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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有位不大知名的詩人,寫過兩首七絕。人名盧梅坡,詩名《雪梅》。其人不見經傳,其詩不為名家所欣賞。然而,卻有別具一格的兩首好詩。
梅雪爭春未肯降,詩人擱筆費評章。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
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
起句只用“梅雪爭春”四字,即將一場鬧劇的衝突揭示在讀者面前,省卻了許多筆墨。“梅雪爭春”是詩人藝術構思的起步,落腳卻不在“爭春”。這是逆起反點法。“未肯降”三字勾起“詩人擱筆費評章”句,頓挫一筆,緩纖矛盾。詩人為什麼“費評章”呢不言之意,當於詩外求之。
梅佔百花先,瑞雪兆豐年。梅以香專美,雪以白取勝。她們一同經歷了風雨,一同抗擊了寒流,又一同迎來了春天。她們給春天增添了錦繡。可是她們現在卻要爭個我高你低,我優你劣,豈不令人躊躇費解,無從評說但既然碰上了,不容袖手不顧,只得挺身向前,權當一次月旦評。
人啟口道:若與雪花比白,梅花稍遜三分多若與梅花比香,雪花略輸一籌。梅花與雪花,各有所長,各有所短。詩人的哲理當然是天經地義的。但,詩寫至此,便戛然而止。詩外之意,自是不能使雙方心悅誠服,爭論還在持續著。
詩中作“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含蘊極深,絕非尋常筆墨。讀宋詩的人大都愛此二語,遂成為名句,傳誦一時。用“三分”與“一段”、“遜”與“輸”作對比語,純粹為了上下互文之便,此外別無他意。一“色”一“香”,一“長”一“短”,堪稱神思巧運。
在後首詩中,詩人又說出了一番道理
“只有梅花而沒有雪花的襯托,就不能顯示梅花的精神,只有雪花而沒有詩歌的詠歎,也不能顯示雪花的雅韻。就拿眼前來說吧,時已薄暮,我的小詩已經寫成天際的雪花揮揮灑灑地飄舞樹上的梅花蓬蓬勃勃地奮發,三者諧合在一起,才裝點出十分春色,美化人間。我們共同釀造了春天,春天決不屬於任何個人。”
後語“並作十分春”是詩的最高境界。“十分春”,意即完美無缺的崇高境界。這種境界是人類的理想境界,是眾生共締的。詩人用“梅”、“雪”和“詩”的形象來創造這種境界,意味著三者缺一不可,含意十分深遠。詩用藏鋒收筆,反照“梅雪爭春”,反起正收,反正相依,首尾呼應,往復迭宕。
絕句雖是兩首,其實是同一篇章。按照近體詩的模式,象是敘事,又象是抒情既有描寫,也有議論。作者構思意境,完全摒棄一切傳統格局,讓神奇的想象自由馳騁,以風趣的筆觸,傳達了不爭名利的主旨。
詩人總是梅雪並提,用來同時描繪春光,創造出許多優美的詩歌意境。
如杜甫詩云“沙村白雪仍含凍,山縣紅梅已放春。”韓愈《春雪間早梅》詩云“梅將雪共春,彩豔不相因。”高士談詩云“簌簌天花落未休,寒梅疏竹共風流。”有的詩人寫梅時忘不了雪,寫雪時也要帶上梅。她們從來不分彼此,不計軒扛。如陰鏗《雪裡梅花》詩云“春近寒雖轉,梅開雪尚飄。”這是以雪陪襯梅,梅是主角,雪是配角。東方虯《春雪》詩云“不知園裡樹,若個是真梅。”這是以梅陪襯雪,雪是主角,梅是配角。王安石與薛處士弈棋賭梅詩,也是以雪陪襯梅的,詩云“華髮尋香始見梅,一枝臨路雪培堆,鳳城南陌他年憶,杳杳難隨騷使來。”
在馬懷素與李商隱的詩裡,雪是主角,梅又成了配角。馬詩云“就暖風光偏著柳,辭寒雪影半藏梅。”李詩云:“已遭江映柳,更被雪藏梅。”
當然,也有的把梅跟雪放在對立面。庚肩吾詩云“窗梅朝始發,庭雪晚初消。”梅與雪被詩人寫成“參”“商”二星,出沒不同時,好象不能並存共處。雖然如此,但也還有謙讓之風。
姚合《雪》詩云“與雪爭光呈瑞色,共花爭豔傍寒梅。”梅呈瑞色,想與雪花爭光,雪傍寒梅,欲與梅花爭豔。但,也只是媲美爭妍而已,不害其同添春色。王安石訪高士不遇時的題壁詩。詩云“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詩人借梅花以喻高士,誇飾梅花的香以抬高梅花的聲譽。
