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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穿插游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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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生成的世界
胡扯淡!沒去過美國,別亂說話!
非裔在美國簡直就是被寵壞的孩子!
歧視問題敏感到如同我們國內反對執政黨!
在美國,同樣的條件應聘一個工作崗位,黑人優先!當然,大多情況是同樣去應聘的白人,畏恐躲先不及,被告岐視。包括政府職位。
黑人,剛入教的野蠻人!白人內心裡其實是這麼想。
注意:己入教的!
反之,華人未入教!
胡扯淡!沒去過美國,別亂說話!
非裔在美國簡直就是被寵壞的孩子!
歧視問題敏感到如同我們國內反對執政黨!
在美國,同樣的條件應聘一個工作崗位,黑人優先!當然,大多情況是同樣去應聘的白人,畏恐躲先不及,被告岐視。包括政府職位。
黑人,剛入教的野蠻人!白人內心裡其實是這麼想。
注意:己入教的!
反之,華人未入教!
從1776年美國建國開始到今天,美國的總人口到了三億多,族群成分非常複雜。
美國曾經堅持這個新的國家是一個“大熔爐”,但到了20 世紀的後半段,有學者提出,“大熔爐”的口號並不真實,真實的情況應當是像七彩玻璃的鑲嵌。更有人主張美國的民族融合是一盤沙拉,盤中的各種成分並沒有合在一起,只有表面上有一層沙拉醬,勉強將胡蘿蔔、白菜、洋蔥、肉片等黏合在一起。
下面將以我所見到的,尤其以匹茲堡族群為例,討論各族群的特色,以及他們在美國社會中的地位。我選擇匹茲堡為例,一則因為在這裡住久了(注:作者在匹茲堡大學任教數十年),情形比較熟悉。再者,這座城市本來就是向西開發的大門,歷次移民潮都曾經在這裡路過,也有些人群在此落腳定居,匹茲堡市民每年舉行一次民族節,最多時有三十餘個族群的移民後代參與。可見它是一個可供考察的樣本,可以被當作美國移民圖的縮小版。
圖:《匹茲堡市區鳥瞰》,薩迪德斯·福勒(Thaddeus Fowler)所繪地圖,1902年。現藏美國國會圖書館。畫面左側是阿勒格尼河,三角處是匹茲堡市中心,遠處是奧克蘭區、波蘭山等地。
一、歐洲移民族群
(1)愛爾蘭移民
愛爾蘭移民為數眾多,大約佔了匹茲堡地區16%的人口。他們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長老會的會眾,來自北愛爾蘭和蘇格蘭;另一類是天主教的信徒,來自南愛爾蘭,頗多是19世紀中期愛爾蘭馬鈴薯大災荒後陸續進入美國的饑民後裔。
在匹茲堡附近的蘇格蘭、愛爾蘭和“蘇愛”族群(愛爾蘭人接受了蘇格蘭的長老會信仰後的變種),呈現為不同的謀生方式來適應美國社會。蘇格蘭人群來得較早,頗有在匹茲堡附近從事農耕的條件。愛爾蘭人則是之後大批逃荒進入美國的。他們到達時一貧如洗,也正好趕上匹茲堡正在發展鋼鐵業等基本工業的時代。愛爾蘭人移民的工作,大致是進入工廠擔任一般勞務,或者在新興的城市區從事種種雜務。蘇格蘭移民後裔乘著工業化的潮流,出現了卡耐基、梅隆這一類的企業家。我自己在芝加哥大學神學院宿舍中,結識了一位愛爾蘭好友。這位同學性情善良,對朋友熱心,但是在金錢方面全無觀念,打工賺來五元,他可能花費了六元。
