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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穿插游擊隊

    最近在歐洲,第二波疫情正在迅速捲土重來。

    在西班牙、英國、法國等國家,在最近一個月中,每日新增病例的數量激增。比如說在西班牙,過去7天平均每日新增11000例,這個數字跟一個月前相比接近翻倍。再比如說在英國,過去7天平均每天新增接近4000例。而一個月前這個數字只有900左右。

    這就導致英國、丹麥和希臘等歐洲國家重新收緊了疫情防控的措施。當下如何應對第二波疫情,也成為歐洲媒體最關注的話題之一。

    不過,除了第二波疫情可能帶來的危機之外,歐洲媒體最近還在關注另外一項隱患,那就是一些犯罪組織在疫情期間的投機活動。

    由於疫情擾亂了正常的社會和經濟秩序,一些犯罪組織趁虛而入,一邊發疫情的“國難財”,一邊藉機擴張勢力。

    在義大利就有這樣一個組織,名字叫做“光榮會”(義大利語:Ndrangheta),這是義大利最大的黑手黨組織。兩週前,羅馬剛剛開啟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審判,涉及470多名跟光榮會有關的人員,其中很多都是義大利有頭有臉的人物,包括律師、企業家、警察等等。比如義大利南部一個市長協會的主席、義大利一個主要政黨的前議員,都被指控參與了光榮會的非法活動。

    隨著案件的進行,光榮會的運作方式以及在疫情間的投機行為也逐漸被暴露在聚光燈下。在我檢視這個案件資料的時候,我意識到,黑手黨早已經不是義大利某個地區的特定問題。如今,他們的勢力橫跨5個大洲,並且已經擾亂了歐洲醫療和金融系統的執行。

    很多人知道義大利的黑手黨,是因為《教父》那一系列電影。電影裡的主角,Vito Corleone,原型是義大利西西里地區一個叫做Cosa Nostra的著名黑手黨頭子。

    不過你可能不知道的是,Cosa Nostra已經是上一個時代的黑手黨勢力了。20世紀90年代初,Cosa Nostra暗殺了西西里地區兩位著名的調查黑手黨的檢察官,這件事引發了義大利人的強烈抗議,也讓政府下定決心,直接派駐軍隊進入西西里剷除這個組織。

    不過,黑手黨勢力在義大利並沒有消失,而是換了一種更為隱秘、低調的方式開展活動。Cosa Nostra的地位,逐漸被來自於義大利一個南部小鎮的光榮會所取代了。

    跟Cosa Nostra不一樣的是,光榮會幾乎從來不直接跟政府起衝突。

    另外,它也不像我們在電影裡看到的一樣,有個“教父”一樣的絕對領袖或者說一箇中央權力機構。

    《金融時報》的報道中寫道,光榮會的組織架構是“分散式”的,各個地區的分支運作相對獨立。但是,這些分支之間又有一層“強關聯”,這層關聯並不是指業務上的,而是血緣:根據警方的調查,某一個分支的光榮會成員,絕大多數屬於同一個家族。而各個分支之間,又有複雜的通婚或者其他血緣關係。

    這種“分散式的家族架構”帶來兩個結果,都加大了警方打擊光榮會的難度:一個結果是,某一個分支被搗毀,其他分支仍然可以照常運轉,並不存在除掉某個中央指揮機構,整個組織就土崩瓦解之說,因此警方打擊光榮會的工作,就像打地鼠一樣。

    另一個結果是,光榮會成員之間彼此的忠誠度極高,告密者寥寥無幾。比如說,在剷除Cosa Nostra的時候,義大利警方的行動部署是基於數千名告密者的報信。但是迄今為止,光榮會里向警方告密的人,加起來也只有幾十名。缺乏內部情報讓警方工作的難度大大增加了。

    在這種組織架構支撐下,光榮會逐漸成了義大利資金最雄厚、勢力最強大,並且運作方式最隱蔽的犯罪組織。

    文章裡提到兩個讓我印象很深的細節:一個細節是,在光榮會起家的義大利南部,很多政府官員在參選義大利國家級別的政府崗位的時候,都會和光榮會做交易,讓光榮會幫忙籠絡選民。另一個細節是,在義大利北部,一些城市的市政委員會不得不被解散,因為被發現裡面有太多光榮會的成員。從這倆細節裡,你就可以感受到它們在義大利勢力的滲透。

