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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釋法解惑

    皇位承繼是封建帝王最重大的核心事務,它關係到能否按皇帝的真實意思傳承皇位的大事。所以無需什麼確鑿的證據,只需捕風捉影就足以使皇帝改變主意。皇帝在這樣的事上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要什麼證據!

  • 2 # 洗桐女史

    一、結黨還是會飲?

    作為康熙帝唯一倖存的嫡子,廢而復立繼而再廢的胤礽,其高開低走,起伏坎坷的人生留給世人頗多疑問。宮闈秘事,本就諱莫如深,較之一廢太子時的疾風驟雨,皇帝情緒上的大起大落,二廢太子之際的康熙,顯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處理起這天下第一大事來自是雲淡風輕,遊刃有餘。

    許是出於複雜而矛盾的父子親情,對無辜孫輩的憐愛照拂之意,間或是為了顧及朝局大安、人心大定的政治大局,此事在處理上也算是極盡大而化之、消弭影響之能事,然而這也給後世之人造成了極大的困擾,那就是——太子究竟是因何被再度廢黜的?

    坊間頗多傳聞,甚駭人的一樁,傳言太子二次被廢,齊世武遂以諂事太子之故,被康熙一怒之下“命以鐵釘釘其五體(即四肢和頭部)於壁,號呼數日而後死”。言之鑿鑿,似親聞目睹,如若屬實,倒是坐實了齊世武為太子結黨謀逆之大罪,而太子因何被廢也就昭然若揭了。

    然而這並非事實。

    康熙五十二年三月十八日,時逢康熙帝六十大壽,舉國同祝。

    二十二日,皇帝“釋齊世武、耿額於獄。”

    二十五日,皇帝又諭:“陶和氣(即託合齊)陰結朋謀,私招黨羽,然其黨內無一人可用者,率貪飲食之徒而已。”

    算是給結黨會飲案作了最終的定性。

    此據康熙五十一年十月初一日復廢胤礽,尚不足半年。

    彼時康熙帝諭稱,“胤礽秉性兇殘與惡劣小人結黨,胤礽因朕為父,雖無弒逆之心,但小人輩懼日後被誅,倘若朕躬有不測之事,則關係朕一世聲名。”言之確確,尚尤在耳。

    這一結果大概會讓很多人瞠目,任誰也想不到“結黨謀逆”對於胤礽來說竟是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那麼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二、康熙帝的公然發難

    康熙五十年十月二十七日,皇帝在暢春園大西門內的箭廠,召見諸王、貝勒、貝子、公、文武大臣。這顯然是一次突然發難,皇帝原本是以公頗爾盆(納蘭容若的岳父)去世後爵位承襲一事宣讀諭旨為名,召集宗室群臣的。熟料當眾人齊聚後,皇帝卻當庭發作於太子,直斥有人為其結黨,措辭極為嚴厲:

    “今國家大臣各結朋黨,或有為朕而為之者,或有為皇太子而為之者。諸大臣皆朕擢用之人,受恩五十年矣。欲為皇太子而為之者,意將何為也?爾等寧有知之者乎?”

    這話說得其實挺有失身份,什麼叫做為了朕而結黨?皇帝是君,太子是臣,忠君是為臣的本分,何來結黨之說?可見康熙帝真是氣得有些口不擇言了。反觀其子雍正帝在《御製朋黨論》中將“不能與君同好惡”,和皇帝有貳心,離心離德之人,定義為朋黨。直接站在道德至高點上, 比其父可要高明的多了!

    很明顯,康熙帝對太子已然非常猜忌,甚至到了需要當著滿朝文武大臣的面,將自己與儲君的矛盾不得不昭然於世的境地。

    在這樣的赫赫威壓下,“眾皆寂然無語”。

    遺憾的是,皇帝已無保全太子之意。

    康熙將都統鄂善、尚書耿額、齊世武一一召出,指斥伊等為太子結黨。三人惶恐,矢口否認。

    康熙不以為然:“朕聞之久矣,訪詢不得其實,故書旨追趕都圖,諭雲:‘今有人首告,供出爾黨,爾據實奏聞,不然,將爾族誅。’所以都圖俱開寫陳奏矣。”

