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痛，再也不想體驗第二次！

乙未年七月十二，公曆2015年8月25日，我親愛的爺爺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時隔一年多，卻遲遲未動筆寫此文，是一直不敢相信他就這樣離開了我們。不敢下筆也不敢回憶，我親愛的爺爺，好像前一分鐘都能握著他的手感受指尖的溫度，下一秒卻陰陽兩隔，這種心痛大概只有失去過至親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爺爺膝下有兩個兒子，六個女兒，兩個孫子一個孫女。爺爺很溺愛他的孫子們，這也包括我，雖然我身為孫女，爺爺對我的疼愛卻並不比對他的兩個孫子少，因為在家上學的緣故，我與爺爺的相處時間甚至還要長一些。

記憶中很小的時候，大概也就三、四歲吧，冬天裡爺爺喜歡穿一件大皮襖，然後把小小的我裹在懷裡暖和，不管多大的風，有了爺爺的皮襖，似乎整個冬天都閃耀著太陽的光芒。

爺爺喜歡教我一些順口溜和謎語，念起來都是朗朗上口，好聽又有趣。但是我最愛聽的是爺爺講的故事，那時候最愛做的事就是纏著爺爺講故事了。

有一個故事現在還記憶猶新，說的是一個斷了尾巴的狼與他的主人的故事，年幼的我聽一次哭一次：那隻狼叫露兒，為了報答主人的養育之恩捨身救主人好幾次，最後卻慘死在異鄉，只留給主人一副沒有尾巴的皮囊。

爺爺經常說的一句話是“一個敵人一座山，一個朋友一條路”，還教我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吃水不忘掘井人”，“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等好多人生的道理。

後來我年幼喪母，爺爺對他的小孫女則又愛又憐，經常對別人說孩子少爹沒媽太可憐了，不懂事的我聽到了還嗆聲他：我有爸爸呀！

爺爺愛趕集，幾乎是逢集必趕，每次趕集前都會問我想吃什麼，然後下午帶一籃子好吃的東西回來。

爺爺很關心我的學習，經常告訴我讀書的重要性，每次得到好成績我都第一個告訴他，他就會教育我不要驕傲、繼續努力。

爺爺承包了一片水庫，夏天放了學，我經常跟著爺爺去給魚兒餵食。爺爺拔了地裡的草扔到水庫裡，而我坐在岸邊靜靜的看水裡一圈一圈盪漾的波紋。有一次，我發現一道水流疾馳而來，急忙指給爺爺看，爺爺靜待水流而來，竟是一條蛇，唉，這條蛇運氣不好，碰到了見蛇必打的爺爺而死於非命。

我與爺爺的屬相相同，不知道這是不是後來我經常與他頂嘴的原因。爺爺是毛主席的忠實粉絲，堅持唯物主義馬列思想，容不得一點封建主義餘孽，哪怕逢年過節老家有燒紙的習慣，奶奶若是做了，必會被爺爺罵。但是對於上墳祭祀，爺爺卻是支援的，說這是長久以來的風俗。

長大了的我伶牙俐齒，經常會與他鬥嘴，這一大家子人大概也就只有這個孫女敢和他鬥嘴了。後來爺爺經常說：這妮子哪裡都怪好，就是愛和我犟嘴啊。唉，爺爺啊爺爺，都怪您太慣著您這孫女啦，您可知道孫女多願意再和您聊聊天，孫女保證再也不和您犟嘴了好不好？行不行？

之所以覺得爺爺走得很突然，大概也因為自己是出了嫁的姑娘，孃家人怕我惦記，有好多事並不與我細說。

去年夏天，從我工作的城市回家暫住了幾日，才從我小姑口中得知爺爺患病，就住在離家兩個路口的醫院。當天攜婆家人去看望了我的爺爺。坐在爺爺的病榻邊，強忍著眼淚聽爺爺訴說身體的病痛，整夜整夜的疼痛讓爺爺根本無法安然入眠，那時候天真的我卻以為這只是年邁導致的老疾，醫治後好好保養便無大礙了。爺爺罕見地對我們說著奶奶的好與奶奶因為他這病受過的勞苦，我當時只覺得奶奶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勞累了一輩子啊，終於得來了老一輩包辦婚姻下難得的來自於丈夫的理解與心疼。

