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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流光若逝情若殤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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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秉陽BeYoung
’據許壽裳說,魯迅在日本經常想的是以下三個主要問題:·怎樣才是最理想的人性?中國國民性中最缺乏的是什麼?它的病根何在?從這三個問題出發。逐漸形成了魯迅的思想基礎和目標:以文藝運動改變中國落後的民族狀況一改造國民性(原因是國民性落後)一“立人”一建立“人國”。這是魯迅的終生願望和信仰、道德基礎。在魯迅的眼裡,所謂人國乃是一種伴隨著所有人的自由解放而自然產生的一種聯合體,即“人+人+人等等”這樣一種自由人的聯盟。而所謂的自由人乃是“張大個人之人格”的個體。如果說魯迅的“立人”思想中蘊藏含著解讀其思想的重要“密碼”或邏輯原點,那麼,該“密碼”或邏輯原點就是魯迅的個體人格思想。抓住了魯迅的個體人格思想,我們就可以瞭解魯迅的歷史哲學和文化哲學的深度所在,使魯迅的國民性批判成為具有內在聯絡的有機統一體並得到合理的解釋。1925年魯迅作<俄文譯本序)。魯迅在序中說明(阿Q正傳>的創作意圖是“寫出一個現代的我們華人的魂靈來”。在許多社會哲學家、心理學家眼中,人的問題即個體人格問題。對阿Q“精神勝利法”進行深層心理分析,有助於我們理解文字。理解作者對理想的個體人格的孜孜追求,理解作者的創作意圖。
一、阿Q“精神勝利法”的心理特性
“精神勝利法”指的是用純想象中的勝利,作為對實際失敗的補償的一種心理方式。具體說來,阿Q的“精神勝利法”主要有以下幾個心理特性:
1、屈從。阿Q也有自尊,也要面子。由於他頭皮上的癩瘡疤,他諱說“癩”以及一切近於“賴”的音,後來推而廣之,“光”也諱,再後來,連“燈”都諱了。起先,誰一犯諱,不問有心無心,阿Q會全疤通紅地發起怒來,估量了對手,口訥的他便罵,氣力小的他便打。可是由於體質特性,他總是吃虧的時候多。後來,每當阿Q被人揪住黃辮子的時候(欲往壁上撞),阿Q屈從了,他兩隻手都捏住自己的辮根,歪著頭,說道:“打蟲豸,好不好?我是蟲豸——還不放麼?”為了儲存自己,阿Q只能無奈地選擇屈從。霍妮認為在屈從型身上“有許多被強力壓制下去的攻擊性傾向。”屈從型的人們易於招致欺侮而使敵意有增無減。由於屈從型的人需要屈服,為了心理的平衡,需要安全地釋放攻擊性。榮格認為,意識和無意識並不互相矛盾,而是相輔相承的。他認為補償是心理的功能平衡,有意識活動是無意識定勢的平衡。他說:“我特別使用‘補償’這個詞,而沒有使用‘對立的’這個詞,因為意識和無意識不是處於必然反對的立場,而是互為補充的,以便構成一個整體,這就是自我本身o,,[3182換句話說,屈從並不是避免不安全感與焦慮的唯一辦法,潛在的無意識會使人有意識地尋找一種可以補償自己內心自卑、焦慮、不安全感以維護自尊方法。美國著名心理學家E·貝克爾認為,人試圖從無意識中抹去自己內心的自卑感。把人處境的絕望、不安全感掩蓋起來,由此獲取基本的自我價值感,意義感和力量感的人格是一種經典意義上的人格,這種人格實際上是一種防禦機制,帶有神經症傾向。
2、移置。當一種本能受阻時,亦即當它弄不到最初選擇的物件時,這種本能的能量被轉移到代替的物件上。阿Q釋放攻擊性的目標不是欺侮者,這從心理學上說,是移置。一般來說,本能替代的物件有兩種形式,一種是轉向自己,往往是自虐。當阿Q在未莊賽神的晚上賭錢時難得地贏而又贏時,可是不知道誰和誰打起架來,本屬於他的很白很亮的一堆洋錢不見後,自己除了說是算被兒子拿去,說自己是蟲豸外,仍還是鬱鬱不樂,於是“他擎起右手,用力地在自己臉上連打了兩個嘴巴,熱刺刺的有些痛;打完之後,便心平氣和起來,似乎打的是自己。被打的是別一個自己,不久也就彷彿是自己打了別個一般,——雖然還有些熱刺刺,——心滿意足的得勝的躺下了。”另一種往往移置到比自己弱小的物件上——施虐。當阿Q受到“假洋鬼子”哭喪棒棒打後——受了屈辱,他便把氣撒在了小尼姑身上。不但對伊說粗話調戲,還動手動腳,用力擰伊的面頰。透過釋放攻擊性,阿Q獲得了心理平衡——“忘卻了王胡,也忘卻了假洋鬼子,似乎對今天的一切‘晦氣’都報了仇;而且奇怪,又彷彿全身比拍拍的響之後更輕鬆,飄飄然的似乎要飛去了。”移置為阿Q提供了情緒疏瀉的渠道。
