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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劇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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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焜哥說八卦
電影《霸王別姬》自1993年上映以來,在國內外備受好評,無論從影片故事的歷史性角度,從敘事的戲劇矛盾衝突角度,還是從其深入人心的主題角度分析,都能吸引觀眾進入劇情並引發大家的思考。當我帶著已多次觀賞過這部影片的感情,再一次進入它的深處的時候,更加強烈地感覺到了陳凱歌導演對《霸王別姬》主題的用心。 陳凱歌自己曾說過:“與我以前的幾部作品一樣,《霸王別姬》所著意闡發的,仍然是關於人性的主題”,表現人性中的兩個因素——迷戀與背叛,但“這部影片的創作風格與我以往作品的差異是顯而易見的……《霸王別姬》與我過去的影片題材不同,它充滿了生生死死的戲劇衝突,只能順著它的脈理走,拍成情節性和情感衝突比較強烈的影片。”正如導演所講的,影片的敘事、矛盾、人物設定、細節表現等,無不緊扣“迷戀與背叛”進行設定和創作,用人物展現主題,用矛盾強化主題,用細節昇華主題。 從《霸王別姬》的整體敘事結構來看,其編排很具特色,一方面是運用了插敘,以程蝶衣和段小樓二十二年後重新在一起演出走臺為開場,從三個人短短的幾句對話中,交代了兩位主人公的關係和“四人幫”的歷史。緊接著回到1924年,一步步按著時代發展的順序講述故事,最終回到了起初的那個場景中,首尾呼應。另一方面是在敘事過程中運用了套層結構,在故事中表現京劇,在熒幕上展現舞臺。這二者富有很強的象徵意義,京劇的內容不僅僅作為戲中戲幫助劇情發展,同時闡明瞭人生如戲的道理,尤其是對於人戲不分的程蝶衣來說,彷彿沒有戲,只有人生;舞臺同樣不僅僅是京劇表演的一個場所,也是相對於人生而言的社會舞臺,但這對於程蝶衣來說,這個不接受戲劇人生的社會,集中了他人生中所有關於性別、現實、生存以及對戲的看法的矛盾。雖然人生如戲,但現實卻早已不同於歷史。
《霸王別姬》中最重要的主題因素,就是在這樣的敘事結構中逐漸深化。影片對主題的表達和刻畫,如前面提到的,透過矛盾、人物和細節展現出來,而矛盾又是隱藏在人物的關係和時代的發展中的,因此,人物設定與細節成為了發揚主題的最重要的方面。一、 人物及其關係的設定 程蝶衣這一人物形象可以說是整部電影的核心,一方面,各種人物關係由他展開,他也由此成為各種矛盾的集中體;另一方面,他代表著主題中的“迷戀”意象,在矛盾中,一次次地被背叛。 首先說關於“迷戀”的意象,程蝶衣對母親是一種迷戀,對師哥段小樓是一種迷戀,對京戲也是一種迷戀。可結局是母親早早拋棄了他,師哥沒有能同他唱了一輩子的戲,京戲也隨著社會的發展、時代的變革變了模樣。 其次是矛盾,程蝶衣身上包含著兩種矛盾,一是自身性別認識的矛盾,二是他與時代的矛盾。他的一生,彷彿命運一直在用性別和他開玩笑,出生在滿是女人的妓院,從小不得不以女孩子裝扮;在喜福成戲班裡又扮了旦角,使得他開始對自己的性別迷惑,是“男兒郎”,還是“女嬌娥”?為了師哥,他的一生都以“女嬌娥”的角色度過,直至最後排練時小樓的那句“我本是男兒郎”,彷彿喚醒了程蝶衣一直以來錯誤的性別角色,但他卻在清醒中選擇了自刎。由此可見,關於性別的這一自我矛盾,加強了整部影片的戲劇衝突。
