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寫張阿生，苦於無從下筆。

因為他太平凡了，平凡地就像一粒塵埃。走在大街上，任誰也不能把他和俠客二字聯絡在一起。

但就是這樣一個如此普通的人，用他最簡單的愛感動著我，教會了我愛情的另一種形式，叫做默默地看著你就好。

01.

初見張阿生，金庸對他的外貌描述很不客氣：

前面一人身材魁梧，胖大異常，少說也有二百三四十斤，圍著一條長圍裙，全身油膩，敞開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袖子卷得高高的，手臂上全是寸許長的黑毛，腰間皮帶上插著柄尺來長的尖刀，瞧模樣是個殺豬宰羊的屠夫。”。

可以腦補一下，黃飛鴻電影裡的豬肉榮，大致無差。

除了他普通外表外，他還有一個更普通的名字，他叫張阿生。

大多窮苦出身的，起名都是這麼簡單，按村打聽，什麼阿牛、阿豹的，你能蒐羅一籮筐。

張阿生自幼孤苦，但是他的童年過得很快樂，因為他的堂妹韓小瑩，總是對他言笑晏晏，驚豔了他那段苦難的時光。

年少的時候，張阿生的長相還算中規中矩，也沒有啤酒肚，和韓小瑩在一起還算相配。

“再過幾年攢點錢，就娶韓小瑩過門”，張阿生心裡總是默默盤算著。

但歲月是一把殺豬刀，任誰也沒辦法逃得脫。

成年之後的張阿生，失去了幼年的清秀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橫肉，200多斤的體重，胸前還有一朵胸毛，似乎也在嘲笑他的變化。

而十七八歲的韓小瑩，出落得卻十分俏麗，像極了江南女子的清秀溫婉。

從此，張阿生做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屠夫，將對韓小瑩的愛徹底埋藏在心裡。

02.

張阿生殺豬的時候也在想，此生肯定是沒有福分和她做夫妻了，但能常伴她左右，總歸是好的。

但用什麼理由呢？

成年人的世界，那可不像小時候那樣簡單，小時候你喜歡一個女孩，不好意思說出口，你大可以說一起去玩，那毫無違和感。

而長大之後，你喜歡一個女孩，又怕人家知道你的心意，想要一個雲淡風輕的理由，那可太難了。

好在韓小瑩天性不喜拘束，成天混跡在江南水鄉，和一個瞎子，一個油膩的書生，還有一個賣貨的、一個玩馬的，還有一個砍柴的廝混在一起。

張阿生一直躲在背後，默默監視著這幾個人，生怕他們會對韓小瑩起歹心。

恰逢那一日，這幾人決定義結金蘭，還成立個什麼組織，叫江南六怪。

張阿生心想，這不是天賜良機嗎？於是，張阿生拿著屠刀就衝了過去，說：“我也想加入組織，我會殺豬！”

在場的六個人都懵了，只有韓小瑩笑了。

從此，他們並稱江南七怪，行俠仗義，倒也快活。

03.

張阿生愛得含蓄而內斂。

記得江南七怪到蒙古見到郭靖的時候，發現郭靖太過愚笨，眾人都十分失望，這個時候南希仁說了一句，我小時候也很笨。

張阿生一拍腦門。笑了笑說：“對對，我又幾時聰明過”，說罷，他看了一眼身邊的韓小瑩。

心理學裡面有這樣一個說法，在眾人大笑的時候，一個人下意識地看著的人，一定是她喜歡的人。

張阿生對韓小瑩的愛，投射於舉手投足間，卻從未說出口。

如果沒有黑風雙煞，韓小瑩到死，可能都聽不到張阿生的表白。

七人在蒙古雪峰之上，與梅超風死戰，陳玄風卻從背後出現，眼看就要衝向韓小瑩。

張阿生硬生生扛了他幾招九陰白骨爪，加上頭部受了重創，回天乏術。

臨死之時，張阿生咬了咬牙，才說出了埋藏多年的心意，韓小瑩哭得梨花帶雨：“五哥，我嫁給你做老婆好不好。”

張阿生面帶笑意，離開了人世，似有無盡的滿足。

其實後來回想起這段，韓小瑩心中有諸多自責，她對郭靖講過，若是在幾個月前答應了他，那麼他一生也有幾個月的歡喜。

後來韓小瑩為張阿生守寡，也並非是為了報恩。

韓小瑩一直明白張阿生的心意，只是奈何他一直不向自己表白，她雖為俠女，男女情愛之事，終歸是內斂的。

久而久之，外界便有了對她的評價：“她生性豪邁，一心好武，對兒女之情看得極淡。”

但是，試問哪個女孩子不想擁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呢？

世間多少痴兒女，兩情相悅不能在一起的，也不在少數，張阿生用他半生陪伴，換來一句我願意，那也算求仁得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