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上下共有千百口人，下人犯事被主子關押是家常小菜。可是，象賈家這樣的大家族，沒有專建一個類似禁閉室、冷宮、監室等關押犯事人員的圈禁場所，成何體統？

周瑞家的命人將犯事的兩個婆子捆到馬圈關押，這豈不讓兩個婆子與馬圈裡的馬匹爭搶地盤了？賈家對待犯事的下人豈不成人與牲口不分了？主子的這種行為又與牲口有何區別？

兩個被關押到馬圈的婆子，被馬踢上幾腳，身上沾上一些馬糞馬溺，捂著鼻子不得不聞馬屎臭味，那也就罷了。可是，負責看守犯事婆子的工作人員，豈不跟著犯事的婆子一塊受罪帶災？

賈家養了不少各類以供玩賞、食用家禽，還養了牛、羊、豬等很多牲口以備供眾多人口食用。周瑞家的因何沒命人將犯事的婆子關入禽圈、牛圈、羊圈、豬圈？而偏將犯事人員關到馬圈裡面？還有，賈府走水時，不是廚房、臥室等處，為何偏偏是南院滿棚走水？

賈家絕不可能沒有專設一個圈禁犯事人員的專門場所。賈府將犯事人員捆到馬圈命人看守，並不是指專用於養馬的馬圈。“馬圈”二字，隱寫“滿圈”之意，即：愛新覺羅家族用於圈禁犯事人員的場所。另外，曹寅家族不可能將犯事的人員關押到馬圈命人看守。

犯事的兩個婆子，年紀已七八十歲，可是，他們的兩個女兒才七八歲。這個問題，作者不是寫錯了或者抄錄時出錯了，文中必有隱意（另抽空再吹）。

這就是那個時代的禮法了。尤氏並不是榮公府的主子，但仍是賈家的主子。即使算親戚，給下人下命令，也是有權力的。費婆子親家，也承認尤氏有這個權力。她拒絕尤氏的命令，有以下幾方面原因：

1.兩個婆子（費婆子的親家是其中之一）喝了酒，覺得這件差事沒什麼好處，不願意去做。就像寧國府派焦大護送夜歸的秦鍾，焦大就大罵起來。

2.尤氏的丫頭盛氣凌人，和兩個婆子發生言語衝突。

3.寧國府風氣敗壞，下人不服。

事實上尤氏聽說之後雖然生氣，也準備息事寧人，並沒有打算如何。要不是剛巧周瑞家的生事，把這話傳給王熙鳳，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王熙鳳得知此事，並沒有非常重視。“等過了這幾日，捆了送到那府裡憑大嫂子開發，或是打幾下子，或是他開恩饒了他們，隨他去了，什麼大事”。

注意王熙鳳的安排，是“過了這幾日”。為什麼要過幾天？因為這幾天正是賈母的生日，不宜動刑罰。但是周瑞家的“與這幾個人不睦”，出來傳話，變成了“立刻捆起這兩個婆子來，交到馬圈裡派人看守”。

賈家不是衙門，沒有拘留關押人的牢房。上次捆焦大是拖到馬圈，這次兩個婆子又是馬圈。大概馬圈是比較粗髒的地方，犯了錯的下人就得傳送到這裡。

我們可以想象，以尤氏的隨便寬厚，等這兩個婆子被送到寧國府，十有八九也是“開恩饒了他們”。王熙鳳這個安排是合理的。

事後賈母聽說，也認同王熙鳳的安排：“這才是鳳丫頭知禮處，難道為我的生日由著奴才們把一族中的主子都得罪了也不管罷。”可見如果不是碰到賈母生日，“捆”“送”的處分是完全正確的。即使在賈母生日期間，“過了這幾日”的安排也沒有問題。是周瑞家的公報私仇，擅自更改了細節。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當初送宮花被林黛玉刻薄的就是她。抄檢大觀園時她跟著王熙鳳，也算是王熙鳳的手下了。從這個關係上來看，她主觀上是不會有意陷害鳳姐的。但是她藉機生事，公報私仇，一下子給王熙鳳挖下了大坑。而邢夫人，就是往坑裡推鳳姐的那個人。

被捆的兩個婆子，其中之一是費婆子的親家。費婆子又是邢夫人的陪房。本來是替親家母求情走後門的，但費婆子一說，又變了一個樣子：“不過和那府裡的大奶奶的小丫頭白鬥了兩句話，周瑞家的便調唆了咱家二奶奶捆到馬圈裡。”本來是兩個婆子不服從命令，費婆子卻說成“鬥了兩句嘴”，雙方有錯；王熙鳳作為管家主子，正當的處分下人，卻被她說成“周瑞家的調唆了”；下文的“七八十歲的老婆子”是有多少真實成份，也就可想而知了：兩個婆子的女兒才七八歲，母親可能“七八十歲”嗎？