3、以理想化自居。理想化形象給人“一種身分感”,它的作用是補償——補償自我異化和內心的分裂,並使人們“感覺到一種力量和意義”。霍妮把自我理想化稱作“包羅永珍的神經質解決辦法”,它許諾滿足一切需要,提高人們的價值感,靠著想象力的幫助,個人賦予自己種種崇高品質。這樣,個人就成了“一位英雄、天才”,使人擺脫“痛苦和難以忍受的感情”,並使他們“最終神秘地實現自我及自已的生活。””理想化是一種幻覺,是不現實的。在阿Q的自我意識中,自己“先前闊”——“我們先前——比你闊多了!你算什麼東西!”,將來闊——“他會想,我的兒子闊得多了”,見識高,而且“真能做”,幾乎是一個“完人”。同時,他鄙視城裡人、未莊人,認為城裡人可笑,“未莊人也真是不見世面的可笑的鄉下人。”被人打了,心裡會想,“我總算被兒子打了”。當看到革命黨使百里聞名的舉人老爺都那樣怕,使未莊的一群鳥男女產生慌張的神情,他便產生了投奔革命黨的念頭,剛動這念頭,就忽而似乎革命黨便是自己,未莊卻都是他的俘虜了。於是得意地飄飄然起來了。在魯迅的筆下,以理想化自居的阿Q,生活是永遠得意的。
4、潛抑。體現在阿Q身上就是忘卻。潛抑即把不愉快的經歷不知不覺地壓抑到潛意識裡去,不再想起,不去回憶,於是,人在意識上感受不到焦慮和恐懼,痛苦似乎被遺忘了。與時間過久而發生的自然遺忘不同,這種遺忘是主動遺忘。在這種遺忘中,被潛抑的東西並沒有消失,往往會不知不覺地影響人們日常心理和行為。它同上述的屈從具有一樣的心理反應,如果潛抑過甚,主動忘卻的內容就會冒出來,往往會以心理異常或行為異常的方式表現出來——通常為了心理的平衡。需要安全地釋放攻擊性。當假洋鬼子拿了一根黃漆棍子大踏步走了過來,阿Q“知道大約要打了,趕緊抽緊筋骨,聳了肩膀等候著,果然,拍的一聲,似乎確鑿打在自己的頭上了”。打完後,他雖然感到莫大的屈辱,但一到酒店門口,就馬上“忘卻”了。從上述對阿Q“精神勝利法”的心理特性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屈從、移置、以理想化居、潛抑實質上是一種心理防禦機制。心理防禦機制本身有積極作用、消極作用之分。具有獨立的個體人格的人。他可根據不同的挫折情境靈活選用不同的防禦方式,在他們身上,心理防禦機制僅起緩衝人的心理壓力的作用,使用次數也較少,且作用時間不長。同時他們能感知自己在使用心理防禦機制,並能合理地進行調節。因而積極的心理防禦機制有助於人們適應挫折,化解困境。然而阿Q卻總是依賴於心理防禦機制,以此作為習慣的甚至唯一的反應方式,所以阿Q只能以一種自欺欺人的方式被動地適應環境,只能在歪曲、掩蓋或在現實中耗費自己的活動能量。可以這麼說,阿Q身上的心理防禦機制是一種消極的心理防禦機制,只能起到暫時的心理平衡作用。消極的防禦機制使人在自我欺騙中與現實社會環境脫節,從而失去自我。在某種意義上說,失去自我的人亦是心理防禦機制使用過度的結果,兩者常常互為因果,互相影響,惡性迴圈。
二、阿Q“精神勝利法”的成因
心理防禦機制並不是與生俱來的,它的產生,一方面來自人的趨樂避苦的心理本能,但更多的是來自於後天的生存環境——包括社會環境、家庭環境、父母一貫的態度及實際交往的模式等等。人要生存,首先得滿足個人生理基本需求——他必須吃、喝、穿、睡、保護自己免受侵害,等等。這構成了人行為的首要動機。但生理需求並非是人性中唯一強制性的需求,還有一種同樣刻不容緩的需求,它雖不植根於肉體過程中,但卻深植於人類模式的本質和生活實踐中:人需要與自身之外的世界聯絡,以免孤獨。感到孤獨與孤立會導致精神崩潰,恰如肉體飢餓會導致死亡。沒有自己獨立的個體人格只有與外界發生聯絡或交往才不會感到孤獨,相反,擁有自己獨立的個體人格、有自己的價值信念或信仰的人即使長時間獨處也不會感到孤獨,斗室中虔誠向佛的高僧,牢獄中堅定的政治犯在精神上是不孤獨的。阿Q生活在社會的底層,他上無片瓦,下無寸土,沒有屬於自己的固定住所,只能寄住土穀祠;阿Q一字不識,沒有一技之長,只能靠到處打短工為生,是一個過著半流浪生活的僱農;阿Q瘦骨伶仃,沒有強壯的體魄,甚至連他非常渺視的王胡也打不過;阿Q無名無姓,沒有父母、妻兒、兄弟姐妹,甚至沒有親戚,沒有人關心他,未莊的人僅是活忙時想起他,活一完就把他忘了。為了避免孤立與精神孤獨,阿Q需要與外界相連,尋求一種與社會聯絡的紐帶,以確保生存。在個體社會化程序中,人所面對的是具有不同目的的人,這些目的常會與個體的希望相沖突。不僅如此,他所遇到的人通常是具有威脅性的。可以想象,像阿Q這樣的人在個體化過程中自我的願望肯定常會遭到打擊,加上孤零零一人,缺少母愛、親情、友愛,沒有人肯真心幫助他,除了終日奔波以滿足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外,是多麼渴望安全感,獲得愛的滿足,避免孤獨啊!可是,在當時的未莊,阿Q面對的是冷漠、無聊、勢利、等級、壓制與不平等,而阿Q無論在能力特性,還是在體制特性上都是屬於劣勢,在與外界發生聯絡時,只能處處採取人際防禦策略,人際防禦策略最終會導向心理內部防禦策略,以試圖來對付軟弱、無能、孤獨等感覺。