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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我比想象中勇敢

    求施蟄存的《梅雨之夕》的賞析?——《梅雨之夕》賞析周水濤  《梅雨之夕》是心理分析小說家施蟄存的代表作之一。該作同作者的其它小說一樣也描寫了性心理、揭示了潛意識,但與《鳩摩羅什》、《石秀》等小說相比較,《梅雨之夕》顯得文筆舒展,格調清新,豔而不俗。正是這種舒展而周密的心理描寫和素雅清麗的格調使《梅雨之夕》成為吸引眾多讀者的名作。  《梅雨之夕》幾乎沒有情節,它僅僅記敘了一位下班回家的男子在途中邂逅一位少女之後的一段心靈歷程。但在新穎而豐富的心理分析學理論的指導下,作者以嫻熟的文字表現技巧對人物的心理層層剖析,把讀者帶進了主人公那豐富多彩而又微妙曲折的內心世界。一個已婚的青年男性與一位嬌美的少女萍水相逢,他會有什麼心理反應?  首先是怦然心動。  傍晚的上海街頭,梅雨濛濛,燈光溶溶,下班後的“我”雖然手中有傘卻並不急著回家,而是揣著慵懶的情懷有意無意地觀望黃昏的街景。這時,“一位姑娘”映入了“我”的眼簾,——“我”看到她從電車的“頭等車”裡走下來,發現她沒有帶任何雨具。  梅雨“淙淙地”下著,沒有雨具的她只好跑到木器店的房簷下躲雨。“我開始注意她的確美麗了”。青年女性的美包括“許多方面”,如容顏姣好、風儀溫雅、肢體停勻等,“我”覺得面前這位少女“是全適合這幾端的”。她急於尋找人力車坐車回家,“孤寂地隻身呆望著這永遠地、永遠地垂下來的梅雨”,“露著煩惱的眼色”,而“我”卻暗喜梅雨的淙淙,——是梅雨為“我”提供了欣賞美的機會。當然,“我”想到了在家等“我”回家“一同吃飯的妻”,但這僅僅是“一閃念”而已。“我”開始為自己晚回家尋找藉口。主人公找出兩個說服自己的理由:首先,“我”對這少女沒有什麼“依戀的意識”,“我”僅僅是把她當作“一個美麗的物件”來欣賞;其次,她在“一重困難之中”,作為男人的我不能棄之不顧。於是“我”不僅心安理得地留了下來,而且還“不自覺地移動了腳步站在她身邊了”。  接著,“我”躍躍欲試。  雨繼續下,“我”發現斜雨已打溼了女子的綢衣,薄薄的黑色綢衣已失去了遮蓋的“效用”,“輕薄的雨”已畫出了女子的臂膀的圓潤。馬路上仍然看不到人力車的蹤影,甚至連行人也沒有一個,而雨還在下個不停,晚風把“涼涼的雨絲吹向我們”。“我”想到了自己手中的傘,渴望能做古代驍勇的武士用盾牌遮擋流矢一樣擋住飛來的雨箭,用自己的傘護住這位可愛的姑娘。“我”關切地注視著女子,希望她能覺察到“我”的好意,並主動上前來尋求保護。然而,他看到的是少女警惕的目光;他擔心女子懷疑他“沒懷著好意”,因而只好自尊地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打消心底剛剛萌發的的豔念。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雨還沒有住。也許少女失去繼續等待的耐心,也許是她發現身邊的異性對她並無歹意,少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我”正以“憐憫的旁觀的心理”觀注著女子,少女主動投來目光使“我”的臉紅了。“用羞赧來對付一個少女底注目,在結婚以後,我是不常有的”,“我將由何種理由來譬解我底臉紅呢”?