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維詩選 紅豆詞（四首）

一

【原文】

南國秋深可奈何，手持紅豆幾摩挲。①

累累本是無情物，誰把閒愁付與他。②

【註釋】

①“南國”二句：南方已到秋深時候，又有什麼辦法呢？手拿著紅豆子，幾回細細摩挲。按，紅豆樹秋天結子，故此詩云“秋深”。王維詩流行本每作“春來發幾枝”，當誤。

②“累累”二句：紅豆子串串累累，本是無情之物，是誰人把閒愁寄託在它身上？累累（léi）：聯貫成串貌。無情物：指草木。《壇經》：“令一切眾生，一切草木，有情無情，悉皆蒙潤。”

二

【原文】

門外青驄郭外舟，人生無奈是離愁。①

不辭苦向東風祝：到處人間作石尤。②

【註釋】

①“門外”二句：門前繫著青驄馬，郊外泊著客船，人生最無奈的是離愁別緒。青驄：毛色青白相雜的駿馬。

②“不辭”二句：我寧願一再向東風祈求：您在人間到處都變作石尤風吧！石尤：石尤風。南朝宋孝武帝《丁督護歌》：“願作石尤風，四面斷行旅。”

三

【原文】

別浦盈盈水又波，憑欄渺渺思如何？①

縱教踏破江南種，只恐春來茁更多。②

【註釋】

①“別浦”二句：在河浦上綠水盈盈輕波盪漾，憑倚著欄杆極目遠眺，生起怎樣的情懷啊！別浦：河流入江海之處。思（sī）：感情，情緒。

②“縱教”二句：就算你把紅豆踩破了，在江南種下，只怕到來年春天，會萌發出更多的相思！縱教（jiāo）：即使。

四

【原文】

勻圓萬顆爭相似，暗數千回不厭痴。①

留取他年銀燭下，拈來細與話相思。②

【註釋】

①“勻圓”二句：相思子又圓又勻，千顆萬顆是那麼相似。暗自數遍千回萬回，也不煩厭自己的情痴。兩句寫自己千百遍相思之情。

②“留取”二句：等到將來的日子裡，跟她在銀燭之下，一顆一顆拈出來細細地傾訴相思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