霍妮認為當父母由於神經症不能愛孩子,甚至不將其視作“具有獨立個性的人”時,孩子就會產生基本焦慮,阻礙他“自發地以真實情感將自己與其他人聯絡起來,迫使他尋找方法應對”。這時孩子的感情和行為已不純粹是自我的表達,而被護衛策略左右,這種情況同樣適用於阿Q。應該說,阿Q就是在“未莊”這樣一個冷漠無愛的環境中醞釀出來的。阿Q的可憐、悲慘乃至最後的“大團圓”亦是由這種環境造成的。正如張天翼先生在<論>中所說:“假如你不是生活在那個強吃弱,大壓小的未莊世界裡,而你能夠被人愛,被人幫助,而你會去愛人,幫助人……”那麼阿Q可能就是另一個阿Q了。阿Q為了生存,不得不在日常行為模式中採取“精神勝利法”——一種心理防衛策略,是一種無奈的選擇。許多個體身上也可常見心理防衛策略,也偶會出現“精神勝利法”,問題是,個體之所以擁有個體人格,其屈從也好、移置渲瀉也好,以理想化自居也好,均未失去自我。在阿Q身上,我們見不到其具有個體人格的所有基本特性,他屈從、受虐、忘卻、攻擊意味著自我完全臣服於外界的權威,而不是伸張精神和道德上的自我。
三、“精神勝利法”與歷史迴圈論
生活在社會底層的阿Q,由於身體及精神的特質處於劣勢,為了生存,為了克服個體被拋在茫然無助的社會所產生的孤獨感,面對敵視、強大的外界,只能採取屈從——被迫受虐、自虐——主動受虐的心理方式以適應社會。屈從、受虐是一種心理壓抑,人不可能長久地處於壓抑的狀態之中,他必須安全地釋放攻擊性——施虐於人。因此,雖然阿Q是渺小的、卑微的,但他也渴望自己強大,渴望獲得權力,主宰他人。
阿Q邊走邊喊道:“好,……我要什麼就要什麼,我歡喜誰就是誰。得得,鏘鏘!悔不該,酒醉錯斬了鄭賢弟,悔不該,呀呀呀……得得,鏘鏘,得,鏘令鏘!我手執鋼鞭將你打……”
這是阿Q潛意識中想獲得權力的一種外在體現。對於阿Q來說,想快捷地獲得權勢,改變自己的地位,就是參加革命黨,造反。賴希認為,法西斯主義體現的是人被扭曲的反常的性格結構。這種反常的性格結構在現實生活中表現為小人精神,即既渴望權威又希望造反精神,這種精神是典型的下中層人士的性格。弗羅姆也認為,法西斯主義者——專制主義者及其追隨者的性格是受虐與施虐“共生”的極權主義的性格,“共生”意即兩者必須共存,因此必須喪失個別獨立的完整性,而成為相互依賴的物件。從表面上看,受虐狂最主要的表現特徵是“貶低自己,自甘懦弱。不敢主宰事物,極度依賴於自身之外的權力、他人、機構組織或自然,常常無法體驗‘我想’或‘我是’的情感”,[41101而施虐狂則與之相反,他的表現特徵是“讓別人依賴自己,以絕對的權力統治他們,以便讓他們僅僅成為自己手中的工具,像‘陶工手中的泥土’。而且還要剝削、利用、偷竊、蠶食別人。再次就是希望使別人受騙磨難,或看別人受磨難,目的是主動傷害、羞辱他們。”而實際上,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外在表現來源於同一性格結構——“極權主義性格”。弗羅姆認為,把施虐——受虐狂性格稱為“極權主義性格”是非常貼切的,因為施虐——受虐狂者的主要特徵就體現在對待權威的態度上。他仰慕權威,願意屈從權威,但同時又渴望自己成為權威,迫使他人屈從於自己。阿Q渴望革命、造反。其目的也在此:
“造反?有趣,……這時未莊的一夥鳥男女才好笑哩,跪下叫道,阿Q,饒命!誰聽他!第一個該死的是小D和趙太爺,還有秀才,還有假洋鬼子,……留幾條麼?王胡本來還可留,但也不要了。……”①阿Q革命、造反的目的除了獲得權力、主宰他人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獲取錢財和女人:“東西,……直走過去開啟箱子來:元寶、洋錢、洋紗衫……秀才娘子的一張寧式床先搬到土穀祠,此外便擺了錢家的桌椅,或者也就用趙家的罷。趙司晨的妹子真醜。鄒七嫂的女兒過幾年再說。假洋鬼子的老婆會和沒有辮子的男人睡覺,嚇,不是好東西!秀才的老婆的眼胞上有疤的。……吳媽長久不見了,不知道在哪裡,——可惜腳太大。”
施虐——受虐狂性格或者稱為“極權主義性格”的個體,其甘願忍受受虐在於施虐者比自己強大,而其施虐的物件往往是比自己弱小的物件,根本的缺陷在於個體人格的缺失。對此,魯迅在“哀其不幸”的同時,也深感憤恨:
勇者憤怒,抽刀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刀向更弱者,不可救藥的民族中,一定有許多英雄,是向孩子們瞪眼,這些孱頭們。孩子們在瞪眼中長大了,又向別的孩子瞪眼,並且想:他們一生都過在憤怒中。因為憤怒只是如此,所以他們要憤怒一生,——而且還要憤怒二世,三世,四世,以至末世。
