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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阡白陌雪

    “薛採!”第一聲喊出米時,是憤怒,但喊到第二聲時,就轉成了十足的委屈與悲傷, “薛採……你不要使性子了,你開開門好不好?朕、朕……真的很擔心你……這十天來,朕生怕自己晚了,就再也看不到你了……你開開門吧……”

    悽慘的哽咽聲,連一旁的眾人都不忍再聽。更何況她以九五之尊,這樣哀求一缸臣子。

    身旁熟知她和薛採關係的,看得是不甚唏噓;而不熟悉的或者是頭次見皇上的,則是目瞪口呆——完全不敢想像,竟然會有這樣對皇帝不敬的臣子。

    面對姜沉魚的哭求,薛採依舊下為所動,口吻淡得幾近漠然: “皇上,這個門我是絕對不會開的。你死心吧。”

    “你!你!你敢抗旨!”姜沉魚氣得跳腳,“朕殺你全家,抄你九族!”

    “臣的家人早就死光了。”

    “你你你!”姜沉魚叫不動他,便轉身命令叫得動的臣子, “你們過來,給朕把這道門砸開,重重有賞!”

    侍衛們還沒來得及動,薛採已冷冷道: “若皇上因此染病,你們全都要抄家滅門,有膽量的就過來吧。”

    侍衛們面面相覷,頓時全都不敢動手。

    姜沉魚又怒又痛,只得自己拍門,她拍得是那樣用力,以全於整個手掌都開始紅腫了起來: “薛採,你竟敢這樣對我,你混蛋!你不是人!你忘恩負義!你無視皇威……”她把能想得出的詞通通罵了一遍,罵到聲音嘶啞,罵到力氣用盡,最後雙腿一軟,沿著門壁滑坐到了地上。

    “皇上……”薛採之前一直默不作聲地任由她罵,直到此刻,才緩緩開口道,“皇上,國不可一日無君,你……快點回去吧。”

    姜沉魚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瞼,渾身戰慄。

    薛採靜靜地等了一會兒,聽不到她的迴應,便又道: “微臣有兩件事情要告訴皇上,但之前沒想到皇上會來,所以已經託朱龍寫成奏摺帶回帝都。這會兒,也應該到了。皇上回去後,看了奏摺就會明白。”

    姜沉魚仍是不迴應。

    薛採的聲音恍如嘆息: “皇上……你……真的……不該來的。”

    “你少廢話!”姜沉魚恨聲道, “朕來不來,豈是你能評價的?”

    “皇上,微臣……時日無多了。”他忽然軟軟地來這麼一句話,姜沉魚一震,然後眼淚就流了下來。

    身後的太監,討好地想上前送手帕給她,姜沉魚回身道: “你們全部退後,離得遠遠的。我與薛相說話,不許你們聽!”

    眾人連忙退後百丈,此地空曠荒蕪,又快入夜,一干人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地等著,遠遠望著那對君臣,心裡怎麼想的都有。

    而當事人自己,卻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撲在門前哭得一塌糊塗: “薛採,你開開門吧。我就見你一面,見完你,我就走。你開門吧……薛採,你不要這樣對我,不要這佯對我好不好?”

    薛採的呼吸聲透過門板,依稀傳了過來.這一刻的他,會是什麼表情?心裡,又在想什麼呢?

    看不到的容顏,揣摩不了的心思。那孩子於她而言,從來就不是下屬,不是弟弟,而是兄長,而是依靠啊!

    姜沉魚泣聲道: “你知不知道我這幾天腦袋裡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我為什麼要派你來寒渠?是我害了你,你要是死了,我一輩子都會為此內疚與自責——是我,是我讓薛採年僅十五歲的生命,死在了異鄉!”

    “十五歲……”薛採重複著這三個字,仿怫也有點痴了, “微臣……三個月前,滿十五了。”

    “是的,八月初八,我送了禮物給你,你收到了嗎?”

    “嗯。”停一停,又道,“我很喜歡。”

    姜沉魚送給他的,是她親手畫的一幅畫,畫的是圖璧二年父親大壽時薛採與姬嬰比試的場景。

    那是她初見姬嬰的一幕。

    那也是她初見薛採的一幕。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一幕依舊在她腦中鮮活,每個細節,都清清楚楚。於是,她畫了下來,讓人從帝都送到了寒渠。

    薛採當時完全沒有反應,所以她還一度想過也許他不太喜歡這份禮物。但此刻,親耳聽他說“我很喜歡”四個字,為何在歡喜的同時,卻又字字鑽心?