下人挑唆主子，在哪裡都是常事。趙姨娘和芳官打架之後，探春命人查“是誰調唆的”，也有艾官報告是夏婆子挑唆趙姨娘。但探春“雖知情弊，亦料定他們皆是一黨，本皆淘氣異常，便只答應，也不肯據此為實”。

換到邢夫人這裡，立刻“據此為實”。為什麼會這樣？邢夫人蠢，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邢夫人和王熙鳳婆媳之間，早已是矛盾重重。這天的事情，不過給了邢夫人一個發洩的機會而已。

按照正常的處理程式，邢夫人替被捆的婆子討情，應該怎麼辦呢？找個私下的場合，向王熙鳳瞭解情況，把費婆子的話轉達過去，然後告訴王熙鳳：“她已經求到我了，看在我份上，你把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是婆婆，王熙鳳在這樣的小事上，不可能不給她面子。或者找尤氏：“兩個婆子得罪你是她們不對，但看在我份上，饒她們一回。”尤氏本來也不準備把事情搞大，當然做這順水人情。再或者找王夫人：“你的陪房周瑞家的說了什麼，你來安撫安撫她，順便饒了這兩個犯錯的婆子。”以王夫人的性格，一定會言聽計從。

但是，以上三種處理方式，都需要邢夫人記對方一個人情。更重要的是，她對王熙鳳的不滿，就沒了宣洩之處。那麼她對王熙鳳到底有什麼不滿呢？是不是王熙鳳得罪了她呢？

邢夫人對兒媳王熙鳳的不滿，起於“鴛鴦女誓絕鴛鴦偶”事件。在這件事上，王熙鳳已經八面玲瓏，撇清了自己的關係。但邢夫人在賈母跟前失了臉面，成為她記仇的根源。以邢夫人的邏輯，王熙鳳是自己的兒媳，自己沒臉王熙鳳也得跟上沒臉。沒想到賈母重用王熙鳳，讓她來操持自己的壽宴（其實也不算重用，只是王熙鳳日常工作的一部分）。邢夫人無權參與，深感失落——因此找個機會當眾給王熙鳳沒臉。

兩個婆子犯錯，本來是一個非常小的事。但是經過周瑞家的、費婆子、邢夫人的發揮，事情失去它本來的面目，變成了邢夫人和王熙鳳婆媳爭寵的大事件。所謂“大風起於青萍之末”，大概就是說這樣的事情了。

這段情節姑且命名為【費婆子事件】，發生在前八十回的尾聲，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

不可否認，紅樓夢後半段書目已經由一片祥和、兒女情長的瓊瑤劇逐漸演變成了雞飛狗跳、勾心鬥角的家庭倫理劇。

【費婆子事件】，事情本身不大，就像鳳姐、林之孝家說的，也值一個屁，本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因為牽涉到寧榮兩府的各方勢力而變得複雜多變。這次事件，是王夫人、邢夫人、王熙鳳、尤氏、趙姨娘、管家婆娘等各色人等的暗中較量，關係錯綜複雜，稍有風吹草動便會生出事端。

01

長房二房的較量

雖然王夫人邢夫人表面祥和但二方私下關係緊張，每每興風作浪。周瑞家的作為王夫人派系，明顯公報私仇，鳳姐本身就是記下名字過了賈府壽日再交尤氏發落，可週瑞家的雞毛當令箭，自作主張把婆子捆了，關到馬棚裡。（為何不能是馬棚？榮府豈是濫用私刑殺伐奴才的人家？何嘗有冷宮私牢？奴才犯罪，暫時關在馬棚柴房空屋子以示懲戒再正常不過了）；

而費婆子、王善保家的也不是省油的燈，費婆子指著隔斷牆罵的那一筆再傳神不過了，費婆子暗中挑唆撥火，把老婆子說成和與賈母相仿的似的七八十歲是刻意誇大，以此顯示鳳姐的狠辣歹毒，並不能據實。兩邊婆子都是太太陪房，婆子不睦必然導致邢夫人王夫人日後的爭端。

02

鳳姐婆媳關係緊張

邢夫人對兒媳鳳姐早生隔閡，聽信婆子們挑唆，早就滿腔憤懣之情，【費婆子事件】僅僅是邢夫人發難的藉口罷了。沒有費婆子之事也會有浪婆子錢婆子出現，看你不順眼，當婆婆的找你的罪過還怕挑不出來？

03

不可忽視的奴字號奶奶

趙姨娘、林之孝家的以及各大管家婆娘，統稱為奴字號奶奶，千萬不要忽略了她們的能量。鴛鴦有句話很驚心：如今咱們家裡更好，新出來的這些底下奴字號的奶奶們，一個個心滿意足，都不知要怎麼樣才好，少有不得意，不是背地裡咬舌根，就是挑三窩四的。以鳳姐之威、平兒之情提到這些管家婆子來也是暗怕。