如果我們把主體自由主要理解為個人對自我生命的自律自足的把握,個體人格(個性)正是自我自由地實現其生命目的而表現出來的自主性與獨立性。這種自主性與獨立性在魯迅看來,除了“人各有己”,視自己為人外,另外還得視他人為人。用魯迅的話說,就是要“頓識個性之價值”與“漸悟人類之尊嚴”。也就是說,體現在個體人格上,一個人要具有人格,就是不僅要懂得尊重自己的人格,也要懂得尊重別人的人格。這裡,魯迅顯然視人格的獨立性與人道主義為一枚硬幣的兩面——從這個意義上說,個性與主體性與最徹底的人道主義相通。魯迅的文字與個體人格實踐至今仍有強烈的震撼靈魂的效果,正是在點點滴滴中體現了對生命的大愛和對人類尊嚴的維護。然而,在阿Q身上,我們看不見個體間真正平等的“愛”與對對方人格的“尊重”。而失去了“愛”與對對方人格的“尊重”,人可能就會集奴顏卑膝和虎狼之性子一身,“天有十日,人有十等”,由上則下一級一級地排下來,人是上一級的奴才和下一級的主子——一種無人格、“無特操”的人,個體性格的表現往返於兩個極端之間:既可以此,也可以彼,全看具體的場合而定,根本就沒有屬於他自己的“自我”。這是一種可怕的的“雙重人格”(dualpersonali.ty),是一種人性的扭曲。作為個人獨立的人格的尊嚴被無情地否定,除重複上一代人的命運外幾乎不能作主體的選擇。阿Q是令人哀憐的①,但設想一下,如果按照上述阿Q革命的物件及革命的目的來看,那麼阿Q翻身掌權,其結果是可怕的,無非是以另一個專制的、殺人的、壓迫的社會代替現有的這麼一個社會,唯一的區別就是當權者的不同而已。奴隸成為奴隸主,弱者上升為強者,只是過去歷史的重複,並不是人類的新發展,而且理所當然的是一種倒退。故魯迅在中說“人類顧由肪,乃在微生,自蟲蛆虎豹猿穴以至今日,古性伏中,時復顯露,於是有嗜殺戮侵略之事,奪土地子女玉帛以厭野心。”他在中,直接用農民起義領袖朱元璋的例子來說明這個問題:“二十多年前,都說朱元璋(明太祖)是民族的革命者,其實是並不然的,他做了皇帝以後,稱蒙古朝為‘大元’,殺漢人比蒙古人還厲害。奴才做了主人,是決不肯廢去‘老爺’的稱呼的,他們擺架子,恐怕比他的主人還十足,還可笑。這正如上海的工人賺了幾文錢,開起/],/b的工廠來,對付工人反而兇到絕頂一樣。”魯迅從小就閱讀經書、史書等中國古典文獻,從他閱讀開始,他就接觸了中國歷史的“一盛一衰”、“一亂一治”之類的迴圈的歷史觀。他認為現在有的東西,過去很可能就曾經有過而且將來也還可能出現。因此他在披閱史書時一再感慨,“一治史學,就可以知道許多‘古已有之’的事”,試將記五代,南宋、明末的事情的。和現今的狀況一比較,就當驚心動魄於何其相似之甚,彷彿時間的流逝,獨與我們中國無關。現在的中華民國也還是在五代,是宋末,是明季,這豈不是一種歷史迴圈?一種輪迴?因此,阿Q式的革命,命固然是革了,但究其實不過是取而代之。並不是真正的革命意識⑦。即使阿Q革命成功,他除了變成未莊的新趙太爺,新假洋鬼子以外,沒有別的出路。民諺“三十年媳婦熬成婆”,“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反映的正是取代意識。“熬”和“做”並不等於秩序發生變化,只是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發生變換而已。因此,在中國歷史上,一方面轟轟烈烈起義(革命)。興師問罪,“替天行道”“湯武革命”,毀壞既成的秩序,重新分配財富;另一方面又像死一樣寂靜,騷動僅僅是騷動,並未帶來不同尋常的結果,“替天行道”之後不過是舊秩序的重建。舊主子被清算,換了一幫新主子;舊奴隸僥倖做了主子。立即製造一批新奴隸。正如魯迅所說的暫時做穩了奴隸和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交替迴圈。“替天行道”熱鬧哄哄,但終於“天不變道亦不變”。從國民性格來檢討,主奴根性在這種悲劇性的迴圈裡起了很大的作用。主奴根性不祛除,無法獲得人格獨立,“誅一夫”也好,“救民於水火,解民於倒懸”也好,結局終不免還是一夫獨霸,民還是墜入水火。陷於倒懸。
四、阿Q“精神勝利法”與普遍的國民劣根性
阿Q的“精神勝利法”所體現的不是個人性格的暫時性表現,而是普遍而嚴重的文化病。發表後,在當時引起了強烈的反響,沈雁冰在1923年10月發表的<讀)一文中說:“現在差不多沒有一個愛好文藝的青年口裡不曾說過‘阿Q’這兩個字,我們幾乎到處運用這兩個字,有接觸灰色人物的時候,或聽到了他們的什麼‘故事’的時候,裡的片斷的圖畫,便浮現在眼前了。”而那些灰色人物,對於的問世,“都慄慄危懼”,以為作品“就是罵他自己,”待到作者同他們素不相識,並不知道他們的陰私的時候,“又逢人宣告不是罵他”。這就足見影響之大和成就之驚人①。透過這段文字.我們從另一個側面看到,阿Q的“精神勝利法”不但存在於阿Q身上,也存在於許多人的身上,尤其在灰色人物上。