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先做了別人小妾，又和別人明媒正娶做了夫妻的，恐怕只有襲人一個人了！而在原著裡，襲人成為寶玉的小妾，也不過就是在第六回裡有賈寶玉初試雲雨情，講的是賈寶玉在秦可卿的房間裡睡中覺，做了一個夢，夢遊太虛幻境，醒來以後就和襲人發生了關係。這是他們兩個人在私底下偷偷試了一次，並沒有別人知道。真正承認襲人的妾的身份，是她和王夫人搭上關係之後，王夫人偷偷從自己的月例裡拿出二兩銀子來給她，這樣她的月例就和趙姨娘周姨娘的是一樣的，因此，也就暗地裡承認了襲人的妾的身份。為此，襲人還專門到王夫人處謝恩，連黛玉湘雲也都知道了。可是這種情況也僅限於閨閣中的一些丫環和小姐們知道，旁人是不知道的。有一次，寶玉和薛蟠、馮紫英、琪官以及妓女雲兒在一起吃酒行酒令。琪官並不知道寶玉和襲人的關係，所以吟出了一句“花氣襲人知晝暖”的句子，薛蟠就說襲人是寶貝，應該被罰。可見寶玉和襲人的關係也不過就是大家都知道，但並沒有過過明路，至少賈政是不認可的！也許賈母也不清楚。就是這一次，寶玉與琪官的相逢，使得他們交換了汗巾子，寶玉把襲人給他的松花汗巾子交給了琪官，而琪官把茜香國女國王所供之物大紅汗巾子交給了寶玉，寶玉回家解下來以後，襲人把它放到了箱子裡。《紅樓夢》裡講究的就是f草木灰線、伏脈千里，有這樣的汗巾子做交換，同時，在襲人的畫冊判詞裡，又有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之句。因此，在寶玉後來中舉出家之後，就把襲人嫁給了蔣玉函。這在古時候應該也叫做下嫁了，畢竟是大戶人家，把自己家得意的大丫鬟嫁給了一個社會地位比較低下的戲子。根據脂硯齋的批註，似乎襲人和蔣玉函的婚後生活還不錯，他們在寶玉落魄之後還供養寶玉夫婦。這其實是封建的大家族遭到了重大變故之後，人物命運發生的顛沛流離的變化，也並不代表這樣一種常態化的存在。

當時社會，應該很少有從妾升為正妻的吧！除非是良妾之類吧！比如嬌杏，雖然是丫鬟，但不是賈雨村的丫鬟，是從甄家抬進府的！更主要的是，第二年便生了兒子！通房丫頭出身應該是很難的吧，別說正室夫人，生成良妾都是很難的吧！趙姨娘，有了一兒一女也不過是個妾，跟無兒無女的周姨娘一樣的位份！除非這賈家已經垮了，呼啦啦大廈傾，患難之中，也就不講究了，妾也就是妻了！至於蔣玉函，，可不能用現代的眼光去看當時的演員啊！那時候的戲子，下九流，也就是探春口裡的“玩意兒”吧！也就襲人有些“痴處”，換個女子，大戶人家的頭等丫鬟，未必能有襲人這樣的性格！

看到這個問題，我想起了錢鍾書先生的小說《圍城》裡的一段人物對話。

那段話是汪處厚為了拉攏方鴻漸時倆人的對話，不妨重溫一下。

汪處厚說：“我在華陽大學的時候，他們有這麼一比，講師比通房丫頭，教授比夫人，副教授比如夫人一一一”鴻漸聽得笑起來一一一“這一字之差，不可以道里計。丫頭收房做姨太太，是很普通一一一至少在以前很普通的事，姨太太要扶正做大太太，那是干犯綱常名教，做不得的。前清不是有付對麼？<為如夫人洗腳，賜同進士出身>，有位我們系裡的同事，也是個副教授，把它改了一句：<替如夫人掙氣，等副教授出頭>哈，哈”

看，錢鍾書先生比喻，解釋的多精闢，到位！妾室做妻是干犯綱常名教的大事。老爺即便再喜歡你，要想做正妻也難於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