在美國大城市的愛爾蘭人人數眾多,又使用英語,與其他族群相比也有一定的優勢。大城市中的愛爾蘭人很多進入警察行業。從愛爾蘭人中選出來的政治活動人物,也成為城市基層政客的重要組成部分。這兩種職業不僅在匹茲堡形成了傳統,在芝加哥、紐約、費城等處也呈現相似的現象。
(2)日耳曼語系移民
匹茲堡的移民中,有不少日耳曼語系的族群。雖然他們通常被稱為德裔移民,但其實還包括來自中歐各處——波蘭、捷克、奧地利等地——說德語的居民。
在歐洲歷史上,中歐四通八達,那些道路中心的城市工商業發達,擁有良工巧匠。工業革命後,中歐通都大邑的傳統作坊蛻變為近代工業企業,遂使中歐可以提供熟練技工和管理人才,這些人移民美國後也參與了美國的工業發展。這些德裔移民到達匹茲堡以後,大多是在鐵路和各種工廠擔任專業技工的職務。如今,德國後裔移民不少漸漸進入Quattroporte階層,分散各處中產住宅區。在匹茲堡周圍數縣,德裔人口占了20%,可能是這一地區最大的移民群了。
和他們同時進入美國的,還有巴爾幹半島周圍國家的移民,例如克羅埃西亞人。他們也是在工廠之中擔任藍領的勞工。我在匹大的秘書,就是巴爾幹半島移民的後裔。她的丈夫原是獨立的印刷工,有自己的工坊,應顧客的要求排印廣告等印刷品。自從有了計算機以後,他的業務一落千丈,因為沒有人再要印刷品了。我的秘書從中學畢業以後,接受兩年社群學院的秘書訓練,二十多歲就在歷史系工作;我退休以後,她仍在系辦公室任職,現在是歷史系的主任秘書。她丈夫失業,又有意外工傷,一家人全靠一些工傷保險賠償度日。從在我身邊到現在,三四十年了,秘書的年薪還是在四萬五千美元左右而已。她的兩個女兒結婚,婚禮來賓二三百人,都來自匹茲堡周邊一小時多車程的範圍內。
她這種情況相當有代表性,無論是白領的文員還是藍領的勞工,這一階層的移民即使來美已經一百年了,卻始終滯留在中產下端,很難有人跳出這個階層。可是,他們彼此之間的族群和親友圈子的情誼,卻是很多大城市中寂寞的群眾難以得到的。
(3)義大利移民後裔
義大利移民後裔在美華人數眾多。匹茲堡的義大利移民,居住在自由大道(Liberty Ave),號稱“小義大利”。從我家進入小義大利區,也就不過十五分鐘左右。匹茲堡最興旺的飲食業,就是義大利的比薩和麵店。除了飲食業以外,也有很多義大利人種植大小不等的植物苗圃,提供給客戶以佈置庭園。
義大利人擅於經營,頗有人事業成功,進入中產階層以上甚至列名富豪。紐約和鄰近地區的義大利政客,也頗多當選為地方首長。他們在戲劇演藝這一行業之中,也有相當的地位。好萊塢的明星和紐約百老匯的演員中,義大利人和愛爾蘭人佔了相當大的比例。因此,義大利人整體而論,在美國社會的階梯上,佔了比較優越的地位。
義大利人經營餐飲業頗有名聲,匹茲堡比薩店數量可能超過漢堡快餐店。義大利人的家庭穩定,族群內婚姻非常普遍;家族關係相當密切,一個大家族團聚在一處,即使離家出去了,和老家的關係也始終連綿不斷。凡此內部凝聚力的現象,乃是義大利族群在美國長保優勢的原因。
義大利人另有一項特殊的地位:義大利半島尖端西西里的黑手黨。這種黑社會有自己的“倫理”,頗像中國的江湖俠士:同一個幫派的人就是一家人,人與人之間講究義氣,重然諾,輕生死,為了朋友可以拔刀相助,捨命不辭。義大利黑手黨的堂口,自稱為某某“家族”;家族中的“教父”權力極大,其生活之豪華、掌握資源之豐厚,不亞於當年上海的幫會。匹茲堡是一箇中等城市,也還有一箇中等規模的“家族”曾經相當活躍,滲透到勞工總工會和各地的分會。最近二三十年來這個“家族”已經沉潛,沒有做惹人側目的活動。