    “遂將都圖所奏摺子取出。又將包衣達張伯良縛出,令其在副都統內認看。”

    康熙帝以夷族威脅都統都圖,得到其親筆所書的證據,將其奏摺中開列之人逐一指出,當庭對質後,張伯良又供出了一名宗室——副都統烏禮。

    對於眾人為己開脫辯解之詞,康熙顯然不信,怒責道:“朕不得實據,豈肯屈無辜之人?伊等結黨,特謂朕年齒漸高,無能為耳。今在朕前,爾等能行此乎?既能,有何顏面仰視天日?諸臣內不入爾黨者甚多。爾等視之,寧不愧乎?”

    但實際上眾人的解釋其實尚算合理。

    烏禮和鄂善是前後街的鄰居,鄰居相請赴邀而往最是正常不過,此自不必說。至於齊世武和鄂善出身相當,有所交集也很正常:

    齊世武,正白旗人,恩廕生。姓佟佳氏,出身名門,清初開國五大臣扈爾漢是他的伯祖父。

    而鄂善,為正藍旗人,姓郭絡羅氏,和碩額駙楊舒之曾孫,亦為開國五大臣之後。

    二人家世皆較為顯赫,兼之“鄂善之母系佟家氏”,所以私下裡鄂善又喚齊世武為舅舅,有這麼一層關係在,鄂善請齊世武用過一次飯,作為長輩齊世武再回請他一次,也還說的過去吧?

    齊世武撇清自己和鄂善不過是禮尚往來,泛泛之交:鄂善隨都圖去時,曾向他尋駝馬,他亦不曾給過呢。

    並向康熙皇帝大訴衷情,以期得到皇帝的諒解:“臣在可得鉅萬之處,未取毫釐,蒙皇上賜臣茶馬銀兩,臣始得大屋居住。”

    可惜皇帝不為所動,言辭之中充滿了譏諷和鄙夷,“齊世武乃死呆不堪之人”,“此最無用之人,犬豕不如。伊等將似此齷齪之人,入在黨內,有何益處?”

    又直指眾人結黨,俱為索額圖報仇:

    (康熙)又指耿額曰:“耿額,乃索額圖家奴。在烏拉時,諂媚索額圖,饋送禮物。索額圖一案內,即應誅戮者,朕宥之。今乃負朕恩結黨,皆是人也?伊等內,爾即軍師耳。”耿額叩首奏曰:“臣蒙皇上隆恩甚重。苟有此事,即當凌遲。”上曰:“索額圖之黨,竟不斷絕,欲為索額圖報復者,不知其何為也。伊等祖父,豈系索額圖之奴僕乎?此事,正黃旗大臣俱皆知之。”

    耿額,瓜爾佳氏,正黃旗人。當索額圖權勢權赫時,就連康熙帝也不得不承認“其時誰不諂奉索額圖”,彼時既寬宥耿額,且在索額圖死後仍任用其為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尚書及至兵部尚書,可見耿額應牽涉不深,就連康熙帝舉其罪狀,亦不過諂媚二字。

    然而康熙帝既然認定伊等為太子結黨,為索額圖行報復之事,肯定不無緣由,而透過皇帝的上諭也能透露出些許端倪:

    上又指鄂善,顧諸王曰:“此乃一不肖之子,曩者彼以伊為郭爾羅氏與宜妃家同姓,欲入朕旗,朕未俞允。隱之至今,未曾言出。伊並不思朕之恩德,反結朋黨妄行。爾等之人背爾等,欲投朕者,朕以為不義,故不受。若朕之人負朕,欲向爾等,受之,竟成死人矣。

    這段實在是太精彩了!

    前面我曾經提到過鄂善是額駙楊舒的後人,須知其原本就隸屬於鑲黃旗。後楊舒次子達爾漢娶了自己表妹,努爾哈赤的次女嫩哲公主,因彼時公主“欲依親屬居處,奏明太祖”,楊舒之子這一支才由鑲黃旗改隸正藍旗,所以即便鄂善想依歸康熙帝重回上三旗,也不算為過吧。可康熙帝居然能說出“爾等之人背爾等,欲投朕者,朕以為不義,故不受。若朕之人負朕,欲向爾等,受之,竟成死人矣”這樣令人歎為觀止的言論,被信任之人辜負的憤懣溢於言表!

