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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歷史有知社

    近代史上,歐洲強國林立,但擁有“皇帝”頭銜的國家卻著實不多。如西班牙、英國、法國等都曾是世界霸主,但其君主卻只能稱國王,而不能稱皇帝。但有一個小國的君主卻稱皇帝,這就是保加利亞。保加利亞獨立比較晚,直到1878年,才擺脫奧斯曼土耳其的統治。可是,保加利亞雖獨立比較晚,又是小國、弱國,可其君主卻自稱沙皇(Tsar,凱撒,相當於皇帝頭銜),而在頭銜上高出歐洲傳統強國一等。

    那為何歐洲很多大國、強國的君主,沒有稱皇帝,而保加利亞這等小國、弱國的君主,卻能自稱皇帝呢?這其實是受歐洲傳統的政治文化與宗教影響。歐洲各國的文明,都受到古羅馬的影響,因而,無論是俄語中的沙皇(царь),還是德語中的皇帝(Kaiser)都是源於古羅馬君主凱撒的這一詞彙。羅馬帝國在西方的影響,就相當於華夏(近代以前)在東方政治體系中的地位。

    在東方的政治體系中,唯有華夏(中原)的君主,才有資格稱皇帝,而周圍國家的君主只能稱國王。西方也是一樣,在西方的政治傳統中,也唯有羅馬的君主,才能稱皇帝(奧古斯都或凱撒)。所以,法蘭克王國的查理曼大帝以及開創神聖羅馬帝國的奧托大帝,加冕的頭銜也都是“羅馬人的皇帝”。

    這也是為何神聖羅馬帝國(伏爾泰:既不神聖,也不羅馬,更非帝國)與沙俄帝國(自稱第三羅馬),其實跟義大利的羅馬沒啥實質關係,也要硬扯上關係的原因所在。

    除了政治文化傳統之外,還有宗教的影響。西方都受基督文明的影響,尤其是在中世紀時期,教權遠高於君權,國王只能施令於自己的王國,而教皇的教令卻通行於基督教各國,這也是教權能高於君權的基礎。皇帝的加冕禮,也要由教皇主持。曾經神聖羅馬帝國有一位皇帝叫亨利四世,而與教皇格列高利七世鬧翻。後來,教皇頒佈“絕罰令”,開除了亨利四世的教籍。神聖羅馬帝國各地諸侯,掀起了反叛,亨利四世的統治岌岌可危,最終只得冒著風雪嚴寒,前往義大利北部的卡諾莎城堡向教皇“懺悔罪過”。亨利四世在雪地中,站了三天三夜,才獲得了教皇的寬恕。

    神聖羅馬帝國中後期,實行的是“選帝侯”制度,但雖名義上為“選帝”,實則上選出來的並不是“神羅皇帝”,而是“德意志國王”,只有再經過教皇加冕,才能獲得“神羅皇帝”的頭銜。在歷史上,就有選出來的“德意志國王”,沒有獲得“神羅皇帝頭銜”,而被稱為“空位時期”。

    而能前去羅馬,並獲得教皇加冕,其本身就意味已獲得Continental的霸權。故而,歐洲的“皇帝”頭銜,也就不會氾濫。至拿破崙稱帝時,教宗的影響力已大不如前,但在傳統禮儀上,還得由教皇主持加冕。雖然,拿破崙在加冕時,自己從教皇手上搶奪了CROWN,但在儀式上是不能沒有教皇在場的。只有到德皇威廉加冕,而由於德國(普魯士)是新教國家,才不需要由教皇加冕。

    因此,歐洲的“帝系”傳承,實則上也只有一個譜系。由於羅馬帝國分裂為西羅馬帝國與東羅馬帝國(拜占庭帝國),才使得歐洲的“帝系”也一分為二。沙皇俄國,可以看成繼承了東羅馬帝國的“帝系”。而法蘭克王國、神聖羅馬帝國,可以看成繼承了西羅馬帝國的帝系。拿破崙稱帝,並取締了神聖羅馬帝國,相當於從德意志那裡搶奪了帝系。

