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敗的氣味前調確實是有點果香……

大概兩年前吧，去菜場買大閘蟹，看到旁邊活禽攤上老鴨實在看起來很不錯，就買了個鴨子。讓攤主劈成兩半，回家後先用半扇鴨子燉了筍乾老鴨湯，另外半扇先放進冷凍室凍著準備下次再吃。但是，我這種人怎麼可能有下次呢，到了第二天，根本已經記不得冰箱裡有鴨子了……接著，我去了外地，很久很久。回到家裡，想喝冰飲料，開啟冰箱一看，冰箱壞了。壞了怎麼辦呢？很老的冰箱了，快二十年了，扔掉換一個吧。我想起來好像冷凍室裡有一些冷凍水餃湯圓餛飩什麼的，就開啟冷凍室想看一看。不知道壞了多久，如果時間不久那這些冷凍食品應該還可以搶救一下。開啟冷凍室，拉出抽屜，先飄出來的是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果香。嗯，就是熟透了的果子帶點酒味的那種。好香啊，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樣……然而香味只停留了大約半秒，半秒之後大腦內對於這種氣味的認知突然就發生了540度大轉彎。我清晰地感受到我的大腦的嗅覺指令：啊好香——啊不對這是腐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然後我跑到門外吐了一會兒，然後我又回來想清洗一下冷凍室，然後又在沉醉果香半秒鐘以後跑出去吐一會兒，然後居然還想回去清洗一下冷凍室，然後又沉醉果香半秒鐘以後出去吐……如此往復數次之後我終於決定把冷凍室的抽屜放回去，關上，然後把所有門窗都開啟，把所有換氣裝置都開啟，跑到樓下冷靜了很久才鼓起勇氣回家。當時整個房子都是這個味，開啟門以後走廊裡也都是一樣的味道。我慶幸當今鄰里關係冷漠，否則我可能得在派出所過夜了在樓下的時候我默默地在某網站下了個冰箱訂單，默默地等送貨，默默等送貨工人把冰箱送來安裝好。我問送貨工人收不收舊冰箱。送貨工人可高興了說收啊收啊，你要多少錢，我說不用了這冰箱你直接拿走吧。送貨工人樂顛顛把冰箱搬走了。但願工人沒有開啟那個冰箱我不知道冰箱壞了多久，至少有一個月。當時是冬天，家裡有暖氣，室溫比較高，在28度左右。鴨子什麼時候開始腐爛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開啟冷凍室的時候，冷凍室一半都是紫紅色的水，整個鴨子呈現絳紅色，手感彈潤，似乎有點瓦解的趨勢，基本看不出原來的造型了。仔細回憶一下那個味道吧。那個味道，第一反應真的是香的，果香。或者說，是帶有馥郁果香的一種酒香。前調是用經歷了大量Sunny和很少雨水的果子釀成的濃稠的果酒的香。如果一定要說，我認為應該是羅馬涅大區的葡萄。全都是Sunny，沒有雨水，啞光的深紫色葡萄，一望無際在地中海的清風中顫動。但是中調開始急轉直下，很難描述，或許是果香過於濃郁後在腦內開啟了某種慘絕人寰的進化記憶——數萬年前，我的某一個祖先，在經歷了數月的狩獵，終於滿載而歸時，在受到果香吸引後，啜飲了一捧大地上冒出來的紅色酒漿；循源望去，卻發現自己的族人被隔壁部落偷襲全滅，屍體下縱橫著絳紅的水。後調，則是月光下我的祖先枯坐在大河岸旁；身後是他的族人密密麻麻的墳墓。祖先跳入水中，無論如何清洗不掉那種味道，那種馥郁的果香就像是蛇，把他纏得死死的，把他往水底下拉。他窒息，水壓得他的胃中食物快要從食道中噴出來；但是胃容物在他的口中旋轉，被水壓堵在嘴中。他的嘴在灼燒，胃在收縮，鼻子裡都是水，腦海中揮之不去那種氣味……大概就是這樣子吧。令我失望的是，鴨子上並沒有蛆，也沒有什麼其他肉眼可見的小生物。足見該款冰箱密封性相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