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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小輝的感覺

    蔣雯麗 <我們天上見>

    未曾長夜痛哭者,不足與語人生

    我長大以後,流眼淚的次數屈指可數。

    看《我們天上見》時,我從開頭5分鐘就開始哭,中途因為太難過,不能看下去,按了暫停鍵開始大哭,影片結束也止不住眼淚,再搜出來蔣雯麗《新電影傳奇》關於這部電影的介紹來看,一邊哭一邊又把它看完。

    看這部電影,是看我自己的童年,少年和現在。是我和爺爺相依為命的22年。

    小蘭的姥爺溫和善良,樂善好施。我的爺爺也是這樣,他們年輕時,各家各戶都很窮,那時爺爺住在天津八里臺銀行宿舍區,住在爺爺家隔壁的大娘有很多孩子養,爺爺有了糧食就分給他們。後來文革時,爺爺奶奶下放到寧夏,鄰里鄉親走動得很親熱。後來搬回天津,有很多老鄰居特地尋來看望。還經常有長途電話打來,一張口就問,是不是老郭家,老郭可好啊。

    爺爺其實很嚴格,脾氣很大。我撒了謊,偷拿了錢,啃鉛筆吃,都會有懲罰。至於方式,這是我和他的秘密。他不動用武力,但是隻要懲罰我一次,就不會再犯。

    但他大部分時間對我是寵愛近乎驕縱的,我被他慣得已然不成樣子。他每回都會很感慨,你怎麼總也長不大。

    我小時候也去體校練過體操,被他手把手教我練字,纏著他和他一起看京劇和中央新聞,每天跑出去給他買8毛錢的《參考訊息》。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感覺天大地大,哪裡都不如和他在一起,哪裡都不如回家。

    看著電影裡,小蘭和姥爺睡同一張床,姥爺的手撫摸著小蘭的腳,我小時每夜都是那麼睡的,一直睡到15歲。

    我長不大,他卻老了。

    小蘭12歲時,夢見自己掉牙,那是神仙託夢告訴,有親人要離開了。小蘭驚得起來,去探探姥爺的鼻息。我做過一模一樣的事。

    他的身體不好了,這幾年狀況都不太好。他太老了,過兩年就90歲了,身體器官也變老了,但是心臟還強撐著。因為他放心不下我。

    電影開始的5分鐘,姥爺給小蘭打好熱水,放好牙膏,貼好餅子,給小蘭梳頭,然後帶她上學。就好像是記錄了我小時候很平常的一個早晨。

    現在小蘭給姥爺做飯,洗澡,哄姥爺笑,給姥爺夏天打扇,我看著眼淚就停不下來。這是太真實的悲痛和恐懼,生命相依相伴,從小時候他照顧我,到我力所能及為他做一些事。他是笑著做好的,我是哭著做完的。

    他最近很健康,終於四世同堂了,他中午抱著小不點搖啊搖,對小孩說,你姑姑小時就是這樣,我就是這麼哄她睡覺的。

    我真希望時間就這麼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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