(4)捷克移民
捷克人是值得欽佩的民族,他們的民風堅毅,不屈不撓。捷克人來到匹茲堡,是配合著匹茲堡鋼鐵業最盛的時候,他們擔任的工作是工程師、專業技工和專業文員,例如會計師。
從蒙荷爾出來的捷克人,今天還是相當廣泛地分佈於會計、法律、工程和銀行的財務等領域。一位曾經替我辦理報稅的會計師,就是住在蒙荷爾的捷克人。我在匹大的一個學生身高七尺,是當年校隊的大將。大學畢業後,他不願意進入薪資豐厚的職業球隊,自己考上了美林(Merrill Lynch)經營集團的基層工作。至今四十多年了,他去年剛退休,已經是美林賓夕法尼亞西部周圍四州地區的副Quattroporte。他代顧客經營財務,也管理匹茲堡本城的匹茲堡基金會—一個有三億美元資金的地方基金會,以支援匹茲堡種種公益事務。前年開始,他已經將紐約哥倫比亞大學財務碩士畢業的兒子納入他的工作團隊,將來這個團隊就會是他家的世業。
捷克人在各種族群之中,通常不會停留在中產以下,他們會從中產的底線逐漸進入中產的上層。
(5)猶太族群
匹茲堡的猶太族群也是一個非常特殊的群體。
在歷史上猶太人三度亡國,最後一次是在羅馬帝國時期,猶太地區淪為羅馬的一省。從那時以來,要到1948年以色列復國,猶太人才有自己的國家。這將近兩千年的歲月,各處的猶太人都只有依靠自己的專業特長,從事例如醫生、律師等工作謀生。由於各處猶太社群之間頻繁交往,歐洲各城市之間的款項匯兌業務也就成為猶太人的專業。猶太人手上除了金錢以外一無憑藉,所以放款、收利息也是一個謀生的方式。然而,一千多年來,猶太人獲得了一個貪婪好利的惡名。對於這些在歐洲處處被嫌棄的猶太人而言,新大陸的美國是一個新的機會,也是可以開展更大的生活天地。
在匹茲堡的猶太人來源複雜,從波蘭華沙到西班牙的巴塞羅那都有,但以東歐城市移民為主。他們在美國金融領域擁有無可匹敵的實力。匹茲堡最盛的時候,當地銀行業據全國第四位。在我剛到匹茲堡時,匹茲堡有個大的百貨公司考夫曼(Kaufman),是實力跨越數州的大公司。今天這家百貨公司已經關閉了,可是考夫曼家族的各種基金會還是匹茲堡公益活動中的重要力量。我現住公寓的對門,曾經有一家猶太鄰居與我們同時遷入,兩年前才離開。這位女主人和她的丈夫都是希特勒排猶時代送來美國的猶太孤兒。幾十年來,夫妻二人奮鬥,擁有一家匹茲堡頗具規模的傢俱行,從一家小店到現在分店跨越三州。這位老鄰居跟我們交誼不錯,她的閱讀習慣反映她的教養,她的行為也是中規中矩。她的起居室是我們公寓成員開會地點,數十年如一日。這種文化的軟實力,不是其他族群可以相比的。
至於匹茲堡猶太人居住的集中地,從我到達匹茲堡以後,松鼠山(Squirel Hill)長期是他們的社群。在松鼠山上的圖書館中,如果有人閱讀,無論老幼,十之七八是猶太人。猶太人好學成風,猶太媽媽對於子女的教育、監督不遺餘力。因此,松鼠山的公立學校,曾經是全國著名的中學。
在學術圈和藝術音樂圈之中,猶太人具有特殊的地位。每年諾貝爾獎中有關學術的四個獎項,猶太人往往佔有四分之一乃至三分之一的人數。在美國的大學中,假如抽掉猶太學者,很多科系就失去了主力。我在匹大任教時,歷史系有將近三十位同仁,大概四分之一是猶太人。我在匹大的後半段是“校聘講座教授”,據說這個專案有一定的限額,大概是全體教員的百分之二。那時有個新校長剛剛到任,曾經邀請文理學院的校聘講座教授參加茶會,在座十二個人中有四位是猶太人。可是在美國的大學之中,他們雖然成績優良,實際的權力卻不在他們手中——他們永遠是客人。我有一位好友是以色列希伯來大學的社會學家,他在社會學上無疑是少數幾個世界級領袖之一。每隔一兩年,經由猶太同事的邀請,他會在哈佛和芝加哥大學擔任客座一學期,然而這兩家大學從來沒有邀請過他擔任常任講座教授。從這個角度來看,美國的學術圈還是脫不開歐洲習慣的“排猶”傳統。
