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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宋安之

    先說說鄔先生說的這三類人背後深意。

    這第一類人是不得已而借之,這一類人很多,一個四品京官,一年的俸祿銀子才一百多兩,這點錢養家餬口也僅溫飽而已,如今擺一桌像樣的酒筵就需十兩銀子;做一件像樣的官服,也要十兩銀子以上,這個官一年下來,得要多少銀子開銷呢,他不借就要貸,不借不貸就要甘受清貧,他還出來做官幹什麼?

    鄔先生說的這類人,在一定程度上也符合現實歷史,因為在清朝養廉銀沒有出來時,官員的俸祿是真的慘不忍睹。而這類人寒窗十年,所謂的苦讀聖賢書,以濟世安民不過是口號罷了,當官本來就是要享受榮華富貴的,俸祿低,自然是看別人借國庫的錢,自己也跟著去借錢來享受了。

    不得不說,鄔先生對於人性的把握還是很透徹的。

    這第二類情形是不安分而借之,這類人不多,但是他最不好對付。為什麼呢,因為這類人往往是有資歷有功勞的,講排場講闊氣的大官功臣;他們中那一位不是從小跟著聖上鞍前馬後,熬出來的心腹重臣。這些人欠國庫的銀子,那都在幾十萬兩以上,果真要抄他們的家治他們的罪,皇上念著舊情,能下得了這個手嗎?

    這類人說白了就是皇上身邊的老臣,都是勞苦功高,熬了大半輩子,喜歡享受還好面子。所以沒錢了,就去國庫借錢,來講究享受和排場。

    但這裡面還有一層很隱晦的意思,那便是這第二類人,是維護皇上統治的核心力量,是支援保證皇權的最忠誠力量了。

    說到這裡,肯定會有人說,皇上是九五之尊,還需要有勢力支援他的統治嗎,其實皇上可沒有那麼好當。以清朝來說,皇帝統治的武力支撐,不在於全國兵馬,而在於以八旗軍隊為核心,藉此驅使綠營軍隊的模式。朝堂之上亦是如此,皇帝自然是要有忠誠於自己的勢力,而這些有資歷的老臣便是。

    也就是說老四如果動了這些老臣,就意味著動搖了康熙的統治根基,還真是得不償失,投鼠忌器。

    當時鄔先生說完以後,老四也是深有同感,所以不由得站起來,由此可見他內心的糾結。

    這第三類人最可惡,純屬貪得無厭唯利是圖,只要能撈到,就是拆了金鑾殿他也毫不心疼。如今在京的幾個重要衙門的堂官、司官,一見到別人借欠國庫銀兩,他們也紛紛爭著挪借,反正是越多越好,那管你國弱民窮,由於前兩類人的欠款難以追回,這類人也必然是攀比抵賴,有錢不還了。

    這類人其實是指那些貪得無厭的貪官汙吏,他們是渾水摸魚,想著這麼多大臣借了,法不責眾,自己就可以不還了,最是可惡。

    當時吏治腐敗,這類人其實很多很多。

    除了這些官員,還有宗室王公,幾位阿哥里面也有不少,比如說三阿哥和十阿哥。

    透過劇情可以看出,老四在未登基之前,還是有著自己的一套秘密班底。第三類人身為京官之中的貪官汙吏,老四在京城還是不難查出他們的,可以先針對這部分人進行追繳國庫欠款,結果卻沒有,這背後的謀劃可謂意味深長。

    因為這三類人有個共同點,是什麼共同點呢,那便是他們屬於是既得利益集團。

    如果說老四之前下江南賑災,只是面對既得利益集團中最大的一股勢力,即老八為首的八爺黨。雙方以江南鹽道任伯安為媒介,是隔空鬥法好不精彩,最後當然是老四勝利了。

    而這次追繳國庫欠款,那便是老四一個人面對所有的既得利益集團,甚至還會觸及康熙的統治?

