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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吉吉籍籍

    小仲馬這個名字,中國讀者想必是不會感到陌生的,但是關於他的身世,人們也許不甚了了。這裡我們把小仲馬的生平做一點簡單的介紹,這對於讀者們認識《茶花女》這部作品的意義也許是不無裨益的。

    小仲馬的父親大仲馬是十九世紀法國浪漫主義文學運動中的一員驍將,他既是著名的戲劇家,也是傑出的歷史小說家。

    但是在他成名之前,他只不過是巴黎某貴族家裡的一名又窮又寒酸的抄寫員,那時他剛剛從法國外省來到巴黎,即使連這個可憐巴巴的差事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八二三年,大仲馬與社會地位同他一樣卑微的縫衣女工卡特琳娜·拉貝相愛並同居,次年七月,他們有了一個兒子,他就是小仲馬。

    由於大仲馬與拉貝從未履行過結婚手續,他們的兒子自然也就沒有合法的身分,小仲馬一直被人們視為私生子。

    卡特琳娜·拉貝對大仲馬始終一往情深,但隨著社會地位和經濟條件的改變,大仲馬卻逐漸看不起這位普通的縫衣女工了。這是因為大仲馬的戲劇創作為他獲得了很大的聲譽,也給他帶來了豐厚的收入。

    他開始出入巴黎的上流社會,整日同那些貴婦人、女演員廝混,而把卡特琳娜和小仲馬母子兩人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在很長的一段時期裡,卡特琳娜依靠自己縫補衣服得到的那一點點微薄的收入,勉強維持母子兩人的生活。而小仲馬則因為是一個私生子,常常受到他人的奚落和羞辱,這對於一個不滿七歲的孩子來說,的確是一種強烈的刺激和可怕的打擊。

    而這種刺激和打擊,直到小仲馬的晚年還一直深刻地保留在他的記憶裡。

    一八三一年春天,大仲馬與一位女演員同居生下了一個女兒,這位女演員要求大仲馬透過法律形式承認女兒的合法地位。直到此時,大仲馬方才記起自己還有過一個兒子,於是他找到了小仲馬,透過法律形式認領了他。

    小仲馬能夠回到父親身邊固然是件好事,但他卻不得不與含辛茹苦把他撫養成人的母親分手。這位勤勞而又善良的縫衣女工在失去自己的同居的伴侶之後,又失去了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她辛勞一生,最後卻一無所獲。當小仲馬揮淚離開自己的母親的時候,他深深地感到人世間的殘酷和不平。

    小仲馬本來是一個在貧困屈辱的生活環境中長大的純樸少年,但回到父親身邊之後,他的生活卻逐漸發生了變化。他生活在一個人欲橫流的社會里,特別是他父親的那種驕奢淫逸的生活方式為這位涉世不深的青年樹立了一種最現實的"榜樣"。他終於學壞了,也開始嘗試那種追逐聲色犬馬的荒唐生活。

    有一陣子,人們一提到大、小仲馬,便會用"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句話來揶揄他們父子兩人屢遭世人非議的生活方式。然而小仲馬畢竟曾與卡特琳娜相依為命地度過七年的艱難歲月,他在童年時代曾經從母親那裡接受過良好、正直的教育。因此,比較客觀地說,此時的小仲馬是一位生活雖然放蕩,但良知卻尚未完全泯滅的青年。

    值得一提的是,小仲馬很早便走上了文學創作的道路,不滿二十歲便發表了小說和詩歌,但這些作品均未引起人們的注意。作為文學家的小仲馬,真正使他能夠在法國文學史上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的,主要是那部膾炙人口的《茶花女》。然而,倘若命運沒有安排他同阿爾豐西娜·普萊西相識,文學史上又怎麼可能會留下這樣一部佳作呢?

