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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譯文:
黎明起床,車馬的鈴鐸已震動;一路遠行,遊子悲思故鄉。
雞聲嘹亮,茅草店沐浴著曉月的餘輝;足跡依稀,木板橋覆蓋著早春的寒霜。
首聯“晨起動徵鐸 ,客行悲故鄉”,敘述了詩人啟程的時間和心情。詩人已經起床而後驛站催人登程的鈴聲才響,從此足可見出詩人急於登程、上路之早的情態 。“悲故鄉 ”三字則點出了詩人早行的原因,表現了其寢不安眠 、倍加思鄉之情折磨的內心痛楚。
次聯“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寫詩人初離驛站之所見。這裡,詩人用感情的紅線穿起了一串名詞之珠,為我們構成了一幅別具情彩的早行圖:雄雞啼鳴,昂首啄開了新的一頁日曆,正在此時,一輪殘月卻仍懸於西天上方,清冷的月光伴隨著早行人的腳步踏上旅途。“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鋪滿銀霜的店前木板小橋上 ,已經留下行人的依稀可見的足跡。經過詩人這樣一詞一景緻的層疊皴染,一幅悽清有致的霜晨圖便躍然紙上了。元代馬致遠的小令《淨天沙》中有“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的名句,如果追流溯源的話,不能不說其秋景圖深得溫庭筠這幅霜晨圖之妙趣。次聯寫雞啼,狀殘月,描人跡 ,繪銀霜 ,有聲、有色、有光、有溫度,但所突出的重心還是在一個“早”字上,只不過詩人把“早”字巧妙地形象化、具體化罷了。
1.“客行悲故鄉”上一句為“晨起動徵鐸”。出自唐代溫庭筠的《商山早行》,全詩如下: 晨起動徵鐸,客行悲故鄉。 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驛牆。(明驛牆 一作:照驛牆) 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 2.譯文: 黎明起床,車馬的鈴鐸已震動;一路遠行,遊子悲思故鄉。 雞聲嘹亮,茅草店沐浴著曉月的餘輝;足跡依稀,木板橋覆蓋著早春的寒霜。 枯敗的槲葉,落滿了荒山的野路;淡白的枳花,鮮豔地開放在驛站的泥牆上。 因而想起昨夜夢見杜陵的美好情景;一群群鴨和鵝,正嬉戲在岸邊彎曲的湖塘裡。 3.賞析: 這首詩之所以為人們所傳誦,是因為它透過鮮明的藝術形象,真切地反映了封建社會里一般旅人的某些共同感受。 首句表現“早行”的典型情景,概括性很強。清晨起床,旅店裡外已經響起了車馬的鈴鐸聲,旅客們套馬、駕車之類的許多活動已暗含其中。第二句固然是作者講自己,但也適用於一般旅客。“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時難。”在封建社會里,一般人由於交通困難、人情淡薄等許多原因,往往安土重遷,怯於遠行。“客行悲故鄉”這句詩,很能夠引起讀者情感上的共鳴。 三、四兩句,歷來膾炙人口。宋代梅堯臣曾經對歐陽修說:最好的詩,應該“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於言外”。歐陽修請他舉例說明,他便舉出這兩句和賈島的“怪禽啼曠野,落日恐行人”,並反問道:“道路辛苦,羈旅愁思,豈不見於言外乎?”(《六一詩話》)明代李東陽進一步分析說:“二句中不用一二閒字,止提掇出緊關物色字樣,而音韻鏗鏘,意象具足,始為難得。”“音韻鏗鏘”,“意象具足”,是一切好詩的必備條件。李東陽把這兩點作為“不用一二閒字,止提掇緊關物色字樣”的從屬條件提出,很可以說明這兩句詩的藝術特色。所謂“閒字”,指的是名詞以外的各種詞;所謂“提掇緊關物色字樣”,指的是代表典型景物的名詞的選擇和組合。這兩句詩可分解為代表十種景物的十個名詞: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雖然在詩句裡,“雞聲”、“茅店”、“人跡”、“板橋”都結合為“定語加中心詞”的“偏正片語”,但由於作定語的都是名詞,所以仍然保留了名詞的具體感。例如“雞聲”一詞,“雞”和“聲”結合在一起,完全可以喚起引頸長鳴的視覺形象。“茅店”、“人跡”、“板橋”,也與此相類似。 古時旅客為了安全,一般都是“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詩人既然寫的是早行,那麼雞聲和月是必然要體現的。而茅店又是山區有特徵性的景物。“雞聲茅店月”,把旅人住在茅店裡,聽見雞聲就爬起來看天色,看見天上有月,就收拾行裝,起身趕路的特徵都有聲有色地表現了出來。 同樣,對於早行者來說,板橋、霜和霜上的人跡也都是有特徵性的景物。作者於雄雞報曉、殘月未落之時上路,也算得上“早行”了;然而已經是“人跡板橋霜”,這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這兩句純用名片語成的詩句,寫早行情景宛然在目,確實稱得上“意象具足”的佳句。 “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驛牆”兩句,寫的是剛上路的景色。商縣、洛南一帶,枳樹、槲樹很多。槲樹的葉片很大,冬天雖乾枯,卻存留枝上;直到第二年早春樹枝將發嫩芽的時候,才紛紛脫落。而這時候,枳樹的白花已在開放。因為天還沒有大亮,驛牆旁邊的白色枳花,就比較顯眼,所以用了個“明”字。可以看出,詩人始終沒有忘記“早行”二字。 旅途早行的景色,使詩人想起了昨夜在夢中出現的故鄉景色:“鳧雁滿回塘。”春天來了,故鄉杜陵,回塘水暖,鳧雁自得其樂;而自己,卻離家日遠,在茅店裡歇腳,在山路上奔波。“杜陵夢”,補出了夜間在茅店裡思家的心情,與“客行悲故鄉”首尾照應;而夢中的故鄉景色與旅途上的景色又形成鮮明的對照。眼裡看的是“槲葉落山路”,心裡想的是“鳧雁滿回塘”。“早行”之景與情,都得到了完美的表現。 4.作者簡介: 溫庭筠(約812—866)唐代詩人、詞人。本名岐,字飛卿,太原祁(今山西祁縣東南)人。富有天才,文思敏捷,每入試,押官韻,八叉手而成八韻,所以也有“溫八叉”之稱。然恃才不羈,又好譏刺權貴,多犯忌諱,取憎於時,故屢舉進士不第,長被貶抑,終生不得志。官終國子助教。精通音律。工詩,與李商隱齊名,時稱“溫李”。其詩辭藻華麗,穠豔精緻,內容多寫閨情。其詞藝術成就在晚唐諸詞人之上,為“花間派”首要詞人,對詞的發展影響較大。在詞史上,與韋莊齊名,並稱“溫韋”。存詞七十餘首。後人輯有《溫飛卿集》及《金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