    但是,奧地利仍是歐洲強國之一,並有無與倫比的家族史(憑藉實力長期獲得“神羅皇帝”的頭銜,尤其是1438年—1806年,只有短暫的三年因男嗣斷絕,而沒有獲得皇帝頭銜)。故而,哈布斯堡家族重組家族領地,改稱奧地利帝國,也繼續享有“皇帝”的頭銜(相當於說:奧地利的皇帝頭銜,已經不是歐洲正統)。

    拿破崙的第一帝國覆滅之後,其侄拿破崙三世隔了幾十年之後,又建立了法蘭西第二帝國,可看成是繼承了拿破崙的帝系。直到,普法戰爭,法國戰敗,法蘭西第二帝國也壽終正寢,普魯士國王威廉在法國巴黎的凡爾賽宮加冕為皇帝,可以算是德意志人又從法國手上搶回了帝系。

    因而,一戰之前的歐洲,傳統上有三位皇帝,即德皇、奧(匈)皇、俄皇(英國也曾獲得印度皇帝的頭銜,但西方君主的頭銜,是各自獨立的。就歐洲君主而言,英國君主的頭銜,始終為國王)。

    那為何保加利亞的君主,在頭銜上又如此“僭越”呢?這是因為在保加利亞的歷史上,也的確獲得過“皇帝”(沙皇)的頭銜。保加利亞的歷史上,曾經出了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即西蒙一世(也譯作西美昂大帝、西美昂一世)。

    西蒙一世在位期間,保加利亞(第一王國)迎來了鼎盛時期,其疆域包括:今保加利亞全境,羅馬尼亞及匈牙利部分地區,並佔據塞爾維亞大部、阿爾巴尼亞、馬其頓及色雷斯的一部分。而成為了巴爾幹半島的霸主,並多次擊敗東羅馬帝國,圍攻君士坦丁堡,而迫使東羅馬帝國向其納貢。

    925年,西蒙一世在自己的領地上,自封為“羅馬人與保加利亞人的皇帝”(凱撒,斯拉夫語為“沙皇”)。對此,東羅馬帝國也無能為力,而默許了鄰國這位“沙皇”的存在。此後,保加利亞的君主,也都襲用了“沙皇”這一頭銜。

    故而,1908年,保加利亞親王(第三王國,前期君主稱大公、親王)斐迪南一世(德國的王子),自稱為沙皇,就是襲用了其歷史上的光耀頭銜。但是,保加利亞並不具備大國的實力。故而,保加利亞的君主的頭銜,也通常被翻譯成“國王”。而保加利亞帝國,也就成了保加利亞王國(保加利亞歷史上,共有三個王國時期)。

  • 2 # 鴻鵠高飛一舉萬里

    在英文中國王是King,而皇帝是Emperor。在古代東方的政治語境中只有中原王朝的天子才能稱為皇帝,而周邊各國被視為是中原王朝的藩屬,其君主的地位類似於國內藩王,所以只能稱王而不能稱帝。本來在歐洲政治語境中也只有羅馬君主才能稱帝,然而隨著羅馬帝國覆滅之後歐洲形成了小國林立的狀態,所以絕大多數歐洲國家的君主只能稱國王,只有獲得Continental霸權並接受羅馬教皇加冕的君主才有資格稱帝,直到這一慣例被拿破崙打破——他沒前往羅馬請求教皇加冕,而是把教皇叫到巴黎後直接從教皇手中奪下CROWN戴在自己頭上。拿破崙是法國曆史上第一位皇帝,在他退位之後復辟的波旁王朝又恢復了傳統的國王名號,此後拿破崙的侄子曾一度建立過法蘭西第二帝國,不過這個帝國最終敗在了新興的普魯士手中。截至一戰爆發時歐洲諸國中只有俄、德、奧三國是正式稱帝,英國只是在擁有印度殖民地後被冠以帝國的名頭,但就其正式國號而言卻是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合王國。