    一八四四年九月,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小仲馬同他娛樂場上的好友歐仁·德雅塞在巴黎聖日耳曼大道上跑馬歸來,然後便一起去著名的"雜耍劇院"觀看戲劇演出。

    就在這天晚上,小仲馬看見在靠近舞臺的一個包廂裡坐著一位非常漂亮的女人。他在回憶這次奇遇時曾經這樣描寫這位美人的容貌:"。。。。。。她的個子高高的,身材苗條,烏黑的頭髮,面色白裡透紅。她的頭生得小巧玲瓏,一雙細長的、像日本女人似的眼睛又黑又亮,顧盼自如,生出無限風情。

    她的嘴唇像鮮紅的櫻桃,再加上一口潔白的牙齒,使人聯想起一尊雕像。"德雅塞對小仲馬說,此人名叫瑪麗·杜普萊西,是巴黎的名妓。小仲馬呢,他當時便被這位美豔絕倫的女人迷住了,不知不覺間感到自己似乎墮入了情網。當天晚上演出結束以後,這一對好友便在一個自稱名叫阿爾芒絲·布拉特的女人的引導下,登門拜訪了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小姐。

    阿爾芒絲·布拉特是阿爾豐西娜的緊鄰,她是一位帽店老闆娘,據說她還為阿爾豐西娜介紹男友,並從中收取酬報。這天晚上,除了小仲馬和德雅塞之外,阿爾豐西娜還接待了其他客人。她的心情似乎很愉快,高談闊論,縱情大笑,但是她卻咳嗽得很厲害。後來,當客人們談興正濃的時候,她卻不聲不響地走開了。

    細心的小仲馬尾隨著她走進她的房間,發現她正在咯血,於是真誠地勸說阿爾豐西娜保重身體。阿爾豐西娜顯然被他的關懷和同情感動了,也許過去從未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也許那天晚上她對這位年輕人突然產生出一種奇特的好感,總之,他們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阿爾豐西娜答應同小仲馬往來,做他的"好朋友"。

    這是一種默契,也是一種許諾,不久以後,阿爾豐西娜便成了小仲馬的情人。

    在大仲馬的回憶錄裡,人們可以讀到這樣一段記載:當大仲馬看到兒子與阿爾豐西娜的親密關係時,曾經直截了當地問小仲馬:"你同這位姑娘交往,究竟是因為愛她,還是因為同情她?"小仲馬當即明確地回答說:"是出於同情和憐憫。

    "事實上,在小仲馬與阿爾豐西娜交往的過程中,他的確常常勸她注意休息,勸她保養身體,並親自陪她一起到鄉間去進行短期的療養。他們在一起曾經度過短暫的、但卻是愉快的生活,象詩一樣充滿著激情和夢幻,致使他們兩人在精神上都一度得到極大的滿足。可見小仲馬對阿爾豐西娜的同情在很大程度上是相當真摯的。

    然而不容諱言,小仲馬的性格中畢竟還有絝絝子弟的一面,他生活的環境是世風日下的巴黎,而阿爾豐西娜又是一位風塵女子,這一切都決定了小仲馬對她的感情是相當複雜的,其中有同情、有愛戀,但也包含著一種獵豔、狎褻的心理。他雖然收入有限,但為了討得阿爾豐西娜的歡心,也要充充闊佬,陪她跳舞、赴宴、看戲、跑馬,在她身上花了大筆大筆的錢,最後負債累累。

    而這一切與人們所謂的真摯的愛情顯然是毫不相干的。另外,小仲馬對阿爾豐西娜有著一種強烈的佔有慾,當她成為他的情婦之後,他不能容忍阿爾豐西娜再同其他的男友來往。這種感情固然可以理解,但無奈在阿爾豐西娜看來,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理由很簡單,她無法改變自己的這種生活,她需要那些比小仲馬更加富有的男人,沒有他們,她將無法維持在她看來也許是燦爛的、令人目眩的生活。

    這正是小仲馬與阿爾豐西娜最後分手的根本原因。終於有一天,小仲馬發現了阿爾豐西娜與一位名叫愛德華的年輕人來往的書信,顯然他們之間保持著十分密切的關係。這裡應該說明的是,這位愛德華先生不是別人,就是我們在上文提到的貝雷戈子爵。他自然不是阿爾豐西娜一般意義上的男友。

    小仲馬勃然大怒,多少日子以來積壓在心頭的怒火爆發了,他責罵阿爾豐西娜對他撒謊,欺騙了他一片真情。而阿爾豐西娜平靜的、若無其事的回答,不僅令小仲馬不知所措,而且也可能使讀者們大為驚異:"撒謊?經常撒謊的人牙齒不是更白嗎?"