——也許答案只有一個:一種被婚外異性理解和初步接受後的欣喜與激動。“我”讀懂了她的目光所傳遞的資訊,於是就大著膽子靠近了少女,“將我底傘分一半廕庇她”。“我”的嘗試終於取得了成功。  隨後,男子開始想人非非。  如願以償的“我”十分激動,感到幸福,血流在周身奔湧,“我”開始詫異我的奇遇”;因為“近幾年……除了和我底妻之外”,“我”從沒與其他異性並肩步行。然而,在欣喜之際,“我”又有所顧忌:“我們”的熟人“看見了這樣的我們的同行,會怎樣想”?於是,“我”把傘壓得很低,“人家除非故意低下身子來”是“不能看見我們底臉面”的。  她的髮香使“我”沉浸在難以言說的歡愉之中。“我”偷偷地“側眼看她”,突然“得到了一個新的發現”:原來她就是“我的初戀的那個少女,同學,鄰居”!——那時她才十四歲,分別七年……她一定是搬到上海來了。然而,他尚未理清這一驚喜,又由喜而悲:她今年二十多歲了,一定已成為他人之妻,這是多麼令人悲哀的事啊!進而,又變得憂心忡忡:我也結了婚,如果她認出了我,問我是否結了婚,我該怎樣回答呢?  將路過的陌生女子認作是自己的初戀情人,這實際上是一種由情感急劇波動所致的情感錯位,而這種情感錯位又使“我”陷入了情感危機。  就在這時,“我偶然向道旁一望”,忽然發現妻子“倚在一家店裡的櫃上”,“用憂鬱的眼光”看著“我”和她。妻子在跟蹤他嗎?——疑心生暗鬼。  男子的心靈歷程的最後一段是戀戀不捨、悵然若失。  “我”還在想入非非:一陣風吹來,眯起眼的少女更加“嬌媚”,我覺得她很像名畫《夜雨宮詣美人圖》中的日本女郎;同這樣嬌美的女郎共傘而行真是一種幸福,“在旁人的眼光裡”,“我……或許成為她底丈夫或情人了”!就在這時,“我”耳邊傳來“這樣的嚶響”:不必送了,雨已經停了。“我驀然驚覺”,十分懊惱地收攏雨傘,“怨懟”老天爺“不再下半個小時的雨”。“我”不甘心於這場令人痴醉的豔遇就此了結,因而委婉地提出了繼續陪伴的請求:“假使沒有妨礙,讓我送到了罷”;“假如還是下著大雨便怎麼了呢?”但是,“我”不僅聽到了少女外柔內剛綿裡藏針的謝絕,而且還看到了她臉上的“特殊的端莊”,一種包含著少女們所特有的矜持、自尊和提防的端莊。於是,“我”只好知趣地告別。  姑娘“消失在黃昏裡”,“我”帶著無盡的遺憾、惆悵似夢似醒地上了人力車;恍恍惚惚,“我”總覺得“有一樁事沒有做完成”,“心裡有著一種牽掛”。夜空中已出現了星星,但“我”幾次想把手中的傘張起來。來到自家門前,“我”依然迷迷糊糊;叩門,屋內的人詢問“誰”,——這詢問聲竟是那少女的聲音!走進家門,燈下的妻子又變成了剛才那位在店鋪裡用憂鬱的眼神看著“我”的女子,直到妻子問“我”為何回家這樣遲,“我”的神態才徹底清醒。“我”騙妻子說自己與朋友在途中吃過“小點”,——“為了證實我的謊言,夜飯吃得很少”。  怦然心動——躍躍欲試——想入非非——戀戀不捨、悵然若失,作者周密而真實地描述了主人公邂逅少女後的全部心理流程。這種心理展示或心理分析是立足於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之上的。  眾所周知,施蟄存是“新感覺派”的代表作家,同這個三十年代初興起的流派的其他作家一樣,他的心理分析小說也深受弗洛伊德的性心理分析理論的影響。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是關於人格結構及其內部衝突的學說,大致可分為三個板塊,即本能論、人格結構論和心理解剖學說。