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給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有一次和媽媽生氣了，媽媽賭氣回姥姥家了，他一個人用男人笨拙的手蒸了一鍋熱氣騰騰的包子，等我媽回來，他說：“我請你媽吃包子。做人一定要爭氣。”我媽就笑了，說你自己還能養活自己，了不起。他們就把矛盾化解了。

那一天永遠定格在了我的腦海。去年我母親住院時，我又突發高燒，一身痠痛，不想動。平時在家一慣都是媽媽做飯的，那天，爸爸給我做了綠豆稀飯，還加了麥片，稀飯做得粘稠恰到好處，快一天不想吃東西的我吃了一碗，我好感動。都說父愛如山，可父愛又是這般的溫柔似水。父親年初生病醫治無效去了天堂，我痛徹心扉，從小到大成人，父親的愛歷歷在目，我永遠懷念我的父親。

還記得是一位家長分享了這首歌，那時因為太忙了，沒有開啟聽，後面機緣巧合，隨身聽酷狗的時候，無意聽了這首歌，裡面的歌詞有歲月的影子，記憶的厚重感襲來，從此便愛上了這首歌，單曲迴圈很久，原來人長大了，有些動容的話語，敲得人心酥脆，歌詞恰似心境。

今天，是我父親生日，再聽起這首歌時候，心中五味雜陳，父愛如山，無言的厚重，不曾向兒女訴說，我們卻在斑駁的歲月中體會了，之前就想下筆，寫一篇獻禮父親的文章，後面工作的負累，忙碌消逝了我澎湃的靈感，遲鈍的肉體，寫不出散文詩，恨起了自己的無能！

1

一九八四年莊稼還沒收割完，兒子躺在我懷裡睡得那麼甜，今晚的露天電影沒時間去看，妻子提醒我修修縫紉機的踏板。明天我要去鄰居家再借點錢，孩子哭了一整天啊鬧著要吃餅乾。

小時候，恨過父親狠心，總是悄悄離家出走，他說要外出謀生，一年只回一次，恨著恨著，半夜哭到稀里嘩啦，母親再多的安慰和誘人的波棒糖，無法讓我釋懷，每晚夜深人靜之時，就會偷偷地想念父親。

那時電話沒有流行，幾乎都是從鄰居家收聽到父親的一些訊息，那時，打聽父親什麼時候歸家，母親告訴我，只要努力學習，父親才會經常陪伴我，於是，我相信了，幾乎每年都包攬學校的第一名，可是父親還是不守承諾，每年趁著我睡覺時候，偷偷溜了出去。

我曾經以為父親不愛我們，曾經以為父親就嚮往著外面，後面才知道，父親暈車，每次坐長途大巴都會非常辛苦，嘔吐不止，原來他不是嚮往外面的花花世界，只是生活所迫，讓他“拋妻棄子”，外出奮鬥了！

2

藍色的滌卡上衣痛往心裡鑽，蹲在池塘邊上狠狠給了自己兩拳，這是我父親，日記裡的文字，這是他的青春留下，留下來的散文詩，多年以後我看著淚流不止，我的父親已經老得像一個影子。

後面上初中的時候，父親為了照顧農忙，不再外出工作了，但是初中的學費更多了，妹妹也上學了，父親不得不加倍工作，做起了水泥工，風吹日曬，白淨帥氣的臉龐，變得黝黑，那一雙手佈滿了厚厚的繭，但未曾喊過累。

每天的打雷颳風的日子，是我們兄妹最擔心的時候，有時父親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回家，我們就寢食不安，菜溫了一次又一次，坐著村口，望著遠處，仔細聽著的舊摩托聲音，我們總能聽出屬於父親那輛的聲音。

等待也許是最痛苦的，但是等到的那一刻，便是最好的安慰。

父親總是怕給我們不夠多，苛刻自己，卻大方地跟我們說，讀書比較累，錢夠不夠用，我們還有呢！

後面才知道，為了湊足學費，他暗自傷神過，埋怨過自己虧待了子女。夜裡，也總能聽到他被傷痛折磨的聲音。一向不讓我們擔心的他，應該是熟睡後由身體不自主發出來的反抗吧，怪心疼父親的！

3

一九九四年，莊稼早已收割完，我的老母親去年離開了人間，兒子穿著白襯衫跑進了校園，可他最近有些心事瘦了一大圈。

初三那年，在中考的那一次免試測驗前一天，奶奶去世了，父親哭成了淚人，為了不影響我的學業，不讓我回來，我堅持要回家，他發了脾氣，大吼過“滾去考試，這裡有我呢！”

