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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浪子31038

    石壺論畫語錄:

      宗教解決人的歸宿問題,藝術解決人的現實享受問題,所起的作用不同,是兩種不同的東西。與宗教相比,藝術對於現實人生將發生更大的作用,因此,對於藝術,宗教利用它,政治也利用它。當然,利用它也還有個做好事與做壞事的區別。黑格爾認為宗教最後要代替藝術,我看是代替不了,各自發生的作用不同,哪能代替?

      我們作畫,其社會的作用是牽引民族思想。只有在這種意義上,藝術方可謂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切不可好名貪利,把後人教壞了。

      我的思想體系是同意“物我一體”、愛己愛人的。無仁心,一切皆無。學藝術不為自己,也不只是為愛好。初則以之陶冶自己,然後逐漸擴大,想到國家、民族、人類。

      西洋講“真、善、美”,真——科學性,善——道德,美——藝術性。以這三個字衡量藝術作品,其高低自明。

      繪畫一道,筆墨相及即生變化,主要是個人的意識在其中起作用。

      最美的是真實,違背真實則虛偽,則不美。繪畫是無聲的語言,我們要畫真畫,講真“話”。

      繪畫,起初是描摹大自然,然後“生化”(即提高與創造)。生化的本領得自作者內心的修養,一個畫家在藝術上成就的大小,就看其人修養之高低。

      講到“生化”、“鑄造”,主要是人的思維在起作用,從描摹客觀物象到鑄造自然,有一個過程。“庾信文章老更成”,是說醞釀、發酵到成熟要一定的時間。

      學畫要深究哲學。初成“畫家”,後來要脫離畫家,否則,最終只是畫匠,最多“巨匠”而已。不學哲學則不能振拔,將永陷魔窟之中。畫到窮時,要能閉關兩三年,從思想上省悟,畫還會變。這樣常常自省,就能不斷提高境界,最後達到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奴隸社會、封建社會的哲學思想是向後看,孔、孟就嚮往遠古,其實遠古時期人類還不能避洪水、野獸等自然侵害,有什麼可向往的?發達的國家都是向前看。我們如果也用這個觀點來分析繪畫,可以知道,孬畫是向後看,臨摹,復古;好畫是向前看,是創造,是展示未來。

      只以畫法學畫不行,須從文學、書法、哲學、歷史學等各方面全面提高,才能在畫業上有進步,道理很簡單:大力士不能舉起自己。

      繪畫是透過客觀反映主觀。只反映客觀即是自然主義。

      一幅好的繪畫應啟發人的事業心、善心、仁心。

      繪畫須通“心靈”,須得“機趣”,此四字,論及者寡,能做到者更少。

      寫(表現)精神(形而上)是藝術,寫物質(形而下)是技術。寫物質越似越非,寫精神似非卻是。

      藝術應給人以心靈上之最高享受。如僅僅描摹實物,即使酷似,也不能起到上述作用。看這種畫還不如看實物。

      我的繪畫最大的特點是描寫大自然的性格。在理論上,一幅創作是作者全人格、全生命力的表現,我努力想做到這一點。

      (問:攝取事物的精神不易。)

      攝取事物精神之法在於抽象。人類的文學、藝術,從發展眼光看,都是抽象的好。抽象一分就高一分。如果在藝術中沒有抽象,光搞實象,那還了得!演戲要砍頭就真去砍一個頭還行?

        科學的智識,美學的修養,道德的素質,這三者畫家均應具備。 

     繪畫是造型藝術,應比照片美,比實景高,才談得上藝術。藝術的背後應是人。時下有一種風尚,對著照片作畫,照實景描摹,如此則是本末倒置,有何一氣!

      《易》曰:“與天地和其德,與日月和其明,與四時和其序。”德,是日日增進的,所謂“進德修業”。對我們來說,文學藝術是業。德如日月,可以照見別人的道路。人的光明正大的精神一刻也不能蔽。日月在天,其另一邊之光人雖不可見,然其光固在,不過為物所障。人為名利障,則不能現出己之德的光明。序者,變也,要知物之變。窮則變,變則通,要知份。

      繪畫一道有兩個要素,一是性靈,二是學問。無性靈不能駕馭筆墨,有學問才能表達思想。如畫芍藥,僅僅是芍藥則無意思。不能為畫畫而畫畫。個人的藝術風格是上述兩個條件相結合而後生成的。有了意思,要考慮表現形式,於是出現了風格。否則,只在畫得象不象上徘徊作難,便什麼都談不上了。