    爾等之人,指的自然是鄂善。而康熙帝認為背叛自己的“朕之人”又意指何人呢?根據我的推斷,當指齊世武無疑。

    三、“朕之人負朕”

    齊世武這個人呢,性格燥急,任甘肅巡撫時,“甘肅官員盡被參劾離職”,陝西臨洮道王永羲被參劾後,其母上京叩閽,替兒子抱屈鳴不平,動靜可謂極大。康熙四十二年三月,康熙帝剛剛南巡巡視河工回京後不久,當著大學士和部院各衙門堂官的面,點評各省督撫,提到齊世武時十分不以為然:“甘肅巡撫齊世武,賦性褊急,好行參劾。凡為大吏者,當寬和平正,表率屬員,宥其小過,以漸訓勵,使各勉為循良。豈可恣意以參劾為事乎?”

    數月後,皇帝硃批親自詢問當時的川陝總督覺羅華顯,甘肅闔省官員幾盡肅清,究竟是何原因,為何奏摺中並未提及齊世武為官如何,品行如何。令其調查明白,密奏書之。在華顯的密摺中,齊世武剛愎獨斷,性格偏執的形象躍然於紙上:

    查齊世武自接任以來,做官還好。但辦理地方大事、錢糧事務,不甚諳練,賦性褊急,不聽人言。其親家按察使鄂齊數次規勸,但既不聽勸,且起疑心,反以為仇。再者,凡事皆託本署人及馬姓回子打聽,故所訪查之事,多有不實,又不令兩司詳查,即行參劾,故謬誤多。其中或者一言答錯,即動怒參劾者亦有;或者運米不合其意而參劾之;有者欠米百石,但不勸其完納,即以不承認為辭參劾者亦有。總督巡撫參劾地方劣員,乃平常事。齊世武意氣用事,為其參劾之官員甚多,故眾人怨聲載道。

    喜愛電視劇的朋友可能會在腦子裡盤桓出一個影影綽綽的形象,沒錯,就是《雍正王朝》裡的田文鏡!大抵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寬仁的康熙大帝決計不會喜歡這樣的“酷吏”,然而事實卻是康熙帝對其青眼有加!

    同年十一月,康熙帝巡幸西安府,齊世武覲見天顏,皇帝對其觀感大為改善:

    據前風聞,爾性暴躁,操守雖好,但無恕心。等語。朕巡幸西安觀之,爾之忠心義志,猶如日被驅使之奴僕,即在目前,並無隱瞞,表裡如一,由此愈加稔信。朕思(若)齊世武誑朕,則再無一可信者。陝西總督、巡撫、布政使、按察使、提督、總兵官等,居官誰甚優,誰平常,誰甚劣,僅爾所知,親寫奏來。除朕與爾外,勿再令一人知道。再者,外人有怨艾京城官員者乎?密之!密之!

    康熙帝覺得齊世武這個人呢,夠忠心,性子雖然急了點,但端的是一幅赤子心腸, 不過眼裡容不得沙子罷了,不算啥大事。對他的喜愛溢於言表,甚至對齊世武說,如果連你都誑朕,則天下再無可信之人。這肉麻兮兮的御下之道,和他兒子比真是不遑多讓,顯然是一脈相承的“家學淵源”。

    其後康熙帝對於齊世武的評價極盡褒讚之能事:

    為巡撫者,必如齊世武乃善。

    又如:

    滿洲、漢軍、漢人大臣內齊世武居官實好,前嘗躁急,今則甚溫和矣。理事極清,而且有決斷,兵民俱服。朕遍加探訪,無有議其後者。

    好傢伙,放眼整個大清,滿洲、漢軍、漢人所有大臣中,齊世武在其中皆算翹楚,兵民沒有人說他不好(?!),這評價可真心不低。

    這段時間是君臣感情的“蜜月期”,康熙帝對齊世武的態度,還體現在視其為耳目,詢問其對京城官員的看法上。在敏感的多事之秋,這無疑是一種信任的表現。而齊世武也恪守著這份忠貞,如實上達天聽:

