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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佳期的假期來嘍

    曹禺先生在他的《雷雨》中成功地塑造了周樸園、魯侍萍、繁漪、周萍等等人物。歷來評論家都認為周樸園冷酷、自私、具有專橫的統治心理,而且還十分虛偽,深諳假道德。我在瞭解作品以後,也很同意這一觀點,但談到周樸園對侍萍的懷念這一點上評論家卻認為是假的,作者不應該使周樸園有懺悔的心理出現;認為這一點與作者思想上的弱點是直接聯絡的,是作者作品中的弱筆。 我對這個論斷持懷疑態度。在對侍萍的懷念上,我認為是一種真誠的、發自內心的情感,是周樸園的一種心理需求。這並非我想標新立異、譁眾取寵、一鳴驚人,我相信持我這種觀點的還是大有人在的。 我們都知道人是複雜的、多變的。周樸園的冷酷、自私、專橫、虛偽、假仁義、假道德,並不能說明他沒有一點人性,不存在一點真情實感。恰恰相反作為一個出生於封建地主家庭而又到德國留過學、而今又是一家煤礦公司的董事長、受到社會上一般人尊敬的人,描寫他的性格的多面性,方才顯得血肉豐滿、令人信服。並且周樸園對侍萍的懷念,也並不能說明他具有溫情、是個善良的人,只能說明他還有一點未泯的人性罷了。 周樸園是一個相當矛盾的人。他年輕時到外國留過學,因此可能還有點浪漫,所以他會或者說敢於同侍女相愛。他與侍萍曾應該產生過真正的愛情,僅從這一點上看,周樸園就可能會對侍萍懷念。因為感情這種東西是很古怪的,失去了的才會覺得它可貴我們自己不也是如此嗎?何況他失去的是一個曾經愛戀過的、有血有肉的、美麗柔順的女子呢? 周樸園既然敢於同侍萍相愛,為什麼最後卻“忽然不要她了”呢?這就要從周樸園的階級本質來說了,任何一個階級,在階級社會里,他們的任何一種情感都必須服從本階級的利益,離開了現實的利害關係來奢談感情,不過是騙人的鬼話。即使是侍萍自己也清楚地知道:他們其實是完完全全兩樣的。周樸園的內心或許真心愛著侍萍,但同時他也有著自己的苦衷:社會輿論、整個統治階級勢力以及封建社會思想的壓迫與侵蝕,他的家庭,這一切都使他恐慌,使他矛盾,因此正如魯大海揭露周萍所說的“你(周萍)就可以一面表示你真心的愛她,做出什麼事都可以,一面你還得想著你的家庭,你的父親,他們要叫你丟掉她,你就能丟掉她,再娶一個門當戶對的闊小姐來配你,對不對?”周萍與四鳳的悲劇,其實就是周樸園與魯侍萍的悲劇,魯大海的這一席話,並沒有說周萍是否是屈從於階級與家庭的壓力,是否是真正的要拋棄四鳳而只是揭示了資產階級的醜惡本質。因此,周樸園“忽然不要”侍萍,不管他是迫於壓力,還是出於自願,因為周樸園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註定是屬於整個資產階級的,而他同侍萍相愛卻是後來的事,他們曾經相愛正同他們後來分手一樣是真實的, 在整齣戲裡,周樸園同繁漪的婚姻生活並不幸福,至於為什麼?作者沒有說,我們也不能胡亂發表議論,但周樸園與繁漪的婚姻不幸福卻是肯定的。從這一點來說,周樸園在同魯侍萍分手後的歲月裡為尋找自己感情的寄託(即使這一點很自私),他也可能對侍萍產生懷念的感情。人,常常是不能剋制自己的,尤其是一種情感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只屬於自己的豐富的內心世界,周樸園亦如此。為了自己,他最後拋棄了侍萍,但對一一個曾經傾心相愛的女子起碼的顧念和內疚之情總還是有的。後來他又聽說侍萍抱著出生才三天的兒子投水自殺了,在內心深處,在某種程度上,他相信或者說不如說希望侍萍是為自己而死的,因此,對於一個死人,一個為自己而死去的美麗的女子,他懷著那樣一種永誌不忘的追憶、顧念之情總還是有的,合情合理的。儘管這或許更應該稱之為一種自我矇蔽、自我陶醉,但卻總還是有的,不能說它從未有過。於是為了讓自己常常能感受到侍萍在時的那樣一種淡淡的溫馨,屋裡的傢俱都還是三十年前的老樣子,而周樸園自己也要穿三十年前的舊襯衣和舊雨衣,而他最後的表白“你不要以為我的心是死了,你以為一個人做了一件於心不忍的事就會忘了麼?你看這些傢俱都是你從前頂喜歡的東西,多少年總是留著為紀念你。”“你的生日—四月十八—每年我總記得。一切都照你是正式嫁過周家的人看,甚至於你因為生萍兒,受了涼,總要關窗戶,這些習慣我都保留著,為的是不忘你,彌補我的罪過”,這樣的言語,無可否認其中的虛假和誇大,但同樣也無可否認其中的依戀和懷念,起碼的情感還是存在的,而作為當事人的侍萍被感動也就毫不奇怪了。但是他後來又忽然翻臉、不認帳,“冷笑”、“(忽然)好!痛痛快快的!你要多少錢吧!”、“(由衣內取出支票,簽好)”這一系列動作和表現 我們也不會感到吃驚,因為這也是我們早已料到的。相反的,如果周樸園知道面前這個“像貌老得連自己都不認識的女人”就是侍萍時,馬上跪下來請求她留下,向她懺悔,向她傾訴思念之苦,表示他們一定要破鏡重圓,更不能使人相信,讓人接受,因為我們眼前的周樸園已不再是與侍萍相愛時的周樸園,三十年的生活磨練使他的一切都變了,他比從前更加清楚的意識到名譽、地位的重要,他要維護自己的面子,維護周公館的“平靜”,更不願意在兒子的面前戳穿自己三十年來的謊言,使一切大白於天下,在一份過時的愛情與現實的名利面前,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這一點也只能說明他的資產階級本質,而並不能否認他的情感。 最後一點可以說明周樸園對侍萍的懷念是真的,是有其產生的根源的,還可以從他兒子周萍那裡找到,周萍終究是魯侍萍的兒子,這一點無論周樸園多麼卑劣都是抹殺不了的,他(周萍)時時刻刻在提醒著周樸園,他的生活中曾有過他(周萍)的母親——魯侍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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