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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贈韋記室黯別是南朝詩人何遜的一首五言律詩送別詩作。全詩內容是

    故人儻送別,停車一水東。

    去帆若不見,試望白雲中。

    促膝今何在,銜杯誰復同。

    水夜看初月,江晚溯歸風。

    無因生羽翼,千里暫排空。

    全詩可分三段,前兩段各四句,末段兩句。

    “故人儻送別,停車一水東”,這二句是說:我們是老朋友分手,彼此都知心,盛宴送別之類的俗套固無必要,甚至送別本身也無須舉行。若你一定要送,那也不要太張羅,只要拿出主人的身份——停車水東,也就是了。《禮記·鄉飲酒義》雲:“主人必居東方”。居東禮客只是最起碼的禮數。由此可見,詩人與韋黯關係確非一般,所以他們的分別法也是脫略形跡的。三四句“去帆若不見,試望白雲中。”語氣活脫之至。第一句已用了假設詞“儻”,第三句又用假設詞“若”,第四句再用表態副詞“試”,親切地告訴老朋友:你送我時不要佇立江干遙望船帆遠去,目盡而又上高樓,你只須記著悠悠白雲的那邊,就是我要去的地方。如此悉心體貼對方,足見友情之篤。

    第二段寫離情有兩個層次。“促膝今何在?銜杯誰復同?”是寫分別之後雙方的索寞難堪。古代好友席地晤對,膝與膝捱得很近,故以“促膝”代指懇談。晉人 葛洪《抱朴子·疾謬》篇說:“促膝之狹坐,交杯觴於咫尺”。就是描寫促膝之密邇情狀。促膝傾談,杯酒解顏,是好友聚首最愜意之時。如今不復有“銜杯(飲酒)漱醪”,相吐衷曲之樂了,實在令人神傷。這裡連用兩個反問,詩人心情之難以平靜也可以想見。七、八句為此段第二層,乃借想象加深離情:“水夜看初月,江晚泝歸風”。“看初月”與“泝歸風”(迎著南風),又同是濃重的懷友情懷,興象不復而意境交融。自從陸機《思親賦》講了“指南雲以寄款,望歸風而效誠”的話後,“南雲”、“歸風”便被引申為思親友、懷故鄉之典實。至於“初月”,讀者若讀了何遜另一首詩《望新月示同羈》的“望鄉皆下淚,非我獨傷情”之句,就會知道,這中間也有懷人的象徵意義。

    末段用“無因生羽翰,千里暫排空’兩句結束,簡潔有力。“無因”即“莫由”之意,“生羽翰”是巧喻,鵬雁有巨翅可以凌蒼穹,借比人的巨大才能。“千里”是千里志的意思。曹植在《與楊德祖書》裡,稱讚建安七子卓有才華,同時不無遺憾地指出,他們“猶復不能飛騫絕跡(高飛到極境,滅絕蹤影),一舉千里也(一振翅飛出千里之遙)。”“暫”字有突然義,“排空”即凌空而行。這兩句是共勉的話,意謂:目前我們雖還沒有生出巨翅,但是我們終歸有一天會凌空高飛,一舉千里。可見作此詩時何遜和韋黯都很有抱負。何遜以文學名家,在文壇享譽;韋黯在何遜卒後垂三十年(公元548年)捍衛建康,迎戰侯景,以身殉國,為一代名將。二人皆有所成就,可謂不負前言。

    這首詩文字清新,縱然含有典故,用在句中也全然不見痕跡。詩的內容本來極平常,只是古來重複了無數遍的送別主題。但詩中的表現手法卻不同凡俗。開頭四句連用虛詞,不覺呆板。中間四句筆法靈動,促膝銜杯,明明是往日之事,卻用遙問來日出之;初月、歸風,全是懸想之詞,卻因有“水東”之前語,顯得似是實景,不覺其脫離眼前。全篇本是述離別堪悲之情,末二句卻借上示一“風”字,將詩意一筆宕開,有飄飄凌雲之感,頓然使人覺詩人胸次之高朗,而詩之境界亦隨之昇華為清空。一個常見的題材而有如此不尋常的表現,實在是非大手筆不能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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