    大學士馬齊,凡文官無不與之往來;副都統馬武,凡外地武官無不與之往來。聖明同日月,即系微員,皆由皇上遴授,彼等亦沒奈何。但官員對彼兄弟合意之人,凡遇事互相照顧,若系不合意者,藉故威脅,造謠傳揚。因此,文武各官,無不畏懼其兄弟者。(康熙四十五年五月)

    馬齊父子“皆系已與皇太於反目”,故而轉向支援大阿哥之人。齊世武奏報中的表態,足見其身雖在外,然對於朝中的洶湧,亦有所洞悉。此時為康熙四十五年,距康熙第一次廢太子,尚有兩年。

    當時各種派系蠢蠢欲動,矛盾可謂一觸即發。

    康熙四十七年四月,齊世武由甘肅巡撫被康熙帝擢為川陝總督,康熙帝在奏摺中對齊世武勸勵道“以爾作官聲名好,特委以兩省要職”,以示恩寵。

    同年九月太子被廢。

    值此大事未定之際,剛剛榮升封疆大吏的齊世武奉旨入京覲見。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康熙復立胤礽為皇太子。同年七月,康熙帝將齊世武由川陝總督任上調至京,升為刑部尚書。

    如此敏感的時機,如此頻繁的升遷,當時的康熙帝對齊世武的信任之篤、恩寵之隆自是不言而喻的。

    可嘆疏忽一瞬,信疑之勢逆轉。

    歸根結底,不過結了兩樁不該結的親事。

    其一,齊世武在康熙廢太子後,入京覲見之時,與朝奇結親。

    其二,便是齊世武在升任刑部尚書後,於朝奇的引薦之下,與太子妃的親叔父石文桂結親。

    說起來與石家的這門親事,竟是女大男小,齊世武之子六歲,石文桂之女十一歲,倆人年齡懸殊之大,齊世武對太子的攀附之意真是昭然若揭了!

    而齊世武的這種反常表現,很可能是朝奇的忽悠之下,康熙帝曖昧的態度下,對局勢產生的誤判所致。

    朝奇,那拉氏,滿洲鑲黃旗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太子黨人。齊世武為甘肅巡撫時,康熙四十三年至康熙四十四年間,朝奇曾在他底下做了一年半的甘肅布政司。

    三年後,齊世武升川陝總督後入京覲見,得到訊息的朝奇,親赴正定府相迎,與齊世武相談甚久,並且確定了彼此兒女間的親事。對於緣分頗淺的上下級來說,在這個節骨眼上談這些事,這顯然是很不合時宜的。

    當時對於太子黨人,形勢尚未明朗。然而鑑於反太子黨人作天作地的表現,康熙已經有將二阿哥放出之意。

    康熙四十七年十月,李光地御前奏對,謂廢太子並非無藥可救,曰:“養心莫善於寡慾,若屏其聲色,使凝志寧靜,滌神清虛,平旦之氣益生,則本必之明漸著矣。”在當時不過是寬慰之。

    同年十一月,“阿靈阿、鄂倫岱 、揆敘、王鴻緒遂私相計議,與諸大臣暗通訊息,書八阿哥三字於紙交內侍梁九功、李玉轉奏”,舉薦皇八子胤禩為皇太子,康熙帝不允。時帝甚怒,其激切之語,就連北韓使臣亦有所聞,曾斥責道,“天下神器不可人人而授之”,直接翻譯過來就是皇帝是個人就能做麼,對於胤禩的非分之想甚是不屑。

    然能平衡當時局面的,唯有復立胤礽一途可解,眾人皆不是皇帝肚子裡的蛔蟲,焉能猜得到?到了四十八年正月,皇帝連個年都過得不甚舒心,只得親自示意,傳諭詰問李光地:“去秋卿言云何,而今乃遽改口,與眾同聲耶?”李光地只得將四十七年十月的君臣奏對一一複述回奏上去。眾人方恍然大悟。