從上述對阿Q的精神勝利法的精神分析中可以看出,阿Q的精神勝利法的基本的精神動力機制實際上是一種權威主義性格,即受虐——施虐共生。在阿Q身上,受虐、施虐兩者並非是對立的,而是互為補充的,它們構成一個整體,構成了阿Q的自我本身。不僅是阿Q,未莊的所有人何嘗不是這樣?阿Q平常受周圍人的欺侮,而當阿Q說他和趙太爺原來是本家,細細排起來還比秀才長三輩呢,後來又說他進城在舉人老爺家裡幫忙,旁人聽了也就肅然有些起敬了;甚至,未莊最大的權威者——一貫威風凜凜的趙太爺也不例外,當阿Q飄飄然地似乎革命黨便是自己而高興地走而且到處喊,連趙太爺,這個平時棒打阿Q的人此時卻怯怯地迎著低聲地叫阿Q為“老Q”。自己的名字會和“老”字聯結起來,這是阿Q所料想不到的。而一旦秀才花了四塊洋錢向假洋鬼子要了一塊銀桃子掛在大襟上——“柿油黨”的頂子時,趙太爺便驟然大闊。目空一切,見了阿Q,也就很有些不放在眼裡了。趙太爺、未莊的一幫人唯一有別於阿Q就在於他們依靠純想象中的勝利獲取平衡的程度比阿Q低或者說不那麼典型而已。兩者區別的根源僅就在於人們的社會地位的不同:社會地位越高,或有著更大的獲得實際勝利的物質力量,他就能更多地享受實際勝利的喜悅,就會更少地追求純想象中的勝利;社會地位卑微,或擁有獲得實際勝利的物質力量小,就必然更多地追求純想象中的勝利,以作為實際失敗的心理補償。由此可看出,受虐——施虐的心理機制普遍存在於當時的社會人群中,它是社會群體大多數成員性格結構的基本核心——按照弗羅姆的定義便是社會性格,即,在一個群體共同的基本經歷和生活方式作用的結果下,發展起來的該群體大多數成員性格結構的基本核心。這種社會性格也是千百年來中國傳統社會的基本人格——它已根深蒂固存在於人的無意識中。當阿Q被拉到衙門大堂,儘管告訴他站著也行,但他還是跪了下來,長衫人物唾棄地說:“奴隸性……”。在第二次審問他時,阿Q“仍然下了跪”。這種“集體無意識”形成的根源在於千百年來專制主義的壓迫和束縛。幾千來中國專制主義的歷史,也是民眾心靈受虐扭曲的歷史,民眾心靈的受虐扭曲不僅是專制主義壓迫的被動結果,而且是這種社會形態以更大的規模複製和再生的基礎,即如賴希指出的:“只要一種社會意識形態改變了人的心理結構,那麼,它就不僅在人身上再生自身,而且更重要地,還會成為人身上的一種積極力量”,也就是說:“性格結構便以意識形態的形式再生產著社會的社會結構。因此,阿Q的“精神勝利法”具有普遍性,它的基本的心理結構普遍地存在於世間人身上。
五.結語健全的個體人格其主客體是統一的,它必須攻克社會群體的決定化。一切種族和遺傳的特徵,僅僅是個體人格進行創造所需的輔助材料而已。個體人格不僅是理性的存在,也是自由的存在,它抗拒外界奴役的統治,抗拒人對世界奴役的馴服融合。個體人格同人的使命感有關,它會聆聽於內在的人類普遍價值的聲音——自由、平等、愛、責任等,並踐行自身真實存在。對世界的惡麻木不仁,意味著個體人格意識匱乏,意味著個體人格的消融。一個具有健全人格的個體處於挫折與衝突的緊張情境中時,其內部心理活動中往往也會自覺或不自覺地採用幻想的勝利解除煩惱,減輕內心不安,恢復情緒平衡與穩定。它的適當存在,有益於維護人的心理健康。因此,“精神勝利法”偶一為之,服務於人的個體本性,這並不可怕,甚至可以穩定心緒,準備新的實際戰鬥。從本文的分析可以看出,阿Q、甚至未莊所有的人根本就構不成人的個體性,在他們身上均看不到具有個體人格自身的價值性,他們均缺乏自由人的意識。受到了非人的本質屬性的奴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一個獨立的人,極易做奴隸。當“精神勝利法”構成一個人的行為方式和本質屬性。只能驅人走向毀滅之途。中國千百年來的傳統專制社會不但對人民實施經濟和政治的壓迫,而且對人的文化與心理進行操縱,並使之內化到人的生存結構之中,導致了人的性格結構與心理機制的異化,由此構成了人的行為方式和本質屬性。因此要變革社會、解放人性,不僅在於政治、經濟意義上的變革,更在於改變人的心理結構的“文化革命”或“心理革命”,因為只要存在著壓抑性的人之本能結構,那麼任何社會都不能根除對人的壓迫,即使改朝換代,模式依舊,所不同只是皇帝或統治者的不同而已。魯迅一生追求“立人”理想,認為只有首先改變華人的精神狀態,透過根治華人“國民性”的病根,重塑個體人格才能夠實現中國政治狀況的根本改變的意思恐怕即在於此。也就是說,當廣大人民群眾的心理結構沒有得到改變,“人”的自覺意識沒有得到完全的確立之前,任何一次改變政權形式的革命儘管取得勝利,然而從改變整個民族奴性主義心理結構,達到啟蒙人格的完成的最終結果來說,不能說是革命的成功。辛亥革命即是一個例證。
從阿Q精神勝利看華人的心理防禦機制
何冬麗,孫利.華中師範大學
