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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東海已有幾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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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電影鏡頭讀名著
這部小書讀過之後確實有很多想法,正好分享一下。
寫這樣的家族史小說,葛亮算得到得天獨厚,我們都津津樂道他的家族傳奇,就像高曉松炫耀自己在家也就是個文盲水平一樣,葛亮的家族也是名人輩出,比如他的太舅公是陳獨秀,表叔公是鄧稼先,祖父是著名的藝術史學者葛康瑜等等。他寫了七年的《北鳶》中,主人公盧文笙的原型是他的外公,一位商人資本家,顛沛流離,大起大落,這種經歷大概更容易書寫,而祖父的學者生涯反而顯得平淡了。書中還提到了石玉璞,原型是他的姨父褚玉璞,民國時期直系將領,鼎盛期與張學良、張宗昌並稱“奉魯直三英”。
但是,有這樣雄厚的家底和資本,對一個小說家來說可能並不是好事。我原來在讀張大春的《城邦暴力團》的時候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這兩位都是非常有才華的小說家,有學會的傳承,有家族的榮耀,有炫技的技巧,但是這些也只能是寫作的前提條件,並不能構成寫作的必備要素。小說寫得好不好看,把你的家族史故事講述得精彩與否,既不能仰仗你祖上有多少名人大儒,也不能仰仗你自己多讀到學問。錢鍾書學問大吧,但是寫《圍城》的時候,你能看到他的學會嗎,我們看到的是小說家的智慧,是如何把自己的學問韜光養晦的智慧,而不是在小說裡,四處炫耀自己有多牛逼,懂多少旁門左道的知識,發表滔滔不絕的看法。這就是張大春這樣的小說家犯的毛病,裝逼裝過頭了,一本小說裡不懂節制,塞的東西太多了。
葛亮是正好相反,他太節制了,一個本來很精彩的家族故事,講述得讓人昏昏欲睡。這樣難怪, 葛亮解釋過,小時候他曾經閱讀過很多筆記小說。這種筆記體對塑造傳統的審美和語感是很有幫助的。但是完全借用筆記體又是不現實的,因為現代讀者的語感形成的審美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如何借用這種傳統的筆記體,把白話文的內容融入其中,形成一種雅順的古典與現代合理嫁接的審美意識,這就是小說很難把握的部分。我只能說這種文體的嘗試是值得讚賞的,但是從呈現出的結果看,並不算成功。
大概筆記體只能寫短篇,像《聊齋志異》,寫長篇就總覺得像端著架子——其實如果通讀很多筆記體小說就會發現,筆記體這種文體是很難帶入情感的,所謂的含蓄而內斂,在葛亮的小說中呈現出來的就好像所有的人物都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人物都像作者的人偶,他們不會透過自己的角色呈現自己的性格和感情,只能透過作者的交代才能讓角色完整,這是小說最大的敗筆。小說中沒有一個鮮明性格的人物角色,都是平面圖的寫法,開始讀會覺得新鮮,多讀幾頁就厭倦了。
端著架子寫作的,董橋是這樣,張大春是這樣,恩,現在多了一個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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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痴自朝朝起
《北鳶》是一部更接近於紀傳體的半架空小說,人物一個個地寫、事情一件件地寫,然後用"鳶"這個意象,將這些人、事,串聯成不同的命運。
這部小說,更關心的是個人命運,確切地說,是以家庭為單位的個體命運。這部小說,虛構的成分大一點。葛亮沒有直寫歷史,即便是日本投降這樣的大事,他也只寫了四個字"日本投降",然後就帶過了。整部小說,他寫得最多的是,個人怎麼樣,這個家庭怎麼樣,他們之間是怎麼運作的。這是一部民國民間文化的小說,不是一部歷史小說。
