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覆列表
  • 1 # 穿插游擊隊

    一、無法落實的改革

    公元1895年,科舉考試期間,《馬關條約》簽訂的訊息傳到北京,超過上千名的考生向政府上書反對與日本停戰,要求從軍備、內政和制度上進行改革。康有為也是其中一人,所謂變法運動,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康有為倡導的變法主要是以明治日本為模範的改革。為了使其正當化,他把孔子標榜為改革者。為了宣傳變法,康有為在各地成立了強學會和保國會等團體,還發行了《強學報》和《時務報》等機關報。

    1898年,康有為的屢次上書終於有了成效,獲得了在中央高官面前發表見解的機會。此後,他的主張在政府內部得以擴散,1898年6月11日,清朝頒佈了《定國是詔》,即光緒帝下令正式開始變法。區別於督撫重權,這次的變法由中央主導,這也是中日甲午戰爭以來一貫的做法。

    變法是以明治日本為模範的改革,大致上說來,就是將以前的體制改革成為西方式的近代國家體制單個的改革方案涉及多個方面,雖然也有以前就實施的“殖產興業”和軍隊改革等,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大概要數人才培養和行政機構的重組了。

    前者廢除了以往的科舉制度,建立起新的學校制度。當時計劃系統性地建立稱作“學堂”的西式學校,並率先在北京建立了京師大學堂,也就是後來的北京大學。就算是在當今的日本,考試或是就業的制度哪怕稍有變化也會大驚小怪,在中國這般巨大的社會,而且是具有千年以上傳統的科舉制度,積累多年的觀念已經深入骨髓,可以說,這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改革。

    後者則以廢除“冗官”(即職務重複、沒什麼實際工作內容的職位)為核心。中央、地方的許多部門和官職,由此遭到廢除。行政改革牽涉既得利益,就算受到的支援再多,也無法草率進行。這與時間、地點無關,即便是在如今的日本,也很難順利實施。

    總之,變法的每一項,都是巨大的舉措。無論中央或是地方,都對接連發來的詔令感到惶恐不已。不久後,便演變成了對變法的反抗——即使沒有公然反對、違背光緒帝的敕命,大家也沒有積極地去迎合。

    因此,變法計劃幾乎未能得到實施。

    ♦ 康有為

    二、立場模糊的袁世凱

    袁世凱的動靜,讓人捉摸不透。

    僅從前後的言行來看,他很顯然是支援改革的人物。“小站練兵”時的軍隊西化,就不用說了。去天津赴任前受到光緒帝接見時,他也曾講述過自己的改革建議。甚至有人認為,正是因為他的這些具體建議,皇帝才任命了他去小站練兵。

    他的參加不是形式上的。當他動身前往小站時,康有為給他舉辦了踐行會。雖然雙方記錄的日期不相吻合,無法判斷這場餞行會的真偽,但兩人從此時開始建立關係,估計是確有其事。

    當然,贊成改革,並不等同於要加入變法。之後的袁世凱專心於練兵,與變法的時局,特別是北京的中央政府相距甚遠。以他的地位,還無法立即參與到變法當中來,也無法左右政府的方針。

    所以,對待康有為等人的變法,更具體地說,對待《定國是詔》頒佈之後的戊戌變法,袁世凱的態度依然是不清晰的。甚至有人指出,袁世凱加入強學會的舉動,與其說是與變法、與康有為產生了共鳴,倒不如看作他四處建立人際關係的一種政治行為

    ♦ 袁世凱像,引自《萬國公報》1903年第174期

    三、輕率的君與臣

    用一句話來描述康有為這個人物,應該說是一名思想家吧!

    但他並非穩重嚴謹的思考者,而是擅長既成理論的知識分子,性格偏向於輕率。他之所以懷有改變歷史的改革思想,並斷然發起了政治運動,原因在於他的這種性格容易走向極端。另外,他充滿了思想家們常見的獨斷性,有些地方缺乏靈活性。一旦他的思想定型後,便不會輕易改變。為了讓自己的主張合理化,他大量偽造歷史記錄,欺騙了不少歷史學家。

    起用他的光緒帝,也與冷靜沉著的君主形象截然無緣。從他在心急之下接連頒發改革敕令,就可窺見一斑。在人事方面,似乎也是如此,對看不順眼的人毫不留情地罷免。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定國是詔》剛一頒佈,由於意見上的分歧,他就罷免了自己多年的老師、心腹翁同龢。當然,這場罷免還和“與外國保持何種關係”這一政府基本方針息息相關,也涉及到背後隱藏的西太后勢力,不能只將之歸結為光緒帝的性格問題。即便如此,古今東西,人事問題都是官僚們最為關心的。從這一點上來看,希望光緒帝謹言慎行的,恐怕不僅僅是筆者一人。

