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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跪射俑

    首先向武俠小說泰斗金庸先生默哀!

    我最喜歡金庸寫的《天龍八部》,這是一部奇書,書中蘊含禪意。此書所有的故事,所有的人物,所有的場景,其實都通向一個共同的主題,這就是“無人不冤,有情皆孽”。

    此書所寫的“天龍八部”是指小說中的所有的人,亦即小說中所有的人其實都是“人非人”,他們的人生都是非人的人生,因為他們所共同相處的世界正是一個非人的世界。

    美藉華人學者,著名文學批評家陳世驤先生曾經說過以下的話: 間有以天龍八部稍鬆散,而人物個性及情節太離奇為詞者,然亦為喜笑之批評,少酸腐蹙眉者。弟亦笑語之曰:“然實一悲天憫人這作也……蓋讀武俠小說者亦易養成一種泛泛的習慣,可說讀流了,如聽京戲者亦狹而有限,此為讀一般的書聽一般的戲則可,但金庸小說非一般者也。讀天龍八部必須不流讀,牢記住楔子一章,就見可”冤孽與超度”都發揮盡致。書中的情節,可謂無人不冤,有情皆孽,要寫到盡致非把常人常情都寫成離奇不可,書中的世界是朗朗世界到處蕆著魍魎與鬼蜮,隨時予以驚奇的揭發與諷刺,要供出這樣一個可憐芸芸眾生的世界,如何能不教結構鬆散?這樣的人物與世界,背後籠罩著佛法的無邊大超脫,時而透露出來。而每逢動人處,我們會感到希臘悲劇理論中所謂恐怖與憐憫,再說句更陳腐的話,所謂“離奇與鬆散”,大概可叫做‘形式與內容的統一’罷。”話說到此,還是職業病難免,終於掉了兩句文學批評的書袋。但因是喜樂中談說可喜的話題,結果未至無子煞風景。青年朋友(這是個物理系高材生)也聰明,居然回答我說:

    “對的,是如您所說,天龍八部不能隨買隨忘,要從頭全部再看才行。”

    誠哉是論!確哉是論!陳世驤先生不愧為是一位文學批評家。他的這段話,可以說正是點中了《天龍八部》的“文眼”與主題,並且指示了我們閱讀的方法與途徑。

    《天龍八部》中所有的人物都生活在同一個非人的世界上,生活在同一張“生活之網”中,生活在“非人”及“非我”的痛苦與冤孽裡。之所以在這一世界中“無人不冤,有情皆孽”,那是基於以下的種種原因。

    蕭峰一生的命運,也全是由父輩的冤孽所決定,完全不由自主,橫豎都是痛苦不堪。他本來是丐幫上下人人擁戴,中原武林之中個個傾慕的“北喬峰”喬幫主,然而誰料在杏子林中,居然有人揭露出他竟不是中原子民,而是“大遼番狗”亦即中原丐幫及中原武林的民族世仇!僅僅因為這一點,他便由丐幫幫主,變成了丐幫主,變成了丐幫及中原武林之敵。而他的生身父母的無辜受害卻又與他所敬愛的丐幫前主有關,以至到他的羊養父喬三槐,他的恩師玄慈大師都因之慘死。從此以後,他的所作所為,一切都已是“命中註定”的了。

    而至最後,得知自己的生父蕭遠山並沒有死,但卻又知道,自己的養父喬三槐及恩師玄慈大師竟然都是生身之父蕭遠山所殺,進而蕭遠山又逼死了義弟虛竹的父母玄慈與葉二孃。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讓他痛苦而又茫然,卻同樣是永遠也不能擺脫。

    在三位主人公中,最苦的其實還是虛竹。段譽至少父母比全且從小受到雙親疼愛;蕭峰雖母亡父隱,但卻從小受到養父養母及恩師等人的疼愛。而虛竹卻從小生長在少林寺中,與生生之父玄慈方丈咫尺天涯互不知道,這一方面是因為玄慈與葉二孃的結合乃是為禪家所不允,為武林所不齒的天生的冤孽,另一方面則又是因為蕭遠山為了報復玄慈。 竟將虛竹從其母親手中搶走卻又丟在少林寺中,逼得其母成為瘋狂的殺人魔王“無惡不作”葉二孃。而待到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父母是誰時,卻又是他與父母永別之日。其慘無比,可謂人間之最。而這些彷彿也是命中主定。