北鳶,顧名思義,就是風箏。這風箏串聯了故事的人與人,關鍵時刻還推動了情節的發展。
風箏最先串聯的人,是文笙的父親家睦和店主。家睦的出資,救了風箏店一家,也給了兒子文笙一生的玩物。說到文笙,其實他並不是家睦親出,而是撿來的。我不知道主角的這個身世對於小說有什麼作用,看到結尾,小說主角文笙——撿來的身份,對小說並沒有任何影響。可能是因為作者家世事實如此吧。
話說,文笙得到了父親贈送的風箏,很是喜歡。慢慢地就成為了放風箏的高手。伏筆也就此埋下。父親家睦早逝,於是文笙更為珍重風箏,三天兩頭跑去城牆放風箏,還寫了一個叫做仁楨的小姑娘初見風箏少年盧文笙的情景。
父親為何早逝?因為染了瘟疫。為何染了瘟疫?因為有個前妻生下的女兒,要去接來,途中染了瘟疫。為什麼要接來?因為文笙母親為人善良。這些,就是故事情節,故事情節,就塑造出了這些個人物來。每個人是什麼樣的,都擺在情節中,清清楚楚。
父親早逝了,必然導致家庭變動。家庭變動了,就只能依靠家庭中的親戚。於是主角文笙的大姨、大姨夫、舅舅等人物就出來了,伴隨這些人物出場的,是他們的職業,他們所處的城市,他們的性格,他們待人接物的方式。小說就這樣鋪展開來,
家庭的命運的變遷,也反映了歷史的變遷。作為大軍閥的大姨一家的慢慢消亡,就是整個民國年間,軍閥之間相互的殺戮史。躲在租界做"寓公"的舅舅一家的命運,就是民國被列強瓜分的歷史。歷史還可以從一個家庭的角度,以小見大。這是這部小說的宏大之處。
說迴風箏的草蛇灰線作用。因為風箏,文笙結識了在中國長大的外國小孩葉雅各,於是又從葉雅各的角度,交代了被日本侵略的歷史的片段。但是葛亮從未寫歷史如何如何,這部小說寫的永遠是文笙一家的命運變遷。因為風箏放得好,關鍵時刻,盧文笙放風箏為訊號,幫助神父和葉雅各他們偷運中國傷兵、躲避日本人。在這裡,風箏的作用被神化了,有點傳奇。但是不妨礙風箏對於小說的串聯作用。在文笙短暫的從軍生涯中,風箏再一次救了自己的戰友。又因為風箏結識了自己妻子,然後講述了妻子仁楨一家老小的命運。還就風箏的話題,和亦師亦友的毛克俞討論起了命運,結論是個人和國家的命運都如這個風箏,命懸一線也好,命運有希望也好,都是風箏在聯結一個個的人和他們之間的故事,以及這些故事背後的家國命運。
戰亂年代,唯有舅舅家是安生。於是文笙得以在這裡讀書。讀書就會認識同學,就會認識老師。就會交上朋友。文笙認識了亦師亦友的毛克俞,毛克俞是個畫家,畫的是莫奈的印象派。文笙和毛克俞討論了印象派和國畫的特點。從這裡,寫一本小說需要的修養,可見一斑。如果你不瞭解繪畫藝術,不瞭解莫奈,你能寫出來嗎?毛克俞出場了,那毛克俞的身世也得交代一番,他有個叔叔,對於叔叔的描寫,挺模糊的。小說作者沒直接寫毛克俞叔叔是誰,只說他餘生寥落而死,又寫了叔叔的一首詩:"何處鄉關感亂離,蜀江如幾好棲遲".優秀的小說家,寫什麼都是有來頭的,於是我查了查這首詩,作者是陳獨秀。陳獨秀是誰?是中國革命史和文化史上那個偉大的陳獨秀。也是作者葛亮爺爺的舅舅。原來,作者家世的真實,在半虛構的小說中,得以這樣出現。
類似一首詩交代一個人物的例子,在這部小說中,屢見不鮮。以主角盧文笙為中心,這部小說寫了幾十個和他相關的人物及其命運。其中,在寫道仁楨——也就是未來的文笙的妻子家庭的時候,寫到他家門柱上有一個對聯:"大千秋色在眉頭,看遍翠暖珠香,重遊瞻部;五萬春花如夢裡,記得丁歌甲舞,曾睡崑崙".如果讀書的時候,不帶著疑問不帶著認真的態度去讀,是讀不出其中的美妙滋味的,不如不讀,讀了也是白讀。這個門楹對聯,妙在哪裡呢?不知道這個"丁歌甲舞"典故的,決然不知其中美妙。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典故,但是我知道作者寫什麼都是有目的,有來由的。於是動手查了查這個典故,原來是出自梨園故事。
