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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使用者5727121461517

    北宋的王詵,是一個出身顯貴,形容倜儻的男子,他的詩、書、畫樣樣精絕,好與文人墨客交遊,蘇軾、黃庭堅、米芾都是他的好友,他在家裡建“寶繪堂”,收集了大量的歷代名畫,常常邀集名流在家中聚會,就連號稱“十年不遊權貴之門”的著名畫家李公麟也是他的座上客,文人雅士高會雲集於王詵府第。而且他還與當時尚是端王的徽宗交往甚篤,王詵可以算得上是當時第一號風流豪客,俊逸出眾,以致舉國傾心。這樣的人設,至少出身高貴風流倜儻都符合小言情男主的條件,宋神宗很欣賞王詵的才華,把自己小王詵十餘歲的妹妹寶安公主嫁給了他。然而故事卻沒有按照小言情大叔蘿莉暖文寵文的甜蜜套路進行下去。一般來說,公主往往給人以刁蠻任性的感覺,做駙馬的難免被金枝玉葉的公主欺壓,但寶安公主(蜀國公主)卻十分賢德。王詵的母親盧氏寡居,公主將她接到身邊,好生奉養。盧氏生病,公主親自奉藥服侍,並不以自己的高貴身份而忽視盡媳婦的孝道。沒有資料可以顯示王詵對神宗做主促成的婚姻是不樂意的,然而也沒有事實證明他樂意,因為他從來沒有好好待過公主。王詵素性風流,可能是平日太放肆了,不僅僅是“放蕩”二字可以概括,據說他“不矜細行”,和小妾廝混通姦,甚至就算公主在身邊也毫不顧及,因為公主能忍,後來這小妾竟然放肆到敢於當面頂撞公主,給她氣受。王詵忘記了自己是駙馬的身份,或者是根本就不願意約束自己。他不愛公主,沒有關係,公主愛他。《宋史·公主傳》:

    元豐三年,病篤。主性不妒忌,王詵以是自恣,嘗貶官。至是,帝命還詵官,以慰主意。太后臨問,已不省,後慟哭,久稍能言,自訴必不起,相持而泣。帝繼至,自為診脈,親持粥食之,主強為帝盡食。賜金帛六千,且問所須,但謝復詵官而已。明日薨,年三十。帝未上食即駕往,望第門而哭,輟朝五日。追封越國,諡賢惠。公主重病之時,都想恢復王詵的官職。看來從古至今,被愛的都有恃無恐。 可惜隱忍到死,她也沒有得到過丈夫的心。公主死後,她的乳母氣憤不過,將事情全部揭發出來,神宗正為妹妹的亡故不勝傷痛,聽說之後自然大為震怒,杖責了王詵的八個小妾配給士兵。八個!除了公主在曹太后去世之後遣散的三十幾個歌姬,王詵的小妾足有八個。當中有的跟王詵在公主面前不可描述過,有排列組合和王詵在公主面前不可描述過,還有的看王詵和公主不可描述過……因為知道公主比較隱忍,還當面譏諷過公主。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據《西清詩話》記載:王詵曾有一個歌姬名囀春鶯,王詵得罪外謫,囀春鶯流落到一個密縣人家中,元祐元年,神宗死後高太后當政時又復還了王詵的駙馬之職,他從貶所南還,在汝陰道上,聽到了一陣熟悉的歌聲,他說:“這是囀春鶯啊!”尋訪之下,果然是當年故人,但佳人已別屬,只有悵然相別,王詵賦詩說:“佳人已屬沙吒利,義士曾無古押衙。”後來囀春鶯到底又歸於王詵,據說王詵詞集中《憶故人》等等小詞,都是為她所作。

    燭影搖紅,向夜闌,乍酒醒、心情懶。尊前誰為唱《陽關》,離恨天涯遠。 無奈雲沉雨散。憑闌干、東風淚眼。海棠開後,燕子來時,黃昏庭院。

    這件事在筆記中稱為韻事,王詵與囀春鶯的離合悲歡,流傳後世。

    然而除了正史之外,竟沒有人記得起,還有這樣一個公主,恭謹地侍奉著婆母,沉默地忍受著風流放肆的丈夫給自己帶來的傷害,直至死前,最大的希望也不過是丈夫的官職得到恢復。作為公主的身份,她所作所為可以說得上無可挑剔,可是作為一個平凡的婦人的幸福,她卻終身未曾得到。然而不論在歷史上還是在後人的觀念裡,始終是天家高高在上,喜怒不該由愛憎而發,人們也不予以理解,不報以同情。寶安公主沉默隱忍的悲劇人生,抵不上王詵與囀春鶯的一幕悲喜劇,縱然一死,無人哀矜。

    元祐元年,王詵回到自己的府第,那早已經不是當年車水馬龍的駙馬府第,荒涼冷清。物是人非。

    回到駙馬府,不知道他有沒有想起給了他這個稱呼的人。

    我覺得他不起來這個人,很悲哀,如果他想起這個人,似乎更悲哀。

    這個人已經死了很久了。

    小雨初晴回晚照。金翠樓臺,倒影芙蓉沼。楊柳垂垂風嫋嫋。嫩荷無數青細小。 似此園林無限好。流落歸來,到了心情少。坐到黃昏人悄悄。更應添得朱顏老。

    王詵寫的這首小詞的真跡現存於故宮博物館,字秀與詞之蘊藉優美合為完璧。

    初晴晚照,金翠樓臺,楊柳嫋嫋,嫩荷無數,皆可喜之景,亦皆可慰人心。

    他孤獨地長久地坐著,他是駙馬都尉,他不知道七年以來這裡一直是這個樣子,不同的是以前在這金翠樓臺等他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那個人出嫁時年紀很小,面板粉嫩的像是掐出菡萏掐出的粉印在脆弱的宣紙上。

    瀲灩的水面上也有同樣的亭臺樓榭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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