    大家想想,老四當孤臣,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博取父親康熙的賞識,方便將來一飛沖天。

    如果老四真的是那種一根筋,不善於變通之人,那麼他會在江南以近乎敲詐的方式,來勒索任伯安和鹽商們捐款嗎,肯定不會。

    所以老四的選擇,便是接下這個差事,然後不著痕跡的失敗,但坐實了自己在康熙心中“孤臣”的良好印象,還沒有得罪死龐大的既得利益集團,不至於成為真正的孤臣。

    當鄔先生口若懸河的說完三類人以後,老四反問他,那麼先生的意思是不是不讓我去接這個差事呢,可見老四雖然感觸很深,但並沒有急匆匆的追問。

    鄔先生的回答也很有意思,說道如果王爺你都不去接這個差事,那麼豈不是皇上,連一個替他分憂的兒子都沒有了?

    鄔先生此舉其實有著試探老四有沒有奪嫡之心,還有給老四定下一個大概奪嫡方針的意思。

    奪嫡方針的意思,自然是不走尋常路咯。不像老八那樣籠絡人心結黨營私,而是直接獲得最高統治者康熙的賞識和肯定,那麼便可以一步登天。

    鄔先生還有一層意思便是,這樣得罪死既得利益集團,不結黨營私,成為真正的孤臣,方能使康熙放心重用。再看看之後老八在新立太子時,被康熙打壓那麼狠,就是因為結黨營私,勢力太過龐大,影響了康熙的統治根基。

    以鄔先生的睿智,肯定還會說出老四不要太得罪死既得利益集團,那樣即使康熙再想傳位於他,也會被各方勢力聯合絞殺的。

    但老四的城府更深,面對鄔先生期待的眼神,並沒有回覆,而是說道“夜深了先生,安息吧”。說完便走了,留下了些許迷茫的鄔先生。

    老四這是輕飄飄的拒絕了鄔先生的試探,同時還使鄔先生有些摸不著頭腦,其實更是隱晦的向鄔先生表示,你只有建議權,我才是真正的決策者,不著痕跡的展現了一把馭人之術。

    第二天領悟了鄔先生意思的老四,自然是向康熙信誓旦旦的接下了追繳國庫的差事。康熙當時並沒有褒獎老十三和讓其繼續協助老四,老四問起來,康熙說道,“朕想讓你做一個真正的孤臣。”

    康熙為什麼會這樣做呢,因為在雍正王朝的設定之中,老十三帶兵多年,有著深厚的軍方背景,為人又是好衝動俠肝義膽的,因此康熙並不想讓老十三這個軍方bug跟老四走的太近,以免威脅到自己的統治,所以既沒有褒獎老十三,更沒有起用他,使老四成為真正的孤臣,方才放心重用,其帝王心術可見一斑。

    而老四能接下這個燙手的差事,康熙自然是甚為欣慰,老四也開始了被康熙賞識重用之路。

    老四接下差事,剛剛出了大殿,太子就迎上來,恬不知恥的說道這是自己的功勞,見時機成熟了,便給了老四一份名單,說道這些人的欠款先緩緩,然後便走了。

    老四一臉為難之色,後來還是緩了緩。可見老四還是善於變通的,不是那種一根筋的孤臣。

    在追繳國庫的安排上,老四的安排也很是耐人尋味,自己追繳皇子王公的欠款,田文鏡則負責眾位官員的欠款。

    這個安排看似合理,實則漏洞百出。首先田文鏡是個什麼人呢,是個真正的孤臣,是真的不善於變通,而且還尖酸刻薄,雍正也沒有安排一個協助之人。

    結果是什麼呢?

    是田文鏡為了一兩銀子辱罵老狀元,將其罵的是狗血淋頭,說他是假道學真小人,回去好好讀書什麼的,氣的老狀元要告老還鄉。

    老四明明知道田文鏡辦事操切,而且不講情面。卻沒有交代田文鏡那份太子要求緩緩的名單,以至於當老八在背後暗箭傷人,挑唆老臣魏東亭去戶部大鬧,說出了為何沒有追繳黃體仁和肖國興的欠款,而這二人就是太子要求緩緩的大臣。田文鏡自然是毫不猶豫的要求追繳了,太子大為生氣,老四說道自己並不知道這件事,但既然捅出來了,只能追繳到底了,這樣一來局勢更為混亂。