一對對聯,交代了仁楨父親的身份——小說故事所在地襄城第一大票友。讀到後面,作者也交代了典故出處,以及仁楨父親和青衣言秋凰的故事:仁楨二姐仁珏是個革命大學生,被日軍殺害。而言秋凰設計,把殺害仁珏的軍官暗殺了。為何來這一出暗殺好戲呢?原來,仁楨父親和青衣言秋凰早就相識,並且私生下了仁珏這個女兒。母親為親生女兒報仇,然後自殺。言秋凰為女報仇成功了,不必自殺,為何要自殺呢?她是個戲子,身份使她得不到馮家的承認,女兒死了,她還有什麼可活的呢?令人唏噓。
這部小說,出場的人物很多,每個人物都用去了相當的筆墨描寫命運。就像那紅樓夢一樣,一個個的人物,後面是一個個有地位有來頭的家庭,一個個家庭後面,又是更多的一個個像樣的人物。小說也確實有紅樓夢的痕跡。其中馮家修了一個園子,來了很多名人觀賞,然後名人出了個難題,被馮家二小姐仁楨破解了。這讓我想起紅樓夢中,賈家修了大觀園,來了很多人,賈寶玉在取名環節,展現了自己天資聰慧的一面。還有馮家的聯姻方式,也類似紅樓,有地位有財力的兩家結尾姻親,大姐仁涓嫁給同樣富有的葉家,也是自己大姨家,親上加親。仁涓回孃家的情節,就和那紅樓夢中元春省親的情節,一個模樣。
從人物的出場數量、小說中各個家庭的地位、各個家庭之間的關係、情節等方面可以看得出,作者在刻意效仿或者說致敬紅樓。
這部小說接近尾聲的時候,出現的一個人物,讓人印象深刻。他是盧家睦早年間的學生,盧文笙都成人多年了,他才出現。這個叫做姚永安的年輕人,聰明、機巧、狡猾、唯利是圖。他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很有錢。在日本投降後,帶著文笙去大上海做生意。他和外華人、和軍需官、和各色上流人物打交道、做生意,住豪華別墅、包養舞女,可以說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姚永安這個人物很突兀,不僅僅是出場突兀,和整部小說營造出的情緒,以及人物性格相比都是顯得很突兀的。每一個人,儘管命運不同,但是都有敦厚本分、內斂的感覺。姚永安卻不是,他是花花公子,他是得意忘形的人。最後的命運也很悲慘,春風得意馬蹄疾,總會馬失前蹄。最後流落得四處欠債,投江自盡。
姚永安這個人物,最大的價值,最大的意義,就是教會我一個道理:無論你多麼風光,也要收斂,要剋制,要本分。得意真的很容易忘形。
小說之名"北鳶",來自曹雪芹的《廢藝齋集稿》中《南鷂北鳶考工志》篇。"北"指北方,"鳶"即風箏,作者全書以"鳶"作喻,猶如命運引線:直魯聯軍煊赫未幾,淡出歷史;華北入寇,梨園名角命若琴絃,文化菁英風骨激揚。風箏雖隨勢而動,但在風起雲湧、動亂興衰的民國年代卻還總有"一線"牽引,亦不會喪失其主心骨,時代浮沉、人世跌宕,卻不會偏離航線,這就是做人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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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大野澤的風
再謙卑的骨子裡,也流淌著江河。
這句話,是《北鳶》這本書的封面宣傳語,當然也是它的文案,簡潔大方,誘人深入。或許是因為這句話,才讓我有了去讀長篇小說的勇氣。
走出校園,走上工作崗位後,時間變得有限,讀書成為一種奢侈,而讀小說更成了一種奢望,除了閒時重複翻幾頁以往看過的小說之外,再難有勇氣去翻開一本全新的小說去讀,一則開始了,有時候因為時間的因素就很難完結,心裡難受;有時候是下決心去看看讀一篇小說,而小說本身不爭氣,看完之後總覺得時間浪費掉了,心疼。
而《北鳶》這本書,之所以能夠讓我決心去讀,是上了當。著名文學評論家陳思和對這本書做出的評價是:這是一本向《紅樓夢》致敬的書,寫法也很有紅樓的味道,但凡痴迷於讀《紅樓夢》的人,眼裡是不容沙子的,更難接受哪一本書可以和《紅樓夢》媲美,因為在大家的眼中,《紅樓夢》是最棒的。而《北鳶》中,著實有很多語言以及描寫人的動作習慣的方式,是有紅樓的痕跡的,但是跳出了紅樓的窠臼,將這本書置於一個歷史的大背景下進行探討,那這本書的價值便顯現了出來。就像開頭那句話一樣,這本書有著謙卑,有著傲骨,有著江河,有著世事。有著從繁華到沒落的隕滅,有著貧窮與富貴的溝壑,有著姻緣宿命的輪迴,總體上算的上是排名中上的小說。