    在歐洲王國和帝國的界限可謂涇渭分明——連英、法這樣的大國尚不敢妄自稱帝,西班牙、葡萄牙不過是因為在早期殖民擴張中的強大實力被人稱為帝國,實際上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君主從來沒稱過一天皇帝。不過在歐洲也一個不大起眼的國家卻倒是曾有過稱帝的經歷——這個國家就是保加利亞:如今的保加利亞只是東南歐一個國土面積110994平方公里、人口715.37萬左右的不大不小的國家,然而就是這個如今在國際舞臺上沒什麼存在感的國家也曾一度建立過盛極一時的強大帝國——保加利亞第一帝國。這個帝國是如何誕生的?經歷了些什麼?最終又是如何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就讓我們帶著這些問題梳理一遍這個帝國的歷史吧。

    在中國北方的大草原上曾生活過眾多的遊牧民族,這其中有一個名叫步落稽的部落,大約在公元370年左右這個部落與西遷的匈奴人一起來到歐洲伏爾加河西岸的乾草原。大約在460年他們開始定居在亞速海北部與東部的一個弧形地帶,他們被歐洲人稱為保加爾人。公元6世紀保加爾人在首領庫姆拉特汗率領下從黑海北岸、北高加索地區遷移到默西亞,在這一過程中他們同也正向這一帶遷徙的斯拉夫人逐漸融合形成了後來的保加利亞人。庫姆拉特汗聯合黑海和裡海一帶的民族組成了“大保加利亞國家”,一個像:“上帝之鞭”阿提拉的匈人帝國那樣令歐洲人戰慄的遊牧民族國家在俄羅斯草原上誕生了。

    庫姆拉特汗死後大保加利亞國家被來自東方的哈扎爾人所滅。庫姆拉特汗的長子在和哈扎爾人的戰鬥中陣亡。次子逃到伏爾加河附近並在此建立了伏爾加-保加利亞王國,儘管這個國家的名字中也含有保加利亞這幾個字,但並不是今時今日保加利亞人的直系祖先。事實上被今天的保加利亞人奉為正統的是庫姆拉特汗的三子阿斯帕魯克重新建立的保加利亞國家——680年阿斯帕魯克帶著八萬多保加利亞人乘船逃到多瑙河河口以北的翁古爾地區(今烏克蘭境內)重建保加利亞國家。

    阿斯帕魯克建國之時身為東歐霸主的拜占庭帝國正與東方新興的阿拉伯帝國激戰,無暇顧及保加利亞,保加利亞趁著這一有利時機迅速發展壯大,終於引起了拜占庭帝國的警惕。拜占庭皇帝君士坦丁四世與阿拉伯人簽訂了和約,隨即馬不停蹄劍指保加利亞:君士坦丁四世將自己的八萬拜佔廷大軍兵分兩路水路並進,攻擊的目標是保加利亞人的聚集地――翁古爾。海軍從君士坦丁堡出發經黑海直搗多瑙河河口;陸軍則是從小亞細亞撤下來的,他們剛和阿拉伯人打完仗,戰鬥經驗十分豐富。這次君士坦丁四世調集的都是拜佔廷的精銳部隊,想要畢其功於一役,一舉剷除他眼中的北方蠻族。

    在君士坦丁四世眼裡:保加利亞人不過是一群未開化的野蠻人,只會四處搶劫——戰事順利就伺機劫掠,戰事不順就作鳥獸散。其實保加利亞是遊民民族出身不假,不過發展到這時也已具有一定的文明——證據之一就是他們有定居點。面對拜占庭大軍壓境的局面阿斯帕魯克既沒被嚇倒,也沒妄自尊大,他審慎地思考著對敵之策。可以說從雙方統帥對待戰爭的態度上就預示了這場戰爭的結果。此時正值雨季,拜占庭大軍在泥濘的道路上緩慢行進著,這給保加利亞人的備戰提供了機會。當君士坦丁四世率軍殺到保加利亞人的聚集地――多瑙河邊的沼澤地時他發現這些野蠻人已用砍伐的木頭修築了堅固的城寨,還挖掘了約兩米深的塹壕。君士坦丁四世命人在附近造了一個涼棚,自己坐在這個指揮部裡開始了對保加利亞人的進攻。