    既然如此,小仲馬與阿爾豐西娜的分手便是不可避免的了。

    一八四五年八月三十日深夜,小仲馬給阿爾豐西娜寫去一封表示絕交的信,這封信的全文如下:親愛的瑪麗:我希望自己能像一個百萬富翁似地愛您,但是我力不從心,您希望我能像一個窮光蛋似地愛您,我卻又不是那麼一無所有。那麼讓我們大家都忘記了吧,對您來說是忘卻一個幾乎是無關緊要的名字,對我來說是忘卻一個無法實現的美夢。

    沒有必要告訴您我是何等悲傷,因為您完全知道我是多麼地愛您。別了,瑪麗!您感情豐富,不會不理解我為什麼要給您寫這封信,您聰明絕頂,不會不原諒我的這一舉動。永遠懷念您的A.D.[A.D.是小仲馬姓名(Alexandre Dumas)的法文縮寫。]從這封信裡,我們可以看出小仲馬對阿爾豐西娜仍然懷著一定的感情,他作出分手的決定,心裡是相當痛苦的。

    據我們所知,小仲馬沒有收到阿爾豐西娜的回信,而且從此之後,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三個月後,小仲馬有了新的女友,她是當時頗有名氣的一位女演員,名叫阿娜伊絲·麗耶瓦娜。一八四六年十月初,小仲馬同他的父親一起去西班牙和北非地區旅行,十月十八日抵達馬德里,他不知透過什麼途徑得悉阿爾豐西娜病情惡化,便寫了一封短函寄回巴黎,向她表示問候。

    小仲馬在阿爾及利亞度過了整整一個冬驕,於次年二月十日返回巴黎,而這時阿爾豐西娜已經去世一個星期,她的遺體也早已安葬在蒙馬特公墓裡了。據說,小仲馬曾經去過瑪德萊娜大街阿爾豐西娜生前的住所,他看到的卻是人們正在清點、拍賣阿爾豐西娜的遺物的場面。根據死者的遺囑,拍賣所得的錢款除了償還債務之外,餘額全部贈給她的一位生活在諾曼底鄉間的外甥女,但是這位接受遺產的外甥女必須遵守死者規定的條件:她永遠也不能來巴黎。

    這個謎一般的遺囑顯然是發人深思的,其中似乎包含著無限的幽怨和深意。然而,對此感觸最沉重,思索最深刻的也許不是別人,而是小仲馬。

    三 在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去世之後,我們沒有看到小仲馬寫過什麼悼念性的文字,也沒有聽說這位多情的作家是否常常到蒙馬特墓地去憑弔死者,然而,她的死深深地觸動了小仲馬,這一點應該是毫無疑問的。

    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小姐的去世雖然並不出人意外,但畢竟來得太快了。我們從小仲馬同她分手之後的種種表現可以判斷,至少,小仲馬仍在時時眷戀著她,希望她能夠早日恢復健康。而如今,當他結束了北非之旅,在返回巴黎之前卻得悉她的死訊,心頭的震痛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也許,當他看到阿爾豐西娜·普萊西的遺物被拍賣一空的場面之後獨自一人在瑪德萊娜大街上漫步的時候,心裡便已經開始在醞釀《茶花女》這部小說的情節了。更耐人尋味的是,小仲馬去世之後也安葬在蒙馬特公墓裡。這也許是一種巧合,但更可能是他本人生前有意識的安排。

    自然,這是後話了。

    一八四七年六月,也就是在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去世四個月之後,小仲馬又來到他曾與阿爾豐西娜一起度過一段愉快歲月的鄉間,那裡的一草一木都喚起了他對往日的回憶,也激起了他創作的衝動。於是他閉門寫作,花了不到一個月的功夫便寫出了小說《茶花女》,因此,我們可以說這部小說是作者一氣呵成的。

    然而,不知是什麼原因,小說《茶花女》完成後沒有立即發表,直到一八四八年,即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去世一週年後不久,才在巴黎出版,並立即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小仲馬本人並沒有陶醉在小說所取得的成功之中而忘乎所以。就在小說《茶花女》問世後不久,他立即嘗試著手把它改編成話劇劇本。

