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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神諞秦腔

    秦腔的道白,是一種韻律感很強的散文體式,包括人物的道白、對白、獨白、滾白以及“叫板”五種。

    “道白”,是劇中人物的說話,又叫“白口”,包括人物的“自報家門”,上場引子,下場詩。“對白”,是兩個人物的對話。“獨白”,是人物獨抒個人思想或內心活動,又叫“內心獨白”。“滾白”,是一種有韻律的訴說或道白。“叫板”,是從白到唱的過渡和連線性白口,文字簡潔,一般只幾個字,或一兩個字,因為是要由道白自然地引發出唱的,所以叫做“叫板”。這五種道白,又可分為兩類:一類是用韻的“韻白”,猶如散文詩,屬於半吟半唸的形式。上場引子,下場詩就是韻白。一類是“秦白”,是自然白。因為使用的全是秦地語言,所以叫“秦白”。上述五種道白中,“滾白”和“叫板”是秦腔的獨創。

    秦腔的唱詞與道白的處理與安排,基本上採用兩種手法:一種是“曲白相間”,即唱詞和道白間隔安排。另一種是“曲白相生”,即由一段(或一句)唱詞引出一段道白,或由一段(或一句)道白引出一大段唱詞。兩種手法共同表現出了曲與白的因果關係和相輔相成的互補作用。所以秦腔在戲曲文學方面對於道白與唱詞同樣重視。在演出方面,對道白的要求之嚴,更勝過對唱腔的要求,有所謂“千斤道白四兩唱”的說法。這是因為道白一般情況下沒有音樂輔助,全靠演員的語言功力,講究發音準確,吐字清晰,抑揚頓挫,聲洪氣足,演員必須有足夠的“噴口”能力。在劇本創作方面,當劇情衝突發展到激烈程度的時候,一段精彩的道白,遠勝過一段唱詞的作用,唱詞則是對道白內容的強調和補充。

    例如《遊龜山》第六場《搜衙》:

    ……

    田雲山:老大人,既然是卑職之子打死公子,屍首現何處?

    盧林:現在帥府。

    田雲山:虎犬死在何處?

    盧林:現在龜山。

    田雲山:何人見證?

    盧林:本府家丁。

    田雲山:大人,家丁一偏之詞,何以為證,外人還有哪個?

    盧林:狗官!無故打死我親生的兒子,還敢多言,來,將狗官與我帶了!

    田雲山:慢、慢、慢著!老大人,就是卑職之子打死公子,也要問個明白,因何事而打死,情通理順,卑職自然要綁子投案,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還有何說。就是這樣糊里糊塗拿俺七品縣官,只怕大人你拿俺不了!

    盧林:難道本帥誣賴你人命不成?

    田雲山:大人!且息雷霆之怒,待卑職說個青紅皂白。卑職身為七品縣官,堂上有法,堂下有案,每日查辦民非,豈不知自己犯法。譬如民間若有殺人命案,也要問個明白:或因忤逆不孝,或因爭奪田產,或因強佔民女,或因姦盜邪淫;打死人命,屍首不離寸地;審出口供,一字不敢草率。今大人之子,被人打死,未經驗屍,抬回帥府,如何致命,真偽難分。如此行為,大人你未免有些莽撞!

    盧林:這個……

    田雲山:老大人!既知兇犯姓名,或出海票,或下帥令,趕緊捉拿。自古常言,“人生三尺,天下難藏”。他飛不上天去。等到拿住兇犯,然後協同布案三司,審清問明,依法懲辦,才是正理。大人今日帶領大隊校衛,惡森森來到縣衙,又是搜,又是查,張口要帶人,閉口要捉拿。卑職一非賊人,二非強盜,不過一懦書生而已,何必這樣是非顛倒,小題大做;大人如此行動,未免有些與理不通。況且未經三司審出口供,又不知兇犯底實,就是這樣糊里糊塗要拿俺七品縣官,大人你自己,哎,天斷了!(唱二六)

    大人不必怒衝冠,

    卑職有言聽心間。

    國法條條從頭看,

    事大事小理通天。

    打死公子在帥院,

    打死虎犬在龜山。

    打死人命無證件,

    兇手逃亡在外邊。

    未經三司審明案,

    糊里糊塗拿縣官。

    七品官怎敢把總督犯,

    有理不怕見高官。這事兒大人自己斷,

    卑職我渾身無弊端!(截)

    盧林:你倒推了個乾淨!

