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一半一半吧，有的是根據相關文獻的真實記錄，有的是出於史官根據歷史邏輯的“合理”虛構。古代的檔案體系雖不如現代完善，但至少圍繞皇帝的記錄還是比較完備的，有起居錄，逢事必錄，甚至連做愛吃飯也不放過。一些重大事情，相關人員可能也會有筆記回憶錄之類的。史官根據這些記錄筆之於書，我們可以說是真實的，當然有些對話史官在文詞上可能做過修飾。另一方面，史官也會根據自己的理解對一些細節，譬如對話，甚至心理活動進行合理的虛構。這在中國史書中數見不鮮，史記裡尤其多。錢鍾書先生也專門討論過這個問題，譬如左傳記載刺客刺殺趙盾的故事，看見趙盾凌晨正襟危坐準備上朝的情景，刺客很受感動，於是有了一番心理活動：在家不忘恭謹，是國之棟樑，殺國家棟梁，那是不忠，但不殺，違背晉靈公的命令，那是不信，不忠不信，有一條在身上就沒臉活在世上。於是幡然悔悟的刺客就一頭撞死在趙盾家院子的樹上了。但錢先生馬上問一個問題了，刺客已死，後人何由知其心理活動，可以肯定是史官杜撰的。我猜更大的可能是刺殺失敗，趙盾假造現場，然後指使史官杜撰其事，借之攻擊晉靈公，塑造自己的正面形象。再如史記裡記載孔子見南子，有一個細節，夫人自幃中再拜，環佩玉聲寥然。連首飾相碰的聲音都寫出來了，顯然是出自司馬八卦的虛構，目的是寫出孔子見到美女後心旌動搖不能自持之狀。史記裡許多場面寫得躍然紙上，人物形象惟妙惟肖，離不開太史公在細節上的這些虛構。這種虛構，在文學上是成功的，但從歷史真實的角度來看，卻是一種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