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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白髮布衣的藏地讀行

    關於這段歷史很多人不太瞭解,我寫吐蕃史的時候,恰好查到過一段阿拉伯帝國史料上的記載,跟大家跟大家分享一下。

    我先說結論,吐蕃王朝和阿巴斯王朝(白衣大食)肯定發生過交集,但和倭馬亞王朝(黑衣大食)應該主要是貿易往來。因為,當時中亞地區的霸主還是唐帝國。

    倭馬亞王朝與阿拔斯王朝是阿拉伯帝國先後出現的世系王朝。其中,倭馬亞王朝的統治時間自公元661年始,至公元750年終。因其崇尚白色,故中國史書稱其為“白衣大食”。阿拔斯王朝於公元750年取代倭馬亞王朝,定都巴格達,古代中國史籍中稱之為“黑衣大食”。

    作為西亞地區強盛的大帝國,向東方拓展勢力範圍是其必然的訴求,這就和東亞文明產生了交集。而這個交集的地點,便是包含中國新疆在內的中亞地區。

    當倭馬亞王朝向東拓展的慾望不斷高漲,在中亞他們迎頭撞上了唐帝國,這兩種風格迥異的文明,迅疾迸發出慘烈的血花。

    強盛的唐帝國以設定安西四鎮的方式,擋住了倭馬亞王朝的擴張,並將中亞地區的小邦國納入了自己的國家管理體系。

    等到唐帝國因安史之亂而衰弱(755年~763年),吐蕃王朝接過了唐朝的槍,繼續將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關在了帕米爾高原的大門外。

    捋清了這個時間線,就能知道,吐蕃王朝和倭馬亞王朝應該沒什麼交集,當時中亞和新疆還在唐帝國的控制之下。

    而阿拔斯王朝則基本是和吐蕃之間的鬥爭,唯一一次和唐帝國的軍事衝突便是著名的“怛羅斯之戰”(天寶十年,公元751年),很遺憾的是高仙芝率領的唐朝聯軍以失敗告終。

    隨著唐帝國勢力範圍的退潮,中亞地區的小邦國紛紛臣服於吐蕃帝國。公元808-809年左右,位於錫爾河(中國稱為藥殺水)和阿姆河流域的康國動亂達到了高潮。起義軍首領拉菲厄的手下,存在大量來自中亞的人員,其中赫然包括“吐蕃的軍隊”。

    康國所處的呼羅珊地區,包括今伊朗東北部、阿富汗和土庫曼大部、塔吉克全部、烏茲別克東半部和吉爾吉斯斯坦各一部分地區。

    這塊夾在兩大文明版塊中的區域,向來都是伊斯蘭和佛教兩種文明爭奪的焦點。康國岌岌可危的形式,讓阿巴斯王朝第五任哈里發哈倫·賴世德坐立不安,為了繼續佔領這處東進的跳板,他決定御駕親征。

    不過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阿拉伯騎兵的彎刀還沒來得及在呼羅珊閃耀,公元809年,哈倫·賴世德就死在了途中的圖斯。

    哈倫·賴世德蒙主召喚去了天國,卻留下了一個爛攤子。在他生前,他便將帝國平均分給了兩個兒子。長子艾敏為王儲,獲封西部和首都,次子麥蒙為第二王儲,獲得了東部地區,駐守呼羅珊首府木魯。

    歷史上“裂果而封”的制度,帶來內戰的機率幾乎是100%。果然,哈倫·賴世德剛剛嚥氣,兩個兒子就幹了起來。

    呼羅珊位置圖

    東部統治者麥蒙的運氣實在不好,呼羅珊內部的叛亂連綿不息,四處起火。西邊哥哥彎刀磨的雪亮,時時刻刻惦記著他的脖子。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大食同時出現兩個哈里發,這個問題必須得到解決。也就是說,必須有一個哈里發得去見安拉,這也是令麥蒙苦惱的問題。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己不想去,想送哥哥去,他又沒這個實力。

    面對這個巨大的麻煩,難怪他哀嘆道:“我聽說,呼羅珊從大城到窮鄉僻壤都離心離德,欲擺脫控制。葛邏祿葉護不再效忠,可汗、吐蕃主揹我而去。高附國王襲擊與其鄰近的呼羅珊領土,訛答喇君主停止了他曾經承擔的貢賦。我對所有這些問題一籌莫展。”