    而在此前,齊世武來京城時,康熙帝雖未與之明言,但外間多有猜測,議論紛紛。爾後朝奇乃以太子復位功臣自詡,於外人看來,似早洞悉帝心,順勢而為。

    而此時,康熙帝對齊世武還是比較維護的,將罪責盡皆歸於朝奇身上,甚至直言此人不得好死:

    朝奇之悖亂,舉國莫不知者。朕可作保,齊世武斷不為朝奇所欺。朝奇之悖逆,膽大不怕死等情,皇太子、大小諸阿哥皆知之。此事確鑿,有證據。朕將保證,此人斷不得好死。齊世武來京城時,朕未說一句話。今看來,外人多猜測,議論紛紛。此亦齊世武之不幸,人皆猜錯。以此觀之,恐系朝奇張揚,亦未可料。

    四、“不得好死”的朝奇

    在康熙的印象中,齊世武和朝奇並不和。歸結其因,不過是齊世武善於揣摩上意罷了——朝奇此前一直為康熙所厭。

    讓我先來介紹一下他和齊世武當年的同事之誼。

    那是康熙四十三年的正月二十八日,元宵節剛剛過去不久,而此時令皇帝寢食難安的索額圖已經不存於人世,早已於數月前被活活餓死。

    康熙有旨將朝奇由子牙河分司升為山西布政使。甫至三月初一,康熙帝又再次下旨,將朝奇平調去了甘肅。算算路程時間,他二月才剛剛動身,到山西任上也不過才兩三日的光景,屁股尚未坐熱,就得收拾行李離開,說是史上任期最短的山西布政使也不足為過。康熙對此人的不待見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巧的是,與他只有數日情緣,即將惜別的新上司,當時的山西巡撫,恰好正是赫赫有名的噶禮。而他即將面對的新新上司,乃是日後與他頗有瓜葛的難兄難弟——時任甘肅巡撫的齊世武。

    噶禮,和太子黨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論起出身,他也算是根正苗紅,滿洲正紅旗人,姓董額氏,是額駙何和禮的四世孫。其父是裕親王福全生母寧愨妃的胞弟。當時外間傳聞噶禮與索額圖交好,是以在裕親王重病去世,皇帝著手清理索額圖之際,曾令其站隊,以期保全。當時皇帝曾秘諭噶禮道:“又據風聞,爾與索額圖甚好,看索額圖指示行事。等語。想爾為妃母所生之弟之子,凡所思所行,應向著裕王與我二人,而為何向著索額圖。此事著明白具奏,密之!”

    顯然,裕親王福全作為皇帝最為倚重的兄長,他在重病彌留之際的態度,是促使康熙帝真正下定決心根除索額圖的最大契機。而趨奉裕王的八阿哥,很明顯在此事的立場上是完全站在皇帝與裕親王這一邊的。所以方能在伯父纏綿病榻之際,得福全以廣善庫之事為由極力薦舉,在皇帝面前極力讚賞其“有才有德”。是以康熙四十二年七月,在裕親王去世後不到一個月,遠在塞外的康熙帝得知是年五月被圈禁的索額圖並不安分,大為惱火之際,首先想到能夠處理此事,提審索額圖的,除了皇三子胤祉,便是八阿哥胤禩。

    而無巧不成書的是,接任朝奇之人正是被八阿哥胤禩毆打過的御史雍泰。而此事的東窗事發,正是出於皇太子胤礽的揭發,這也直接導致了儲君和八阿哥的矛盾的公開。

    肇啟之端,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因八阿哥的奶公雅齊布的叔父廄長吳達禮作為筆帖式隨御史雍泰一同出關差,榷關稅之時,雍泰給他的銀子不多。因覺慢待,吳達禮遂心生怨憤,令雅齊布訴於阿哥面前。

    而雅齊布為了給叔父長臉,竟昏聵到挑唆阿哥尋釁言官,偏偏八阿哥並沒有責怪奶公的小題大做、睚眥必報,果真找了個藉口將雍泰一番棰楚,好好的出了一口惡氣,隨後還堂而皇之的回奏康熙,言曰因大高殿之事責他。

    康熙也不昏聵,教訓兒子道,“雍泰是言官,如果有罪,即朕亦必深思熟慮再三,始行治罪”,你怎麼能擅責御史呢?