那晚，他一個人孤獨守靈，傷心欲絕，生活的擔子，他也許怪過自己沒有照顧好自己母親。

而我，卻因為心事重重，學校四個免試的名單，我位居第五，落選了，卻不敢跟父親說，怕極了他傷心。

而父親早已察覺，安慰著我說，人窮志不短，你必須調整好自己，才能避免像我一樣的悲劇。

那年，我重拾信心，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進了最好的高中，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父親笑開了皺褶，這是村子裡第一個考到最好高中的記錄，父親臉上也有些光彩！

但我知道，後面父親的擔子更重了，因為學費更貴了，我選擇去差一點的高中，可以享受免除學費的機會，我父親再一次嚴厲，再苦也不能苦了你們，好不容易考進了這裡，就不要浪費了名額。

於是，我拗不過他們，去了最好的學校，拿著那些血汗錢，心裡卻不好受。學校離家很遠，每次搭完大巴車後，父親都會在路口等我回家。

每次快到目的地的時候，父親認得那輛車，每次都會提前過來，我在人潮中，一眼就找出了那個早生很多白髮的父親，原來他老了這麼多，偉岸的身軀也變得瘦弱了，一陣鼻酸，釀不出眼淚，但鬱結難下！

4

想一想未來，我老成了一堆舊紙錢，那時的兒子已是真正的男子漢，有個可愛的姑娘和他成了家，但願他們不要活的如此艱難。

後面，心事重重的自己，考砸了高考，父親接到我的時候，我因為羞愧，差點發瘋地哭了，但父親沒有說什麼，整理著我的行李，拍拍我肩膀，沒有失望的眼神，流露的是肯定的鼓勵，他知道這是人生的磨難，如果沒有這些，我長不大！

為了不再讓父母辛苦，我沒有選擇復讀，最後，讀了一個普通的2本大學，但學費也不少！

因為足夠努力，拿了獎助學金，所以大學沒有讓他們過多擔心。他們也相信我已是一個男子漢了，很多事情，不過多幹預我們，讓我們享受更多的自由與選擇！

最後，畢業工作了，他又開始操心我的人生大事了，既然學業不在，便是事業和婚姻的開始，他們也想抱孫子了，畢竟，他們親口說，我們老了！

但我們生活過得艱難時，他們會打電話跟我們聊心，叮囑我們，我們還年輕呢，還可以養活自己，你們自己保重身體，吃好睡好就行了。

嗯，矛盾的父親啊，逼婚的時候說老了，現在又說自己還年輕，原來這麼多年，騙我們最多的人是你，但我們卻恨不起來，反而心疼你。

5

這是他的生命留下，留下來的散文詩，多年以後，我看著淚流不止。

女朋友曾經問起我，說你父親最喜歡吃什麼零食，我隨口一說，“這麼多年，他最喜歡吃泡麵。”然後姑娘說，哪有人喜歡吃這些的，不肯說就算了，沒有意思。

我是沒有說謊呢，這確實是我父親經常吃的，以為她任性胡鬧，但我仔細一想，突然淚流不止，原來老父親榨乾了他所有的幸福，把好吃的給予了我們，我們還誤以為他最喜歡吃泡麵，羞愧之情頓時讓我想捶自己兩拳。

想過補救父親，給他買了一件比較貴的西裝回去，父親卻怪罪我起來，都老成這樣了，不想穿這樣的，藉著碼數不對，叫我退貨，拗不過他，我退了回去。

我問起母親緣由，她說父親不想臭美了，不敢穿出去。後面才知道，在舊箱子裡翻出了一張父親的舊照，驚豔了我。

以前父親是村裡最帥的那位，衣著潮流，有西部牛仔的不羈，還梳著郭富城那樣的髮型，配上一雙黑手套，墨鏡掛在胸前，以前他最臭美最帥的，為何在我印象以來，就沒有見過這一面了呢？

這是我們與父親的故事，原來，我們的到來，讓父親改變了這麼多。今天是父親的生日，工作在外，未能回家給他慶祝，也許在夜裡，他會像兒時的我一樣，掛念起我來。

父親老了，言辭不再嚴厲了，命令的語氣變成了商量，商量又變成了小心翼翼地打聽。

今天，小妹發來了照片，家裡熟悉的菜餚，讓我垂涎不已。母親也做了長壽麵給父親吃，而父親卻忘記了他的生日，或者說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還在忙著工作。

我們曾經問過父親，不要去工作了，享享清福，他卻笑著說，等你們每個人都有一萬工資再說吧，我們也知道，即使有了一萬的工資，父親還是會坐不住。

我的父親，忙碌的影子，在風中像一張舊報紙，讀來讓人淚流不止。成家立業，讓父親安心，是我們兒女應當做的事，但我們還沒有力量現在可以讓父母安心。

備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