二、亞洲族群
(1)日本移民
先說日本族群。他們進入美國最多的地區是夏威夷和加利福尼亞州。明治維新以後,日本當局有鑑於領土狹小,想開拓海外領地,曾經有計劃地集體移民,目標之一是夏威夷,此外則是秘魯、巴西和墨西哥。今天到夏威夷的大島希洛島(Hilo),還可以看見若干日裔居民的村落,其佈局和景觀宛然如日本本土。
太平洋戰爭開始,日本突襲夏威夷,加利福尼亞州的日本居民被美國圈禁在集中營。夏威夷的日本居民人數很多而無法禁錮,而且他們向美國效忠,願意組織兵團前往歐洲參戰。在歐洲戰場上,夏威夷聯隊表現優異,美國對夏威夷的
日裔族群也就放心了。今天夏威夷的各種外來族群之中,日本人的後裔儼然是最大的一群。夏威夷的政治和地方經濟中,日本移民的力量不可忽視——這些人確實已經不再認為自己和日本有關係了。
(2)北韓半島與越南的移民
北韓半島和越南的移民,頗多是北韓戰爭、越南戰爭的美軍眷屬:戰爭結束,回國的軍隊解甲歸田,他們的家屬也取得美國國籍,隨同回到美國。這些軍眷接著又安排自己的家屬申請入境。於是,這兩群人在美國的人數陡然增加。
韓裔移民很多經營東方農場,種植東方菜蔬、瓜果;越裔移民除了農場以外,還增加魚蝦養殖的業務。我們今天在美國能夠購買到東方菜餚的原料,必須感激這些韓裔和越裔。這兩群人也在各地經營飲食業,在美國的日常生活中,韓、越兩種東方菜餚儼然已經可以與中國“料理”對抗了。
韓裔居民頗多是南韓長老會的信徒,越南的居民則有許多是天主教的信徒。這兩個教派團結性很強,他們的活動也圍繞在這兩個教派的教堂。在匹茲堡猶太人的集中地松鼠山以及鄰近的山蔭區,南韓長老會購買了原有的美國長老會教堂,作為他們的聚會所。在這些教堂附近,往往還有小規模的老人中心和托兒中心——這些集體活動,在華人圈中卻是並不多見。
韓、越兩個族群的凝聚性強固,他們的教育程度相對於白人而言相當於中產階層。他們的職業選擇通常是專業工作,如醫生、會計師和工程師,也有一些進入教育界擔任教職。總體言之,大致在中等的上下之間。
(3)華人移民
截至2015年最新人口普查資料顯示,亞裔美華人已達兩千一百萬,華裔依舊以近五百萬人居首,其次分別為幾乎四百萬人的印度裔和菲律賓裔。
華人到達匹茲堡的時間相當早,在19 世紀中葉就有華人從西岸進入匹茲堡,其中大多數是修築跨大陸鐵路系統的華工和他們的後代。在早期,他們一部分經營洗衣房,另外有一些開小雜貨店。他們也曾經擔任過鐵路和碼頭的運輸工人,但是被歐洲族群和非裔工人排擠,不得不以開辦洗衣房和中餐廳作為謀生的手段。當時匹茲堡的華裔,以廣東開平的余姓為大宗。只是因為移民入境時,有人借用別家姓氏的“出生紙”,從此襲用為英文戶籍的姓氏。於是,同一余姓後人,英文的姓氏卻完全不一樣。余姓的後人在匹茲堡還是不少,均是中產階層專業人士,有醫生、牙醫、律師、會計師、教員等。
圖:《“我們”的海港雕像》,喬治·凱勒(George Keller)所繪,1881年。這張宣傳華工威脅的漫畫,將醜化的華裔勞工描述為自由女神,題目中的“我們”(our)也用斜體強調。
1970 年我剛到匹茲堡時,華裔的洗衣房有二三十家,還有七八家華人餐廳。這些都是老華僑經營的事業。當匹茲堡還是鋼鐵中心時,洗衣房業吸納了許多華人後裔,他們辛苦勞作但收入有限。