阿Q是一個怎樣的人?每個人心目中的阿Q都是不同的。為了便於準確地把握阿Q行為的外部意義及內部原因,先給阿Q這樣一種定位:第一、阿Q不是變態狂。曾有人認為阿Q的精神勝利,在很大程度上是誇大狂的“幻想系統”或“系統的幻想”的心理反映。阿Q常常在幻想和現實之間混淆不清,把幻想當成現實,生活在自己虛構的世界裡。以這種理由來證明阿Q的病態實際上是站不住腳的。阿Q的最大特色就是精神勝利法,使用精神勝利法的前提就是必須有混淆幻想和現實的能力。阿Q並不是真的分不清幻想和現實,他的意識非常清楚。有一次阿Q賭錢贏了又遭人搶,他兩次使用了慣用的精神勝利法,卻還是“忽忽不樂”,只好“用力的在自己臉上連打了兩個嘴巴”,熱辣辣的痛後才睡著;被閒人打的那次,他能發現自己是“第一個能夠自輕自賤的人”。第二、阿Q是一個智力略低於常人的半白痴。阿Q只用“兒子打老子”就能欺騙自己,這對一般的人可能遠遠不夠用。阿Q對人情世故的懵懂無知也可以作為證據。當一個老頭子誇讚阿Q真能做時,阿Q很“喜歡”;酒店裡的人笑話阿Q戲弄小尼姑,他自以為得了獎賞,愈加興高采烈地擰了小尼姑的面頰以示謝意……這足以可見阿Q的反應遲鈍。明白這兩點對於後面的討論非常重要。
一、阿Q的精神勝利法
阿Q的精神勝利法主要表現為三種方式。其一是自欺式,其二是忘卻式,其三便是接受式。在這裡,最為人們喜聞樂道的要數阿Q的自欺欺人。
(一)自欺式精神勝利法
江潮把精神勝利法定義為“在物質上處於被支配地位的人們,在精神上克敵制勝的自欺欺人的思想與方法。”n](””江潮理解的精神勝利法是自欺式的精神勝利法。其理由如下:阿Q的精神勝利到底是想在精神上戰勝敵人還是戰勝自己?所謂“戰”,必須有兩方存在。阿Q頭腦中用“兒子打老子”也好.自輕自賤“第一個”也好,表面上看似乎他佔了上風,所以克敵制勝了。而阿Q能夠得勝的是精神而並不是現實,這一點足以說明他的勝利本身並不在於打贏了別人,而在於以勝利的假象瞞過了自己。所以,阿Q要在精神上戰勝的真正的敵人也正是他自己。只有在現實失敗的時候,才有可能運用精神勝利法。精神勝利法取得的勝利只是一種感覺,它出場的背景與精神對立的一面——現實中是失敗的,即精神勝利法來源於現實的失敗。從這個角度而言。把江潮的定義改為“在精神上以克敵制勝的假象欺騙自己的思想與方法”,這就是自欺式的精神勝利法。自欺是精神勝利法中描述最多的一種。一般具有這種習性的人自身不易覺察.總以為只有阿Q才有。因此.他的自欺式精神勝利法顯得最獨特、最鮮明。阿Q的自欺式精神勝利法的主要內容,表現在把自己凌駕於他人之上,“無非是幻想之中的自己比別人高一等”。[5](“∞之所以幻想是由於現實中不如別人。只好用幻想這種方式戰勝。打不贏別人,就只能說“兒子打老子”。連“兒子打老子”也不能說了,就說自輕自賤“第一個”。假如現實中的阿Q可以高那些人一等.他早就“現實勝利”了。阿Q在受了“假洋鬼子”的氣後,碰上倒黴的小尼姑,戲弄了一番,又擰了她的臉頰;在阿Q的心目中.小D和王胡的身份比他還低,所以,看到他們總是不免不夠順眼,想揍他們一頓。在這樣場合,他沒有必要欺騙自己,就犯不上使用他自欺式的精神勝利法。這兩種勝利也存在相通的一點:想比別人高一等。阿Q的精神勝利法一般使用在他的精神得不到滿足的時候,“只好在情緒上滿足自己.而不能在內心真正獲得充實”。[6]”“,阿Q可以獲得滿足的機會極少。因而,他的精神勝利法用之普遍可想而知了。
(二)忘卻式的精神勝利法
現實中的失敗並不一定引發自欺式的精神勝利法,他還會透過忘卻和接受獲得心理的平衡。阿Q使用忘卻這一法寶的機會不是很多的,只有在精神勝利法不奏效或者在似乎比他高一等又並不是他可以完全鄙視的“假洋鬼子”那裡用過。“假洋鬼子”拿著一枝棍子打了他以後。他對自己並不是十分的有底氣(畢竟“假洋鬼子”是錢太爺的兒子)。他沒有選擇“兒子打老子”之類的精神勝利法。因為打心眼裡他還是承認“假洋鬼子”儘管沒有了辮子,可還是要高他一等。這時他使用的正是“忘卻”這一招;每次成功地自欺後能“倒頭就睡”也多虧了“忘卻”這看家本領。當然,該用自欺式精神勝利法才能應付的事,如果不用.對他來說。恐怕是很難忘卻的,要不怎能說“阿Q又很自尊”!"自欺式的勝利比忘卻相對滿足虛榮心。
(三)接受式的精神勝利法
“接受”看上去像是最正常的了.而且任何人都知道這不是阿Q的專利。然而,阿Q的接受還是很獨特。阿Q用此法的物件有高度的選擇性。比如阿Q說自己也姓趙,被趙太爺打了一個嘴巴後。只用手摸著左頰和地保一起退出了。阿Q戀愛失敗後,趙秀才因他膽敢戲弄他的女僕罰了阿Q一頓,阿Q也“自然沒話”。在此種情境下.阿Q“接受”了。阿Q之所以“接受”是由於他以為別人本來就高自己一等,所以用不著精神勝利,也用不著忘卻.這本身是“合乎情理”的事。在“大團圓”這一章中.阿Q第二次被抓進柵門時,“並不十分懊惱”,“他以為人生天地之間,大約本來有時要抓進抓出,有時要在紙上畫圓圈的……”。當他意識到要示眾時.“他不過以為大約人生天地間,大約本來有時也不免要遊街要示眾罷了。”[2J(P144)他意識到要殺頭時,他“似乎覺得人生天地間,大約本來有時也未免要殺頭的”;阿Q覺得這些遭遇算不上是恥辱,因而連“忘卻”也顯得多餘。要麼是地方權威,要麼是“天”神。這時阿Q的接受完全被動而且充滿了宿命論的色彩。