    田雲山:卑職不敢。

    盧林:縱然不是你兒打死,你乃父母之官,也該捉拿兇犯。

    田雲山:卑職所管之事。

    盧林:倘若你兒子打死?

    田雲山:卑職綁子投案。

    盧林:倘若他人打死。

    田雲山:卑職情願跟蹤。

    盧林:走了兇犯?

    田雲山:走不了七品縣官。

    盧林:哼!量你也飛走不脫。校尉們!

    四校尉:有!盧林:打轎回府。

    這一段道白,田雲山講得有理、有利、有節,句句據理依法,把一個恃權跋扈、驕橫恣肆的盧總督問得立刻軟了下來。

    又如《打鎮臺》一劇中王鎮的道白和唱詞:

    ……

    王鎮:慢慢慢著,我將罪犯提上堂來,一言未審,一言未問,大人吩咐手下人執鞭亂打。大人打得無理!

    李慶若:王鎮,狗官!文慶打死我的兒子,若是打死你的兒子,你惱也不惱,恨也不恨?校尉們,將這狗官一齊與我打!

    王鎮:(唱)皮鞭打氣的我心中冒火,

    七品官在公堂無法奈何!

    李慶若氣洶洶堂前打坐,

    憑總鎮欺壓我實實可惡。

    這一案官司怎結果?

    思前想後難發落。

    猛想起大宋天子汴梁坐,

    陳世美秦香蓮結為絲羅。

    大比年間王開科,

    辭別了一家人曾入朝閣。

    三篇文章真不錯,

    御筆欽點首一個。

    披紅插花宮院過,

    當朝駙馬在朝閣。

    湖廣省連遭三年禍,

    三年六料未見升合。將身且在公堂坐,

    開言叫聲李慶若!

    校尉:我爺名諱,豈是你小小知縣叫的?

    王鎮:國家公堂以上,豈容閒雜人騷擾。來呀,交叉亂棒,趕下公堂!

    李慶若:(笑)哈哈,膽大王鎮,老夫八臺總鎮,豈是你小小縣官叫的?

    王鎮:大人言者是,大人言者是!一個八臺總鎮名諱,豈是下官叫的?文慶打死你的兒子,你既這麼厲害,就該提在你府審問,誰使你奏了聖上。聖上道下旨來,命我華亭知縣審問,我將罪犯提上堂來,一言未審,一言未問,大人吩咐手下人執鞭亂打,請問大人,公堂以上懸有我王聖旨,你是打聖上,還是欺下官?

    李慶若:這個……

    王鎮:這個什麼?今天我不打你別的,先打你混鬧公堂,來呀!衣服剝了,著實打!

    這一段唱詞和道白,把知縣王鎮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經過了一段思索之後,豁出去下定決心,要煞一煞這位恃權驕橫的八臺總鎮威風的英雄行為,描繪得淋漓盡致,大快人心!在秦腔劇目中,這種以大段道白來表現人物、揭示主題的例子,幾乎隨處都是。像《臨潼山》第九場李淵道白105句,750餘字;《破洪州》第九場焦光譜的道白100句,750餘字;《太君辭朝》第一場佘太君的上場道白104句,800餘字;《破洪州》第四場穆桂英道白143句,1010字,同場寇準的道白143句,1000餘字;《高三上墳》第六場高三的道白149句,1100餘字;還有《草坡面理》《醉寫赫蠻》等都有大段大段的對白,對錶現人物、推動劇情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所以秦腔藝諺有“一白二念三亂彈”的說法。這些道白都能做到琅琅上口,抑揚頓挫,如珠落玉盤,有聲有色。