    面對拜占庭大軍的進攻堅守城寨的保加利亞人用事先準備好的石頭、削尖的木棍和滾燙的熱油予以猛烈還擊。雙方激戰了整整一天,拜佔廷軍隊始終未能登城半步。翌日拜佔廷軍隊排成隊型,用盾牌作為防護,向保加利亞人發動了新一輪進攻。保加利亞人將部隊分成若干小隊,採用車輪戰術,分批守城。滾木擂石冒雨般紛紛而下,拜佔廷士兵被打得不敢抬頭,進攻因此不順。就在這時正坐在涼棚裡觀戰的君士坦丁四世被告知:營地已被保加利亞人的主力包圍,君士坦丁四世一聽這訊息趕緊命令自己的部隊回援。這時前去偷襲拜占庭營地的保加利亞軍隊開始撤退。得知訊息的君士坦丁四世更加確信自己當初的想法:這群野蠻人打了就跑,沒啥出息。於是他命令回援的軍隊繼續追擊逃敵,吃掉保加利亞人的主力。

    君士坦丁四世所不知道的是他下令追擊的這支所謂的保加利亞主力其實只有百八十人,他們都在馬尾巴綁上一根柳樹枝,縱馬揚塵,以偽造大軍來襲的假象。不明真相的一萬多拜佔廷軍隊緊緊追趕他們眼中的保加利亞主力,結果一頭扎進了保加利亞人佈下的口袋陣中——當他們追擊到一出開闊地時發現地上莫名鋪著許多席子,正疑惑間席子卻動了起來,隨即從下面鑽出很多弓箭手,一時間保加利亞人萬箭齊發。君士坦丁四世在得知自己派出追擊保加利亞人的一萬多軍隊遭遇慘敗後親自出戰,結果在腿上中了一箭後率軍撤離。阿斯帕魯克並不滿足於打敗拜占庭的進攻這樣的成績,他趁機向外擴張到了瓦爾納河一帶,深入拜占庭腹地。

    公元681年經過休整的保加利亞軍隊侵入拜佔廷的北部,拜佔廷軍隊面對攻勢如潮的保加利亞大軍節節敗退,巴爾幹山脈一帶落入保加利亞手中。至此君士坦丁四世對消滅保加利亞已徹底心灰意冷,只好承認保加利亞人對多瑙河以南、巴爾幹山脈以北地區的統治權,又答應每年進貢金銀和絲綢,以此換取同保加利亞之間的和平。阿斯帕魯克在這塊新土地上建立了保加利亞第一帝國,周邊的斯拉夫七部落聯盟和塞維魯人很快被他征服,成為帝國的附庸,對抗拜佔廷這一共同的目標把他們維繫在了一起。保加利亞為紀念翁古爾戰役的勝利將南極洲萊溫斯頓島上的塔拉山的最高峰命名為翁古爾峰。此後保加利亞第一帝國就成了拜佔廷的心病——保加利亞人不斷向拜佔廷內部滲透,一點點蠶食其領土。

    公元695年拜佔廷軍官列昂提發動政變推翻了當時的皇帝查士丁尼二世並割掉了他的鼻子,被割掉鼻子的查士丁尼二世被迫逃到保加利亞。705年查士丁尼二世在保加利亞第一帝國的汗王特爾維爾幫助下重新坐上拜佔廷皇帝的寶座。而作為報答他增加了給保加利亞的年貢,還割讓了一些城市。不過隨著查士丁尼二世的皇位日漸穩固後就開始後悔了,終於在708年夏他撕毀了與保加利亞人的協定並親統大軍從君士坦丁堡出發征討保加利亞。結果特爾維爾的反應更迅速——還沒等拜佔廷軍隊站穩腳跟就被特爾維爾偷襲得手。乘興而來的查士丁尼二世敗興而回,特爾維爾鑑於自己兵力有限,因此也沒追擊,只是在邊境修建了城寨進行防禦。

    711年君士坦丁堡再次發生暴動政變,在這次政變中查士丁尼二世被亞美尼亞軍官菲利皮科斯推翻並殺死。在此後的六年中拜佔廷始終處於政權更迭頻繁的狀態:菲利皮科斯被推翻,其秘書阿納斯塔修斯被軍隊擁立為帝,是為阿納斯塔修斯二世。沒兩年他又被軍隊推翻,原來作為稅官的狄奧多西三世上臺。狄奧多西三世還沒坐穩屁股,又被利奧三世推翻。拜佔廷如此混亂的政局正是作為老對手的特爾維爾樂於見到的——當拜佔廷內部亂成一鍋粥時特爾維爾也沒閒著,他不停給予拜佔廷打擊,迫使拜佔廷主動與保加利亞議和。