而程蝶衣與時代的矛盾,也是與社會的矛盾,從北洋軍閥時期直到文革時期,不僅表現了他如戲的人生與現實社會的不和,同時透過時代展現了人性中的追求與自私,透過各種人際關係細緻地表現了各種迷戀與背叛。 (一)程蝶衣與段小樓 如果程蝶衣代表的是“迷戀”的意象,那麼,段小樓則是代表了“背叛”的意象。段小樓是程蝶衣從小豆子時代起就當作依靠的一座大山,是渴望與之唱一輩子戲的。但他畢竟是假霸王,在現實生活中莽撞而又懦弱,而且自從菊仙出現,段小樓先是多次在關鍵時刻舍蝶衣而選擇菊仙的表面背叛,到文革時期對程蝶衣進行揭露的深層背叛,背叛了程蝶衣對他的那份真情。 (二)程蝶衣與菊仙 菊仙的人物設定也是很有意蘊的,一者由於她的妓女身份,與程蝶衣的母親一樣,因此對於程蝶衣來說菊仙身上有母親的影子;二者菊仙又是時代或現實社會的代表和具體體現,體現在每一次為了保全段小樓而與程蝶衣相對立的時刻。由此可見程蝶衣與菊仙的關係的複雜性,一方面因為他們愛著同一個人,在情感上形成對立的關係,每一次鬥爭都是以菊仙的勝利和程蝶衣的失敗告終。而菊仙是能夠適應時代的人,她的行為代表著時代的要求,相對於程蝶衣的失敗就印證著他與現實矛盾中,被不斷地否定。另一方面,菊仙和程蝶衣又有很大的相似性,所以他們相知,尤其是從菊仙為蝶衣擦拭唾沫、披衣、搶出火中的劍等細節中,可以看出菊仙對蝶衣的理解和關懷。而程蝶衣對菊仙,有一種潛意識中的愛與恨。蝶衣愛娘,他在最虛弱的時候躺在菊仙懷裡叫娘;但他也恨娘把他拋棄,因此,蝶衣一直以來都以敵對的態度面對菊仙,可以看作的對“娘”的不滿的報復和發洩。
(三)程蝶衣與袁四爺 袁四爺和程蝶衣一樣是戲痴,他們成為在精神上互相認同的知己,而且也只有袁四爺才能看出並接受一個達到“人戲不分,雌雄同在境界”的程蝶衣,這也是一種迷戀。而戲劇性的是,對於程蝶衣來說,袁四爺僅僅是師哥替身,影片總是將蝶衣與袁四爺在一起的場景同段小樓與菊仙在一起的場景交替對比著出現,可見蝶衣心裡只有師哥,但卻不能成為現實,只有委身於袁四爺,還能讓他有片刻的情感寄託。
(四)程蝶衣與小四 從小四身上,程蝶衣看到了自己,他們都被家人遺棄,而且小四被發現的時候,正是在小豆子遭張公公凌辱之後,他堅持要抱養那個孩子,包括之後他收小四做徒弟,就是從內心希望和他一樣命運的孩子能健康地成長,他把小四看作是自己的希望,另一個健全的沒有矛盾的自己。然而,小四對程蝶衣的背叛,以及對師傅進行批鬥,不僅加劇了戲劇衝突,同時也看到了程蝶衣的自我矛盾,這只是其另一種形式外部表現。
(五)菊仙與段小樓 這是在不考慮程蝶衣的情況下存在的一對十分重要的人物關係,同樣是一對“迷戀與背叛”的關係,也是充滿了戲劇衝突的一對人物。其一,在救贖方面,段小樓救下了從樓上跳下的菊仙,但在婚後每個時代的生活中,都是菊仙及時地站出來,把小樓從危險中救出來;其二,在迷戀與背叛方面,菊仙一直以來對小樓愛的奉獻,卻在文革批鬥中遭到了背叛;其三,菊仙的自殺,是絕望,也是她註定的悲劇:一直以來菊仙告誡小樓遠離程蝶衣來保護自己,但當程蝶衣已經被批鬥出他們的世界的時候,段小樓依舊按照菊仙告誡他的方法自我保護,但這次,鬥爭的物件竟成了菊仙自己。 在那段場景中,鏡頭一直以燃燒的火堆作為前景,表現人與人之間的相互揭露,尤其是段小樓,他的自私和懦弱,深深傷害了兩個最愛他的人,熊熊燃燒的烈火,把愛燃為灰燼。 二、細節對主題的昇華 細節,可以塑造人物的性格,可以作為一種敘事技巧,也可以是表現意象和主題的視窗。《霸王別姬》中對細節的把握,不僅細膩地塑造了程蝶衣的性格,而且還完成了富有技巧性的敘事。 (一)程蝶衣的性格塑造 在影片開頭,程蝶衣對二十二年和十一年的強調這一細節,就已經為人物的性格埋下伏筆。除了運用臺詞,演員爐火純青的表演,動作和神態的展現,都可化作一個個小的細節,細緻無縫的塑造出一個倔強、敏感、柔弱、矛盾的程蝶衣。