本體能認為,人性的根本就是由生物能(或效能量)轉換而來的心理能的發洩與反發洩;一切用於人格做功的能量都出自本能。人體結構論是關於本能的能量的投注和轉移的理論。這一理論把人格分為三個部分:“本我”(儲存本能的地方,是各種本能的驅動之源)、“自我”(是協調本能需求與社會要求之間的平衡機能)、“超我”(在良心、道德律令、自我理想等因素的作用下形成,它把本能力量轉移到實現理想、創造等方面上來)。心理解剖學說把人的心理意識分為三個層次:意識、前意識、潛意識;其中,潛意識與本能密切相關,其中蘊藏有被壓制的本能及與性相關的情感。  《梅雨之夕》的心理分析立足於弗氏的精神分析理論。作品注重描寫主人公的潛意識,尤其注重揭示人物的人格中的“本我”與“自我”的衝突。在“怦然心動”階段,作者的文筆初步觸及人物的潛意識。“我”為婚外的異性所動,並把她當作“美的物件”,主人公的這一心理活動並不排除“本能”的暗中促動;而在欣賞異性時;“我”自我辯白對異性絕對沒有“依戀的意識”,且不由自主地想到家中翹首以待的妻子,還尋找晚回家的藉口,這一系列心理活動則又展示了主人公的人格深處的“自我”與“本我”的交涉:“我”要發洩本能,“本我”要遵循”快樂原則”,而“自我”則既對“本我”進行規範和抑制,又掩飾“本我”的越軌衝動。  在躍躍欲試階段,作品雖然主要寫主人公的情感與理智的矛盾和展示顯意識層面的心理活動,但“我”企圖接近少女和保護少女的動機無疑是受本能推動的。試想,如果面對的是一位男性,或者是一位老太太,“我”會耗費這麼多心機嗎?  在“我”想入非非時,作者有意刻畫了“我”的深沉意識活動以及意識深處的“本我”與“自我”的鬥爭。“我”隔著傘柄偷看少女時,少女突然幻化成“我”昔日的戀人;從表面上看,“我”的幻覺是由聯想或情感錯位所致,但實際上是人物的意識活動由意識、前意識而進入了潛意識。弗洛伊德認為,人的無意識內有被壓制的觀念與情感,尤其是兒童的性發育過程的創傷性經驗;由於種種原由,人們一般不願或不能回憶這些觀念和經驗,但在意識或心理“監察”機制鬆懈時,這些被壓制在潛意識裡的東西就會冒出來,人們就會回憶起這些比較“陰暗”的東西。——由於羞恥感和顧慮道德譴責等因素的作用,也許“我”在婚後一直不願觸及自己的初戀,但突然的豔遇所致的興奮與激動干擾了“我”意識中的“監察”機制,因而沉睡在潛意識中的對初戀情人的迷戀就甦醒了,無意識的非理性因素使“我”一時誤認為面前的少女就是昔日的情人。擔心遇到熟人而把傘壓低和突然在道旁的商店裡看到了妻子“憂鬱的眼光”,這些行為和心理活動實際上展示了主人公的意識或人格深處的“自我”與“本我”的衝突。“本我”遵循著快樂原則,要主人公抓住機會盡情享受與少女相處的甜蜜與快樂,但“我”是有婦之夫,作為一個“紳士”,“我”不由自主地想到妻子的責怪、擔心社會的譴責,甚至當即受到了良心的責備,於是,在意識與潛意識的交匯之際,在理性與非理性的較量之中,“我”的顧慮與內疚就外化為妻子的憂慮,並且被投射到路旁店鋪中的另一女子身上。這種“本我”與“自我”的衝突是極其真實的。它如實地展示了主人公的心理矛盾:對自我聲譽和對已有的家庭的維護,對婚外異性的嚮往。  在悵然若失階段,主人公更是頻繁地往返於意識與潛意識之間。意識,是一種注意的感官,透過注意的活動,人們能夠感知外界的現實環境和各種刺激,而潛意識則是一種非理性的不為人感知的心理現象。