    公元755年東方的阿拉伯帝國倭馬亞王朝被阿拔斯王朝,拜佔廷皇帝君士坦丁五世趁機奪回了美索不達米亞和亞美尼亞的部分領地。在東方的勝利大大鼓舞了拜佔廷計程車氣,於是君士坦丁五世重新將自己的目光鎖定在北方的保加利亞:他把在同阿拉伯人的戰爭中投降自己的俘虜們遷到北方邊境定居以充實當地的人口,與此同時大量修建軍事前哨基地。此時的保加利亞國王科爾米索斯面對此情此景派使者到君士坦丁堡以索要貢品的名義試探虛實,不想君士坦丁五世拒絕接見使者。君士坦丁五世的行為引起了科爾米索斯的報復——保加利亞軍隊一路勢如破竹打到了君士坦丁堡城下,由於君士坦丁堡的城防異常堅固,最終保加利亞人在城外洗劫一番後退兵了。

    次年保加利亞發生內亂——科爾米索斯被殺,他弟弟的孫子溫內奇被擁立為新國王。君士坦丁五世趁保加利亞新舊政權更替之際動用了五百艘戰船沿黑海一直抵達多瑙河附近。在拜佔廷如潮水一般的攻勢下溫內奇只好坐下來與君士坦丁五世議和,這更助長了君士坦丁五世的信心,可就在他準備一鼓作氣消滅保加利亞時東方的阿拉伯帝國已從改朝換代的陣痛中走出,隨即在東方對拜佔廷展開了進攻。759年君士坦丁五世在結束了東線同阿拉伯人的戰爭後親自掛帥出征保加利亞,可出乎意料的是他這次御駕親征竟遭到保加利亞人的伏擊並被迫撤退。然而這時保加利亞國內的內訌已愈演愈烈,所以得勝後的溫內奇並沒趁勝追擊,而是選擇乘勝同君士坦丁五世議和。

    溫內奇的議和舉動被保加利亞貴族們視為軟弱之舉,於是他們暗中勾結起來準備顛覆溫內奇的政權,終於在762年保加利亞國內主戰的烏古爾家族暗殺了溫內奇。烏古爾家族的特勒茨被貴族們擁戴為國王,這位新國王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策劃對拜佔廷的進攻——這樣做事基於兩方面原因的:一則特勒茨本來就是主戰派;二則溫內奇的前車之鑑尚在。特勒茨率兵突入拜佔廷的斯雷斯地區大肆洗劫。由於此前拜佔廷和保加利亞之間長年交鋒,領土變更頻繁,到這時雙方的邊境線已形成犬牙交錯之勢,在拜佔廷的北方邊境一帶生活著大量保加利亞人,於是特勒茨就鼓動這些生活在拜佔廷境內的保加利亞人起來造反。對此忍無可忍的君士坦丁五世決心同保加利亞展開決戰,就這樣拜佔廷和保加利亞作為當時東歐最強的兩大帝國終於走到一決雌雄的地步。

    公元763年6月30日上午十點當時東歐最強大的兩大帝國拜佔廷和保加利亞展開了一場大戰,在此之前拜佔廷軍隊在皇帝君士坦丁五世率領下繞過了保加利亞人的防線,迂迴穿插到多瑙河畔的蘇塞達瓦和諾瓦埃,從而實現了在保加利亞人的背後開花這一戰略目標。儘管如此,佔據地形優勢的保加利亞軍隊仍居高臨下向拜佔廷軍隊發動進攻。君士坦丁五世在北、西兩個方面佈置了七個主力軍團,保加利亞軍隊則分兵四路輪番進攻。這場大戰一直持續了一天,從早晨殺到傍晚,兩軍各損失了一半人馬。最終拜佔廷技高一籌,四路保加利亞軍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復返。