    總而言之,在輕率這一點上,君臣二人甚為相似。

    在中央政府的權力比重有所提高之際,他們掌握大權,不顧周圍的意見,大舉推動了變法。無論是京城,還是地方,即便是贊成變法者,也對這些舉措頗為冷淡。變法遲遲不見成效,性格急躁的光緒帝、康有為君臣二人,自然是坐立不安。於是,變法派開始彈劾看上去持反對態度的官僚。這樣一來,反對派也相應地上奏彈劾康有為,局勢瞬間轉變為黨派之間的對立。

    ♦ 光緒皇帝

    焦躁感和危機意識不斷加強的君臣二人,決定採取進一步的舉動,除去反對派。

    1898年8月26日,光緒帝下達了嚴斥地方大員怠慢的敕令。接著在9月4日,以妨礙改革派提出建議為由,下令罷免所有禮部首腦,即六堂官罷免事件。拿今天的日本來說,相當於把文部科學省的大臣和副官們全部免職。

    三天後,又罷免了老臣李鴻章(編輯注:李當時在總理衙門行走)。其目的不甚明瞭。李鴻章主張和沙俄聯手,卻招致了旅順、大連淪為租借地的後果,皇帝和康有為等變法派對他心生嫌隙,是不難理解的。在對外政策上,變法派要和日本聯手,而李鴻章與對抗日本的沙俄關係親近,也許因此需要排除他吧。也或許是在聘用外華人士的方針上(編輯注:指康有為建議聘請英華人李提摩太、日本人伊藤博文等進入決策中樞充當顧問),可能擔心會被李鴻章牽著鼻子走吧。總而言之,繼禮部六堂官之後對高官人物的罷免,給政界造成了巨大的衝擊,讓變法前途變得更加岌岌可危。

    除掉了反對派,接下來便是強大自己一派。罷免了禮部六堂官的第二天,光緒帝便任命譚嗣同等四名青年,擔任心腹秘書和顧問(編輯注:指任命譚嗣同、楊銳、林旭、劉光第四人為軍機章京,參與新政),可以說是破格提拔。

    ♦ 梁啟超(前列左端)與譚嗣同(右端)

    四、康有為的勉強拉攏

    就在此時,袁世凱登場了。

    9月11日,新任禮部右侍郎徐致靖推薦袁世凱,請求“破格提拔”此人。光緒帝聽聞後,當天就命袁從天津奔赴北京,謁見自己。

    徐致靖是康有為一派。這次的推舉上奏也是出自康有為之手。局勢日漸緊迫,康有為最擔心的,是自己手中沒有武裝力量,於是想起了曾加入強學會、與自己年齡相近的袁世凱,便派遣門生徐仁祿前往小站,加深與袁世凱的關係。在一系列準備工作後,開始正式舉薦袁世凱。徐仁祿正是徐致靖的侄子。

    拉攏袁世凱的目的,是為了先發制人,用武力制服反對派。具體計劃中,甚至包括了包圍、進攻西太后居住的頤和園。事態千鈞一髮。

    將時間拉回到《定國是詔》頒佈的時候。頒佈四日後的6月15日,翁同龢被罷免,直隸總督王文韶被召到北京接替他的職位。空出來的直隸總督之位,則由榮祿代理。這意味著,擔任重組軍隊要務的榮祿,擁有了當地的指揮權。而在小站繼續訓練新軍的袁世凱,自然也成為了他的屬下。

    這場人事調整,想必出自西太后的意思。變法中,西太后和她的派系在也著手佈局,這次人事調整,就是其中的一部分。目的是為了防止變法造成混亂,要將軍隊託付給皇室信賴之人。

    ♦ 袁世凱戎裝照,引自《國聞畫報》1928第14期

    從袁世凱的角度來看,以前彼此關係就不淺的榮祿,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當然是件好事。榮祿也對部下袁世凱的工作讚賞有加。就在徐致靖舉薦的五天前,他剛剛上奏表揚了袁世凱。

    所以,康有為對袁世凱的拉攏,其實是相當勉強的。對袁世凱來說,他和榮祿的關係,遠比和康有為要親密。無論徐仁祿再怎麼努力,效果也就如此而已。

    袁世凱進京謁見皇帝,是在9月16日這一天。為了專致於“練兵工作”,他被免去了直隸按察使的職務,被任命為“侍郎候補”。相當於中央機構的副官待遇,是破格的升官。

    如果只看此次任命,很難理解其中意味。五天前,徐致靖(其實是康有為)的舉薦中寫道,袁世凱“不過一介按察使,位於總督之下,位低權輕”,並建議如下:

    賜予督撫之職,或是任命為中央官僚具有獨自指揮權,以鎮定首都周邊地區如何?”(編輯注:徐的奏摺原文是:“伏乞皇上深觀外患,俯察危局,特於召對,加以恩意,並予破格之擢,俾增新練之兵,或畀以疆寄,或改授京堂,使之獨當一面,永鎮畿疆。”)

    這種任命,儼然是為了讓袁與榮祿平起平坐。用意在於將袁掌控的武力,拉攏到光緒帝這邊。不過用詞不便過於直截了當。對這破例待遇誠惶誠恐的袁世凱,或許也沒有悟出背後的含義。

    ♦ 榮祿,引自《萬國公報》1907年第221期

    五、圍園、告密與事變

    兩天後,也就是9月18日,上司榮祿發來電報,命袁世凱速回天津。

    這天夜裡,袁正忙著準備離京,一名年輕人來到了他下榻的東城區報房衚衕的法華寺。來者是在袁世凱高升前十天左右,被破格提拔當了軍機章京的譚嗣同。

    譚嗣同被帶到裡屋後,緩緩地說明了來意。他掏出一張字條,上面寫道:

    “榮某(注:指榮祿)謀廢立弒君,大逆不道,若不速除,上位不能保,即性命亦不能保。袁世凱初五請訓,請面付硃諭一道,令其帶本部兵赴津,見榮某,出硃諭宣讀,立即正法。即以袁某代為直督,傳諭僚屬,張掛告示,佈告榮某大逆罪狀,即封禁電局鐵路,迅速載袁某部兵入京,派一半圍頤和園,一半守宮,大事可定,如不聽臣策,即死在上前各等語。”

    袁世凱讀信後方寸大亂,連聲音都變調了:

    以上密談,摘自袁世凱的日記。

    這些日記看上去像是自我辯護,很長時間都被忽略。然而,隨著康有為方面的史料偽造得到證實,這段日記的可靠性也得到了重新審視。包圍頤和園的兵變計劃,實際上是存在的。袁世凱並未立即應允,而是敷衍搪塞,打發走了譚嗣同。

    接下來,袁世凱在9月20日進宮請訓。康有為等人的記錄稱,此時下達了所謂“硃諭”,也就是光緒帝親筆書寫的“密詔”,袁世凱卻說沒有拿到,也沒有表示要處死榮祿。之後,袁世凱立即登上了午時出發的火車回到天津,向上司榮祿彙報了一切。

    前一天,也就是19日,西太后忽然從頤和園回到了紫禁城。以往,學者們根據變法派提供的史料,多認為是袁世凱向西太后告密,21日發生了政變。也就是說他先站在變法派這邊答應協助,卻變節了。但是,從局勢上來看,其實是康有為等人對袁世凱抱有過分的期待。或者說,是為了將變法失敗的責任轉嫁給袁世凱。

    ♦ 北洋大臣袁世凱,引自《寰球中國學生報》1907年第04期

    西太后為何會突然回到紫禁城,奪走了光緒帝的權力,至今尚不可知。從時間上來看,袁世凱密告一事也並不是沒有可能,從21日的政變,到對變法派的鎮壓、處置,中間隔了些許時日。

    對6月開始的戊戌變法,西太后的態度實際上是不明確的。至少沒有公開表示過反對。雖說反對派提出了很多申訴,但直到9月的罷免禮部六堂官一事,西太后才表露了“做得過分了”的看法。引人議論的,是訪問北京的伊藤博文留在皇帝身邊當顧問一案。袁世凱請訓後回到天津的這一天,伊藤也謁見了光緒帝。外華人進入深宮,干預政權的中樞,引起了不少官僚的敏感反應。西太后也是其中一人,想必是判斷此事脫離常軌,最終下決心將權力從光緒帝手中收回。

    袁世凱的情況,想必也和大多數官僚一樣無所適從。只不過他手中掌握了軍隊,於是變得和他人極不相同。說得極端一些,袁世凱夾在榮祿、西太后和康有為、光緒帝之間,被置於必須投票站隊的無奈立場,他的決斷,當然會是選擇前者。

    獲得袁世凱報告的榮祿,9月25日接到了北京的傳喚命令,匆忙進京謁見了西太后。已經開始陸續抓人的西太后,想必從榮祿那裡得到了“圍園殺後”密謀的確鑿證據。之後的發展眾所周知,光緒帝被幽禁在宮中,變法派大多被處刑。譚嗣同被處死,最先逃脫的康有為和梁啟超等人亡命日本。戊戌變法變成了“百日維新”,幾乎回到了原點。

    政變雖非袁世凱主導和策劃的,但他終歸置身其中。戊戌年的袁年屆不惑,飛黃騰達已在眼前。

  • 中秋節和大豐收的關聯?
  • 生產車間班長工作總結怎樣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