    如果說小說《茶花女》的創作一帆風順的話,那麼話劇《茶花女》的問世卻經歷了許多阻力和波折,而且最使小仲馬料想不到的,阻力首先來自他的父親、劇作家大仲馬。創作過許多話劇劇本的大仲馬深知戲劇"這碗飯"不好吃,力勸兒子打消改編《茶花女》的念頭,並斷言這不是一個好的題材,沒有觀眾會歡迎它。

    但是小仲馬卻不為所動,仍然一心一意改編創作劇本《茶花女》。而當大仲馬讀到他兒子寫成的劇本《茶花女》時,不由得感動得熱淚直流,並立即接受了它。然而,當時法國的書報檢查部門卻又以"該劇不符合道德規範"為藉口,進行無理刁難,阻止話劇《茶花女》上演。

    為此,小仲馬不屈不撓地進行了近三年的努力爭鬥,直到一八五二年二月二日,話劇《茶花女》才獲准在巴黎雜耍劇院演出。而這一天,幾乎正好是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去世的五週年紀念日。

    至於歌劇《茶花女》的創作,它幾乎是與話劇《茶花女》同步進行的,而且同小仲馬本人毫不相干。

    當小說《茶花女》在巴黎引起轟動,人人競相閱讀的時候,義大利著名的音樂家威爾第正在巴黎。這位天才的作曲家立即從這部小說裡獲得了啟迪和靈感,他敏銳地感受到這個動人的愛情故事可以搬上歌劇舞臺,並立即開始構思它的音樂主題。而當一八五二年二月話劇《茶花女》公演之後,威爾第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立即請他的好友皮阿威寫出歌劇《茶花女》演出指令碼,然後便以滿腔熱情投入了譜寫工作。

    一八五三年三月六日,歌劇《茶花女》在義大利水城威尼斯的一家著名的劇院——菲尼斯劇場首次公演。

    無論是小說,還是話劇或歌劇,《茶花女》的故事內容基本上沒有多大的改變,它敘述的始終是男主人公阿爾芒與女主人公瑪格麗特的愛情悲劇。我們已經比較詳細地介紹了阿爾豐西娜·普萊西的一生以及她同小仲馬的一段感情糾葛,儘管關於這段感情糾葛還有其他種種傳說,但大致經歷便是如此,讀者們很容易便可以從小說或話劇《茶花女》的故事中發現哪些是作者的親身經歷,哪些則是作者的加工和虛構。

    小仲馬同阿爾豐西娜·普萊西一段交往只不過是這位著名作家的一段風流韻事,而阿爾芒與瑪格麗特的愛情悲劇卻蘊含著相當深刻的社會內容和普遍意義。這是因為,無論小仲馬對阿爾豐西娜的感情如何,他敏銳地感受到這位不幸的風塵女子之死不是一樁孤立的事件,而是一種具有深刻含義的社會現象。

    他由此想到了自己的那位可憐的親生母親,想到了社會的種種殘酷和不平。而更令人不能容忍的是,人世間的這些悲劇卻往往又是在維護某種道德規範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下造成的。小仲馬的創作觀念因而出現了深刻的變化,他開始自覺地把完善道德、追求理想作為文學創作的原則,並意識到這是文學家的責任和義務。

    儘管人們並不十分清楚小仲馬心目中的"道德"和"理想"的準確含義,但是讀者們分明可以在《茶花女》中看到作者對那種壓抑人性、摧殘愛情的虛偽而又殘酷的道德觀念的批判和鞭撻,聽到作者發自內心深處的痛楚的吶喊。《茶花女》這個愛情故事的真正意義和價值,也許主要就在這裡。

    作為成功的文學作品,小說和話劇《茶花女》為我們塑造了一些生動、鮮明的藝術形象,而其中最突出、最令人難忘的自然是女主人公茶花女瑪格麗特。讀者們切莫把瑪格麗特和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小姐混為一談,阿爾豐西娜的身世固然值得同情,但她的的確確是個墮落的女人,用小仲馬的話來說,她"既是一個純潔無瑕的貞女,又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娼婦"。