這些人在如此困苦的情況下,還是不忘故國。在匹大的“學術之塔”,有若干代表不同文化的教室。1930 年代,“中國教室”就是由匹茲堡和大湖區周邊幾個大城市中的洗衣房華裔,每家捐助三塊五塊、十塊八塊湊成一個整數,再由在南京的中國政府補助了五千元,從福建請來師傅,運來傢俱和雕刻石料,建造了這一間紀念中華文化的匹茲堡大學的中國教室,及寫有“忠”“信”等字的天花板(見下圖)。
圖:匹茲堡大學共有29間國際教室,每一間都代表不同的國家及其傳統文化教室。
“安良協勝公會”的會所曾經是老僑的聚會中心。在19 世紀,這個組織曾是紐約和西岸非常興旺的華人會所,也是華南地方幫會的延伸物。由於當時的《排華法案》,華人很難進入美國;新人經由法外進入美國的渠道就必須依靠幫會安排,入境後也仰仗幫會保護——在美華人眼中,如此組織也就和義大利的黑手黨屬於同類。我剛到匹茲堡時,那位華裔耆老提到上述幫會時居然還要壓低聲音面帶恐懼:“這一個組織如果要對人報復,千里飛符,殺人滅跡。他們對自己人也是生死一諾,絕不相負。”匹茲堡的會所今天還在,不過已經沒有當年的功能;當年幫會的組織大概也已經消失,這裡成為老年窮苦華人的寄居地。
二戰後,許多中國留學生滯留在美國,有的在相關專業做工程師,有的在學校從事教研。匹茲堡幾個大工廠,鋼鐵、化工、玻璃、制鋁、電器、電機等領域都有華人工程師,據我的學生吳劍雄調查,1970年代華裔工程師的總數有四百多位;再加上擔任學校教職和其他專業人士,等等,這個龐大的華裔中產階層約有四五千人。不在這個範圍之內的華人移民,大多從事餐飲業,其次則是供應華人生活需求的雜貨店和食品店。90年代以後,匹茲堡的傳統工業衰退,專業工程師們有的退休,有的跟隨工廠遷往其他地方。現在許多故人老去,舊日的朋友逐漸稀少,思之黯然。
21世紀以來,又有大量來自大陸的華人前來匹茲堡。尤其最近新興的高科技和醫藥相關工作帶動了匹茲堡的復興,也帶來了大量來自大陸的學者和學生。他們基本上都屬於中產階層以上,和過去以洗衣房、餐飲業為主的華人社群性質大為不同。
美國的華裔經歷過《排華法案》的辛苦階段,直到1943年美國取消對外不平等條約,也取消了《排華法案》,華裔在美國才有揚眉吐氣的日子。論起學歷,華人的大學學歷比例之高,在各種族群之中名列前茅——最近統計顯示,華裔教育程度具有大學以上者達65%。從家庭收入中位數來看,2016年亞裔美華人的家庭年收入居所有族裔首位,達到81 400美元,而華裔家庭稍低,是70 689美元。2016年亞裔貧困率為12%,比去年降低0.5%,其中華裔貧困率達15.5%,稍高於平均水平。整體看來華裔的受教育程度高,收入比上不足比下卻有餘。但是,似乎華裔始終滯留在中產階層,偶爾有少數富翁,但家產能超過一億美元者鳳毛麟角。相對於義大利和蘇愛後裔,華裔高管在大企業的名單之中很少出現,更不要說和猶太人相比了。
三、西語系與非裔族群
最後,我們必須說兩個最不幸的族群:一個是西語系的居民,另一群是非洲後裔的居民。
這兩個美國的族群,從美國建國至今始終滯留在收入最少、工作最疲勞,而且社會地位最低的狀態。他們的不幸,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在號稱族群平等的國家裡,起步就在最弱勢的地位;再者,這兩個族群本身沒有深厚的文化傳統,缺乏自尊,也就缺乏上進的動機。
(1)西語系族群
先說西語系,這個族群實際上是兩三個族群的混血。