與少女戀戀不捨地分手後,由意識統攝的各種感官先後告訴“我”:雨住天晴,房內的答話人是妻子,門前站著的是妻子等等,但蟄伏於潛意識中的本能卻仍存非份之想,還在追尋那已不再存在的快樂——主人公覺得“有一樁事還沒做完成”,“心理還有一種牽掛”;而潛意識的非理性因素則使“我”先後產生一系列幻覺:誤以為少女還在身旁,錯把妻子的答應聽成少女的“嚶響”,又將燈下的妻子看作店鋪裡注視“我們”同行的女子。  勿庸贅述,《梅雨之夕》的成功之處就在於周密、細緻入微而真實的心理描寫,尤其是對潛意識的性心理、性幻覺的展示。然而,這種描寫與展示的成功又與作者對性心理描寫的分寸感的得體把握和全篇的文筆舒展雅緻密切相關。作者立足於西方的現代性心理分析理論而剖析人物的內心世界,但我們感覺到作者同時又接受了東方古老的儒家倫理道德的規範:男子邂逅情女,雖然豔心蕩漾,但其言行皆“發乎情,止乎禮”,他始終恪守著“君子好色而不淫”的中庸之道;寫男性的豔遇,展示人性的隱秘,作者不僅剔除了俗豔的字眼,迴避了露骨的場面,而且還點綴了富有詩意的意境,溶入儒雅的情懷,這一切使作品具有詩一般的清麗素雅與含蓄蘊藉,字裡行間透露出一種典雅的“中和之美”。  《梅雨之夕》令人久讀不厭,其奧秘就在於作者描繪了一副清麗淡雅的心畫,演奏了一首婉轉細膩的心曲。  作家簡介:  施蜇存(1905-2003年11月19日),三十年代著名小說家,其創作曾被呼之為“新感覺派”,作家也被歸入與劉吶鷗、穆時英並列的“海派”。但確實地說,他當時的作品稱為“心理分析小說”更為恰當,代表作包括以都市為背景的《梅雨之夕》及以歷史為背景的《將軍底頭》等。他曾評價自己的小說“把心理分析、意識流、蒙太奇等各種新興的創作方法,納入了現實主義的創作軌道”,由此對中國小說發展作出了貢獻,是有道理的。(宇慧)

  • 2 # 發哥6

    婉轉的心曲 淡雅的心畫 ——《梅雨之夕》賞析 《梅雨之夕》是心理分析小說家施蟄存 的代表作之一。該作同作者的其它小說一樣 也描寫了性心理、揭示了潛意識,但與《鳩 摩羅什》、《石秀》等小說相比較,《梅雨之 夕》顯得文筆舒展,格調清新,豔而不俗。 正是這種舒展而周密的心理描寫和素雅清麗 的格調使《梅雨之夕》成為吸引眾多讀者的名作。《梅雨之夕》幾乎沒有情節,它僅僅記 敘了一位下班回家的男子在途中邂逅一位少 女之後的一段心靈歷程。但在新穎而豐富的 心理分析學理論的指導下,作者以嫻熟的文 字表現技巧對人物的心理層層剖析,把讀者 帶進了主人公那豐富多彩而又微妙曲折的內 心世界。一個已婚的青年男性與一位嬌美的 少女萍水相逢,他會有什麼心理反應?首先是怦然心動。傍晚的上海街頭,梅雨濛濛,燈光溶 溶,下班後的“我”雖然手中有傘卻並不急 著回家,而是揣著慵懶的情懷有意無意地觀 望黃昏的街景。這時,“一位姑娘”映入了 “我”的眼簾,——“我”看到她從電車的 “頭等車”裡走下來,發現她沒有帶任何雨具。梅雨“淙淙地”下著,沒有雨具的她只 好跑到木器店的房簷下躲雨。“我開始注意 她底美麗了”。青年女性的美包括“許多方 面”,如容顏姣好、風儀溫雅、肢體停勻等, “我”覺得面前這位少女“是全適合這幾端 的”。她急於尋找人力車坐車回家,“孤寂地 隻身呆望著這永遠地、永遠地垂下來的梅 雨”,“露著煩惱的眼色”,而“我”卻暗喜 梅雨的淙淙,——是梅雨為“我”提供了欣 賞美的機會。當然,“我”想到了在家等 “我”回家“一同吃飯的妻”,但這僅僅是 “一閃念”而已。