    但瑪格麗特卻不同,她美麗、聰明而又善良,雖然淪落風塵,但依舊保持著一顆純

    潔、高尚的心靈。她充滿熱情和希望地去追求真正的愛情生活,而當這種希望破滅之後,又甘願自我犧牲去成全他人。這一切都使這位為人們所不齒的煙花女子的形象閃爍著一種聖潔的光輝,以至於人們一提起"茶花女"這三個字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不是什麼下賤的妓女,而是一位美麗、可愛而又值得同情的女性。

    古今中外的文學名著為人們留下了許許多多不朽的藝術形象,而瑪格麗特則完全可以躋身其間而毫無愧色。

    小說《茶花女》和話劇《茶花女》出自同一位作者之手,關於這兩部作品的優劣歷來便存在著不同的意見。其實,在我看來,小說和話劇是兩種不同的文學體裁,其表現手法自然就應該有所區別,因此很難對二者進行比較。

    小說《茶花女》是一氣呵成的,看得出作者在情節的佈局和剪裁方面並沒有下很大的功夫,作者似乎是憑著一股激情,揮手之間便完成了這部作品。因此小說寫得樸實動人,充滿著一腔怨憤,洋溢著充沛的激情。雖然在小說《茶花女》問世的時候,法國浪漫主義文學運動已經漸趨式微,但是這部小說仍然散發著一股頗為強烈的浪漫氣息。

    尤其是小說的結尾部分,瑪格麗特的日記和遺書一篇比一篇更加動人,這顯然是作者有意識的安排。這批遺書讀起來聲聲哀怨,字字血淚,迴腸蕩氣,酣暢淋漓,致使整篇小說在感情奔放的高潮中結束,獲得了極佳的藝術效果。而話劇《茶花女》固然也是一氣呵成,但它畢竟是作者自己的再創造。

    小仲馬不必再為構思故事情節而苦思冥想,而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劇情的安排和場次的銜接方面,即如何使戲劇衝突更加強烈,更加動人。這個目的小仲馬顯然是達到了。而且做得相當成功。話劇《茶花女》的第三幕演出了阿爾芒的父親威脅利誘瑪格麗特,迫使她同阿爾芒斷絕關係的過程,而這一情節在小說裡卻沒有直接的描寫,它是透過瑪格麗特的日記和書信間接加以說明的。

    話劇的這一處理是必要的,因而也是高明的,因為它把阿爾芒和瑪格麗特的愛情悲劇的根本原因直接揭示出來。其戲劇效果之強烈是顯而易見的。但我們卻沒有必要據此斷言話劇《茶花女》的思想意義更深刻,對不平等的社會道德觀念的批判更激烈。因為把阿爾芒的父親粗暴干涉瑪格麗特和阿爾芒愛情的無恥行為在舞臺上直接表現出來,這是話劇在藝術處理上的需要。

    可以設想,倘若由阿爾芒本人在話劇結束之前涕淚交流地一封一封念出瑪格麗特書信的內容,其藝術魅力肯定要大大地打折扣的。因此,從作品的風格來看,我以為比較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小說《茶花女》流暢而自然,但卻略顯鬆散,而話劇《茶花女》則更加強烈、緊湊,但不免微露斧鑿的痕跡;兩者可以說各具特色,各有千秋。

    至於歌劇《茶花女》的成就,那就請音樂界的專家們來做評價吧!不過我想,無論小說《茶花女》、話劇《茶花女》還是歌劇《茶花女》,它們都是成功的佳作。小說《茶花女》風靡整個世界,話劇《茶花女》歷演不衰,而歌劇《茶花女》一直是世界各大歌劇院的保留劇目,這就是最有說服力的明證。

    值得一提的還有,自一九○九年以來,《茶花女》已經被搬上銀幕多達二十餘次,其中最著名的則是格麗泰·嘉寶主演的影片《茶花女》,它已經成為世界電影藝術寶庫中的一部珍品。

    而在中國,《茶花女》則可以說是讀者最熟悉、也最喜愛的外國文學名著之一。

    早在一百多年以前,即十九世紀九十年代,著名翻譯家林紓便用文言體翻譯、出版了小說《茶花女》(中文譯本的書名是《巴黎茶花女遺事》)。林紓的譯文雖然未必完全忠實於法文字原著,但他那生動傳神、極富形象化的語言使小說《茶花女》的第一部中譯本具有強烈的感染力。