當時的我，根本想不到這是時日不多的爺爺對奶奶的臨終溫暖啊，心酸啊，這溫暖來得未免也太遲了些，但好在還是來了，這個中滋味，誰也不如奶奶心裡明白。

後來過了一個多月，爸爸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爺爺得了癌症，我心裡咯噔一下。

怎麼會是癌呢，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爺爺才七十來歲，在這越來越好的生活條件下本該還有頤養天年的大把時光啊。

當天晚上和家人驅車回了老家，爺爺已轉院，爸爸在住院樓下等著我們，叮囑我們不要在爺爺面前透露爺爺得癌的資訊。我明白，有時候心理暗示的作用大概比病魔還要可怕。到了病房，看見爺爺明顯比轉院之前虛弱了很多。

爺爺問爸爸是不是該吃藥了，爸爸把藥遞過來，我扶起爺爺，爺爺把藥一把倒嘴裡用水衝了下去，我能明顯感覺到爺爺對生命的渴望。爺爺說我心裡有數，就是捨不得這些孩子們，說著說著就哽咽了。

我使勁控制著不讓自己哭出來，我婆母安慰爺爺說你放心吧沒事，吃了藥這就好了啊。

我看著身旁的孩子們，心裡五味雜陳，他們暫時還體會不到病房裡瀰漫的這悲傷無奈的氛圍，只顧著在陪護床上玩耍。

爺爺活到這個年紀，子孫外孫眾多，在去年生病前曾對奶奶說過想照一張全家福，遺憾的是，這成了爺爺的未竟之願。

爺爺的病情急劇惡化，在這次看望之後不久，醫院就建議接回家治療。這意味著什麼我們都清楚，但我仍保留著一絲期望，期待會有奇蹟發生，能延長我爺爺的壽命。

這之後不久的一天夜裡，我接到了爸爸的電話，說爺爺快不行了，我的二叔從東北趕高鐵回來，我工作的城市是終點站，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最後一面。

我和我先生帶著孩子開車提前到了客站等待我的二叔和二叔家的弟弟。大約十點左右，接到了他們，立即往家裡趕。夜裡高速行車，經常會有大貨車開著遠光燈，我們一刻也不敢耽擱不斷超車，畢竟這車裡載著的是一個兒子與兩個孫兒想與親人見最後一面的心願啊。

到家的時候已是半夜，我望著房子裡露出的燈光，多麼想去立即緊緊握著爺爺的手，告訴他我們都需要他，哪怕不說話就看看也好啊。可是老家的風俗是年幼的孩子不能見彌留老人，我們在此時也不適宜留宿，只能先回去。

回去已是下半夜，我在心裡不斷地祈禱爺爺一定撐過這一夜，天亮了我就去看你。到了五點多，哥哥打來了電話，我看著手機的來電顯示，心裡突然湧現出強烈的不詳預感，電話那頭傳來哥哥低沉的聲音：爺爺沒了！

我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就坍塌了。我的爺爺到底是沒撐過這一晚，他遠方的兒子回來了，他心愛的孫子們都在身邊，他就毫無掛礙的走了，哪怕他的孫女沒有見到她唯一的爺爺啊。哥哥叮囑我去接了嫂子一同回去，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掛的電話。早已經泣不成聲、哽咽說不成話的我去喊先生起來去接嫂子，心裡卻在一遍遍默想我的爺爺走了，這個世界上僅有的、唯一的爺爺去了，以後再也沒有爺爺疼了。

一邊哭一邊下樓，現在想來那時的先生開了一夜的車又早起，還要照顧這個剛剛失去爺爺的孫女，一定是疲累不堪，那時的我哪裡還注意身邊的人啊，孩子扔給了婆母，這時候的自己竟已完全忘掉了平日角色，變成了那個曾隨著爺爺去趕集的小女生。回到家時，靈堂已是哭聲一片，爺爺已入棺，神色平靜安詳，似乎生前並沒有受到病痛的那般折磨。那緊閉的雙眼再也不會睜開。三姑抱著我哭：你再也看不見你爺爺坐在大門口了。爺爺生前最愛拿著馬紮坐在門口，我再回來，便只剩奶奶一人。

想到奶奶，鼻子又是一陣發酸。沒了爺爺，奶奶成了孤身一人。我突然理解了婆母曾說過的話：最親的人是你的另一半。 先走的那個人是幸福的，奶奶為了爺爺的後事跑前跑後的操勞，盡力讓爺爺走得風光體面。及至後來我回到工作的城市，怕奶奶孤獨難過，密集的給奶奶打去電話，奶奶對我一遍遍絮叨的仍是爺爺的後事是如何的得體圓滿，我的爺爺體面而去，是奶奶唯一覺得可以寬慰的地方。