“我”開始為自己晚回家尋 找藉口。主人公找出兩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首先,“我”對這少女沒有什麼“依戀的意 識”,“我”僅僅是把她當作“一個美麗的對 象”來欣賞;其次,她在“一重困難之中”, 作為男人的我不能棄之不顧。於是“我”不 僅心安理得地留了下來,而且還“不自覺地 移動了腳步站在她身邊了”。接著,“我”躍躍欲試。雨繼續下,“我”發現斜雨已打溼了女 子的綢衣,薄薄的黑色綢衣已失去了遮蓋的 “效用”,“輕薄的雨”已畫出了女子的臂膀 的圓潤。馬路上仍然看不到人力車的蹤影,甚至連行人也沒有一個,而雨還在下個不 停,晚風把“涼涼的雨絲吹向我們”。“我” 想到了自己手中的傘,渴望能做古代驍勇的 武士用盾牌遮擋流矢一樣擋住飛來的雨箭, 用自己的傘護住這位可愛的姑娘。“我”關 切地注視著女子,希望她能覺察到“我”的 好意,並主動上前來尋求保護。然而,他看 到的是少女警惕的目光;他擔心女子懷疑他 “沒懷著好意”,因而只好自尊地移開了自己 的目光,打消心底剛剛萌發的的豔念。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雨還沒有住。也許 少女失去繼續等待的耐心,也許是她發現身 邊的異性對她並無歹意,少女把求助的目光 投向“我”。“我”正以“憐憫的旁觀的心 理”觀注著女子,少女主動投來目光使 “我”的臉紅了。“用羞赧來對付一個少女底 注目,在結婚以後,我是不常有的”,“我將 由何種理由來譬解我底臉紅呢”?——也許 答案只有一個:一種被婚外異性理解和初步 接受後的欣喜與激動。“我”讀懂了她的目 光所傳遞的資訊,於是就大著膽子靠近了少 女,“將我底傘分一半廕庇她”。“我”的嘗 試終於取得了成功。隨後,男子開始想人非非。如願以償的“我”十分激動,感到幸 福,血流在周身奔湧,“我”開始詫異我的 奇遇”;因為“近幾年……除了和我底妻之 外”,“我”從沒與其他異性並肩步行。然 而,在欣喜之際,“我”又有所顧忌:“我 們”的熟人“看見了這樣的我們的同行,會 怎樣想”?於是,“我”把傘壓得很低,“人 家除非故意低下身子來”是“不能看見我們 底臉面”的。她的髮香使“我”沉浸在難以言說的歡 愉之中。“我”偷偷地“側眼看她”,突然 “得到了一個新的發現”:原來她就是“我底 初戀的那個少女,同學,鄰居”!——那時 她才十四歲,分別七年……她一定是搬到上 海來了。然而,他尚未理清這一驚喜,又由 喜而悲:她今年二十多歲了,一定已成為他 人之妻,這是多麼令人悲哀的事啊!進而,又變得憂心忡忡:我也結了婚,如果她認出了我,問我是否結了婚,我該怎樣回答呢?將路過的陌生女子認作是自己的初戀情 人,這實際上是一種由情感急劇波動所致的 情感錯位,而這種情感錯位又使“我”陷入 了情感危機。就在這時,“我偶然向道旁一望”,忽然 發現妻子“倚在一家店裡的櫃上”,“用憂鬱 的眼光”看著“我”和她。妻子在跟蹤他 嗎?——疑心生暗鬼。男子的心靈歷程的最後一段是戀戀不捨、悵然若失。“我”還在想入非非:一陣風吹來,眯 起眼的少女更加“嬌媚”,我覺得她很像名 畫《夜雨宮詣美人圖》中的日本女郎;同這 樣嬌美的女郎共傘而行真是一種幸福,“在 旁人的眼光裡”,“我……或許成為她底丈夫 或情人了”!就在這時,“我”耳邊傳來“這 樣的嚶響”:不必送了,雨已經停了。