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當地時間5月19日晚,隨著主競賽單元的各個獎項在電影宮的盧米埃爾廳一一揭曉,為期12天的第71屆戛納電影節落下帷幕。第七次來到戛納的日本導演是枝裕和終於憑藉作品《小偷家族》摘得最佳影片金棕櫚大獎。美國導演斯派克·李(Spike Lee)憑藉《黑色黨徒》(BlacKkKlansman)獲頒“第二名”評委會大獎,黎巴嫩女導演納迪·拉巴基(Nadine Labaki)的《迦百農》(Cafarnaúm)獲得“第三名”評審團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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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黎明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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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曾狄影畫
首先,這部電影尚未公映,所以曾先森不能對於影票質量作評價。但是,本片的導演是枝裕和可以來說幾句。
是枝裕和近十年的電影以關心家庭關係為創作母題,拍出了在藝術造詣上頗有影響力的作品。他可以說以這種型別片形成了自己的獨特風格。
在戛納上拿到金棕櫚,曾先森覺得實至名歸。沒有意外,原因有兩個。第一個原因是,戛納本身對於不是大製作的電影有偏好,這是對是枝裕和這些年堅持創作這種家庭冷暖的小格局電影的肯定。
第二個原因,還是和很多的電影頒獎典禮的意思一樣,他在這個電影節上入圍了好多次,總是提名,這可能是評委會對他持續態度的肯定。注意,曾先森想說的是,這部電影未必是他創作生涯的最好作品。但他多年來在這個獎項上的銳意進取,和自己的努力拼搏,也和最終拿到金棕櫚有關。
繁華城市的陰影面,住著沒有血緣關係的一家人。奶奶騙領保險金,丈夫和妻子帶領孩子偷竊,姐姐出賣色相......他們如螻蟻般生存,靠犯罪維持生計。
同情、利用、謊言與愛像毒蛇般纏繞著這個蟻窟,善良和罪惡達成共謀。
壹
《小偷家族》中提及的騙取養老金問題是日本底層人民的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只要私自處理掉屍體,不聲張外揚,就可以繼續領取已逝老人的養老金。
對於千千萬萬的入不敷出的家庭來說,這筆錢不可或缺,為此鋌而走險的人,自然不在少數。
當輿論一味指責騙取養老金者行徑卑劣時,是枝裕和為我們展示了一種更接近真實的可能性,即《小偷家族》里人們的生活狀態。
奶奶去世後,信代和治剛經歷短暫的傷悲就因為發現了奶奶的私房錢而歡天喜地,多麼諷刺!然而,值得思量的是,這對夫妻確實如此冷血嗎?他們曾懷抱那麼和善的態度向孤苦無依的老人和遭逢虐待的孩子伸出援手,在夾縫中支撐起一個溫暖的“家”。
是枝裕和給了我們設身處地的機會,去完整地看待,而非置身事外地頤指氣使。隔著朦朧的淚眼,我們看到所謂罪人不得不利用亡者的無奈和疼痛。這些隱秘的情感在生活的威壓下最終化為麻木,艱難掙扎著的人們其實沒有選擇權,更無所謂去計較是在生活還是生存。
當道德高尚者滿懷惡意地宣揚“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時候”,可恨之人的可憐之處有誰看見?
如今,審判權再一次被交到觀眾手裡,是高尚還是卑劣,導演選擇沉默。
貳
《小偷家族》中柴田亞紀上演“女高中生”校服誘惑的片段令人印象頗深。
女孩自上而下地解去襯衣釦子,一寸一寸,露出乳房迷人的溝線。她的臉上春情盪漾,聲線極盡勾魂攝魄,滿是少女的嬌羞和慾望。這大概算是是枝裕和最大尺度的電影了。
我忍不住對比了渡邊淳一筆下的藝伎。她們身著典雅的和服,露出優美的頸線和白雪似的肌膚,或演出或陪酒,聖潔卻充滿誘惑。相比之下,那些參與日本“援交”行業的女高中生,絕大多數為金錢遊走於法律的灰色地帶,已然不具備藝伎身上的那份莊重自持。
但是枝裕和是溫柔的,他沒有針對性地把這難堪的一面曝光在眾目睽睽下,卻不忘真實地強調性服務行業依然存在脈脈溫情。
柴田信代和柴田治在這樣淫蕩的情色中迸發愛和激情,柴田亞紀真誠地戀上有自虐傾向的熟客——4號先生。
拋開成見地看,愛情沒有高下,也從不分場合。
叄
影片以“小偷家族”為名,家族裡的每一個都有罪。除了偷竊,他們“拋屍”、“誘拐兒童”、參與“色情”……
這些罪惡的根源最終歸於一個“窮”字,就像《我不是藥神》裡闡述的那樣,窮病無藥醫。只是,這樣的貧窮,難道真該由這個家庭一力揹負嗎?
