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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春江水月傾落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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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棲鴻看紅樓
賈璉與尤二姐的小家,位於小花枝巷的二十餘間的一所房子,是全書中風氣最為淫蕩混亂的一處所在。不僅姐夫與小姨相好、大伯與弟婦亂倫,就連下人,小廝與僕婦,也充滿著說不清的曖昧關係。
其中有這樣一句:“這鮑二原因妻子發跡的,近日越發虧他”,叫人不知所云。鮑二怎麼就是“因妻子發跡”的?
鮑二並不是第一次出現。上次是“變生不測鳳姐潑醋”時,他的妻子與賈璉通姦被捉,羞懼自盡。這時再有妻子,應該是後來續娶的。但“因妻子發跡”,顯然是妻子與男主人有奸,他因此獲得提拔。怎麼前一個妻子不貞,續娶的妻子又是蕩婦?
仔細看去,還有奇怪的,當初賈璉買房偷娶尤二姐,“賈珍又給了一房家人,叫鮑二夫妻兩口”,原來鮑二是賈珍寧國府的家人?當初賈璉與鮑二家的通姦,是派丫鬟拿了銀帛給鮑二家的送去,叫她進來,原來竟跑到親戚家裡、叫親戚家的僕婦來?
當然不可能。鮑二是榮國府的僕人,也沒有在妻子死後改投寧國府門下、又被派到賈璉外宅的道理。
《紅樓夢》版本之多,叫人目不暇接。有一個版本,在這一段中寫法不同:鮑二妻子自盡,賈璉給了他銀子,叫他另娶一個。恰好前文出現過的多姑娘,因丈夫酒癆死了,就改嫁了鮑二,然後才被賈璉(不是賈珍)派到小花枝巷的外宅裡來。
按照這個說法,後文的“鮑二原因妻子發跡的”就有了著落:他的妻子就是多姑娘,就是賈璉的舊情人,所以他才會受到提拔重用,“賈璉等也不肯責備他”。
多姑娘改嫁鮑二,那多渾蟲肯定是死了。晴雯的表哥表嫂又如何安頓?在這個版本中,晴雯的表哥不是多渾蟲,而是名叫吳貴。
但是這吳貴“一味膽小老實,那媳婦卻倒伶俐,又兼有幾分姿色,看看貴兒無能為,每日在家打扮的妖妖嬈嬈,兩隻眼水汪汪的,招惹的賴大家人如蠅逐臭,漸漸做出些風流勾當來”,完全是多渾蟲與多姑娘的翻版。兩對名字不同、性格卻完全一樣的夫妻,是曹雪芹的筆力水平嗎?
讓我們從頭梳理一下:多渾蟲的妻子多姑娘曾與賈璉有奸,這一點沒有爭議。以後就分為兩個體系:
其一:多渾蟲病死,多姑娘改嫁喪偶的鮑二,後被派給尤二姐。晴雯被逐後到了表哥吳貴家,吳貴無能,妻子放蕩,與多渾蟲夫妻重複。
其二,多姑娘一直在榮國府,後來交代她就是晴雯的表嫂。但是喪偶的鮑二變成了寧國府的僕人,續娶的妻子同前妻一樣與主子有奸。
鮑二是寧府的家人,還是榮府的家人?晴雯的表哥是多渾蟲,還是吳貴?多姑娘是跟著多渾蟲“從一而終”,還是在多渾蟲死後改嫁鮑二?每一種推測都有合理之處,每一個版本都前後矛盾。
我從前是不研究版本差異的,一來是手頭佔有的資料太少,二來是不相信幾句異文會有那麼大的影響。但是細究鮑二與多姑娘的婚姻關係,卻發現這版本里的學問,也是奧妙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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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姑娘與賈璉之間是露水姻緣。
是瞅準了大姐兒出痘子,夫妻之間忌同房,賈璉不得已搬到外書房暫時居住。
那賈璉“離了鳳姐便要尋事”,多姑娘偏偏這時故意去招惹賈璉,引得賈璉慾火燒身,情難自禁。
後來多許與小廝金帛,把多姑娘弄到手,賈璉也算是飢不擇食了。
多姑娘對賈璉來說,就是一時的新鮮剌激罷了,乾柴烈火之間,說出的話兒多是作不得數的。
果然,大姐兒痘盡斑消,賈璉搬回原來的屋子裡,就把與多姑娘的海誓山盟、佳期密約拋到九霄雲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