回到盧梅坡的《雪梅》,可以說詩人借批評梅花“爭春”來解剖社會,譏諷封建官僚為功名利祿而蠅營角逐。詩人把爭功名爭權利的醜惡現實熔鑄成“梅雪爭春”的鬧劇,為讀者拭光了一面鏡子,讓讀者睹影知竿,見微知著。代之而起的,是一個“十分春色”的崇高境界,確是匠心經營,涉筆成趣。這正是推陳出新,別開生面,異幟獨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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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來,有很多詩人會將雪與梅並寫。比如我們小學時便學過的一首詩,王安石的《梅花》:“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這首詩,以雪襯梅,將梅花耐寒、飄香的特點表現了出來,讓人印象深刻。雪和梅花,實在是一對相輔相成的事物,雪因梅,透出迎春的訊息,梅因雪,更顯出高潔的品格。
宋代還有一位叫做盧鉞[yuè]的詩人,也寫過兩首將梅與雪並列的名詩,這便是他的兩首《雪梅》。盧鉞是宋代詩人,他還有一個我們更熟悉的名字,叫做盧梅坡,“梅坡”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的自號,盧梅坡生卒年不詳,關於他的記載很少,只能從別人的詩文或隨筆中發現一些他的經歷,他和著名詞人劉過是好朋友,存世的詩歌作品也不多,這兩首《雪梅》是他流芳百世的佳作,從中我們可以看到他的雅興和志趣,也能夠看出他對梅花的喜愛。
雪梅·其一
宋·盧鉞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第一句以擬人的手法寫梅花與雪花,說“梅雪爭春未肯降”,梅花與雪花相互競爭,誰都不肯服誰,都認為自己可以作為報春的使者,這種活潑而又新鮮的擬人,也虧得作者能夠想出。
第二句詩人又說,“騷人擱筆費評章”,彷彿梅花和雪花,兩“人”一起找上了門,要詩人品評,究竟孰高孰低,哪一個更好,結果令詩人大傷頭腦,很難評判出來,於是詩人只好停筆思考,他思考了些什麼呢?
我們來看後兩句,說:“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原來,這就是詩人對梅和雪的評價,就潔白而言,梅花要比雪花差一點,但是梅花卻又比雪花香了一些,這看似是“和稀泥”的說法,但卻將詩人對雪與梅的喜愛,都表現了出來,兩人孰高孰低,他不能判斷,總之,各有各的好處、佳處。
“三分”,雖然要弱一點,但也差不太多,“一段”是將香氣物質化了,彷彿可以測量一般,這種說法,本身就很新穎,更何況是梅與雪二者同窗呢,所以這兩種事物的妙處,也都讓人愛不釋手。這兩句,也因此而成為千古傳誦的佳句,盧梅坡的大名,也因之而流芳史冊。
當然,宋詩大多講究蘊含義理,這兩句詩,也同樣有“言外之意”,雪與梅爭春,難以評價誰強誰弱,這是因為它們各有各的長處和短處,所以生活中,取別人之長,補自己之短,就顯得非常有必要了,妙在詩人將這道理,寫得妙趣橫生,蘊含在這佳句之中。
看完了這一首,再來看另一首《雪梅·其二》,詩曰:
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
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
如果只有梅花沒有雪花,看起來就會覺得沒有精神氣質,如果只是下雪,卻沒有詩文與之相和,就會變得非常俗氣。如果正當日暮時分,剛剛寫好了詩篇,天空又下起雪來,再看著梅花爭相開放,就會感覺到像春天一樣豔麗多彩,生機勃勃。
這首詩,闡述了詩人心目中梅、雪、詩三者之間的關係,讓人感到一種詩意的美好。在詩人看來,梅花、雪花、詩歌,三者缺一不可,三者湊齊,則無論何時都能像春天一樣美好而溫暖,三者差了誰,都會變得缺少韻味,這種高雅的詩情畫意,令人沉醉。
盧梅坡的這兩首詠梅詠雪詩,將梅、雪、詩三者緊密結合在一起,帶給人一種詩意的美好,讓我們不禁佩服宋代文人的高雅生活,第一首中的末二句“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第二首中的前兩句“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都是千古傳唱的名句,雖然盧梅坡本人生平事蹟不詳,但憑著這兩首極佳的小詩,也能讓我們感知到,盧先生的心靈世界一定是純美而又充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