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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飛露灑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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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西嘶
這個問題問得太好了,真的。
傅試家、齡薔都是書裡面特別神秘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
用平常的邏輯,你是無法理解傅試家的婆子如何知道寶玉看齡官畫薔這事的,就像齡官和賈薔在讓賈寶玉情悟梨香院之後就雙雙憑空消失,再也不出現一樣——是件怎麼都解釋不通的事情。
但當你明白全書是在描述一場夢的時候,一切都好解釋了:賈寶玉是這個夢的核心,他所見到所聽到的一切,可以說都源自他的內心,有時候是理性的,有時候又是感性的。而這個傅試家的婆子的評價,反應的正是他對自己的反思“原來我真是這樣的人嗎?”
這並不是作者故弄玄虛,也不是純粹是為了躲避文字獄,而是作者在經歷一番夢幻之後,對於人生和世界變幻無常,不可把握的刻骨體會,非如此支零破碎錯綜複雜的結構,根本不足以淋漓盡致的表達他心裡的感受。
說到這,我想起李少紅的紅樓,可能有一點她是抓住了,那就是紅樓夢的整個基調,其實是相當迷幻的,只是她製作得太惡俗了。
【蠟燭輝瓊宴/觥籌亂綺園】這兩句詩可以大概的表敘出整個紅樓夢的真實狀態。
寶玉捱了打,傅試派兩個婆子上門看望。辭別寶玉,兩個婆子在無人處大談寶玉的“軼事”,其中一個說前一回來,聽賈府的僕人抱怨寶玉有呆氣,被大雨淋成落湯雞,反告訴別人快去避雨。這是寶玉看齡官劃薔的情節,當時只有齡官和寶玉兩人在場。齡官並不知道提醒她避雨的人是寶玉,不可能把這件事傳出去。站在寶玉的立場,也不可能去對人講。那麼,這件事情是如何弄的人盡皆知的呢?
首先排除寶玉被人盯梢寶玉是榮府當家人賈政和王夫人的嫡子,家族未來的繼承者,銜玉而生,儀表不凡。身上同時揹負著來自賈母、王夫人的深切眷愛及來自趙姨娘的淵深嫉恨。他身上發生離奇的“洩密”事件,很容易叫人聯想到是否有人盯梢,觀察寶玉的一舉一動。
身集萬千寵愛和千萬妒恨,寶玉確實有被盯梢的可能,只是,在寶玉身上曾經發生過一件事情,可以否定來自各方面的盯梢必然,這件事便是寶黛共讀《西廂記》。
賈母、王夫人如果派人盯著寶玉,必定是在他入住大觀園後,想了解他的動向,以便糾正、保護。趙姨娘如果派人盯著寶玉,無非是想拿住寶玉的短,好在賈政面前搬弄是非,給寶玉帶來不自在。
不管賈母有多愛寶玉、黛玉,多支援他們的婚姻,都不會允許他們做出在一塊兒偷看禁書的出格事,如果發現了,一定會禁止。
王夫人因金釧兒讓寶玉去拿賈環和彩雲,就怒火中燒,把金釧兒攆逐出去。可見王夫人有多怕寶玉學壞,發現看禁書的事,她定會有所表示。
黛玉見寶玉臉上有胭脂膏子,便說如果有人看見,又要當新鮮事學舌給舅舅聽。這個會告狀的自然就是趙姨娘了。如果趙姨娘知道寶玉和黛玉一塊兒讀禁書,豈不是如獲至寶一般,及時向賈政彙報?
寶玉和黛玉共讀《西廂記》,沒有引發一絲波瀾,說明這事沒其他人知道,始終是他倆的一個甜美的秘密。既然這麼重要的事無人知曉,說明沒有人盯梢。
寶玉看齡官劃薔,最有可能是被人偶然路過看到。寶玉在薔薇架下看齡官劃薔時,把從清虛觀張道士那兒得來的金麒麟遺失了,後來被湘雲撿到。
湘雲來賈府,先見過賈母和王夫人,又奉賈母命去見鳳姐和李紈。見過李紈之後,便往怡紅院找襲人。經過薔薇花架,撿到金麒麟。
既然寶玉和湘雲在去怡紅院的途中,都會走這條路,那麼別人也會走。也許寶玉在薔薇架下看齡官劃薔的時候,剛好有一個人路過,見到了這一幕。當時齡官忘情劃薔,寶玉動情觀看,都無暇顧及旁邊有沒有人。他們的一呼一應被人聽見,也渾然不覺。
賈府僕人有背後說主子的習慣,寶玉的呆事很容易在府裡奴才之間傳開。傅試是賈政的得意門生,兩家互動密切,僕人彼此熟悉,有知悉寶玉呆事的便利。平兒說,和鴛鴦等人背後聊人的時候,能感知到鴛鴦很反感賈赦。賈璉的小廝興兒,對尤二姐、尤三姐說黛玉美麗多病,道:“我們這起沒王法的嘴都悄悄叫他多病西施。”
這兩件事,為我們打開了一扇窗,透過這扇窗,可以想見,賈府的僕人背後說主子們的梗概。
看見寶玉觀齡官劃薔的人,不管是丫鬟、媳婦還是婆子,都會當作一個樂事講給別人聽。我們知道賈府裡的僕人很多都是家生子,夫妻、父子、母女、姐妹、兄弟都在賈府當差的有不少,他們分享新鮮事繼而傳開的頻率之速不容小覷,很快就能把寶玉的呆事傳的人盡皆知。
“我前一回來,聽見他家裡許多人抱怨,千真萬真的有些呆氣。大雨淋的水雞似的,他反告訴別人:‘下雨了,快避雨去罷。’你說可笑不可笑?”
傅試是賈政的得意門生,倚仗賈府起家,兩家來往一定很密切,僕人相熟,因此傅試家的婆子有機會在賈府聽見賈府的僕人說寶玉的事。
寶玉看齡官劃薔,自己淋雨不知,反提醒齡官避雨,這件事在賈府不是什麼秘密。如果這個事是盯梢得知的,反而會因掩蓋盯梢的事實而諱莫如深。大家都毫無顧忌地宣講,甚至不避忌傅試家的婆子,足以說明這事的獲悉途徑沒什麼神秘可言。寶玉看齡官劃薔,來源簡單,可流暢講述,因此與賈府僕人熟悉的傅試家的婆子也能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