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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海闊天空詩酒花

    隱忍只是表象。骨子裡頭,邢岫煙和賈迎春是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當然結局也會有所不同。

    先說邢岫煙。

    她是邢夫人的侄女,跟隨父母來投奔邢夫人。邢岫煙家境貧寒,實際上邢夫人並沒有怎麼照管她。是鳳姐把她安置在迎春那裡,每個月也按其他小姐的分例給她一份,這樣岫煙才在大觀園安置下來。

    邢岫煙是隱忍的,邢夫人認為她可以和迎春共用一些東西,用不著這麼多分例,就讓她分一半出去給自己父母。但迎春是個根本不管束自己手下的人,手下的僕人就很勢利眼,邢岫煙不敢使喚他們,反而要花錢巴結他們,所以分例本來就不夠用,分一半出去之後更是捉襟見拙,導致她不得不大冬天去當棉衣。若不是薛寶釵心細發現了問題,幫她把衣服贖回來,恐怕邢岫煙還得繼續挨凍。

    她的難處沒人知道,她也不跟人說,這是邢岫煙的氣度。實際上她進入賈府不久,大家就發現這個荊釵布裙的姑娘有著不一般的雅重氣質。書裡的說法是,鳳姐冷眼觀察,發現“岫煙心性為人,竟不象邢夫人及他的父母一樣,卻是溫厚可疼的人”。薛姨媽更是“看見邢岫煙生得端雅穩重“,有心讓她當兒媳。只是考慮到自己兒子薛蟠的不成器,“恐遭踏人家的女兒”,最後就把岫煙許給了薛蝌。

    最能說明邢岫煙不一般的是書中的第六十三回,寶玉生日,收到妙玉署名“檻外人”的拜帖,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才恰當,就想去請教黛玉。結果在路上遇到了邢岫煙,才知道岫煙和妙玉是舊相識,既是多年鄰居,又有師徒情分。寶玉非常驚訝,因為妙玉為人孤僻,很少有她看得上眼的人。沒想到她竟然推重岫煙,可見岫煙“不是我們一流的俗人”。

    這一段寫得很精彩。邢岫煙憑著對妙玉的熟悉和了解,不但幫寶玉解決了該怎麼回帖的問題,還順帶評論了妙玉幾句。這幾句“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的評論可謂神來之筆,高度凝練,把妙玉“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的微妙心理精準揭示出來。具體這裡就不說了。總之,從這一段就可以看出岫煙眼光氣度的不平凡,她是心裡很有主意,很明白的人,只是平時隱忍不說而已。

    賈迎春就不同了。

    這個自幼就沒了親孃的女孩子,雖然名義上是邢夫人的繼女,但邢夫人顯然也不怎麼管她。好在她在大觀園裡,和姐妹們一起起居玩耍,日子倒也過得平靜自在。

    迎春秉性懦弱,自己也是什麼事都不管的一個人。書中第七十三回“懦小姐不問累金鳳”就讓迎春的性格充分展示了一次。

    大觀園裡的婆子們聚賭,被賈母知道了,賈母決定整肅,查出三個帶頭的,其中一個就是迎春的奶媽。迎春因此覺得不自在,但是也不說什麼。然後邢夫人又過來指責她管束不力,讓自己這一房丟臉。迎春只是弱弱地辯解了一句“我說他兩次,他不聽也無法。況且他是媽媽,只有他說我的,沒有我說他的”就再也不說啥了,邢夫人指責她沒有拿出小姐的派頭管束下人,甚至拿他跟探春比較,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而不管邢夫人說啥,迎春一味“不語,只低頭弄衣帶”。

    隱忍是夠隱忍,懦弱也夠懦弱。

    丫環們來打圓場,說迎春“老實仁德”。邢夫人走後,丫環繡桔提起一件舊事:之前迎春的一個攢珠累絲金鳳不見了,她報告迎春時,迎春也不出聲,她猜測是聚賭的奶媽拿去當銀子了,迎春也不信,只說在司棋那裡收著。現在她問了司棋啦,證明是沒有。考慮到八月十五要戴這個金鳳,繡桔怕迎春到時拿不出來,就提醒迎春該去問問奶媽。

    結果迎春又說:"何用問,自然是他拿去暫時借一肩兒。我只說他悄悄的拿了出去,不過一時半晌,仍舊悄悄的送來就完了,誰知他就忘了。今日偏又鬧出來,問他想也無益。"

    這話讀者看了都會氣結。迎春身為一個貴小姐,居然不敢問奶媽偷拿自己首飾的事,還自欺欺人地給奶媽找藉口,說她是忘了。這性格真是懦弱到家了。

    繡桔為迎春出主意,說要去報告鳳姐。迎春居然還阻攔:“罷,罷,罷,省些事罷。寧可沒有了,又何必生事。”

    繡桔覺得迎春實在軟弱得過分了,於是決定自己去。而迎春“便不言語,只好由他”。

    迎春真的是任何一個丫環婆子都不敢得罪啊,這樣懦弱的小姐真的找不出第二個了。

    恰好這時奶媽的媳婦來了,本來是想請迎春在賈母面前替奶媽求情的,結果聽到累絲金鳳這事,知道瞞不住了,就進來辯解說是奶媽一時糊塗拿去當的,肯定要贖回來。現在請迎春先去求情,救出奶媽。