    不過,你可別認為它們就是在義大利活動。就像我在開頭提到的,光榮會現在已經成為一個國際性的犯罪組織。據義大利警方的調查,光榮會總共有2萬多個成員,遍佈在歐洲、北美洲、南美洲等地的31個國家。歐洲80%的可卡因毒品交易由光榮會操作掌控,每年這個組織的黑色收入高達550億美元。

    關於這個犯罪組織的運作手段,我並不想用過多的篇幅描述,因為這裡面涉及太多醜陋的歷史和骯髒的交易。

    不過,有兩個他們近期被暴露出來的運作手段,我得花功夫跟你說一說,因為它們都反映出了一個問題,就是歐洲疫情給了光榮會這樣的犯罪組織趁虛而入的機會,而受害者往往是在疫情期間本來就已經很脆弱的一些群體。

    為什麼這麼說呢?

    如果你關注國際疫情,你可能也知道,義大利受疫情的影響不輕。截止到目前,義大利的累計死亡案例超過了35000例,死亡人數位於全球第6高。我看到《路透社》的一篇報道說,義大利的經濟是全歐洲受挫最嚴重的。今年義大利經濟有可能會縮水將近十分之一。有不少義大利企業都在這期間遭遇了現金流危機,瀕臨倒閉。

    企業主借不到錢,怎麼辦呢?這時候光榮會出現了,他們竟然藉機侵佔了這些企業的業務。

    具體是怎麼操作的呢?我在美國政治雜誌《政客》上,看到一位義大利檢察官描述了他們的操作流程:這位檢察官說,黑手黨組織先是會跟那些遇到現金流危機的企業提議,借給企業主一筆錢。這時候,企業老闆可能還比較大意,想著就是一時的事,又加上公司急需,可能就答應下來了。

    可貸款還只是事情的開頭。借了錢之後,光榮會就抓住了企業的把柄。下一步,它會提出一個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小請求,叫企業幫個忙,聘請一個人。那你也懂的,企業老闆欠著債呢,怎麼好拒絕呢?

    但是,當光榮會介紹的人進入企業之後,就開始一步一步地佔領企業的指揮權。很快,像選品、裝修這類的決策,都被會里的人掌控了。企業最後的下場就是淪為黑手黨洗錢的傀儡。接下來,光榮會會把毒品交易等等不法收入,當作企業的正規收入“洗乾淨”。

    這是歐洲疫情之間,光榮會擴大勢力的一類操作。不過它的手段遠遠不止於此。它還會利用它的國際網路,把黑錢投放到國際金融市場上。

    我在英國《金融時報》上看到了一篇深度調查文章。這篇文章開頭的第一句就說,在義大利南部的醫院裡,有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有時候,病危病人的家屬都還沒得知自己親人死了,殯儀館的人就已經出現了。這是為什麼呢?

    這個所謂的殯儀館其實就是由光榮會掌管的。它和醫院串通好,能看到醫院裡病人的檔案。透過看檔案,光榮會的人能夠判斷出哪些病人離死亡不遠了。然後,它會找到死者的家屬,介紹自己公司的殯葬服務。

    在義大利南部,很多醫院離不開的服務都這麼樣被光榮會給包圓了。比如說救護車和輸血用的血液運輸服務,都被光榮會操控著。

    而這些服務最後都應該由義大利政府買單。醫院會開出一張發票,明細某某公司為醫院提供了什麼服務,價值多少錢。

    接下來,光榮會透過中間人把發票出售出去,而購買者則把發票作為抵押品,包裝成為一些金融產品。這類產品就像正規的金融產品一樣,在歐洲的金融市場廣泛流通,最終的買家往往是一些大型對沖基金、養老基金等等。歐洲最大的私人銀行之一,義大利忠利銀行,就是其中的一個買家。

    在羅馬,對於光榮會成員的審判剛剛拉開序幕,所以這個組織在歐洲的經濟秩序裡到底有什麼樣的影響力,我們也才只是掀起了一個角。後續的進展,我也會為你持續關注。

    不過,看了資料之後我還有另一個感受:最近一段時間,很多人開始關注的一個話題,是疫情帶來的馬太效應,簡單來說就是富人更富,窮人更窮,因為給歐美底層民眾兜底的安全網路失靈了。不過,對於歐美國家的弱勢群體來說,他們對安全網路的需求卻不會消失,如果沒法以正當的方式得到迴應,就會給一些投機勢力趁虛而入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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