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
談飲場（轉）
演員在臺上喝茶，便名飲場，這本是沒什麼道理的事情。不過，因為寫實劇是幕制，有佈景，演員想喝茶時，可以由旁邊佈景內隨便飲之，雖然有時也是離開現場，但不過幾秒鐘的工夫，觀眾絕不會理會。就是理會，也沒關係。而國劇，則是舞式，且臺上兩旁不能隱藏，而臺簾之處又不能隨便出入，於是絕對沒有飲茶的機會，場上雖有喝茶的情節舉動，而又不許真喝，於是遂演成飲場的一種規矩。然從前總是要偷看，於觀眾不理會的時候，偶爾喝一口，萬不能鄭重其事，大明光眾的喝一次茶。到光緒中葉尚是如此。後來不但明著喝茶，且明著揩臉，這已經不象一回事，而近同兒戲了。而上海之武生演武戲，起打架住之後，他飲一口茶，還揩把臉，外江的角色如此，本無足怪。後來楊小樓也是如此演法。真是令人沒能想到。
一次正樂育化會（在前清名曰廟首，現在名曰梨園公會）開會，老角到的很多，談起此事，譚鑫培忽然嘆息說：“起打架住，揩把臉，你想這還算演戲嗎？外江班，這種習氣，是沒法子講的。這個小樓，也這個樣子，這要讓他爸爸知道嘍，還不氣死嗎？”說罷大家大樂。田際雲說：“我看過一個角，架住之後，兩個跟包的上來，替他提提靴子。”名丑角陸大肚子，名金桂，取笑說：“我看見過一位有名的武生，架住之後，在臺上，現換了一回褲子。”大家又大樂。由此可知老角對這些事情之重視。如今青年角色，多不飲場，這倒是好現象。
老角常說：旦角最難唱的，是《祭塔》、《祭江》、《會審》，所謂坐死的祭塔，立死的祭江，跪死的會審。不但沒休息的時候，連飲場的時候都沒有，而唱工又多。這話自然是不錯的。但前兩出還容易一點，因為他有回頭的機會，可以偷著飲場。惟獨《三堂會審》，蘇三跪在正場臺臉，不但沒有回頭的機會，而兩邊又坐著兩個問官，倘由檢場人送碗茶來，不但不方便，且非常刺眼，使臺下看者不舒服。而且旦角連唱一個鐘頭，喉嚨難免發乾，想喝口水。從前的習慣，是旦角想飲場時，則用說微按臺毯一次，則檢場人就明白了，他是要喝水，趕緊送去，否則不會隨便送水。而有許多新角，尤其是女角，他們不知道這些法子，而他們的跟包人，又怕他口渴，時時送上茶去，他不喝也要白搗一回亂。
在宣統年間，我於一個星期之中，看到過兩次《玉堂春》，都是女角。這兩位女角，貧富大相懸殊，一位是天津本地人，好喝茶，她跪好之後，一起唱工，檢場人就送上一個大的茶壺，白鐵所制，即是鋪子中廚房所用者。該旦角唱兩句，就低頭對著嘴喝一口。她喝一次，觀眾就樂一回。又一次，是一位極闊的蘇三，她跪好之後，即由二人端上兩個小楠木桌來，一個桌上擺著一面鏡子，及許多瓷玻璃瓶罐，其中都是化妝品；另一桌上，擺著兩個很精緻的茶壺，一個瓷的，一個銀的，幾個茶杯。蘇三唱兩句，就撲一次粉，塗一次口紅，飲一回茶。真是一個窮的要死，一個闊的要命。請問：世界上有這樣自由的罪犯嗎？在光緒以前的北京，絕對不許這樣的角色演戲。
沒有了
談飲場（轉）
演員在臺上喝茶，便名飲場，這本是沒什麼道理的事情。不過，因為寫實劇是幕制，有佈景，演員想喝茶時，可以由旁邊佈景內隨便飲之，雖然有時也是離開現場，但不過幾秒鐘的工夫，觀眾絕不會理會。就是理會，也沒關係。而國劇，則是舞式，且臺上兩旁不能隱藏，而臺簾之處又不能隨便出入，於是絕對沒有飲茶的機會，場上雖有喝茶的情節舉動，而又不許真喝，於是遂演成飲場的一種規矩。然從前總是要偷看，於觀眾不理會的時候，偶爾喝一口，萬不能鄭重其事，大明光眾的喝一次茶。到光緒中葉尚是如此。後來不但明著喝茶，且明著揩臉，這已經不象一回事，而近同兒戲了。而上海之武生演武戲，起打架住之後，他飲一口茶，還揩把臉，外江的角色如此，本無足怪。後來楊小樓也是如此演法。真是令人沒能想到。
一次正樂育化會（在前清名曰廟首，現在名曰梨園公會）開會，老角到的很多，談起此事，譚鑫培忽然嘆息說：“起打架住，揩把臉，你想這還算演戲嗎？外江班，這種習氣，是沒法子講的。這個小樓，也這個樣子，這要讓他爸爸知道嘍，還不氣死嗎？”說罷大家大樂。田際雲說：“我看過一個角，架住之後，兩個跟包的上來，替他提提靴子。”名丑角陸大肚子，名金桂，取笑說：“我看見過一位有名的武生，架住之後，在臺上，現換了一回褲子。”大家又大樂。由此可知老角對這些事情之重視。如今青年角色，多不飲場，這倒是好現象。
老角常說：旦角最難唱的，是《祭塔》、《祭江》、《會審》，所謂坐死的祭塔，立死的祭江，跪死的會審。不但沒休息的時候，連飲場的時候都沒有，而唱工又多。這話自然是不錯的。但前兩出還容易一點，因為他有回頭的機會，可以偷著飲場。惟獨《三堂會審》，蘇三跪在正場臺臉，不但沒有回頭的機會，而兩邊又坐著兩個問官，倘由檢場人送碗茶來，不但不方便，且非常刺眼，使臺下看者不舒服。而且旦角連唱一個鐘頭，喉嚨難免發乾，想喝口水。從前的習慣，是旦角想飲場時，則用說微按臺毯一次，則檢場人就明白了，他是要喝水，趕緊送去，否則不會隨便送水。而有許多新角，尤其是女角，他們不知道這些法子，而他們的跟包人，又怕他口渴，時時送上茶去，他不喝也要白搗一回亂。
在宣統年間，我於一個星期之中，看到過兩次《玉堂春》，都是女角。這兩位女角，貧富大相懸殊，一位是天津本地人，好喝茶，她跪好之後，一起唱工，檢場人就送上一個大的茶壺，白鐵所制，即是鋪子中廚房所用者。該旦角唱兩句，就低頭對著嘴喝一口。她喝一次，觀眾就樂一回。又一次，是一位極闊的蘇三，她跪好之後，即由二人端上兩個小楠木桌來，一個桌上擺著一面鏡子，及許多瓷玻璃瓶罐，其中都是化妝品；另一桌上，擺著兩個很精緻的茶壺，一個瓷的，一個銀的，幾個茶杯。蘇三唱兩句，就撲一次粉，塗一次口紅，飲一回茶。真是一個窮的要死，一個闊的要命。請問：世界上有這樣自由的罪犯嗎？在光緒以前的北京，絕對不許這樣的角色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