    二十世紀二十年代以後,人們又陸陸續續讀到了劉半農等人翻譯的話劇《茶花女》和夏康農等人翻譯的小說《茶花女》。瑪格麗特和阿爾芒的愛情故事能夠在中國的讀者群中迅速流傳,深入人心,外國文學翻譯界的這些前輩們的努力是功不可沒的。

    然而,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在一九四九年至"文化革命"結束之後這長達三十年的歷史時期內,《茶花女》卻經歷了一番曲曲折折的遭遇。

    這樣一部重要的外國文學作品居然沒有新譯本奉獻給新中國的讀者,而舊譯本的再版為數也極為有限,到了後來,《茶花女》乾脆銷聲匿跡了,以至於在年輕一代的讀者心目中,《茶花女》不僅蒙上一層神秘的色彩,甚至還頂著種種不應該有的惡名。粉碎"四人幫"以後,大批外國文學名著終於重見天日,振孫先生就是在這樣一種背景下著手翻譯小說《茶花女》的,併為此付出了艱辛的勞動,他的新譯本《茶花女》不僅忠實於法文原著,而且生動地表達了原作的感情色彩,因而受到了讀者的喜愛和歡迎。

    小說《茶花女》新譯本自一九八○年問世以來,一版再版,至今累計印數已達百萬餘冊,可以說是這部作品影響最大,流行最廣的一部中譯本。

    在中國的讀者中間,讀過小說《茶花女》的很多,而看過話劇《茶花女》和歌劇《茶花女》的卻較少,對三部《茶花女》之間的差異所知則更少。

    這裡奉獻給讀者的是將三種體裁的《茶花女》合在一起的譯本,其中小說《茶花女》是一九八○年的譯文,此次出版,譯者又進行了精心的修改;而話劇《茶花女》和歌劇《茶花女》則是譯者的新譯作。值得一提的是歌劇《茶花女》是用詩體譯出的,譯文大體整齊,而且精練勻稱,富有節奏感,很好地表現了原作的韻味。

    一九九二年的聖誕節前夕,寒流侵襲巴黎。我和妻子冒著凜冽的寒風又走進了蒙馬特公墓,想在這萬家歡樂的節日期間再一次到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小姐和葬在距她不遠處的小仲馬的墓前憑弔一番。

    空蕩蕩的墓園蕭索淒冷,一個人影也不見,只有光裸的樹枝在朔風中瑟瑟顫抖。但是,當我走到阿爾豐西娜·普萊西的墓前時,我驚異地發現,她的墓上放著一束茶花,花很新鮮,顯然有人剛剛來過這裡。再仔細一瞧,我更加大吃一驚,因為我分明看見在這束茶花旁邊還放著一支口紅。

    我想,也許這位憑弔者是希望死者在陰間也要好好打扮一番,不要辜負自己的花容月貌吧!儘管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小姐與茶花女瑪格麗特絕非一人,但是前來敬獻茶花的人顯然還是把阿爾豐西娜當成了茶花女。看來茶花女果真沒有死,她一直活在讀者的心中。

