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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韓松落

    演員,不只是文字的實現者,演員本身,其實也是一個敘事文字,有自己的敘事方式,敘事風格和敘事貢獻,對我們進行生命教育。

    演員宋洋的文本里,最重要的一個關鍵詞是“重塑”。憑藉強有力的重塑,他改變了自己的故事軌道,改寫了自己的故事,變成了我們在《箭士柳白猿》《師父》和《暴裂無聲》裡看到的樣子。

    他是八零後,生於福州,一開始,並沒有很執著地追求表演。從小學習聲樂,“音樂學院的老師覺得他是難得的男中音”,也喜歡跳舞,““流行舞、南韓舞、街舞都會跳,每次去夜店,我都會去舞池的中央跳”,後來考進北京電影學院,也是並不刻意的選擇:“其實我從電影學院畢業時,都沒覺得自己有表演天賦,我也不是因為喜歡錶演而考的電影學院。因為以前學音樂,學的都是歌劇、美聲,實在太無聊了。中學已經選擇了藝校,大學只能從藝術院校裡選,覺得外形條件還不錯,就去考了北電。”

    很多少年也無非如此,對自己的故事沒有把握,沒有想好要怎麼寫下去,那就順勢而為。他外形俊朗,有舞蹈功底,有動作基礎,適合古裝偶像劇,於是,他就演了一系列的古偶、言情,從《少年楊家將》、李國立版《射鵰英雄傳》,到《仙劍奇俠傳3》。

    出演這類電視劇,有正面作用,也有負面後果。正面作用是,積累了演出經驗,得到了注意,收穫了金錢,負面作用是,消耗了新鮮度,消磨了自信心,磨滅了個人特質。何況,他長得太像上一個古裝偶像劇時代的動作明星何家勁,總給人一種臉熟的錯覺,似乎已經在哪裡見過他,而且是經常見到,這種相似性,會讓人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他在某個位置上的存在,覺得,這個位置天然適合他,他停留在這個位置就好。

    他需要重塑。個人的生命故事,不能從頭講述,就要在中途對故事進行調整。

    幸好有徐浩峰。他們第一次見面,他的造型,是花美男的造型,留著劉海,穿著馬甲,披著風衣。徐浩峰可能也有點手足無措,但他卻越過這些裝束,看到他身上的特質,純真的剛勁,少年氣的硬朗,少年走向成年時,對成年的那種模仿。他大刀闊斧地對他進行了重塑。

    然後是三部徐式武俠片,《倭寇的蹤跡》(2012),《箭士柳白猿》(2014),和《師父》(2015)。尤其《師父》,是對宋洋演員生涯的全面提升,也是對他個人故事的徹底改寫。所以宋洋後來這樣說:“遇到徐導,是命運的安排,他為我指引並安排了一條從前我並未發現自己擅長並能走得很遠的路。”

    徐浩峰是個文字高手,但他更高階的能力,是面臨一個生命文字的時候,也同樣懂得怎樣進行調整、重塑。在文本里,他有強大的整理世界的能力,他很懂得給出一個刪繁就簡、濃縮凝重的新世界,在那個世界裡,人們心裡有一座廟堂,用規矩、人情、經驗建造起來的廟堂,所以安然篤定,面容素淨,行事為人,都有鋼筋鐵骨,人物之外,風物也是恰到好處,三兩點梅花,五六聲叫賣,就構成一個蕭蕭朗朗的舊世界。面對宋洋這樣一個生命文字,他用了同樣的手法。

    他讓宋洋練習內家拳,練詠春、八卦、形意,不只為了完成動作戲,更為了讓心靜下來,有靜氣,讓氣質沉澱下來,有篤定之態。拍《箭士柳白猿》時,除了學拳,還要學射箭,從弓箭的製作方法,到射箭的技法,以及和射箭有關的物理常識,都要學習,“力求正宗”。學習射箭,為的是動作戲,也是為了把弓箭的特質,融入到個人特質裡,“射箭之先,需行端,志正,凝神,靜氣,心止如水”,追求“射不動心”。

    這種影響,甚至會延伸到戲外,“每次跟徐導拍完一個電影之後,三到六個月我都非常的沉靜”,宋洋這樣說。

    而《刀背藏身》之所以沒有用宋洋,是因為徐浩峰認為,一個演員,不能經常處於同一種角色氛圍裡,而要嘗試新的機會,於是他選擇和宋洋暫別。

    暫別之後,宋洋出演了《暴裂無聲》,又塑造了一個新的形象。“忻鈺坤導演就像一個魔術師在我身上變了一個魔術成功了”,宋洋這麼說,他還說,屬於他的指路明燈,從一盞變成了兩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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