【費婆子事件】愈演愈烈與這些婆子們私下的推波助瀾興風作浪密不可分。

【費婆子事件】只是日後賈家自殺自滅悲劇的預演，而處於風口浪尖的鳳姐將會首當其衝，成為家族內耗內鬥的第一受害者。賈母在還有人給她撐腰做主，倘若賈母不在了，鳳姐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賈府人事關係複雜，不僅主人之間，主僕之間，僕與僕之間都有這種人事。這事發生在七十一回，賈府發生了許多事。尤二姐死，寶釵幫理過家，賈赦娶鴛鴦不成。王熙鳳其中得罪了不少人。尤其尤二姐不得罪了尤氏，她以為事情過去了，沒有對手了。但不知仇恨深種。尤氏在王熙鳳管理上找漏洞，找到不放手，鬧到王熙鳳那。

在周瑞家告訴王熙鳳時，王熙未多想，以為兩個人交與周瑞家負責捆綁為尤氏出氣。忽略其中還有隱藏的矛盾。周瑞家的是王夫人陪房，犯了錯的兩人，一人為邢夫人陪房費婆之親家。大房二房明和暗不和，尤其費婆子好罵二房，隔牆而罵。主人不和，僕人間好不哪去，也有矛盾。周瑞家的藉此整治大房的僕人費婆子親家。費婆子豈能甘心被整。

又調動出了林之孝家的，因為王熙鳳睡下被支到李紈那有氣。尤氏在李紈那聽說處分婆子正稱心表面上假裝不用。林之孝家的出來又遇趙姨娘煽火，與王熙鳳不對付。二個被捆婆子女兒求林之孝家的，被林之孝家的藉機打發動與王熙鳳有矛盾的大房哪。費婆子求邢夫人，邢夫人對王熙鳳早已不滿。趁著人多在賈母面前告了王熙鳳一狀，王夫人對王熙鳳也有不滿之處，她支援寶黛，未站她這一方。也趁機為婆子釋情。尤氏心意到假裝說王熙鳳多此一舉。王熙鳳一番心意下來，別人不領情還惹了一身騷。人事之中，小蝦鬚也得罪不得。

兩個婆子也沒有七老八十，不過費婆子求邢夫人誇張。過去三十多歲四十多歲也就老婆子了。結婚早，兒女成家也早。

費婆子親家被綁，是賈府矛盾進一步加深的反映。這件事發生在賈母八十大壽期間。

一、事件由來

因賈母八十大壽，寧府尤氏也過府來幫忙鳳姐料理事務，日間就在賈母身邊，晚上就住在李紈稻香村。有一天晚上，尤氏發現大觀園沒鎖門，原來婆子們偷懶吃酒。尤氏便派找管家媳婦過來，但小丫頭只找了兩個婆子，讓她們去找管家媳婦。兩個婆子聽到是東府的大奶奶所命，竟說出"各家門，另家戶，你有本事，排場你們那邊人去。"尤氏很生氣。在襲人等苦勸之下，尤氏並非就想處理這事。誰知周瑞家的知道了，她素日與這兩個婆子不和，便馬上報告了鳳姐。

鳳姐的處理辦法是：既這麼著，記上這兩個人，等過了這幾日，押送到那邊憑大嫂子發落。鳳姐因為賈母生日，如此公事公辦，是合情合理的。

二、婆婆求情

被捆的兩個當中一個是邢夫人陪房費婆子的親家，費婆子便求邢夫人。邢夫人素與媳婦有積怨，又想到自己身為婆婆，"鳳姐的體面勝過自己"，賈母也對自己越來越淡等等，心裡憋著怨氣，正好報復。

邢夫人當著許多人陪笑著向鳳姐求情說"我聽見昨兒晚上二奶奶生氣，打發周管家的娘子捆了兩個老婆子……不看我的臉，權且看老太太，竟放了他們罷。"便不容鳳姐解釋，上車去了。

鳳姐本意是由尤氏處理，顧全她的體面，誰知尤氏並不在意，倒怪鳳姐多事，又當眾被婆婆羞辱，顏面掃地，回房哭泣。

三、點評：

"費婆子親家被捆"這件事，起因下人失職，後竟在主子面前挑撥離間，卻以主子間婆媳矛盾衝突結束，耐人尋味。被捆的兩個失職婆子沒有被追究，而賈府主子間的矛盾卻因這樣一件小事爆發出來，先後丟臉。尤氏，鳳姐，邢夫人，王夫人和賈母，在這一事件中，都丟臉了。

誰也不願看到，等待著賈府主子們的，將會有更多的丟臉事件上演。鳳姐的管家之路，危機四伏，暗流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