自從白人進入新大陸以來,原來居住在這裡的人類被壓制甚至於被消滅,始終無法翻身。由於最早進入新大陸的白人是西班牙人,美洲原住民也就受西班牙語的影響,發展了一套西班牙語和原來土語混合的語言。後來,混合土語實在不能成為有用的工具,他們使用的日常語言,就變成沖淡了或是變質了的西班牙語。美國西語系的人數大概有三千五六百萬,今天很可能已經到了四千萬——也就是在美國三億人口之中佔到16%—20% 的比例。
據美國2016年人口普查,非西班牙裔的白人家庭年收入為65 000美元,西班牙裔家庭收入為47 700美元。各族裔的貧困率存在很大的差距:19.4% 的西班牙裔美華人生活在貧窮之中;相對而言,亞裔美華人及非西班牙裔白人的家庭,年收入低於貧困線24 339 美元的比例僅分別為10% 及8.8%。2018 年初統計的美國失業率,全國平均水平是4%,西語系人口失業率卻在7%—8% 徘徊。西語系族群生活的艱難困苦,由此可想而知。
在匹茲堡,西語人口的比例比較低,他們的工作大多是不需要明顯的專業素養卻相當勞累的體力工作。舉例言之,我所居住的公寓不幸遭遇火災之後,花了兩年時間重建。重建過程中,一般的技工、水工、電工等都是白人,有些待遇較低的勞力工作幾乎全是西裔勞工在從事。匹茲堡的中餐廳,幾乎家家有所謂“老墨”擔任後勤工作,洗碗、擦地、清潔、去汙等,從事不斷的瑣碎勞務。現在已經有很多中餐廳是由“老墨”在後面按照“抓菜”的菜份下油鍋,然後澆上預先配好的調料,就做出了一盤菜餚。這些老墨完全不懂中文,也不懂中國烹飪技術,純粹是按著數字管理要求,安排一道道中國食物。他們的待遇微薄,還不到大廚的五六分之一,卻是後面廚房的主力軍了。
(2)非裔族群
雖然內戰以後,美國在法律上已經取消蓄奴,但黑人的解放還是不徹底。六十年前,黑人和白人曾經有嚴重的衝突,經過阿肯色州小石城的衝突,以及馬丁·路德·金領導的解放運動,美國的非裔居民社會地位受到法律的保障。然而,他們的經濟情況相對於白人和其他族群仍舊相對低落。前面對比過白人與西語系居民的收入線,非洲裔家庭的收入為39 500美元,遠低於白人、亞裔以及西語系的族群。據2018年初的統計,他們的失業率高達10%,居各種族群失業率最高位。
在當今美國的社會福利制度下,非裔居民接受福利接濟的比例數,在各族之中人數最多。尤其單親子女獲得的補助,往往可以使未婚母親不用工作,就可以得到足夠維持生活的福利救濟。這種奇怪的現象並沒有幫助非裔居民爭取上進,也沒有使得他們要組織正常的夫妻、父母、子女的家庭單位。看來,福利制度對非裔居民而言,愛之實足以害之,他們往往因此缺乏上進的動機。惡性迴圈的後果是,非裔族群永遠停留在社會的最下層。
非裔族群人口到今天將近百年了,始終停留在美國總人口的15%—20%。從黑奴解放運動以後,美國不斷爆發民權運動,主要的任務就是幫助非裔人口提高地位,不論是民間的活動還是政府的立法,都儘量設法免除黑白人種之間的界線,提高非裔人口的生產能力、財務狀況和社會地位。可是,如此種種努力,得到的成效卻並不多。
從匹茲堡作為鐵路中心以來,又加上後來鋼鐵和其他工業的發展,就有大量非裔勞工擔任體力工作。他們集中居住的地區,有很明顯的變化規律:他們搬入居住某一區域,社群就漸漸髒亂、敗壞,社群的其他族群人口被迫遷往他處。我在匹茲堡四十年,眼看著有三個社群完全敗壞,第四個社群正在經歷敗壞的過程。
非裔人口的工作,勞累而待遇菲薄。我經常出入醫院,有時住院數週甚至數月。醫院中的護工及清掃工大概都是非裔的工人。這些工人工時長、工作勞累,待遇卻非常微薄。論起工作的態度,某些非裔護工並不敬業,也不想學習,只等一天時間到了快快回家。這些年輕的孩子可能只有十七八歲,到二十出頭他們可能已經有一兩個孩子了。以如此態度,他們如何能在社會上提升自己地位?