    “滾白”,是秦腔劇本文學中的獨創文體,是吟誦式的韻白,它介於念唱之間,散若流水,吟如滾珠。長於表現痛苦、悲傷之情,既敘事又抒情。在表現劇情高潮時,具有特殊的催化作用。在秦腔劇本中常常使用,有時在一本戲中多次使用。例如《五臺會兄》第二場,楊延景在五臺山門外的一段滾白,把他們兄弟在金沙灘戰役中失敗的情由,一股腦兒傾瀉出來,聲淚俱下,十分感人。《出棠邑》中《拆書》一場,當伍員與兄長伍尚分別之時,一段滾白把兄弟間生離死別之情及對昏君楚平王的憤恨交織一起,無比痛切。《出樊城》第二場,馬昭女訴說婆婆罵她是“奴下之奴”時,在一大段唱腔中穿插了這樣一段滾白:

    啊,罷了,罷了!我哭哭了一聲王爺,叫叫了聲妻的主啊,好心的公主,啊!你觀穆公已在西秦設下臨潼大會,想下獨霸之意,轉牌來在我們楚國,父王身旁無慮,假裝有病。明輔將軍保了王爺去赴臨潼大會,已在殿前舉起千斤御爐。穆公觀看,心中膽怕,才將他妹妹與王爺足下為妻。啊!太平年間,秦差人送親來到,我朝文官不缺,武將不少,父王差去閹狗費無忌迎親,他見娘娘隔竹簾搭了一躬,反惹主母心中害惱,將閹狗捆一繩,重打四十。這閹狗心生一計,金頂車改為銀頂轎,銀頂轎改為金頂車,無祥女改為馬昭女,馬昭女改為無祥女。父王一見,色心大動,父納子妻,整整一十三載。事到危急,為妻不得不說。你將為妻當作何人,啊!我是綵女之頭,馬昭之女了!

    把被掩蓋了十三年的真相,徹底揭開,一瀉千里,痛快淋漓。再如《白蛇傳,斷橋》開場時白素貞的滾白:

    薄命女嬌娥,點點血淚落。房屋被火燒,何處為巢窩?官人不見面,恩愛如刀割。呀哈哈!孩子要分娩,我在何處產哥哥?

    我可莫說天哪天哪,你殺我太薄情了呀!

    這段滾白,是採取韻白的形式,敘述白娘子在水漫金山寺,與法海鬥法,打了敗仗之後,重回斷橋,觸景生情的一段感慨,表現出她恨天恨地恨法海,怨天怨地怨許仙的心境,聲淚俱下,聲情並茂。

    又如《牧羊卷》中,在《祭祖》《放飯》兩場戲裡,接連四處運用“滾白”的藝術形式:“祭祖”一場朱春登兩次滾白,一次是回憶替叔父應徵投軍時受到嬸孃的虐待,另一次是抒發對母親妻子的懷念。“放飯”一場,一次是朱妻趙經堂為婆母討飯:“我叫叫一聲將爺呀,將爺!你看我家八旬老母,一日三餐未曾見膳,你有剩茶剩飯,與我貧婦人一盞半盞,叫我娘充飢,貧婦人死在陰曹地府,不忘將爺的好恩好意了!”第二次是朱母認出原是自家墳塋:“果然碑記上面有字,上邊寫的朱龍,朱鳳!猛想起我兒朱春登,娘心痛的兒啊!兒啊,只因你不在家中,你嬸孃人心大變,將我婆媳趕在深山牧羊,忽然起了一陣狂風,將我婆媳吹在我家墳塋,不曉哪家大人在此放飯?我想我兒不在家中,將墳塋盡都被人家賴去了!等得我兒朱春登還家,我和這個大人勢不兩立!看在其間好不氣、氣、氣煞人了!”四次滾白,將劇情矛盾層層推進,極盡渲染極盡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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