    除此之外,段延慶念念在奪回失去的王位以至無所不用其極,而成為“惡貫滿盈”的四大惡人之首,究其原因則正是因為他生為延慶太子卻又遭逢叛亂以至從此一生多乖!他之惡也,固然可恨可詛罵,然他之慘也,亦復可憐而又可悲。

    同樣,書中的“南慕容”慕容復,以其創出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武功名重武林,兼而風流瀟灑,直如人間之龍鳳,然而格於祖傳之訓,一生要為“恢復大燕”而奮鬥,乃至於既不能報答表妹痴心衷腸之熱戀,甚而連自殺的權力都沒有!書中有一段精彩的文章:那官女道:“待婢子先問慕容公子,蕭大俠還請稍侯,得罪,得罪。”接連說了許多抱歉的言語,才嚮慕容復問道: “請問公子!公子生平在什麼地方最是快樂逍遙?” 這問題幕容復曾聽她問過四五十人,但問到自己時,突然間張口結舌答不上來。他一生營營役役,不斷為興復燕國而奔走,可說從未有過什麼快樂之時。別人瞧他年少英俊,武功高強,名滿天下,江湖上對之無不敬畏,自必志得意滿,但他內心,實在是從來沒有感到真正快樂過。

    他呆了一呆,說道:“要我覺得真正快樂,那是將來,不是過去。”

    那宮女還道慕容復與宗贊王子等人是一般的說法,要等招為駙馬,與公主成親。那才真正的喜樂,卻不知慕容復所說的快樂,卻是將來身登大寶,成為大燕的中興之主。她微微一笑,又問:“公子生平最愛之人叫什麼名字?”慕容復一怔,沉吟片刻,嘆了口氣,說道:“我沒有什麼最愛之人。”…………

    如此,慕容復因為家傳祖訓,要復興亡國,因而成為實際上的不幸之人。而最為不幸的是,他身處不幸之中而毫不自知。

    同樣,聚賢莊莊主的兒子游坦之也是因為父仇而身陷江湖,一生屢經奇遇卻絲毫無補於他苦難的人生,只是徒然招致天下武林人士之不齒。他痴愛之人卻原來又愛著他的殺父仇人蕭峰而對他無情無義之至。

    少女阿朱代父身死,雖出於雙重的誤會,一則是康敏的欺騙,二則是自願的化妝,然而究其原因,卻仍然要歸結到乃父段正淳到處留情遺下無數孽障,以至於使阿朱與蕭峰這一對鍾情摯愛的戀人成為生死之隔。更為悲慘的是,阿朱又正是死天情人的掌下!

    其次,前人的仇怨憤恨,化為現世的業報冤孽,且冤冤相報,仇讎相連,輾轉反覆,不僅禍及他人,自己亦在“網”中。

    說到底,這一非人的世界正是人們自己所造成的。生活及人生這所以成為一張“魔網”,一半是由於上代的恩仇情孽,而另一半則是出自此一代的輾轉報復。這張“魔網”正是以上代遺傳的恩仇情孽為“經”,以這一代的輾轉報復為“緯”,從而縱橫交錯,錯綜複雜,乃至於無法理清誰是罪魁誰是禍首,又誰是“冤頭”誰是“債主”,甚而,說不清誰是“善”,誰又是“惡”,誰是“正”,誰又是“邪”……

    按說,“四大惡人”該是罪魁禍首,邪惡的“冤頭債主”了。然而,段延慶,葉二孃固然是做惡多端,無惡不做及至惡貫滿盈,確實是魔鬼而非人類,但是,段延慶為何成為“惡貫滿盈”的?他也有深仇大恨,而且為之身殘廢受盡人間苦難。葉二孃之所以每天要害死一個小孩,那是因還是因為人家將她的兒子搶了去!世間有“四大惡人”這種非人性非人類的惡魔存在,當然要變成鬼域與魍魎世界。然而推要究源,他們卻並非罪魁禍首,債主冤頭。