    這是一段相當精彩的描寫。迎春當時就回絕了,回絕的理由不是奶媽偷了她的首飾,而是她拉不下這個臉去求情。而丫環繡桔則和奶媽的媳婦開啟了鬥嘴模式,互相攻擊對方,最後還把病中的司棋也拉過來一起吵。手下人吵得這麼亂七八糟,作為主子的迎春竟然毫無辦法,最後迎春“勸止不住,自拿了一本《太上感應篇》來看”。

    這一幕實在很搞笑的。正好寶釵、黛玉、寶琴、探春都來看望迎春,看到幾個下人吵得不可開交,而迎春“倚在床上看書,若有不聞之狀”,探春就忍不住笑了。

    之後探春就替迎春審理這件事。後來平兒也來了,在探春和平兒這兩個厲害的人的處理下,奶媽媳婦自然乖乖地得到了轄制。平兒遵照禮儀,說畢竟是迎春的人,就先問問迎春的意見。

    結果呢?迎春當時正在和寶釵一起津津有味地看《太上感應篇》呢,連探春她們在說什麼都不知道。聽見平兒問她,她就說:

    ”問我,我也沒什麼法子。他們的不是,自作自受,我也不能討情,我也不去苛責就是了。至於私自拿去的東西,送來我收下,不送來我也不要了。太太們要問,我可以隱瞞遮飾過去,是他的造化,若瞞不住,我也沒法,沒有個為他們反欺枉太太們的理,少不得直說。你們若說我好性兒,沒個決斷,竟有好主意可以八面周全,不使太太們生氣,任憑你們處治,我總不知道。”

    這段話實在是讓人無語的。大概意思就是:問我?我沒意見啊!她們做什麼,自己承擔,反正我不管。那個偷走的金鳳,送回來就送回來,不送回來我也不要了。上頭如果追問,我能瞞就瞞,瞞不了就直說,反正我是沒什麼辦法的。你們要是有好辦法,你們就處理,反正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還是一個主子,一個小姐該有的威嚴嗎?難怪書裡說,大家聽了都覺得好笑。黛玉就打趣說,如果迎春是個男人,怎麼管轄家裡上上下下的人喲?結果迎春聽了也不生氣,還笑著說:“正是。多少男人尚如此,何況我哉。”

    由此可見,迎春的懦弱真是深入到了骨子裡,這和岫煙完全不同。一個沒主見,一個有主見。用書裡的話說,“岫煙為人雅重,迎春是個有氣的死人”。表面看起來都是隱忍,本質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邢岫煙最後嫁給了堪稱青年才俊的薛蝌,而且倆人之前就見過一面,彼此也互相屬意,這算是《紅樓夢》裡一段比較美滿的姻緣了。而賈迎春呢,很不幸被自己的父親“賣”給好色好賭酗酒還家暴的孫紹祖,過著悲慘的日子。雖然書中迎春的最後結局沒有在八十回之前交代,但是根據迎春的判詞不難知道,最後她是被孫紹祖虐待致死,“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粱”。身嬌肉貴的賈家小姐,落得如此下場,實在很悲哀。

    書中第八十回,還寫了賈迎春婚後回孃家哭訴的情況。大家雖然聽了都落淚,但是也沒辦法,王夫人還勸慰她說,這就是她的命。而迎春先是抱怨自己命不好,然後要求在大觀園舊房子裡住幾天,“還得在園裡舊房子裡住得三五天,死也甘心了。”

    王夫人聽著不吉利,趕緊岔開話題。但迎春那時其實已經算是接受自己的命運了吧?累絲金鳳被偷時“我也不要了”,現在覺得會死,“也甘心了”。只能說,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啊!

    (相關問答:《<紅樓夢>裡的邢岫煙嫁給薛蝌後會幸福嗎?》)

  • 2 # 萍風竹雨123

    雖然都是隱忍,但隱忍的本質卻不一樣,邢岫煙的忍是寬厚,理解,為人著想,但在原則問題上都並不退讓。而賈迎春的隱忍則是膽怯,懦弱,毫無原則。

    邢岫煙是邢夫人的侄女,家境貧寒,難以度日,於是跟隨父母投奔姑母邢夫人。借住在迎春那裡,而迎春膽小怕事,被下人拿捏住,本來已夠可憐,如果不隱忍,惹出麻煩只有讓迎春為難,甚至還會被姑母責備。因此她息事寧人,破財消災。

    但在她的終身問題上,她卻是有著自己底線的,雖然薛蝌家出身皇商之家,家境富裕,但她還是認真衡量過,先取中寶釵,才同意婚事,而不是一味盲從,全憑他人作主。

    而迎春則不一樣,她的奶媽帶頭聚賭, 她明知不對卻只是說他兩次,奶媽不聽也就不問了,後來發現一個攢珠累絲金鳳被奶媽拿去當銀子,迎春居然也不敢問奶媽,還被奶媽媳婦逼著去向賈母求情,放出因聚眾賭博而被抓去的奶媽。因為首飾的事,手下人吵得不可開交,她卻“倚在床上看書,若有不聞之狀”,後來雖然在探春和平兒的幫助下襬平了,問她怎麼處理,她竟然說她也沒什麼法子。

    特別是賈迎春以五千兩銀子的代價,被自己的父親賈赦抵押給孫紹祖,明明大家都知道不合適,可是她卻不知抗爭,以至於嫁過去不到一年,便被忘恩負義,殘暴好淫的孫紹祖折磨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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