“我驀 然驚覺”,十分懊惱地收攏雨傘,“怨懟”老 天爺“不再下半個小時的雨”。“我”不甘心 於這場令人痴醉的豔遇就此了結,因而委婉 地提出了繼續陪伴的請求:“假使沒有妨礙, 讓我送到了罷”;“假如還是下著大雨便怎麼 了呢?”但是,“我”不僅聽到了少女外柔內 剛綿裡藏針的謝絕,而且還看到了她臉上的 “特殊的端莊”,一種包含著少女們所特有的 矜持、自尊和提防的端莊。於是,“我”只 好知趣地告別。姑娘“消失在黃昏裡”,“我”帶著無盡的遺憾、惆悵似夢似醒地上了人力車;恍恍惚惚,“我”總覺得“有一樁事沒有做完 成”,“心裡有著一種牽掛”。夜空中已出現 了星星,但“我”幾次想把手中的傘張起 來。來到自家門前,“我”依然迷迷糊糊; 叩門,屋內的人詢問“誰”,——這詢問聲 竟是那少女的聲音!走進家門,燈下的妻子 又變成了剛才那位在店鋪裡用憂鬱的眼神看 著“我”的女子,直到妻子問“我”為何回 家這樣遲,“我”的神態才徹底清醒。“我” 騙妻子說自己與朋友在途中吃過“小點”, ——“為了證實我的謊言,夜飯吃得很少”。怦然心動——躍躍欲試——想入非非 ——戀戀不捨、悵然若失,作者周密而真實 地描述了主人公邂逅少女後的全部心理流 程。這種心理展示或心理分析是立足於弗洛 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之上的。眾所周知,施蟄存是“新感覺派”的代 表作家,同這個三十年代初興起的流派的其 他作家一樣,他的心理分析小說也深受弗洛 伊德的性心理分析理論的影響。弗洛伊德的 精神分析學說是關於人格結構及其內部衝突 的學說,大致可分為三個板塊,即本能論、 人格結構論和心理解剖學說。本體能認為, 人性的根本就是由生物能(或效能量)轉換 而來的心理能的發洩與反發洩;一切用於人 格做功的能量都出自本能。人體結構論是關 於本能的能量的投注和轉移的理論。這一理 論把人格分為三個部分:“本我”(儲存本能 的地方,是各種本能的驅動之源)、“自我” (是協調本能需求與社會要求之間的平衡機 能)、“超我”(在良心、道德律令、自我理 想等因素的作用下形成,它把本能力量轉移 到實現理想、創造等方面上來)。心理解剖 學說把人的心理意識分為三個層次:意識、 前意識、潛意識;其中,潛意識與本能密切 相關,其中蘊藏有被壓制的本能及與性相關 的情感。《梅雨之夕》的心理分析立足於弗氏的 精神分析理論。作品注重描寫主人公的潛意 識,尤其注重揭示人物的人格中的“本我” 與“自我”的衝突。在“怦然心動”階段, 作者的文筆初步觸及人物的潛意識。“我” 為婚外的異性所動,並把她當作“美的對 象”,主人公的這一心理活動並不排除“本 能”的暗中促動;而在欣賞異性時;“我” 自我辯白對異性絕對沒有“依戀的意識”, 且不由自主地想到家中翹首以待的妻子,還 尋找晚回家的藉口,這一系列心理活動則又 展示了主人公的人格深處的“自我”與“本 我”的交涉:“我”要發洩本能,“本我”要 遵循”快樂原則”,而“自我”則既對“本 我”進行規範和抑制,又掩飾“本我”的越 軌衝動。在躍躍欲試階段,作品雖然主要寫主人 公的情感與理智的矛盾和展示顯意識層面的 心理活動,但“我”企圖接近少女和保護少 女的動機無疑是受本能推動的。試想,如果 面對的是一位男性,或者是一位老太太, “我”會耗費這麼多心機嗎?在“我”想入非非時,作者有意刻畫了 “我”的深沉意識活動以及意識深處的“本 我”與“自我”的鬥爭。