    二阿哥這時站出來直陳真相,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胤禩的謊言,二人因此結下個大梁子,勢同水火。胤禩也愈加怨恨索額圖及其子侄。

    此事皆因雍泰一人而起,那麼在索額圖被餓死後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康熙帝將雍泰用作山西布政使,遠離京城,又焉知未有保全之意呢?

    前日因,今日果,看似雜亂無章的人事頻繁更迭,隱隱昭示著不為人知的玄機。

    顯然,康熙帝對於朝奇的反感昭然若揭,對噶禮得態度也有所試探。

    噶禮當即表示似索額圖如此辜負皇恩的奸惡之徒,自己深受皇帝寵信委以重任,又怎會與之結黨,凡是說他“與奸人索額圖甚好,看奸人索額圖指示行事等處,皆無影無稽。”不但撇清的一乾二淨,還順著皇帝的意思,大罵索額圖奸詐。

    皇帝表面上是信了,是否真的心無芥蒂,誰也無從知曉。

    朝奇剛剛離去,康熙帝就詢問噶禮其離任時的情景。

    噶禮奏報回覆說,朝奇調補甘肅,“不悅是實”,至於他臨走說了什麼,我並未聽聞,但此人向來“言多狂妄,行止不端”。並在事隔一年後,檢舉朝奇與山西布政使巴哈布往來密切。

    而對於朝奇赴任甘肅後,康熙帝仍不放心,詢問他的新上司齊世武道“朝奇現在如何了?此人不可信,爾若不謹防,必被欺謊。日後或知朕旨之真偽矣。”

    對此齊世武只得回奏說:“朝奇確實言行不一。皇上所訓甚是。”

    至康熙四十四年十月,許是因為噶禮的檢舉,康熙帝以“甘肅布政使朝琦、山西按察使巴哈布,聲名俱不佳”為由,著二人“來京以旗員用”。

    本來齊世武與朝奇的緣分就此盡了,孰料後又生出這些許事端。

    在齊世武等人被提拿之前,朝奇因“不安分到處說謊夤緣鑽刺甚屬不端”已被監禁:

    現在牢監禁原任布政司朝奇亦惡劣不端,在直隸時人有二巡撫之說。朕曾問李光地,朝奇為人何如。李光地懼怕但以善稱之,背後惟以點頭而已,七十、朝奇此二人皆妖怪也,不可留於世者,伊等頭顱可斷,兇惡斷不肯改。

    雖說康熙帝屢次罵其該死,然終饒其一死。

    康熙五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康熙復行廢黜胤礽後的第二天,免朝奇勾決,嚴加圈禁:

    朝奇人甚亂,無處不到,與俞文言同不可赦也。姑免勾。著刑部嚴加拘禁,不得使其與外交通。

    一邊罵著該死罪不可赦,一邊又免其死罪。真是熙朝的一大特色。

    既然連朝奇都被免死了,被免於圈禁的齊世武最終也不過被判了個流刑。闔家十二口,包括“齊世武夫妻、長子、次子、及伊等之妻、女四人、孫二人”流放於白都訥。(今吉林)

    五、悽慘的託合齊與利令智昏的安王家族

    在結黨會飲案中,境遇最慘的當屬步軍統領託合齊,然而諷刺的是竟不是得罪康熙,而是得罪舊主——安王家族。

    康熙五十年十月二十日,處於政治漩渦之中的步軍統領託合齊“以病乞假”,康熙遂“命一等侍衛行走隆科多署步軍統領事”接替了他的職務。

    七日後,康熙帝公開發難指責齊世武等結黨。

    次年正月二十八日,又指託合齊亦涉結黨案內,“陶和氣等輩小人,常昂然張膽,構集黨羽。今已露亂矣。”

    託合齊,正藍旗人,姓兆佳氏,原屬安王門下。伊既被授任為步軍統領,即足以證明彼時康熙帝對他的信任,而這一身份也註定了他必須要忠於皇帝才能保無虞。

    一廢太子時,康熙帝對於皇八子胤禩及其黨人極為忌憚,曾令伍什傳諭給託合齊:“御體違和之際,人言甚亂。此言皆出自正藍旗地方,命奴才留心。”