      必須於性靈中發揮筆墨,於學問中培養意境,兩者是一內一外的修養功夫,筆墨技法是次要的東西,繪畫光講技法就空了。有人光講意境,無學問來培養,則是句空話。然而如沈石田、文徵明,學問雖好,但缺乏性靈,筆墨也會落空。八大、石濤有學問有性靈,可稱雙絕。性靈是根蒂。治學當治本,不應治末。

      繪畫藝術是精神世界的東西,是高於物質世界的。因此,凡來跟我學畫的人,我都告訴他們要先致力於形成自己的思想體系。我是誘導他們認識自己的思想體系。不畫別人的畫,也不畫大自然的畫,要透過畫大自然畫自己,透過物質畫精神——這才是自己的。

      “通神明之德,類萬物之情”,這兩句話是中國美學的最高概括。神,不是迷信。雖無形無質,然又發揮作用曰神。神支配法則。好畫好詩是神在支配,是神與人感情起共鳴產生的。明,是神之作用。凡神皆明(光明)。人之第一念(不假思索)是神。藝術要反映第一念。凡藝術皆貴想象。有些畫只具外形,似乎也是想而後得,其實若僅具外形,實物固在,何用想歟?這只是羅列現象。我說第一念是不想而得,但這第一念頭也不是偶然的,是平素觀察、構思的積累在這一瞬間被觸發出來。講德,才有善,如日月之明,永遠光輝。德如日月,然後作品方能與日月同光。苟無德,其作品必亦汙穢。德是衡量一切事物的尺度。看法相同,德不同,以德為準。德相同,看法不同沒有關係。如梁啟超不同意他老師康有為,熊十力不同意歐陽競無,都是看法不同。要在學習繪畫的過程中逐漸分辯清楚哪些是自己的本來面目。我固有的,是好東西;人強加於我者,是不好的。

      能啟發人的藝術品是好東西,因其能啟發人之本心。高等動物有高度本心。我不同意佛家說要請求才超度,不請求則不超度。真、善、美是人本心的要求,是出於內發,不是外加的。

      再說類萬物之情。類之法,有歸納,有演繹。歸納萬物而認識之,這一點我尚未做到。如最近我畫一幅端陽景,下端畫了兩個粽子,拴粽子本來只用一根線,我畫了兩根線,是我還沒有弄清楚就畫在畫上,這樣,別人看了以為也是兩根線,這等於我在欺騙別人。仔細想來,我以前的畫中不知有多少這類東西。古語云“修辭立其誠”,此即不誠也。形尚未弄清,何能類萬物之情。我體會到,作畫要熟悉了物件才畫。情中是包含有理的。

      通神明之德,類萬物之情,二者不可分。

      思想境界還未達到與天地萬物一體的階段,就談不上藝術家。能夠把他人的痛苦視為自己的痛苦,道德就高尚了。古人云:“始乎為士,終乎為聖人。”我們還談不到聖人,但要以聖人為進德修業的目標。書、畫都是自己道德的體現。

      藝術家的心量是無窮的,一個小小印章,一幅小畫,往往可以窺見其心量之浩大。

      如論國畫的優良傳統,最可貴的,是畫家的毅力與獨特見解。一說“傳統”,世人僅知有筆墨、顏色,不知是毅力。為何不討論有成就的作者之獨特風格從何而來?法則固然需要了解,不瞭解傳統法則的研究者是盲目的研究者。但是,傳統不在法則內,藝術中法則一旦形成,便只是新的藝術的枷鎖。

      技術與藝術的區別在於:技術可以全憑手上功夫達到,藝術則需要靠修養的深度。

      簡單地講,畫法就是將文章的結構、章法運用天繪畫上,畫面的虛實、開闔等處理方法與文法之理是一致的。

      石濤講一畫,一畫是天,純陽之體,乾卦≡,≡也是一。乾比男,陽;坤比女,陰。萬物皆分陰陽,即使小到肉眼看不見,也有陰陽。講陰陽是中國哲學的根本。

      中國一切藝術都講“氣”。“氣”是什麼?氣是“神”,是看不見而又起作用的東西。我們考慮事情的第一念,與事情的結果往往相符,那就是“神”,後來的許多想法,不過是將已有的經驗用作借鑑而已。

      中國的詩歌、音樂、繪畫、舞蹈都講氣化,有一種氣氛在感染著你。學習中國傳統藝術應當首先從“氣”去體會。

      畫得好的畫有藝術語言,使人有親切的感覺。

      《易》謂:中和、飽和。藝術要和諧,要人與自然和諧,人與畫和諧。老子云“和光同塵”,繪畫要達到“和”的效果很難。

      畫的結構、景物、形象的尺度都應圍繞著一個“和”字。

      和者,活也,是充滿生命力。因此,和不是一團和氣,一幅畫還要講剛柔。

      主觀思想與客觀景物密合無間,則情景交融,則和,則有藝術語言。

      繪畫作品的效果如發生“亢”,即高昂,是獨陽,使人看著討厭。這是藝術的毀滅。“卑”也不好。卑者,賤也,自處低賤也是自毀。亢也,卑也,皆是偽。不高不低,本色如此,才是“和”。

      幾觀察事物,以本心、天心去看,境界則高;反之,以私慾心、人心去看,則生佛家所謂“障”,境界自低。如果寫生者意出於勢利,如何畫畫!