平心而論,非裔族群的這種生活方式,以及對於前途的茫然不顧,並不能說是族群本身先天的不足。經過二百多年長期被奴役的狀態,一些人的心態是聽天由命、得過且過。匹大歷史繫有一位講授非裔歷史的非裔教授,進入本系也有四十年了,花了大概十年時間勉強升到副教授,到現在還是副教授,也並不退休。此人為人和善,非常易於相處,也沒有什麼壞習慣,就是不肯花力氣做研究。校方、系方對他相當寬容,可是卻無能為力。非裔族群“小群體文化”,乃是幾百年來不公不義的待遇之下逐漸養成的。大社會雖然有很多人努力想要幫助非裔族群提升境界,可是在另一方面,卻又將就某些人不太重視家庭、不太重視教育的習慣。這是一個幾乎難以解決的僵局,言之令人心酸。
四、結語
美國各種族群的成敗榮枯,情形都不一樣。綜合地觀察,每一個族群進入美國時都多多少少帶來了他們的文化傳統。籠統言之,歐洲進來的白人,最大的區別是天主教群與新教群之間的差別。前者將一切信託於上帝的安排,只要求告上帝、仰賴神的福佑,也就是一種聽天由命的態度。在競爭激烈的新大陸上,如果只是聽天由命,這個族群將很難有取勝的機會。反之,新教的後裔,不管是盎格魯-撒克遜人,還是蘇格蘭的長老會信徒或是西歐加爾文信徒的後代,則都因為他們的信仰,相信只有經由自己的努力才能符合上帝對人們的盼望——上帝的揀選可能是預定的,可是,上帝會等待信眾以自己的行為證實上帝揀選的準確,這一動機就與聽天由命不一樣了。
來自東方的亞洲移民,華裔、韓裔、越裔以及日裔,都曾經接受儒家傳統文化遺產的洗禮。他們努力的動機相當旺盛,只要給予機會都會力爭上游。只是亞裔的起跑時間比較晚近,許多上層的位置和資源已經牢牢地掌握在白人手中,只有猶太人有歐洲帶來的經驗,能夠在財經界掙得一杯羹,東方族群的後裔在財經領域中目前還沒有足夠的實力。然而,亞裔後代和猶太人後代一樣,對於求知識的動機非常旺盛,這些族群和猶太人一樣,也就在學術界和文化界佔有一定的地位。
至於廣義的演藝界,又是另外一番天地。西語系和拉丁系原來都在海洋周邊。他們的生活習慣和文化傳統,就與中歐和北歐的白人不同。南方溫暖的氣候、明媚的風光和比較容易謀生的環境,使得這些海洋地區的居民都具有比較浪漫的傾向。在藝術界、文學界和演藝界,他們的表現也就比較突出。運動界需要體力,非裔居民和一部分的西語系居民在體力方面還是有他們的特色。因此,在各種職業球隊之中,這兩個族群的表現搶眼,一些優秀人物可以獲得高薪。然而,這對於提升整個族群的社會地位幫助還是有限。
社會地位之中,最有權力的政治圈始終是白人的天下。即使是一人一票的選舉制度,由於白人掌握了“選舉機器”的運作,其他各族到今天還是相對地居於弱勢。因此,總而言之,根據美國憲法的理念所宗,美國以平等對待所有的人,每個人都有平等的權利,可以追尋快樂,也得到安定的生活,這終究還是帶有“大問號”的承諾。
作者簡介:許倬雲,史學大家,代表著作有《萬古江河》《說中國》《許倬雲說美國》《中國文化的精神》等。
圖書簡介:歷史學者許倬雲以自己客居美國六十年的親身經歷,追溯美國文化、制度、社會脈絡的歷史源流,分析美國近年來出現的衰敗、衝突與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