    我在阿爾豐西娜·普萊西和小仲馬的墓前盤桓了一陣,心裡默默地想著:茶花女瑪格麗特不朽,《茶花女》不朽,《茶花女》的作者不朽!。

  • 2 # 天南地北華爺最美

    晚清時期,在福州出了一位不懂外語的翻譯家林紓。他與王壽昌合作首譯法國小仲馬名著《茶花女》。自從《巴黎茶花女遺事》發售以來,“華人見所未見,不脛走萬本”,至今已歷110週年。 《茶花女》是法國作家亞歷山大・小仲馬的名著。小說以委婉曲折的筆調描述了19世紀40年代,巴黎資本主義社會里一對青年男女的愛情悲劇。 林紓(1852~1924),字琴南,號畏廬,別號冷紅生,福州人。舉人出身,既沒有上過洋學堂,又沒有出過國,對外國語言、民情風俗不熟,卻在20多年中譯出160多部小說。林紓是怎樣走上翻譯小說道路的,還要從他和王壽昌聲淚合譯《茶花女》說起。 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暮春三月,福州城外下杭街金皇巷林紓寓所,氣氛悲哀。林紓愛妻劉瓊姿剛去世,他哀痛極深,整日鬱鬱寡歡。在家人勸導下,林紓來到馬尾朋友魏瀚住處。他沒有想到,馬尾此行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使他與翻譯小說結下不解之緣,成為近代文壇上的名人。 魏瀚(1851~1929),福州人。同治五年(1866年),考取馬尾船政前學堂製造班,系製造第一屆畢業生,成績名列第一。他刻苦自厲,學力超群,精繪圖、製造舟艦,畢業後留在船政局供職。光緒元年(1875年)遊歷歐洲,後奉命留在法國為正式留學生,入削浦官學,兼學鋼鐵甲艦。畢業回國後,任總司船政工程,監造鋼甲新艦。官至會辦大臣等職,時任船政工程處制船總司。 魏瀚住所是臨江而建的小樓,林紓到馬尾後住在這裡。時值初夏,風景宜人。但林紓因悲情難消,惱愁寡歡。魏瀚也不知如何是好,一籌莫展之時,王壽昌來了,他是林紓的同鄉舊誼。王壽昌剛從法國巴黎留學歸來不久,在馬尾船政學堂任教。王在法留學期間,曾接觸閱讀西方大量文學名著,並帶回小仲馬父子的名著等多部。兩人同時勸慰林紓,讓他從喪偶的苦痛中解脫。王壽昌向林紓介紹法國小仲馬的名著《茶花女》。還提議與林合譯這本名著,一則解林紓憂鬱;二則向華人介紹一本好書。於是,王壽昌當即把《茶花女》梗概敘述一遍。林紓聽後為書中的悲苦纏綿情節感動,欣然同意與王壽昌合譯。 王壽昌(1864~1926),福州人。他14歲考入福州馬尾船政前學堂製造班,是該班第三屆畢業生。1885年4月以優異成績被選送法國巴黎大學,攻讀法律兼修法文,成績名列前茅。1891年畢業回國,回母校任法文教師,後任天津洋務局、奉天軍署翻譯。1898年,清政府創辦京漢鐵路,借款法國。1911年,壽昌被調為會辦、任總翻譯。路成,調任湖北交涉使、漢陽兵工廠總辦(廠長),為湖廣總督張之洞所器重。後充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章京及三省鐵路學校校長。 民國元年(1912年)春他回福州,任福建省交涉司司長。後受排擠,復往馬尾母校任教。 王壽昌為人豪爽慷慨。他不但精通法語,中文造詣也較高,好置書、練字、寫詩、作畫,被譽為詩、書、畫三絕。 《茶花女》是他心愛的一部小說,他對此書十分崇拜,讀了多遍。他與林紓合作是再好不過了。在口譯《茶花女》時,王壽昌特別動情,把馬克的心態描述得淋漓盡致,令人同情。林紓在筆述中也尤其用心。他以漢語的詞彙,寫歐洲人的性情,好語連珠,感人肺腑。加之夫人新喪,心境淒涼,常被書中人物打動,其譯筆融入了對亡妻的思念情愫。經王壽昌動情的口述,加上林紓生花的譯筆,可謂珠聯璧合、相得益彰。 他倆合譯書時,魏瀚為他們提供寧靜幽美的環境,買舟載酒,請他們遊鼓山。在馬江駛向鼓山的遊艇上,中國首部翻譯小說《茶花女》從這裡動筆。王壽昌臨窗而坐,手捧《茶花女》法文原著,逐字逐句、繪聲繪色地傾吐;林紓鋪紙於幾,全神貫注地傾聽,下筆如飛地描寫。從初夏到深秋,王壽昌每天口譯4小時,林紓筆錄6000字。不到半年時間,此書全部譯完。