導演在此小小地挑戰了一下日本政府。
片中媒體將施虐的父母刻畫成受害者,警察將女孩送回冰冷的家,養母信代卻要承受五年的牢獄之災。他有意設計信代和治收養被父母虐待的女孩這一良善之舉不得善報,藉此將情與法的衝突呈現出來。
是枝裕和曾說:“導演不是上帝”。但顯然,他是個有著上帝般公正視角的人。在他的鏡頭下,警察有著殘酷冷血的一面,也有著溫情善良的一面。我們漸漸發現,法不容情的無奈現實下,因為理解,執法有了溫度。
所以結局的缺憾其實是公正的。如果影片的最後,信代和治僅僅因為出發點在善而脫罪,那便是對法律的蔑視。人們不該喪失同理心,但更不該因為同理心而破壞司法的公正性。
肆
審訊室裡信代疲憊地辯駁:“不是生下孩子的人就有資格做母親的。”
這句話其實發自是枝裕和的肺腑。導演曾借《無人知曉》刻畫了一位拋兒棄女的、沒有責任感的母親,又借《如父如子》表現了一位在血緣與時間的抉擇中舉棋不定的父親。現在,他在《小偷家族》中重新拾起這個話題:缺乏愛的血緣和無關血緣的愛,究竟孰輕孰重?
整個小偷家族的形成歸根結底是緣於幾段血緣關係中愛的匱乏。老人被子女遺棄,孩子被父母虐待,避開愛談論血濃於水,是何等的諷刺!
時間的洪流滾滾向前,人們奮力奔跑也趕不上親情與責任感逐漸消逝的背影。
現在,我們看到小偷一家的其樂融融,擁擠而破舊的棚屋幸福洋溢。在這些因同病相憐而羈絆在一處的人們間,無疑產生了一種超越血緣的偉大的愛,它比冰冷的無意義的血緣更接近親情。
女孩百合本來不明白什麼是愛,她以為愛就是母親會給她買裙子。是信代教會她辨別愛,教她認清母親的冷酷,真正給了她一個完整的家。所以即便最終百合被送回冰冷的家中,她也始終記得來自另一個家的溫暖。在這裡,無關血緣的愛無疑戰勝了缺乏愛的血緣。
然而,血緣就真的毫無意義了嗎?
導演依舊是否定的。是枝裕和透過小偷家族的崩潰呈現了它的不穩定性——沒有血緣作為根基,愛的雙方都缺乏安全感。顯然,在無關血緣的愛中人們往往患得患失,並且趨於質疑對方的愛的純粹性。血緣所能提供的命中註定式的信任感,是任何後天的愛都無法替代的。
談論到這裡,也許你不解:“為什麼血緣和愛不可兼得?”我想這才是導演真正想要傳達的思想,無論缺乏愛的血緣還是無關血緣的愛,都是不完整的,就和這抱憾的結局一樣。
親情,應該是兩者兼具的。
真正的愛是寂靜的。
信代為了留住樹裡失去工作,她選擇保持沉默。這是默默的不求回報的犧牲。
祥太最後離開的時候,在公交車上對著那個窮追不捨的身影無聲地喊“爸爸”。
這些寂靜無聲的愛不加藻飾,卻成為生活的點點滴滴。
如果不是作為觀眾的我們處於上帝視角,很難意識到自己正被如此深深地愛著。
影片裡,奶奶雖然每月從前夫的兒子那拿三萬日元,卻分文未動,不難猜測,這些錢本是要留給亞紀的。可惜陰差陽錯,被柴田夫婦佔為己有,而亞紀,大概永遠都不會明白奶奶的苦心。
也許生活本就如此,沒有人能看見全部的真相。導演有心留下一些遺憾,使寂靜的愛歸於寂靜,成為無人知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