“我”隔著傘柄偷 看少女時,少女突然幻化成“我”昔日的戀 人;從表面上看,“我”的幻覺是由聯想或 情感錯位所致,但實際上是人物的意識活動 由意識、前意識而進入了潛意識。弗洛伊德 認為,人的無意識內有被壓制的觀念與情 感,尤其是兒童的性發育過程的創傷性經 驗;由於種種原由,人們一般不願或不能回 憶這些觀念和經驗,但在意識或心理“監 察”機制鬆懈時,這些被壓制在潛意識裡的東西就會冒出來,人們就會回憶起這些比 較“陰暗”的東西。——由於羞恥感和顧慮 道德譴責等因素的作用,也許“我”在婚後 一直不願觸及自己的初戀,但突然的豔遇所 致的興奮與激動干擾了“我”意識中的“監 察”機制,因而沉睡在潛意識中的對初戀情 人的迷戀就甦醒了,無意識的非理性因素使 “我”一時誤認為面前的少女就是昔日的情 人。擔心遇到熟人而把傘壓低和突然在道旁 的商店裡看到了妻子“憂鬱的眼光”,這些 行為和心理活動實際上展示了主人公的意識 或人格深處的“自我”與“本我”的衝突。 “本我”遵循著快樂原則,要主人公抓住機 會盡情享受與少女相處的甜蜜與快樂,但 “我”是有婦之夫,作為一個“紳士”,“我” 不由自主地想到妻子的責怪、擔心社會的譴 責,甚至當即受到了良心的責備,於是,在 意識與潛意識的交匯之際,在理性與非理性 的較量之中,“我”的顧慮與內疚就外化為 妻子的憂慮,並且被投射到路旁店鋪中的另 一女子身上。這種“本我”與“自我”的衝 突是極其真實的。它如實地展示了主人公的 心理矛盾:對自我聲譽和對已有的家庭的維 護,對婚外異性的嚮往。在悵然若失階段,主人公更是頻繁地往 返於意識與潛意識之間。意識,是一種注意 的感官,透過注意的活動,人們能夠感知外 界的現實環境和各種刺激,而潛意識則是 一種非理性的不為人感知的心理現象。與少 女戀戀不捨地分手後,由意識統攝的各種感 官先後告訴“我”:雨住天晴,房內的答話 人是妻子,門前站著的是妻子等等,但蟄伏 於潛意識中的本能卻仍存非份之想,還在追 尋那已不再存在的快樂——主人公覺得“有 一樁事還沒做完成”,“心理還有一種牽掛”; 而潛意識的非理性因素則使“我”先後產生 一系列幻覺:誤以為少女還在身旁,錯把妻 子的答應聽成少女的“嚶響”,又將燈下的 妻子看作店鋪裡注視“我們”同行的女子。勿庸贅述,《梅雨之夕》的成功之處就 在於周密、細緻入微而真實的心理描寫,尤 其是對潛意識的性心理、性幻覺的展示。然 而,這種描寫與展示的成功又與作者對性心 理描寫的分寸感的得體把握和全篇的文筆舒 展雅緻密切相關。作者立足於西方的現代性 心理分析理論而剖析人物的內心世界,但我 們感覺到作者同時又接受了東方古老的儒家 倫理道德的規範:男子邂逅情女,雖然豔心 盪漾,但其言行皆“發乎情,止乎禮”,他 始終恪守著“君子好色而不淫”的中庸之 道;寫男性的豔遇,展示人性的隱秘,作者 不僅剔除了俗豔的字眼,迴避了露骨的場 面,而且還點綴了富有詩意的意境,溶入儒 雅的情懷,這一切使作品具有詩一般的清麗 素雅與含蓄蘊藉,字裡行間透露出一種典雅 的“中和之美”。《梅雨之夕》令人久讀不厭,其奧秘就在於作者描繪了一副清麗淡雅的心畫,演奏了一首婉轉細膩的心曲。

  • 中秋節和大豐收的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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