爺爺和我同屬相，本命年那一年，我給爺爺買了火紅色的秋衣褲和襪子。奶奶後來整理爺爺的衣服，發現了一雙嶄新的紅襪子仍未穿，我想到了那一年我的一貫譴責迷信的爺爺卻堅定的穿了孫女圖吉利為他買的紅內衣，心裡說不清什麼滋味。

我仍不敢細細回憶，這人世的離別之苦，是怎樣的撕人心肺。母親走那年，我尚年幼，大概是上蒼體恤我年幼，唯恐我被至親的離去所擊倒，那時的我竟然天真無知到混沌的地步，呆呆的看著被喪妻之痛所打擊而一夜滄桑的父親，任由父親抱著我哀慟大哭，竟不知母親的離去對我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隨著時光的流逝，年歲漸長，喪母之痛終究還是不可避免地來襲了，無數個深夜，我的夢裡都是母親美麗年輕的臉龐，她站在開滿花的樹下，彷彿她從未走遠，也不會變老，我仍是她懷裡的女孩，驕縱寵溺地伏在她的背上，轉而又從她的口中接過甜到心裡的糖塊。

人生到底是怎樣一種存在呢，生兒育女，孝順父母，努力工作，我們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卻仍逃脫不了不可知的命運，不知道何時何地遇到什麼人，誰會成為你的知音，誰會是你的宿敵，誰又和你相伴一生，誰願意扶持你，而誰做了你永遠不知道的攔路小人？

而更重要的是，你愛的人何時離去，我們的孩子擁有什麼樣的命運？！不可知曉，洞悉不了。

敲下這些字，我的眼眶仍含著淚，鼻子仍發酸，想起爺爺故去的那些時日，我做了一個夢，夢見爺爺站在一個路口，面色紅潤白皙，穿了一身板正的中山裝，對我笑........

我的爺爺一生為人耿直，說話行事容易得罪人，但內心純善，平時看到電視播放悲苦的情節都會落淚。希望一切的紛爭都隨著時間流逝。日子終將前進，我們終將老去，人們終將忘懷所有的愉快或者不愉快。

一輩子匆匆而過，惟願每個人離開這個世界時都能夠坦坦蕩蕩，心中只留愛和溫暖。

也因此漸漸明白，誰也逃脫不了命運，會成為誰的孩子，遇見什麼人，愛上誰，去恨誰，大概宿命無敵，妥協也罷，抗爭也好，安靜地、有力地對生活說一句：來吧！風雨誰不曾逢，來到這世上，即是來經歷、去感受，酸甜苦辣、悲歡離合，又有何懼？

媽媽走了，沒有人再用嘴巴給我喂糖吃了。

爺爺走了，沒有人給我講讓我哭的故事了。

惟願離我而去的我深愛的人啊，長安。

06年我母親去世了，出殯前一天晚上守靈累的精疲力竭沒嘛感覺，到了出殯當天早上五點左右，我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滿腦子都是懊悔，覺得自己不孝，對不住媽媽。總想著自己哪裡做的不好，這種感覺真讓人崩潰！幸好我老婆一直在旁邊安慰我（當時還沒結婚），說不想那是騙人的。我媽媽去世一年多的時間裡，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可能突然想到媽媽，眼淚就掉下來了。有時覺得自己真沒用，一個大男人為什麼老掉淚！但有時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父母在世的朋友們，勸你們一定好好孝順父母，等到老人百年之後，自己感覺遺憾越少越好。當你喊一聲媽媽，爸爸已經沒人答應的時候，說什麼都晚了！不再說了，我的眼淚快流出來了。

爺爺去世的時候我才4歲，什麼都不懂爺爺的樣子也記不清。所以爺爺去世的時候沒多大感覺，奶奶去年去世了，因為我媽她們出去打工我跟奶奶也跟了很長時間，所以跟奶奶的感情很深。然奶奶去年去世了，當時心裡的痛苦都不知道怎麼用語言表達，奶奶就像睡著了一樣，很安詳。奶奶在家放了幾天，每天都會看看奶奶，真的是捨不得。可時間真的過的好快，奶奶已經離開我兩個月了，每次想起奶奶，眼淚就掉下來。希望奶奶在天堂可以過的開心，孫女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