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問題，我喜歡。一九九二年二月十六日，木心六十五歲時，談起葉芝，這位五十年交情的老友（木心《文學回憶錄下》691-701頁）。W.B. Yeats 於1928年賦詩Sailing to Byzantium 時 ( 葉芝：駛向拜占庭) 亦已六十三歲。《祭葉芝》十四行是唱和詩，寫給永存於宇宙記憶中的詩人——木心十五歲開始的友誼噢，溫暖無比，幸福無比。因憶及前年的一個黃昏，馬德里皇家花園：巨大樹冠盪漾在暮色中如大寫意水墨悠遠清朗，近旁扶手椅上兩個鬢髮斑白的老人正在劇談，西班牙語音節鏗鏘，腳邊繫著兩隻目光炯炯的猛犬。我讚歎此景如畫流連良久...‘蔚藍終於拜占庭’：東羅馬帝國隨君士坦丁堡的淪陷而覆滅，此文明之殤。但藍色未嘗終結，希臘學術西向，匯入文藝復興。‘航向綢繆’：綢繆，典出《詩經 · 唐風 · 綢繆》：‘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馬太福音》：東方三博士夜觀星象得知猶太人的新君即將誕生，來到伯利恆向初生的基督表示敬意。拜占庭乃希臘正教即東正教祖庭。此節意象玄遠、音節悠長，妙極！‘你卸盡詩章’：洗淨鉛華，歸於本質。即Yeats所謂 Monuments of Unageing Intellect之意。木心此詩首句最奇崛，餘下十三行詩將陳丹青筆記與葉芝原詩同參，多不難索解。‘中途島’：“我想念那本《朝霞》，猶記得有一節把思想家比作漂鳥，本是各自奮飛的，偶然在中途島上休憩遇見了，稍棲之後，又分別啟程，前面還是海呵海呵海呵。”（木心《即興判斷》P73）‘凱撒海倫米開朗基羅’：初見讓人摸不著頭腦，細思得之：凱撒者，武功之極則也；海倫，美貌之極則也；米開朗基羅者，藝術之極則也。莫非他們臨終時刻都要卑躬屈膝，如長腳蚊渡海禮拜，‘伸攀信仰’懺悔天主方能入土為安嗎？‘翡翠懷疑指環蔓卷的手’：調侃蒙田。木心曾言：“拜倫的精神家譜是西方的懷疑主義。這主義從古希臘一路下來，初始都用心用腦，但沒有膽。蒙田臨終，世故圓滑，請來神父（他想不到三百年後一個華人會算他的賬，算他頭腦與膝蓋的賬）。” ‘蔓卷的手’：《詩經·衛風·碩人》‘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據說乃齊女莊姜出嫁衛莊公的婚詩。 “老兄，臨死了用不著這麼闊氣吧？！”木心拍拍蒙田肩膀說。...詩不可不解，不可徹解。螃蟹拆開請客人吃，貌似有禮實為不敬。以上。博士來拜 波提切利作 君士坦丁堡的陷落詩經 · 唐風 · 綢繆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木心自題東來紫氣已遲遲， 群公有師我無師。一夕絳帳風飄去，木鐸含心終不知。
有趣的問題，我喜歡。一九九二年二月十六日，木心六十五歲時，談起葉芝，這位五十年交情的老友（木心《文學回憶錄下》691-701頁）。W.B. Yeats 於1928年賦詩Sailing to Byzantium 時 ( 葉芝：駛向拜占庭) 亦已六十三歲。《祭葉芝》十四行是唱和詩，寫給永存於宇宙記憶中的詩人——木心十五歲開始的友誼噢，溫暖無比，幸福無比。因憶及前年的一個黃昏，馬德里皇家花園：巨大樹冠盪漾在暮色中如大寫意水墨悠遠清朗，近旁扶手椅上兩個鬢髮斑白的老人正在劇談，西班牙語音節鏗鏘，腳邊繫著兩隻目光炯炯的猛犬。我讚歎此景如畫流連良久...‘蔚藍終於拜占庭’：東羅馬帝國隨君士坦丁堡的淪陷而覆滅，此文明之殤。但藍色未嘗終結，希臘學術西向，匯入文藝復興。‘航向綢繆’：綢繆，典出《詩經 · 唐風 · 綢繆》：‘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馬太福音》：東方三博士夜觀星象得知猶太人的新君即將誕生，來到伯利恆向初生的基督表示敬意。拜占庭乃希臘正教即東正教祖庭。此節意象玄遠、音節悠長，妙極！‘你卸盡詩章’：洗淨鉛華，歸於本質。即Yeats所謂 Monuments of Unageing Intellect之意。木心此詩首句最奇崛，餘下十三行詩將陳丹青筆記與葉芝原詩同參，多不難索解。‘中途島’：“我想念那本《朝霞》，猶記得有一節把思想家比作漂鳥，本是各自奮飛的，偶然在中途島上休憩遇見了，稍棲之後，又分別啟程，前面還是海呵海呵海呵。”（木心《即興判斷》P73）‘凱撒海倫米開朗基羅’：初見讓人摸不著頭腦，細思得之：凱撒者，武功之極則也；海倫，美貌之極則也；米開朗基羅者，藝術之極則也。莫非他們臨終時刻都要卑躬屈膝，如長腳蚊渡海禮拜，‘伸攀信仰’懺悔天主方能入土為安嗎？‘翡翠懷疑指環蔓卷的手’：調侃蒙田。木心曾言：“拜倫的精神家譜是西方的懷疑主義。這主義從古希臘一路下來，初始都用心用腦，但沒有膽。蒙田臨終，世故圓滑，請來神父（他想不到三百年後一個華人會算他的賬，算他頭腦與膝蓋的賬）。” ‘蔓卷的手’：《詩經·衛風·碩人》‘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據說乃齊女莊姜出嫁衛莊公的婚詩。 “老兄，臨死了用不著這麼闊氣吧？！”木心拍拍蒙田肩膀說。...詩不可不解，不可徹解。螃蟹拆開請客人吃，貌似有禮實為不敬。以上。博士來拜 波提切利作 君士坦丁堡的陷落詩經 · 唐風 · 綢繆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木心自題東來紫氣已遲遲， 群公有師我無師。一夕絳帳風飄去，木鐸含心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