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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使用者9624365151357

    單親家庭,母親在我十歲時去世,把我託付給了爺爺奶奶。本人是外公外婆帶大的,外公外婆帶了我十年,後十年由爺爺奶奶帶大。母親去世驚恐難過,煩躁之後平靜 此時10歲爺爺奶奶含辛茹苦把我養到20歲,江蘇高中,早上5點20起床,晚上12點睡覺,爺爺每天在我前面醒,準備早餐,接我放學,準備晚餐。頭髮在高中三年被染白了,我最苦的歲月他們陪我度過。剛來到爺爺奶奶家,叛逆,和父親關係不好,覺得外公外婆不要自己了,頂嘴,母親去世的煩躁加青春期。十年之後被送去遠方上大學,分別的前一頓飯,我和爺爺奶奶一起哭了。爺爺軍人,北京測繪學院畢業,參加過兩次天安門閱兵,一生只哭過兩次,一次我媽媽去世,另一次送我去上學。他是我媽媽最敬佩的人,也是我心中最親近,最信任的人。大二下學期暑假,爺爺查出肺癌晚期轉移淋巴癌。

    我告訴他問題不大,然後關上自己的房門偷偷哭。被迫回學校,爺爺在上海腫瘤醫院治療,我想休學陪爺爺治療,全家人反對。現在想來......爺爺最後因為身體扛不住放療走了。那年我21歲,所謂的成年。那種感覺就是,第一次知道,你心中的那個孩子死了。人無論長多大,只要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健在,你在他們面前就會有點孩子氣。可從那一刻起,我深刻地感覺到我心裡那個孩子死掉了,唯一可以撒嬌的地方,唯一可以安心沉睡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人沒有了。再也不會有人在夏日的午後,拎著買回來的零食和飲料笑著對我說,這都是你愛吃的,趁熱吃吧!我還要出去轉轉,你想吃什麼就給我打電話!這個人沒有了,把我真正寵成小公主的人沒有了,把我真正慣成小皇帝的人沒有了,這個爸爸罵我會為我罵爸爸,不會有一句責備我的人沒有了,這個無條件把最好的東西都給我的人沒有了,全世界與我為敵,他會與全世界為敵的人沒有了。那一刻,我的世界崩塌了,我心的孩子死了,我再也沒有資格當一個真正的小孩。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親人之間的生離死別。

    我是個從小被老人帶大的孩子,我很少有和父母在一起的時間,所以我深刻地明白隔代情的感覺,那種被無條件寵愛的快樂,遠甚於父母帶著要求的疼愛。無條件的寵愛並不意味著溺愛,我奶奶是高階教師,從小把我教育得很好,只是,把我含在嘴裡的,還是爺爺。爺爺走之前的幾天,我放假了,不眠不休地守在他床前,期待奇蹟好轉。他即使快發不出聲音了,依舊用很小的聲音對我爸說,讓她走,孩子在這裡休息不好,我看著難受。

    我不想走,爸爸說,你走吧,你在這裡,爺爺擔心。我只能帶著兩天沒有睡覺的黑眼圈離去。回去睡了一覺,姑姑打電話給我,你快來,爺爺最喜歡你了。她哽咽的聲音讓我一下子明白了什麼,我真的不想明白這些,如果我是小孩子多好呢。大年三十,天空飄著雪花,路上根本打不到車,我邊跑邊哭邊念著,媽媽,求求你保佑爺爺!爺爺大年初一凌晨三點多走了,病房裡只有我和一個親戚一個護工,父親在車上休息等著換我。爺爺的心跳從100到40然後直接0了,我哭著小聲喊著爺爺,爺爺。因為我哭得已經喊不出大聲了,我現在好後悔,是不是我當時鼓足氣,大聲喊,爺爺就不會走了,畢竟他那麼捨不得我,他和我外婆說他想看到我大學畢業,想看到我結婚有家庭。

    那種感覺啊。在成年人的世界裡,大概就是有人告訴你,這個複雜冷漠的社會里,你溫暖的棲息場所又少了一處,你可以無條件相信且永遠不會背叛你的人又少了一個。就是給你一個警鐘,告訴你,從現在開始,你生命中的親人將開始一個一個減少,一個一個離開,這場死亡的倒計時已經打響,你要開始品嚐這痛苦直到麻木。謝謝你,爺爺,謝謝你給我的這十年,我到現在都無法相信你已經離開我了。在我心裡,你似乎還存在,說的玄乎點,我甚至能感受到你,可能是因為你生活的氣息還殘留在我的生活中,只是,你再也不會拎著我愛的麵包對我說笑了吧。你走的那天,姨媽夢到了媽媽,是她來接你了嗎?你們互相敬佩,相信一定是她來接你了。你走後,奶奶就跟沒有了靈魂一樣,一段時間,我非常害怕,不過,現在似乎好一些了。還記得,我小的時候,媽媽的奶奶去世,媽媽帶我回老家,媽媽一路上沒什麼表情,直到她看到老奶奶的水晶棺的時候,我看到她突然的哽咽和掉落的淚滴。我當時好奇地抬起頭,心裡並未有太多感傷,只記得她抱著我躺在床上,問我,今天我們陪陪老太好嗎?媽媽以前都沒有時間陪她,我沉默地被她抱緊。隱隱聽到她小聲地說:今天再陪陪老太太好嗎……

    而現在,以一個成年人的角度,我也終於體會到了這句話的無奈,是啊,我再也沒有爺爺了......爺爺喪禮還沒完全結束,我請假到無法再請假,被迫回了學校。完全不想聽課,無精打采。算是認真學習的我,千年難得一次地翹了課,我一直被同學說成不會翹課的學生。可是那幾天,我索性一下子翹了兩天的課。不想幹任何事情,也不是所謂的放縱。沒有讓家裡人知道,不想讓他們擔心。最後很後悔的事情,心跳停止30分鐘後,醫生問插不插氣管,我說插。如果當時爺爺有感覺,應該很疼吧,早知道救不回來,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同意插氣管的。就像我老師對我說那樣,她看到她爺爺在ICU飽受折磨,她流著淚對父親說,還是算了吧。很長的時間,勉強上課,勉強按節奏正常生活,但其實暗地裡,內心還是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在調整自己,直到現在,又明白了自己的方向,又重新振作起來。你問我,成年的我,面對爺爺去世是什麼感覺,不如讓我們對比一下吧。母親去世,10歲,驚恐難過,大哭一頓,沉默著煩躁。爺爺去世,20歲,預料之中,哭不出聲,流淚沉默,想事情想到最後不知道在想什麼,開始洞察周圍人性醜惡,冷靜得可怕,裝作正常,最後突然醒悟。不過,始終要記得,就像尋夢環遊記裡說的一樣,死亡不是最終的告別,忘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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