    即以葉二孃來說,她之瘋狂是由於蕭遠山將她的兒子搶走,而蕭遠山之所以要搶走她的兒子,則正是要報殺妻奪子之仇,而他的仇人則正是葉二孃的情人玄慈方丈!再加上蕭遠山的兒子蕭峰與玄慈,葉二孃的兒子虛竹竟又結拜為兄弟金蘭!……這其間的恩恩怨怨。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可是,人卻是生活在這一茫然而無頭緒的生活之網中,生活在這一輾轉報復,卻既報復和傷害他人而又實際上報復和傷害了自己的“非人的世界”之中。

    ——人人都是受害者!又幾乎人人都是做惡者!人人都身不由已地受到扭曲,而其扭曲之力至少有一部分是出於自己。如此輾轉連環,環環相扣,以至於根本就無頭無緒。

    當然,推根究源,或能找出喬峰與虛竹的苦難的“冤頭”,那就是一心興復大燕的慕容博。 一切都出於慕容博的一個陰謀及其精心的安排,即欺騙了玄慈說蕭遠山將會帶人來搶奪少林寺的武功秘笈,而實則蕭遠山乃是帶著不會武功的嬌妻遊山玩水回孃家。玄慈不知就裡,帶領一干中原豪傑於雁門關外埋伏偷襲,殺死了蕭遠山的不會武功及隨從,使蕭遠山憤而哀傷,跳崖自殺,從而埋下了深深的禍根。蕭遠山的妻子之死,玄慈的情人之瘋,以及二人的兒子的失蹤等等種種禍根,其源都在慕容博!然而,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罷了。一是因為玄慈與葉二孃之死至少有一半是由於贖罪懺悔以及再無面目立於武林人世。二則蕭遠山之殺喬三槐,殺玄苦,以及喬峰逼死越錢孫,譚公譚婆,使單正一家家毀人亡,更在聚賢莊上大開殺戒……這就使得他們自己早已成了新的罪魁與新的冤頭。對遊坦之等無辜的少年而言,蕭峰之罪責難逃。而蕭峰之所以如此,則又是受遊驥,遊駒等中原豪傑之逼迫。

    《天龍八部》的世界,是一個復仇雪恨的世界,而這一復仇雪恨的世界雖叫人快意恩仇,然而卻又因冤冤相報冤冤相連輾轉連環而變成了一個無窮無盡的“非人”的世界。其間充滿了因翁恨而致的報復,復又因報復增加了新的仇恨!再說,這還只是小說的一半內容。喬峰與虛竹二人的命運悲劇或許直接或間接地與慕容博當年的陰謀策劃有些關係。但小說中的段譽以及逍遙派,段延慶……等等冤孽卻與慕容博可以說毫無關係。

    段譽之苦,完全在於情孽。而種下這一情孽的,則一是他的父親段正淳,二是他的母親刀白鳳,三是他的生身之父段延慶。

    而逍遙派中逍遙子,李秋水,天山童姥三人之間情孽牽連禍害於世,究其原因,則只不過“情”之“孽”爾。李秋水為了獨佔逍遙子的愛情而害天山童姥在先,天山童姥殘害世人在後,而李秋水與逍遙子雖兩情依依並生下一女嫁與姑蘇王家,但逍遙子衷心所愛竟然又並不是李秋水而是李秋水的妹妹!

    再次,上代恩仇及歷史陰影,與此現世報復冤冤相連,造成了一個非人的令人恐懼地扭曲人性的魍魎世界。然而這一世界的存在,畢竟還只是人性扭曲變態成魔成鬼成獸的“外因”。——而“外因是變化的條件,內因是變化的根據”,外因只有透過內因才能發生作用”——那麼,這一魍魎與鬼域世界形成的真正“內因”是什麼呢?扭曲人性的內因正是人性自身,亦即人性所固有的“貪”與 “嗔”與“痴”。

    慕容博之所以要欺騙玄慈並讓他帶人伏擊蕭遠山夫婦,從而造成此後數十年中原武林的巨大的慘禍,其目的只不過想挑起大遼與大宋兩國的紛爭,以便他從中收漁人之利藉機實現興復大燕的圖謀。

    慕容博,慕容復父子之所以如此,根本原因只不過是一“貪”字與一“痴”字。因為他的貪圖極度的榮華富貴,痴心妄想要光復大燕,從而不顧天下百姓的生死,相反卻要不斷地挑起武林的奇禍。