(二)轉折 用細節表現的轉折,因為深刻,一次次掀起了情節高潮。 1、小豆子逃出喜福成,在戲園子中看角兒時,鏡頭對人群中滿含淚痕的臉的特寫,可從眼淚中看到他對人生的期望,從堅定的神情中看出了“要想成為角兒,必先自個兒成全自個兒”的信念。由這個特寫細節,小豆子從對戲的懼怕和逃避轉變為對戲的痴迷和追求,這是一次思想上的轉折。 2、小石頭用師傅的菸斗撬了小豆子的嘴巴的鏡頭,在情節上,小豆子從此為了師哥,戲裡戲外當自己是“女嬌娥”;而在結構上,這一行為細節徹底顛覆了小豆子對自己性別的認識,也是小豆子自我矛盾的最終形成。 3、霸王與虞姬在臺上唱到:“孤大勢已去,今日是你我分別之日”,菊仙便起身去花滿樓贖身,戲與現實相對應,預示著程蝶衣與段小樓在現實生活中的分別。 “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這句話,完全打破了程蝶衣對於想和師哥唱一輩子的戲的願望。在這裡運用語言的細節,結合戲中戲的表現手法,實現了程蝶衣與段小樓感情的轉折。 4、當《華人民解放軍軍歌》響徹整個劇場時,一個對小四的滿懷嚮往的表情特寫中,埋伏著轉折的懸念。小四從此發生了改變,背叛了師傅,並換取了師傅的角色,這一表情細節不僅僅表現小四人生態度的轉折,也表現了程蝶衣戲曲表演的轉折,自此以後,他將戲服付之一炬,從此結束了他的京戲表演生涯。
(三)伏筆 很多小的細節,也許當時不會被注意到,但是經過導演的細緻的安排,使得許多細節能夠承接前後敘事,例如袁四爺問段小樓的五步與七步、袁四爺送蝶衣的那套頭飾、程蝶衣口中的叫青木的日本人等等,都有前後的呼應。其中還很多是為後文埋下伏筆,成為敘事的亮點,例如小豆子母親帶他去喜福成時,音響中出現的“磨剪子來”的叫喊聲,為剁六指埋下了伏筆;還有當蝶衣再次在袁四爺家裡看到那柄劍並用之表演時,袁四爺喊的那聲:“別動,這是真傢伙!”也為程蝶衣最後用此劍自刎作了敘事伏筆。 三、特殊意象的象徵意義 陳凱歌作為第五代導演,很擅長用影像表現特殊的意象,《霸王別姬》中除了前文關於京劇和舞臺的意象外,還有劍和金魚也是很特殊的意象。 1、劍這一物件貫穿了影片的始終,即使沒有形象的出現,也會有語言的提及。從張公公府見到這柄劍開始,因為小石頭的一句玩笑話,讓小豆子為劍迷戀,劍成為了小豆子的目標和希望,在他心中,劍與霸王應是一體的。在關於劍的敘述中,也是充滿了戲劇因素,程蝶衣為了從袁四爺那裡得到劍,甘願出賣自己,但當程蝶衣把劍送與段小樓時,一句“又不上臺,要劍幹什麼”卻摧毀了他的夢。這劍,只在程蝶衣的心中分量重。
劍也代表蝶衣與小樓的關係。兩次贈劍,見證了兩個人的分分合合;段小樓將劍扔向火中,也是表明要與程蝶衣斷絕關係;最終,當程蝶衣意識到自己“男兒郎”的身份後,也是用這柄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結束了他與師哥的關係。 2、金魚,是一個只出現在程蝶衣抽大煙和戒菸的片段中的一個意想。有真正的金魚,也有一塊大的金魚屏風。在這裡,金魚浸在被吹過大煙的水中,同時音樂中出現貓的叫聲,這象徵著程蝶衣自己即是一隻被人觀賞和玩弄的金魚,又是一個受限制的不能自由追求自我的囚困者,還是一個無人陪伴的孤獨者。 在程蝶衣戒菸的過程中,對金魚和屏風的毀滅,象徵著他走出煙癮,走出了自我的限制,還因為段小樓回到了他的身邊,走出了孤獨。 《霸王別姬》從敘述時間上跨越了半個多世紀,在敘事中也描繪了不同時期的社會時代背景,自然有很多值得深刻思考的地方。然而,這裡雖然僅從人物、矛盾、細節、意象這幾個方面簡單分析了影片蘊含的關於人性中迷戀與背叛的主題,便可知其內涵的豐富、結構以及敘事的嚴謹,更可以透過影像體會到導演對於影片主題表現的用心,是十分細緻入微的。
回覆列表
張國榮出演的的電影《霸王別姬》主要講述兩位京劇伶人半個世紀的悲歡離合,同時也展現了對傳統文化、人的生存狀態及人性的思考與領悟。
透過劇中“程蝶衣”這一角色來反映社會對傳統文化、人的生存狀態及人性的思考與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