    此正藍旗之黨,即包括胤禩及其妻舅安王家族。按理說,託合齊應當與之劃清界限。

    何況皇帝還警告過他:“王鴻緒老奸巨猾,爾被其死騙矣。”而王鴻緒亦胤禩黨也。

    皇帝要求託合齊的忠誠,同時也給予了承諾:“企圖陷害爾者多,爾若不得罪於朕,任何人不能陷害爾矣。”

    而託合齊也盡責的探聽京城各派訊息,事無鉅細一一奏報給康熙。

    如上面提到的關於齊世武和朝奇交結來往,齊世武與石文桂結親之事,皆是出自託合齊的密奏。

    誰成想託合齊竟也被指在正藍旗的“鄂善家行走”,監視者和被監視者有了交集,皇帝的震怒可想而知。

    太子黨人、正藍旗黨人,以及曾被皇帝視作“朕之人”的這麼一群看似風牛馬不相及的人,因為鄂善而有了交集,也實在是有夠玄幻的了!

    康熙帝顯然恨透了背叛,對託合齊不但收回承諾,重新審理康熙四十七年七月一廢太子前邢科給事中王懿對其的糾參,還讓與他有仇隙的安王嶽樂之子公經熙參與審理,甚至還招呼了一句,刑訊隨意:

    齊世武品行齷齪無恥,前曾奏雲,不與人往來,不取一文,今此案受賄矣。陶和氣行事大壞,又在鄂善家行走,不時請人會飲,其中亦有懼彼而往者,亦有結成黨羽以威嚇人者,今伊等現拘禁宗人府,著王雅爾江阿、貝子蘇努、公經熙、大學士溫達、蕭永藻會同刑部詳審事,已發覺實供則已,若不實供,猶肆巧辯,伊等系已議處死之人,爾等即行嚴審。

    反正已經是死人了,儘管折騰。嘖嘖。

    康熙帝對於自己所憎惡的人,每每不是將他們當作死人,就是威逼要將他們變成死人,然而最後往往心軟。

    但託合齊的命實在是太不好了,康熙認為他背叛自己,所以再不庇護他。而他與正藍旗黨羽顯然也不是一路人,甚至因為自己的職責,沒少在皇帝面前打過他們的小報告。從現有的資料上看,嶽樂之子安郡王馬爾渾尚屬安分,而其子小安王華啟亦無惡處,託合齊顯然是支援馬爾渾一支的,奈何老王病故,小王勢單力弱,與叔叔們不睦,而託合齊好死不死的摻和在了安王家族奪產一事中,成為最為慘烈的一枚炮灰。

    首先明確一下,鎮國公經熙,首告託合齊於其其兄長安郡王馬爾渾大喪“服內宴會並貪婪不法各款”到底所指為何:

    又覆請宗人府等衙門所題審得鎮國公經熙首告陶和氣:我兄多羅安郡王病故時不由我們作主即令將除服去。伊長子舒奇令人將我祖饒餘王塋地門開進裡邊周圍看視等款皆實,應將陶和氣凌遲處死,舒奇擬斬監侯處決一疏。上曰:陶和氣甚屬貪惡,乃不可留之人。從寬免其凌遲,令其自盡。舒奇依議,應絞監後,秋後處決。

    齊世武等人擬罪亦不過絞刑,託合齊一上來就議凌遲,真是夠狠!