    “薛採,你開門,我窮盡天下之力,也要救你。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我不會讓你的傳奇,在十五歲時就終結!所以,你開門吧!”

    薛採深深地吸了口氣: “沉魚。”

    姜沉魚原本準備再次拍門的手,頓時停在了半空。

    薛採叫……叫……叫她什麼?

    他一向不是用敬語,就是連名帶姓一起叫,而像此刻這樣只說兩個字,還是第一次。

    姜沉魚怔怔地迴應: “什麼?”

    “十五歲。”薛採又說一遍這三卜字,然後,聲音一下子變得非常柔軟,也非常淒涼,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也正是十五歲。”

    雖然姜沉魚在姜仲的壽宴上看見了薛採,但她當時躲在簾子後面,薛採並沒有看到她。後來,他把曦禾打到了湖裡,然後衝到景陽殿前請罪那次,其實也應該是初見,但當時薛粟只顧得上請罪,根本沒有注意到旁觀的人群裡,還有一個她。

    他們真正的面對面第一次對視,是存薛採被貶成奴,姜沉魚帶他去冷宮見薛茗時。她還記得她當時伸手給他,他卻後退了一步,說: “薛採是奴,不敢執小姐之手。”

    那一年——她十五歲。

    姜沉魚的心,一下子顫顫地繃緊了。

    “我不喜歡八,你知不知道為什麼?”

    姜沉魚搖了搖頭。

    薛採似乎遲疑了一下,但最後還是說了: “因為,我和你之間,整整差了八歲。”

    姜沉魚的眼睛一下子睜拿最大。

    薛採輕輕一笑: “很震驚嗎?其實我也是。當我有一天,忽然發現我竟然對八這個數字如此厭惡的原因,是因為把你我的年齡相減,就是這個答案時,我自己,也很震驚。”

    “薛採……”姜沉魚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但喊過後,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我早出世八年,圖壁四年的大年初一,當你及笄之時,四國之內,最與你般配的人,其實不是姬嬰,而應該是我——不是嗎?”

    姜沉魚覺得有隻無形的手,在這一瞬,揪住了她的心臟。

    “八年……無論我如何早熟,無論我如何神通,無論我如何努力地用別人三倍的速度在成長,但是,這八年,我卻怎麼也跨不過去……”薛採的聲音越發低迷,宛如夢囈, “對於生命,我透支得太多,所以,現在償還的時候到了……”

    “什麼償還?什麼透支?”姜沉魚一下子又著急了起來, “你才十五歲!你應該還能活八十五年的!我不許你這麼說!”

    “面對現實吧,沉魚。你這一輩子,每次遇到不想面對的事情就選擇逃避,但這一次,我不許你逃避。”

    姜沉魚又是一震。

    “你給我聽著,我接下去要說的話很重要——姬忽的下落我已經找到了,具體內容我讓朱龍帶去給你了;而如今朝臣之中,有幾個人可以大力栽培,有幾個人需要趕緊撤職,你自己心裡很清楚,但為了保險起見,我也都寫在那上面了……五年來,我繼承姬嬰的遺志,每日日理萬機辛苦操勞終於得到了回報——如今,國內國民安,四國關係良好,短時間內不會有戰事。所以!”他的聲音忽然激動了起來,一字一字道, “你若想退位嫁人的話,是時機了!”

    “你說什麼?”姜沉魚萬萬沒想到他要說的竟然是這個,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薛採的聲音,卻越發高亢清晰和急迫了起來: “你喜歡赫奕不是嗎?但因為你們彼此的身份,所以不能在一起不是嗎?現在,你有機會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姬忽是四國譜的主人,這五年來為了迴避你,她選擇了隱居,但只要你再次邀請她出山,並將新野相托,她還是會幫自己的侄子的。而你母親也已經去世了,也是時候請你父親回來了。他們兩個,一個是稻草人,一個是老狐狸,雖然都很薄情,但對新野,卻都會盡心盡力。所以你,也終於可以從這個大漩渦裡抽身了。”