      《易》曰:“修辭立其誠。”,作畫亦須“立其誠”,何謂誠?無欺也。欺詐則無真心,無真心即無真知,無真知即無真畫。抄襲之作就是欺詐。

      寫詩貴在有真感情,畫畫也貴在有真感情。如畫山水,對山水無真愛,哪談得到真感情?無哲學上的參悟,也說不上有真感情。

      中國不叫“風景畫”而叫山水畫,本於“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是人格的體現。有仁無智,不能改進社會;有智無仁,則為誰服務?

      山水,生萬物以養人,一動一靜,一陰一陽。整個人類的存亡與發展其實就係在這山水上面。

      繪畫講格調,格調要高,則須思想意識高,人格高。

      人品低即畫品低。有人認為此言不公允。須知畫是靈魂、生命力、人格之表現,而人品低者卻以靈魂獻媚,其畫品格尚能高乎!

      名利心去一點,畫品就高一點。名利心增一分,畫品就低一分。

      我不同意“書卷氣”的說法。這是過去的假文人妄圖伸手霸佔畫壇而胡謅出來的,意思並不外乎是:“我是讀書人,畫得再孬都好。”京劇名家中,譚鑫培、楊小樓都不識字,藝術造詣卻很高。四川賈樹三是瞎子,又是文盲,竹琴卻打得很好。再如瞎子阿炳,二胡拉得多動人,為什麼那麼多讀書人比不過他呢?梅蘭芳扮演女角,女人還能趕上他麼?古希臘的荷馬是個三千年前喊街的瞎子,恐怕也未必上過盲啞學校,但他唱的史詩多好啊。

      我平生推贊民間藝人,而不推贊文人畫,以其習氣太重,且背離形象過遠。民間文藝則生氣勃鬱,從古迄今,青史無名而才藝兼絕之民間藝人,不知埋沒了多少!

      創造即發現。要敢於到無人處去發現。沒有知識不能旅行,因此學畫的人要多讀書,才有創造的能力和條件。

      《易》曰“君子進德修業”,道德與事業均要日有所進。我們要讀兩種書:一、與進德有關者;二、與修業有關者。

      前人留下來的書中,糟粕多,精華少。最精微的道理是不能用語言表達的,所以熊十力不同意別人把他的著作譯成英語,以為那樣只剩下語言外殼,是歪曲了他。畫的最高境界是憑性靈作畫,是看作者的修養多高。著書也是如此,最精微的道理都在文字筆墨之間,全靠學者體味,深者見深,淺者見淺,物障者見糟粕,通達者見精華。

      讀書,要能摒棄與身心無益者。“世智辨聰“之類的書可以不讀。多瞭解一些無聊的知識,吹牛可以,做學問就不行了。過去有些無聊人,在一起就爭論榮樂園的菜譜如何。齊白石了不起,他連歷代許多大畫家的名字也不記,他說:“與我的畫無關,我記得他幹啥!”

      要讀培養性靈的書。性靈受大自然的啟發而來,但須讀書培養,才能成其器宇。

      《易經》說的都是我們天天接觸到的事,有人卻把它說成了玄學。學畫的人應當特別注意讀《易經》,因為畫畫的人要觀察萬物。

      中國古代思想家中,我推崇北宋張載(橫渠)。過去在神龕上天地君親牌位旁寫上“周、程、朱、張”,其實前三人都在八卦太極之說的圈子裡(王陽明也是),只有張載的思想是解放了的,能與天地萬物同其德。張載雲:“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可見其心胸之浩博。

      讀王陽明的著作,對繪畫思想的提高有很大幫助。

      佛學是哲學,佛教是迷信;哲學當研究,迷信當摒除。不解佛學而欲明究中國畫史、畫理,是很困難的。

      荀子云“始乎誦經,終乎讀禮”。我們搞藝術不能單憑天賦那一點東西,需讀書來涵養性靈,最後還要進入折學境界,把思想加以整理,這樣才會有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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