    彼時,康熙帝剛剛廢黜太子不過十天,對於“罪魁”,自是憤恨不已,是以定刑時直接言曰勒令託合齊自盡。而實錄上所書奏摺留中,想來未曾殺人,就已心軟。

    及至五十二年正月,即將迎來康熙皇帝六十大壽,恐擔心大赦,經熙等人坐不住了,再次出手:

    (康熙五十二年正月)二十三日辛丑辰時,上御暢春園內澹寧居聽政,部院各衙門官員面奏畢,大學士溫達、松柱、李光地、王掞、學士彭始搏、巴格、鄒士聰、馬良、傅爾、胡訥、沈涵、阿爾法、綽奇以折本請旨,覆請宗人府等衙門以陶和氣負皇上優任厚恩,行止貪汙甚無顏面將公吳爾佔之馬百匹散於營兵,並未給價,強買托克托和之妾,以愛妾之弟甘生交與參將張世顯令食糧,欲移取饒餘王墳之碑令伊子舒起往視,並不令王公等聞之。路欲本主並不下馬,多羅安郡王薨時因伊欲慶年節,逼勒福金、阿哥、王,不令公經希主張,於四十日即除服,藐視本主,任意而行,悖亂已甚,罪大惡極。請將陶和氣凌遲。舒起仗伊父威權至王墳視碑以致犯法,將舒起擬絞監候一疏,曰,將本發回,另議。

    而康熙又不予批覆,將本發回。

    未曾想,託合齊即于禁中病故。

    康熙五十二年二月初三日,皇帝終於遂了嶽樂之子經熙、吳爾佔等之願:

    宗人府等衙門題:託合齊肆行悖逆,罪惡重大。今雖於監禁之處病故。應將伊剉屍揚灰,不許收葬。伊子舒起,仗父威勢,恣意橫行。應擬絞監候,從之。

    這段時間,正是朝中多事之秋,一方面是趙申喬等請立皇太子,一方面又是景熙等人一定要致託合齊等於死地。為何偏偏挑在康熙六十大壽之前?自然是皇帝整壽,無論是立儲還是禪讓,都是最合理的時候,不是麼?所以康熙五十大壽時有索額圖之事,六十大壽時又有這些破事。有學者想當然的認定康熙七十大壽,必有立儲貳之事,而候選人則為皇十四子胤禵,這種說法顯然太天真了。

    總之無論怎麼說,託合齊終未等到康熙六十大壽後,對於結黨案的最終定性,然而看似達到目的的安王家族,在我眼中,也不過是利令智昏的一群蠢蛋。

    經熙、吳爾佔等言稱被託合齊欺辱,經熙又是將兄長馬爾渾喪事,除服不由自己作主之事搬上了檯面,一幅為兄長為侄子作主的模樣,好一幅兄友弟恭、叔侄和睦的景象。然而事實卻是,經熙和馬爾渾之子華啟十分不和,景熙甚至在華啟府中埋藏魘鎮法書,意圖陷害華啟不軌,鬧上宗人府,即有名的“正藍旗叔侄互訟案”,孰知事未成,自己先去見了閻王,康熙帝對此頗為感慨:“景熙品行素甚可畏,朕皆曾懼之也。其欲隱害安王(華啟),反將自己咒死了。”

    所以其兄馬爾渾死後,不令他主持料理喪事,這難道非常難於理解麼?!

    說來,安王家族的種種矛盾,還是康熙帝當年種下的因。

    康熙二十八年,安親王嶽樂薨逝。

    三月十九日,剛剛南巡迴京的康熙帝在嶽樂未發引前,親詣王邸,痛哭不止,按照起居注所載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十九日丙戌。先,和碩安親王薨,未發引。是日,上入崇文門,詣安親王府第,立柩前哭良久。三奠酒畢,又哭。王、大臣跪奏:“皇上哀痛已久,請即迴鑾。”又安親王世子馬爾渾、僖郡王嶽希(即經熙,又書作景熙)、勤郡王袁端(又作蘊端)、貝勒吳爾佔等跪請,上乃止。於乘馬之所,御騎而行。未時,由東長安門進午門,問皇太后安,回宮。

    二十九年二月二日,封安親王嶽樂世子為安郡王:

    議政王大臣等遵旨議覆:和碩安親王嶽樂薨逝。查順治八年,嶽樂襲封伊父郡王,順治十四年恩封親王,冊內無世襲字樣。今嶽樂之子馬爾渾 ,仍應封為多羅安郡王。得旨:馬爾渾 著襲封多羅安郡王。

    雖然不是襲親王爵,但想來也無太大失落,一門三郡王,一貝勒,倒也依然風光無限。不料,打擊接踵而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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