    “你……你……”姜沉魚說不出話來。

    “沉魚,有句話可能比較殘酷,但卻是事實——你不是當皇帝的料。這五年來,你之所以能當得順水順風,除了因為你寬宏大量,廣得人心之外,更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些齷齪的、抗髒的、你不願意面對的事情,我都替你做了。現在,我要死了,除非你再啟用姜仲幫你,但是,你必定是不願意再面對他的,所以……是時候急流勇退了。嫁人吧,沉魚。”

    嫁人吧,沉魚。

    最後五個字,擲地有聲,再不停迴響。

    於是一時間,天上地下,便都在重複這五字——嫁人吧,沉魚。嫁人吧,沉魚。

    嫁人吧,沉魚……姜沉魚發出一聲尖叫,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薛採的聲音有點哽咽,卻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我當年逼你稱帝,是因為我有私心,我下想讓你與赫奕繼續糾纏下去,我怕你真的丟下一切跟他走,所以,我動用一切留住你。我知道姜畫月與蕭羅二人串通,我故意默不作聲,我給她機會與你決裂,其實,如果一直不給機會的話,你們還是能繼續和和睦睦地做姐妹下去的;我知道你兩次去見赫奕,我嫉妒得要命,但是,我一定要給你們兩人了斷的機會,所以我冒看失去你的風險,用自己的馬車給你當掩護……我步步為營,苦心籌謀,我以為……只要再給我幾年,會有希望的。我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怕後來一時落魄,但也是備受榮寵,因此,這個世上我得不到的東西,根本不存在——包括你在內。所以,老天終於看不下去,給予了我這最後致命一擊。”

    “薛採……”姜沉魚顫抖地按著門,無法想像門的那頭,薛採在說這番話時的表情,他在哭嗎?他唯一一次哭,就是勸她稱帝那次,但那次的他,雖然動情,卻依舊是不激動的。

    冰璃。

    燕王送的這個稱謂,其實就是薛採的真實寫照。堅忍如冰、剔透如璃。

    這樣的一個人,竟然、竟然……竟然喜歡她……這樣的真相,令得整個天地都為之黯然了。

    “你走吧。”薛採頹軟道。

    “我不走!我不走!無論你怎麼趕我,我都不會走的!除非你跟我一起!”姜沉魚固執地搖頭。

    薛採深吸口氣,有點無可奈何地關了: “你啊……果然是我的命中剋星啊……”

    “薛採……你、你真的喜歡我嗎?那、那麼……”姜沉魚咬著下唇,每個字都說得好艱難,“只要你好、好起來,我、我就嫁給你……我嫁給你,好不好?所以,薛採,你不要放棄,你出來吧,我不信天下這麼多名醫,這麼多奇藥,都救不了你!”

    門那頭,沉默了很久。

    姜沉魚等了一會兒,忍不住再度拍門: “薛採?薛採,你聽見了嗎?你聽到我說的嗎?既然你都籌劃了這麼久,還逼我當上了皇帝,為你我之間鋪通了平坦大道,那麼,怎麼可以就停在這裡呢?你不是喜歡我嗎?那就來娶我啊!娶我啊!”

    “來不及了……”薛採的聲音非常非常沙啞,啞到讓人覺得聲線隨時都有可能崩裂。

    姜沉魚面色一白:“什麼?”

    “你還記不記得曦禾那次,我用被子罩住了你的頭,不肯讓你看?這次……也一樣……”

    姜沉魚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薛採,你、你怎麼了?你現在的樣子……很恐怖嗎?”

    “是的。聽以,你不能看。你如果看見了……這一輩子都會做噩夢,並且每想起來一次,就會痛苦一次。而我,絕對不會把這種痛苦留給你。所以……”薛採用她從未聽過的溫柔的聲音,輕輕地說, “不要看。沉魚,不要看。”

    “薛採……”

    “我言盡於此,你……走吧。”

    “薛採!”姜沉魚淚流滿面。

    細碎的腳步聲,依稀從門那頭傳過來,然後,是薛採的最後一句話: “其實,你今天能來這裡看我,我是真的……高興的。”

    內心深處最後一根弦也因為這句話而崩裂,姜沉魚只覺眼睛忽然就模糊了起來,然後,猩紅色的濃霧覆了上來,將眼前的一切盡數遮掩。

  • 中秋節和大豐收的關聯?
  • 眼鏡記錯度數了,配高了100°,還戴了2年多了,現在後悔得要死,度數還能減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