二、阿Q的精神勝利法的實質
阿Q的精神勝利法的實質就是阿Q的心理防禦機制。防禦機制(defensemechanisms)是弗洛伊德1894年提出來的。弗洛伊德把人格結構分為三部分:本我(id)、自我(ego)、超我(superego)。本我與生俱來,是最原始的、人格中最難接近的部分。它包括人類本能的性的內驅力和被壓抑的習慣傾向。本我根據快樂原則而操作,這種快樂原則可以減輕緊張狀態。人的基本一fl,理能力裡比多(1ibido),圍困在本我中。裡比多能量的增加會導致有機體緊張增加。而有機體則力求把這種緊張狀態減少到比較能夠忍受的水平。個體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並維持一種令其舒適的緊張水平.就必須和真實的世界互動作用。這時,自我便從本我中發展出來,充當了自身和外部世界的仲裁者。自我所遵守的是現實原則,參考現實來調節本我。弗洛伊德人格結構的第三部分是超我,所遵守的是理想原則。在童年期發展起來的,是一系列行為規則被兒童同化的結果。焦慮是引起一個人的行為中的緊張狀態的力量,是促使一個人去減少這種緊張狀態的動力。弗洛伊德認為自我可以發展出許多抵抗焦慮的保護性的防禦,亦即所謂防禦機制。[7](”“’這是弗洛伊德提出的防禦機制的大致內容。弗洛伊德最初認為防禦機制是由於自我調節無力,產生了焦慮而發展出來抵禦焦慮的心理機制。阿Q及未莊同時代人的思想中等級觀念之強已深入骨髓,他們的本我中有一種強烈的權利慾望.一味地要凌駕於一切人的頭上。在現實中,阿Q的這種慾望不但得不到滿足反而犧牲自己滿足了別人。為了平衡內心的衝突.阿Q尋找可行的方法。倘若對手是他心目中“高一等”者.經過自我調節還是可以“忘卻”或者“接受”的。如果對手是那些全不在他眼裡或者甚至於低他一等者,他就只好採用核心的防禦機制——自欺式精神勝利法。以欺騙自己的方式滿足這種慾望了。阿Q的精神勝利法的實質主要是弗洛伊德及其女兒提出的下列防禦機制:替代(displacement)、壓抑(repression)、合理化(rationalization)。替代是指把個人衝動轉向一個替代物,這樣做會比直接發洩容易實現和接受。阿Q受了秀才的氣.發洩在小尼姑身上就是例子。壓抑是指把不能接受的意圖、情感或行為在不知不覺中壓抑到潛意識中去。具體在阿Q身上的表現就是“忘卻”。阿Q拍拍頭就能“忘卻”的關鍵就是要把屈辱壓抑到無意識中去。合理化主要指選擇一些合乎內心需要的理由來減輕心理上的痛苦,宣揚一些可以接受的資訊,在阿Q身上表現為“接受”。阿Q的遭遇本不應該理所當然為他所承受。可是宿命觀具有強大的包容力。假如世界是由一個神統治,那阿Q是絕不會反抗的。最為偉大的阿Q的自欺式的精神勝利法也是合理的。他講“兒子打老子”時的意圖並不在於扭曲事實,只想為被打的事實找一個可以減輕痛苦的藉口.心想:“如果你承認是我兒子,打了我也還是我佔了便宜啊”……當然.阿Q的防禦機制還遠不止這些,比如他還會“迴避”:自己是“癩頭”就對一切與此相關的字眼諱莫如深。阿Q的心理防禦機制,經過長期的使用,已經進化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系統。他可以不假思索隨意運用。阿Q心理防禦機制的核心內容還是一種等級制度的權勢攀比,他只能在精神上給阿Q一定的滿足,不能獲得內心真正的充實。阿Q過多地使用心理防禦機制體現著他人格的不健全。
三、華人心理防禦機制的特點
魯迅先生寫《阿Q正傳》的目的在於“畫出國民的靈魂”這一點應該是毫無爭議的。1925年5月魯迅在為俄文譯本《阿Q正傳》所作的序言中寫到:“……要畫出這樣沉默的國民的靈魂來,在中國實在是一件難事……。”阿Q的精神勝利法不只是阿Q有.他代表著全華人.只不過不同時期的人表現“阿Q”的方式不同罷了。華人的心理防禦機制表現為一種等級攀比。中國的文化屬於一種集體主義的文化,與西方倡導個性的個體主義文化相比,華人更習慣於把注意力放在社會大集體中,以及與人的關係方面。所以,華人的心理防禦機制相應較多地體現了它的社會內涵,典型地表現為“高人一等”的慾望以及自尊心掩蓋下的虛榮心。當一個華人處於困境的時候.這句話大概是最好的安慰劑:如果你沒有了鞋穿,想想你周圍還有沒有腳的人。按理分析,聽到這句話,第一反應是深刻的同情。而一般華人拿他來當自己的安慰劑珍藏.從別人的慘狀中找尋自己的幸福。很明顯,這種幸福建立在與別人對比勝利的基礎上。