    公元810年,束手無策的麥蒙一度準備跑路。他給自己選擇的目標居然是吐蕃。

    阿拉伯文《歷代先知與帝王史》中記載,麥蒙對他的大臣說:“事已至此,我們已經無路可走了。我想我還是放棄王位投奔吐蕃國王吧!至少他能保護我的生命安全,免受這些人的攻擊。”

    這一時期,阿拉伯文的史料中屢次提及吐蕃國王,雖然其稱謂有時為國王,有時為可汗。但不可否認,吐蕃帝國在中亞地區顯然擁有強大的影響力。極有可能中亞地區的很多國家都是吐蕃的盟友或是屬國。這一點,即便是後來成為阿巴斯王朝第七任哈里發的麥蒙也直言不諱。

    有時候,一個成功男人的身邊,還得站著另一個睿智的男人。麥蒙手下最重要的大臣維齊爾法德勒,當即便上前打斷了麥蒙的自艾自憐。

    估計維齊爾法德勒聽到麥蒙的這番話,鼻子都快氣歪了。他心想為了能夠讓你成為哈里發,我們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壓上了,結果現在你可倒好,居然想跑路,信不信我現在就踢死你?

    心裡雖然生氣,但話還得好好說。

    他沉吟了一下,對麥蒙說到:“現在的情況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建議您親自給葉護和可汗寫信,承認他們的統治地位,請求和他們結盟。如果以後他們和別國發生爭端,我們將站在他們一邊,用這種辦法可以獲得可汗的支援。其次,給高附國王送上呼羅珊的特產等禮物,請求停戰。我相信,您將會發現他也急切盼望和平。另外,請您免除訛答喇國王今年的進貢,拉住這些牆頭草,以免他們倒向大王子。最後,您現在最缺的就是軍隊,徵兵的門檻應該降低,允許那些迄今仍被拒之門外的官員和士兵進入軍隊。”

    你看這位大臣出主意,其實就是呼羅珊版的連橫之術。‘統一戰線’這件法寶,不是隻有太祖玩兒的溜,是個君王都是個中高手。

    維齊爾法德勒說完了,半天也沒人接話茬。他抬頭一看,麥蒙還在神不守舍的嘟囔著什麼。維齊爾法德勒心裡這個氣呀,他加重了語氣尖銳的說:“你只有與可汗聯手才能贏得勝利”。這時,麥蒙才如夢初醒,連連說:“好!好!就按你說的辦吧!”

    公允的說,麥蒙也不完全是個吃貨。從他以後的作為來看,也算是阿巴斯王朝數得上的明君。只不過在這個瞬間他被自己的內心打倒了。

    回過神來的麥蒙迅速做出了決斷,畢竟在蒙主召喚和保全面子之間還是很好選擇的。他派大臣四處聯絡東方諸國的國君,我們不知道他付出了怎樣的代價,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暫時安撫住了東方的諸王。

    回曆195年舍爾邦月(公元811年4月29日至5月27日),決定麥蒙命運的時刻到來了。哥哥艾敏從巴格達派出大軍侵入呼羅珊,麥蒙則召集他的全部軍力與其決戰。

    在這場決戰中,是否有東方諸王的軍隊參與,史料沒有記載,不過麥蒙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公元813年9月26日,麥蒙攻陷巴格達,艾敏被殺。麥蒙成為新任哈里發,出人意料的是他沒有將國都遷往巴格達,而是留在了木魯(今土庫曼的巴伊拉姆阿里城附近),該城一度成為大食的帝國之都。

    中國古代先賢說過:“以利相交,利盡則散”,為眼前利益而締結的盟約,必定是短暫的,政治人物在翻臉的速度上絕不比翻書稍慢。

    麥蒙穩固了政權之後,馬上就對東方盟國發動了聖戰。他任命法德勒為東方總督,中亞地區戰火重燃。法德勒兵鋒直指四個政權:高附沙赫王朝、訛答喇、葛邏祿葉護和吐蕃帝國。

    首先投降的是高附國王,他臣服於大食並皈依了伊斯蘭教。作為其臣屬和改宗的標誌,他獻給麥蒙一個銀座金像。

    阿拉伯文獻這樣描述到:“吐蕃諸王中的某一位坂依了伊斯蘭教。他崇拜一個人形金像,該像頭戴金冠,上飾以成串的珠寶、紅寶石、綠剛石和貴橄欖石。金像安放在一個方形銀質寶座之上,寶座支放在平地,上面鋪著錦緞墊子。墊子邊緣垂飾以金銀流蘇,流蘇……差不多覆蓋了寶座。”