    同樣地,丁春秋之為武林所不齒,究其原因亦不只過是“貪”。其所貪者倒並非帝王之位及權勢極勢,而是逍遙一派的掌門大位。但其原因(貪)及其結果(禍害他人)則與慕容氏毫無二致。

    段延慶一心要奪回王位,這倒也沒有什麼,些微的貪念,想挽回自己失去的王位,或許倒還沒有是有些值得人同情的。然而,此種貪念而致不擇手段,轉化為滿腔的“嗔”怒,以至於失去人性,成為“四大惡人”之首“惡貫滿盈”,便變成了天下人的公敵了。

    同樣,葉二孃的愛情悲劇本是令人同情的,玄慈身為少林方丈而仍要破戒偷情,或為佛門與武林所不齒,而葉二孃確實無辜而極值得同情的。她喪子之痛更是使天下父母同悲,甚至會有人責備蕭遠山的報復行徑雖情有可原,然多少已禍及無辜而過份了些。然而,葉二孃卻由“痴”而轉為“嗔”——而且是大嗔——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每天都要偷搶及殺掉一名地辜的兒童,從而成為“無惡不作”的“四大惡人”之一。便使人由“同情”轉而至於“痛恨”了。

    那逍遙派的天山童姥與李秋水這一對同門姐妹,因為同時愛上了同門師兄弟逍遙子,因而李秋水趁天山童姥練功之際,將她陷害得永遠只能是童身而不能長大,以至於這一對同門姐妹變成了生死仇敵,輾轉報復,以至於同歸於盡。李秋水固然是“嗔”,而天山童姥則更是“大嗔”,她所統率的“靈鷲宮”在武林之中雖無什麼大惡,然而對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的種種惡毒行徑及其種種令人髮指的酷刑,推根究源,都只不過是由“嗔”而來。

    那逍遙子呢,正如李秋水臨時時所說:

    過了一會,李秋水又輕輕說道:“師哥,你聰明絕頂,卻又痴得絕頂,為什麼愛上了你自己手雕的工像,卻不愛那會說、會笑、會動、會愛你的師妹?你心中把這玉像當成了我小妹子,是不是?我喝這玉像的醋,跟你鬧翻了,出去找許多俊秀的少年郎君來,在你面前跟他們調情,於是你就此一怒而去,再也不回來了。師哥,其實你不用生氣,那些美少年一個個都給我殺了,沉在湖底,你可知道上?”

    她提起那幅畫像又看了一會,說道:

    “師哥,這幅畫你在什麼時候畫的?你只道畫的是我,因此叫你徒弟拿了畫兒到無量山來找我。可是你不知不覺之間,卻畫成了我的小妹子,你自己也不知道罷?你一直以為畫中人是我。師哥,你心中真正愛的是我的小妹子,你這般痴情地瞧著那玉像,為什麼?為什麼?現下我終於懂了。”

    虛竹心道,“我佛說道,人生於世難免痴鎮貪三毒。師伯、師父、師叔都是大大了不起的人物,可是糾纏在這三毒之中,儘管武功卓絕,心中的煩惱痛苦,卻也和一般的凡夫俗子無異。”

    何止是“和一般的凡夫俗子無異”,而是因為他們武功見識都超過了常人,因而痴與嗔也超過了常人,痛苦也超過了常人,失去理性時的為惡為歹也大大地超過了常人。

    在《天龍八部》之中幾乎人人都不免糾纏於這“三毒”之中。一些人貪而兼痴,一些人痴而兼貪。遊坦之,全冠清,白世鏡,趙錢孫……這一些人雖人品武功,性格經歷都絲毫也沒有共同之處,然而糾纏於這貪,嗔,痴的“三毒”之中,從而都一樣做出了種種大異常人的舉動,做出了種種出人意料的或可笑可悲或可恨可惡的事來。

  • 2 # 梅月竹風

    我想用兩句話來悼念金庸先生:

    《雪山飛狐》成往事,

    人間再無《俠客行》。

    這兩部小說《雪山飛狐》和《俠客行》就是對我影響最大的小說。

    有一副對聯恰好囊括了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

    上聯:

    飛雪連天射白鹿,

    下聯:

    笑書神俠倚碧鴛。

    這是用每一部小說書名的第一個字組成的對聯。

    具體書名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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