“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足以自欺欺人,自欺欺人也正是阿Q被批判最多的地方。“臉和麵子”是華人的心理防禦機制的“外衣”。由於華人把注意力放在“關係”中,“臉和麵子”對華人來說至關重要。“臉面活動”滲透在華人生活的每一個角落。㈣瀋”’華人的社會行為的理由都超不出“臉和麵子”的範圍,似乎他們的生活就是保護或提升自己的“臉和麵子”。世界盃打的不好是“丟了華人的面子”;心事被人戳穿了,那麼“面子掛不住”。“人要臉.樹要皮”,華人拼死要維護“臉和麵子”。這正是華人的心理防禦機制的外在體現。從本質上講,華人的心理防禦機制是華人對自己的印象整飾。印象整飾是指人們在社會互動過程中,如何在他們心目中創造出一個恰當的印象。或者說,運用哪些技巧使自己做出某種行為來讓他人產生一種自己希望他人產生的印象。’每一個人都希望他人對自己形成一個理想的印象。這種印象就是自己確立給自己的目標,無論現實和理想之間的距離多麼不可企及,他們都會盡量地掩飾這種差距。魯迅在與周作人談起“面子”和“門錢”時,也曾十分形象地說,“早先年,大家庭的主人變窮以後仍要下館子,到館子裡去即便是吃了個兩三文錢的燒餅,也要擺出吃了什麼山珍海味的面孔走出來。他們要裝著思考後的頓悟大拍桌子,將掉在桌縫裡的芝麻震出來。要整飾的印象畢竟是一種理想的狀態。在小事上玩笑聊以自慰,算是可愛的阿Q精神。而在一個可以靠個人奮鬥實現理想的年代,不分清人生角色的理想與現實,在空想中生活,不免陷入了唯心的立場。不求上進,自欺欺人是可恥的。認清現實,為達到理想腳踏實地地做人才是積極的人生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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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周宗明217
此為博士論文題,萬言難敘,讀魯迅幾十年,不敢置喙。說點感覺吧。
司馬遷重現歷史,波瀾壯闊,生龍活虎,史詩長卷。
魯迅描繪現實,《清明上河圖》,異曲同工。落後,市俗,卑微,醜陋,反動。吟罷低眉無寫處,起看星斗正闌干,不再發四平八穩"救救孩子"論,面對為善終自不報,開不出救世良方。著阿Q,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又怒其爭悲其爭。阿Q一人乾麵,魯迅醜其形誅其心,讀者人人自危,人人自省,阿Q人人愛,阿Q人人恨。爭醜,爭蝨子多,爭欺負弱者小尼姑,爭高枝聯本家,爭祖宗闊,炫孫子強。本只能撿瘋婆子祥林嫂,卻想本能嫁老實勤勞人的吳媽,六君子天上人,譚嗣同慷慨赴死,阿Q毛錢不值爭當革命黨,最終胡塗搭上性命。
阿Q的意義是人們發掘出來的,倒是魯迅的悲天憫人,大愛仁心,濟世無為讓人先期銘刻於心。
巜阿Q正傳》本一玩世之作,起始如說象聲,以魯迅之嚴謹,決不至於的。魯迅別出心裁,寫成千古流芳之作,中途催稿緩不濟急,省了內容,優勝略記少了幾場戰鬥場面,讓我們千古遺恨。作品戲臺演不出,演出的都四不象,阿Q一頂帽子難死人,生長阿Q之地,長紅高粱,縱是張億謀,也無法子想,刁鑽古怪,古今無雙,憋死畫界巨匠。巳然的阿Q,都辱沒了阿Q,人倫世界,上下古今,只有阿Q畫不好,演不出。魯迅讓人讀不懂,崇高偉大,讓人高山仰止,心嚮往之,
巜阿Q正傳》莫言用平生著作➕諾貝爾換不了,知音才能神往。至於噴子們,只能狂犬吠日了。
看看現今,阿Q無處不在,阿Q是我們太爺,父兄,自我,兒孫。多少健全青壯男人娶聾啞殘瘋病人作媳婦,不及阿Q,高知欺世盜名,小三一串,正如阿Q得意選婆娘。一夜暴富賭人生,飛機上聽見麻將響。歷史前進了多少,是否如煤的形成:倒下一大片,留下一點點?
阿Q之論,還是留給後人評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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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作品將人性的醜陋展現得淋漓盡致,在嘲笑阿Q的同時,我們也應該回觀自省,或許我們和阿Q有某種程度上的相似,在很多無能為力的情況下只會以“精神勝利法”的心態自我安慰、自欺欺人。在夢想與現實的衝突中,我們固執地幻想著無法達成的事物。很喜歡片中最後的旁白,他說:“阿Q雖然死了,但他沒有因此絕子絕孫。事實上,他的子子孫孫綿延不絕,至今到處皆是”。魯迅先生用短短的一句話暗喻社會和人類。在影片結束之際,讓年輕的我們從睡夢中驚醒,我們從來的有恃無恐,終於在阿Q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