《北鳶》的故事背景是在1926到1947年的十餘年間,這十年間,經歷了軍閥混戰,而後便又進入了抗日戰爭時期,期間中國政治,社會,思想文化等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以說是近代史上最為混亂,最難以把握,也最多元的一個階段。而整個故事就是三個家族在這個大背景下進行的,寫作方法其實是一段歷史往事的再現,只不過是將真事隱去,假雨村言的方式,將民國的那些豪門往事講述開來:小說的筆墨重點落在盧氏,孟氏,馮氏家族的興衰史上,透過描述大家族中兩代人之間的生活方式的變遷,思維方式的變化等,字裡行間的敏銳的向我們呈現了新舊文化衝突對於中國社會,小至家庭的深刻影響。讓國運多舛的當時,在外來侵略的夾擊下,彷彿是在苟延殘喘。
起初,並不是紙鳶在這篇長篇小說中的深意,而慢慢的讀將下來,才知道作者仔細的安排著紙鳶的出現,都是別有用意。堅持做紙鳶的四聲坊裡的老藝人,即便艱難,也將手工藝傳遞下去,一代一代,這樣的工藝像是紙鳶,而代代相傳的習慣,則是拉住紙鳶的繩子,繩在紙鳶在,繩不在,或許這門手藝真的就消失了。這是一種氣韻。
而紙鳶,在本長篇小說中承載的更為重要的,是一個民族的氣韻和文脈。著名歷史學家阿諾德·湯因比曾在他的歷史鉅著《歷史研究》中把全球自人類產生以來的文明體劃分成21個,有時因為劃分標準的不同,還會分為26個。不過無論是21個還是26個,只有我中華文明是唯一一個文脈沒有斷裂消失的文化,而產生斷裂的危險期之一,我個人覺得就是在民國時期。作者將紙鳶以及拉著它的繩子比作百姓,文脈和氣韻,其實是一種當代文人內心的一種精神寄託,他從亂世中能夠看到一息尚存的希望,就像遲子建在《白雪烏鴉》這篇小說裡所講述的一場大瘟疫中的微渺的希望和溫情。
不過,以過來人的眼光來看,即便有軍閥混戰,日寇入侵,危機重重,但是中華文脈最深層次的文化,社會習俗,風俗習慣,維繫底層社會發展的一息即使一絲遊移,但仍舊存在,這正是這些經歷了野火燃燒後仍舊倖存的草芽兒,才是成就未來中國文化復興的繁榮之樹的根本。
和魯迅,和巴金,和張恨水以及老舍等老一輩人單純描述那個時代的愚昧和落後,站在進步的角度批判舊文化不同,作者葛亮透過這部小說,對新文化的“德先生”和“賽先生”以及舊文化中的各種規矩進行對比,進行思考,而是帶著一種歷盡黃沙始到金的姿態,將中國文化中最微妙的也是人們往往會忽略掉的部分給描述了出來,比如“儒商精神”,比如“仁義禮智信”等需要人去堅持的東西,透過小心的對比和描述,對那個時代中國禮儀道德的一種追憶,也是對於中國傳統文化的懷念。
每一個人都是歷史長河中的過客,每一個人,無論其多卑微,都應有其應有的意義和價值,只不過,我們太久不去思考他們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一如堅守在四聲坊中的紙鳶藝人,他們傳承的,是一種文化,是一種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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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是以家族史的形式折射了半個民國到1947年的中國,無需多言,誰都知道那一段腥風血雨的歷史。但是作者以一隻風箏貫穿全文,以孩子的視角來反應沉重的歷史事件,就好比一個小孩怯生生的從門簾縫裡看到外面發生的一幕,但是並不知道整個事件的殘忍性和整個過程,很多地方都是暗寫,沒有明說,但是大家都懂!我想作者這樣寫為的是不挑開那悲曲、恥辱的歷史幕布,將血淋淋展現給大家,作為小說那樣寫除了心痛,再沒有過多新意!家事穿插著國事,但無論家事孩童的趣事還是國事的暗湧,在我讀來都蒙上了一層憂傷,一直含蓄著,醞釀著,讀的時候滿眼含著淚水,卻不能輕易落下,在讀到仁楨小姐再次見到陳逸美后對其捶胸頓足的大哭,抱怨她將自己的二姐仁鈺引上了革命的道路,並因此犧牲!要知道仁楨之前是多麼敬愛她的陳逸美老師,這次她對老師的宣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