    麥蒙將其作為戰利品運往麥加,收藏在克爾白的寶庫中。為了炫耀,他首先把佛像放在麥加的歐麥爾·伊本·哈塔卜廣場上展覽了三天。用一塊銀牌作解說板,上寫道:“以大仁大慈的真主的名義,這是某某之子、吐蕃國王某某之寶座。他已經皈依穆斯林,並向克爾白奉獻此禮物,感謝指引他阪依伊斯蘭的真主。”

    好大喜功是君王的特質,麥蒙也不能免俗。這位高附國的統治者,歸順大食並皈依伊斯蘭教並不足為奇。作為一個曾經的佛教徒,他向麥蒙貢獻佛教造像也並不奇怪。但令人驚訝的是被稱為“吐蕃國王”的稱謂,在阿拉伯文獻中,涉及吐蕃的領袖,通常有兩種明確區分的稱呼“吐蕃諸王之一”和“吐蕃可汗”。

    高附的統治者被明確稱為“吐蕃國王”,是否可以表明他的統治,擁有相對明確的國家體制而不是遊牧國家。既然他被稱為“吐蕃國王”,基本可以肯定高附應該是吐蕃在中亞地區的屬國,或者至少是吐蕃的重要盟友之一。

    大食的軍隊繼續向東推進,法德勒率軍進攻了“克什米爾和吐蕃王國”,他在瓦罕和勃律國大獲全勝,並把俘獲的“吐蕃將領”和“吐蕃騎兵”送至巴格達。

    而後,法德勒揮師北上,征服訛答喇,並俘獲葛邏祿葉護的妻子兒女,葛邏祿葉護則逃到基馬克地方,他還重新佔領了渴塞和拔汗那的其他城堡。

    參照所有早期地理著作(成書於吐蕃帝國時期或稍後)都清楚而精確地描述吐蕃的疆域四至為,‘東與唐朝相接,南邊是印度,北邊是回鶴突厥,西方與呼羅珊東部邊界接壤。’

    也就是說,吐蕃最終透過努力,恢復了它在帕米爾地區的統治,重建了中亞東部的屬國和盟友體系。並且,即便是面對阿拉伯帝國最為強勢的麥蒙,也將領土爭端的邊界,穩定在呼羅珊地區的東部(大概位置在今天的阿富汗、土庫曼和烏茲別克東部地區)。

    當然這些都只是推測,非常遺憾,我們沒有更直接的歷史資料,涉及吐蕃和大食在中世紀早期剩餘的時間裡,於中亞地區的活動記錄。

    不過基本可以確定,赤德松贊晚年(公元815年去世),吐蕃在中亞的勢力遭受過一次重創,盟友葛邏祿可汗北逃,屬國紛紛背離。大食帝國將他的疆域,直接推進到克什米爾地區,並將勃律國打殘。這些挫折對於即便是疆域萬里的吐蕃來說,也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我們需要清醒的認識到,不論是西亞的阿拉伯文明,還是東亞的中華文明,當它們綿延到中亞地區時,都已是強弩之末。

    因此,發生在中亞地區的戰爭和聯盟,對各自帝國來說都是遙遠的邊疆。就算離中亞最近的吐蕃帝國,其首都拉薩距離呼羅珊的直線距離也有四千裡。

    這就是為什麼各國的史料裡,中亞地區記載如此稀缺的緣故。

    即便是無數唐粉口中,“具有重要轉折意義”的怛羅斯之戰,在各國史料裡都不過一語帶過。這對當時東西方兩個大帝國來說,不過是一次規模較大的邊境衝突而已。

    唐朝不是因怛羅斯之敗而丟失西域(安西、北庭),怛羅斯之戰也不是唐朝勢力退出中亞的節點。

    不過兩年之後,安西節度使封常清便率軍飛渡蔥嶺,征服了投向吐蕃的大勃律(今巴控克什米爾,查謨巴爾蒂斯坦地區)。

    真正讓唐朝退出西域和中亞的是安史之亂(755年至763年),如果沒有安史之亂,就算有怛羅斯之敗也能打回來;有了安史之亂,就算怛羅斯勝了,丟掉中亞和西域不過是遲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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