    而追繳國庫欠款,換個角度來說,不只是老四一個人面對所有的既得利益集團,更是九子奪嫡的高潮之一。

    用老狐狸佟國維的話來說,那便是奪嫡之爭早已在暗中進行了。追繳國庫欠款時,老四身為太子一黨的人,本來追繳國庫欠款,是有利於朝廷的,但老八等人為了奪嫡為了一己私慾,是到處使絆子,比如說利用大阿哥與太子的矛盾,透風給大阿哥說太子也欠款了,然後大阿哥又透露給魏東亭,沒錢還債的魏東亭為了尋找擋箭牌,自然去戶部大鬧,替太子借錢的黃體仁和肖國興,自然是被暴露出來。

    以這點來看,大阿哥並非真的是愚蠢如豬,也是有心機之人,只不過因為幾位對手都是人精,反而顯的他愚蠢了。

    太子被逼得賣官鬻爵來還款,老八又透露給大阿哥,使康熙知道了太子賣官鬻爵之事,對太子是深深的失望,甚至心中質疑到“這就是我大清將來的皇帝嗎”?

    還有老八和老九明明有錢,卻並沒有替老十還款,想讓老十來攀攀太子。結果老十狗急了跳牆,帶著官員跑到前門大街當眾變賣家產,使老四更加難以追回欠款。

    幾位皇子的各番算計之下,老臣魏東亭更是成為炮灰,這位欠了35萬兩銀子的老臣,早在聽到了要追繳國庫欠款的風聲以後,就坐不住了。因此跟著幾位皇子一起去朝陽門碼頭,為下江南賑災回來的老四接風,藉此想灌醉老四,達到欠款緩緩的目的。

    就這樣老臣魏東亭因為欠款之事,成為幾方勢力博弈的棋子,最後老九見死不救,還鼓搗著魏東亭去找老十三向老四求情,老十三去求情,結果老四的面都沒有見到。魏東亭無奈之下只能上吊自殺,老九這般算計,這樣既分化了老四和老十三的感情,更是使老四落下逼死老臣魏東亭的罪名。

    面對這樣複雜的局勢,鄔先生所說的第二類人再也坐不住了,集體去康熙哪裡哭訴。康熙自然不會放棄這幫老臣,拿出自己小金庫裡面二百多萬兩銀子,拿給這些大臣,讓他們去還款,後來又對太子說道“底下的人不對,你說說嘛”。

    追繳國庫欠款之中,奪嫡局勢之複雜難以言狀,康熙晚年想重新整理吏治,都受制於九子奪嫡的亂局,而不能下決心實施。更何況當時追繳國庫欠款的老四,關於這點老四肯定看的清楚。

    所以不論就九子奪嫡的亂局來說,還是不能徹底得罪死既得利益集團,老四都不能真正的追繳國庫欠款,不然真的處置了那批老臣,傷及了康熙的統治基礎,那麼他這個孤臣不只是成為人人得而誅之的孤臣,還會被康熙放棄的。

    當然之前說關於康熙給老臣還欠款的設想,另一種可能是康熙給老臣還欠款,使老四不用追繳老臣的欠款,就可以對其他人徹底追繳了,奈何卻被太子中止。

    不論怎麼說,老四雖然失敗,但並沒有徹底得罪死既得利益集團,也是盡心盡力的追繳國庫欠款,贏得了康熙對於他的肯定。

    因此追繳國庫欠款失敗以後,康熙在朝會上直接指出了三個貪官汙吏,給老四上了一課論情報的重要性。

    再說說老四為何沒有得罪死既得利益集團呢,首先他失敗了,追繳的不徹底,很多人並沒有波及到。其次老四這個人有點像喜歡站在道德制高點的人,辦事總是喜歡打著為國為民,按照朝廷章法辦事的名義,給人留下鐵面無私的印象,並非是那種肆意妄為的暴虐形象,贏得了一批有識之士的隱然支援。

    以雍正王朝電視劇的主題“改革”來說,九子奪嫡就是屬於老四的成長之路。如果說下江南賑災是使老四認識到大清的弊端所在,那麼追繳國庫欠款失敗,就意味著老四對於既得利益集團的一次隱晦的妥協,因為自己當時不能徹底得罪死他們,更沒有能力來進行重新洗牌,所以便審時度勢,進行了妥協,以便將來更好的完成自己的理想。

    這說明有時候選擇妥協,亦是一種大智慧。當下的妥協,只是為了以後的更好發展,方為長遠之計。

    老四在追繳國庫欠款的苦心佈局上,大家現在看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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