其後林紓將譯文從頭到尾細讀一遍,成功的喜悅驅散了心中的愁雲。中國近代文學翻譯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巴黎茶花女遺事》,以獨特的方式誕生了。 這部以文言譯成的小說,是中西文化交流的產物。它既達到“信、達、雅”的譯文標準,又以華人欣賞習慣表達出來。由於受傳統思想影響,小說被人視為小道,他們都不敢用真姓名,林紓署名冷紅生,王壽昌署名曉齋主人,託為別號以掩其真。譯稿經王壽昌和魏瀚校對後,由魏出資,在福州城內南后街宮巷口東側吳玉田作坊木刻刊印,此書每頁兩面對摺,中縫印“巴黎茶花女遺事”書名,單魚尾下注頁數,每面9行,每行20字,老宋體。全書120頁,不分卷,不分段落,無斷句,最後一頁末行印有“福州吳玉田鐫字”。毛邊紙本,字極清晰。於光緒二十五(1899年)二月,在福州首版發行。當時只印100本,分送三家親友傳閱。時隔一百餘年,至今此版本已所剩無幾,彌足珍貴。 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五月間,由杭州老報人汪康年在上海用原刻版,以昌言報館名義,用竹紙、線裝重刊印。接著各種版本不斷出現。據統計,除吳刻本外,還有素隱書屋本、文明書局本、商務印書館本、廣智書局《小說集新》第一種本、玉情瑤怨館紅印本和黑印本,以及其他通行本,有二三十種。後來形成翻譯熱潮,便有劉半農等翻譯的話劇《茶花女》,夏康農等按原著譯為白話文,演藝界又引進歌劇《巴黎茶花女》。 此書發行以來,影響所及,仿作甚多,數不勝數。譯文《巴黎茶花女遺事》哀豔悽絕可傳,不少人為主人公的不幸遭遇灑下同情之淚。它的出版發行,打動了許多不滿封建專制、爭取婚姻自由的青年讀者的心。對西方進步文化在中國的傳播起了重要作用。 在合譯《茶花女》期間,林紓、王壽昌常住馬江魏瀚家。魏見他們每譯到纏綿悽惻之處,相對而哭,日後以此為談資。林紓多次回憶譯述《茶花女》時的情景,寫道:“餘既譯《茶花女》,擲筆哭者三數。”至民國2年(1913年),林紓還想起與王壽昌翻譯《茶花女》時的傷心事。 《巴黎茶花女遺事》面世後,鼓舞了林紓的譯書熱情。從此,他走上翻譯小說的道路,在文壇上漸負盛名,成為一位不懂外語的翻譯家。但對於林紓的合作者王壽昌,人們則大多把他遺忘了。福州地方史專家鄭麗生在《巴黎茶花女遺事提要》一文中指出:“諸多版本之譯皆壽昌與紓啟導也。而後紓又與人合作譯域外小說達二百五六十冊,世稱林譯最享盛名,不知慫恿之者實始於壽昌。”近人寒光所著《林琴南》(林紓)一書中稱:“曉齋主人法文口述,所譯雖僅《巴黎茶花女遺事》一書,但為西洋小說輸入華土的第一部,他的奇功已夠和林氏共垂不朽。洵確論也。”事實確如所言,沒有首部《巴黎茶花女遺事》合譯成功,使林紓嚐到譯作的喜悅,便沒有這位不懂外語翻譯家的誕生,也許中國翻譯西洋小說,不知還要推遲多少年。王壽昌作為口譯《茶花女》第一人,功不可沒。林紓與王壽昌合譯《巴黎茶花女遺事》,打開了中國翻譯西方小說之門,溝通了中西文化。此書售路之多、影響之大、普及之廣,更是古今中外所罕見,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奇蹟。這也是在船政文化巨大作用下的產物。 林紓除翻譯大量外國小說,還留下數量可觀的詩詞、叢談、瑣記、隨筆、小說、傳奇和劇本等文學作品。他一生創作頗豐,著有《畏廬文集》《畏廬遺蹟》《春覺齋論文》《春覺齋論畫》等幾十種,是中國近代不可多得的文化遺產,為後人所推崇。卷帙浩繁的“林譯小說”成為中國近代文學的巨大財富,他的著作在中國近代文學史上永遠閃耀燦爛的光輝。 1924年10月9日丑時,“譯界之王”林紓病逝於北平,享年72歲。2年後,王壽昌也因體弱多病,於1926年1月17日,得肺病逝於福州故居“光福山房”,享年62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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