    君士坦丁五世凱旋迴到首都後舉行了盛大的閱兵式,君士坦丁堡的市民們赫然發現:在拜佔廷步兵方陣的後面一群群失魂落魄的保加利亞俘虜被推推搡搡地前進。接下來君士坦丁五世為自己的臣民準備了一個助興的娛樂節目,儘管這個節目在我們今天看來異常殘酷:隨著皇帝陛下一聲令下數十名劊子手高高舉起了屠刀,隨即幾十顆人頭瞬間落下,接著另一批俘虜又被押了上來。君士坦丁五世因此得了一個“保加利亞人屠夫”的綽號;而作為他的對手的保加利亞汗王特勒茨則在戰敗後很快死於一場內亂。

    此後保加利亞陷入了四十年的內亂之中,拜佔廷則趁機從中漁利——不斷分化瓦解保加利亞各路勢力,收買他們成為自己的眼線。幾乎保加利亞的每次軍事行動都被拜佔廷預先得知,君士坦丁堡的大型競技場上不斷上演屠殺保加利亞戰俘的慘劇。公元773年保加利亞汗王特利裡格(772-777)發動了一次強烈的進攻,但卻被自己人出賣,雖然他自己僥倖逃脫,但數萬士兵被殲滅在色雷斯南部的利索色利亞。連年用兵的保加利亞在屢戰屢敗後國力大損,已無力同拜佔廷分庭抗禮,被迫以承認拜佔廷的宗主地位而與之議和;而拜佔廷方面曾多次主動攻入保加利亞境內,然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儘管保加利亞已無力與拜佔廷爭雄,但自保的實力還是有的,最終拜佔廷半點土地也沒得到就灰溜溜地撤兵了。在這樣的局面下議和其實對雙方都是理智的選擇。儘管如此,但此時的保加利亞已經成為了拜佔廷的最大敵人。這紙和約不過是三十年的休戰,這時誰也不會料到三十年後將會有一個保加利亞人把自己的長矛插到君士坦丁堡的城門之上。

    公元780年君士坦丁五世的孫子君士坦丁六世繼位,君士坦丁六世之母伊琳娜以攝政女皇的名義臨朝稱制。女皇陛下發起了對保加利亞的新一輪攻勢並在色雷斯和伯羅奔尼撒半島奪取了不少領土,但也損失慘重,只能算是慘勝。然而在789年進攻保加利亞領內的斯特拉馬山谷的拜佔廷大軍卻在途中遭到伏擊,被打得潰不成軍。791年君士坦丁六世廢黜了母后的攝政女皇地位,開始單獨執政,他打算用一場勝利來穩固自己的權力,於是他再次率軍進攻保加利亞,攻擊的目標仍是斯特拉馬山谷。在吸取了上次失敗的教訓後君士坦丁六世將大軍偷偷繞到東面,想給駐紮在那裡的保加利亞軍一個出其不意。不過保加利亞人在東部邊境線上修建了大量城寨,彼此互相支援,可謂固若金湯。拜佔廷軍的先頭部隊中了保加利亞的埋伏,敗下陣來。

    不甘失敗的君士坦丁六世回到君士坦丁堡後厲兵秣馬、囤積糧草;與此同時保加利亞可汗卡爾達姆也在積極備戰。792年7月君士坦丁六世再次出征保加利亞,這次他放棄了此前兩次進攻的斯特拉馬山谷,改從君士坦丁堡向西進軍,直抵馬爾凱拉。卡爾達姆在吃驚之餘將集結在東部防守的軍隊調往西部。這時拜佔廷內部就在哪兒安營紮寨的問題發生了爭執,君士坦丁六世沒迅速強而有力地平息爭執,反而因此耽誤了幾天行軍,就是在他耽誤的這段時間裡保加利亞軍隊完成了安營紮寨的工作。7月20日拜佔廷的四個軍團向保加利亞軍隊駐紮的森林和沼澤氣勢洶洶地衝了過去,他們不知道保加利亞人早已埋伏好了,結果拜佔廷大軍猶如肉包子打狗一般鑽進了保加利亞的口袋陣。此戰保加利亞大獲全勝,君士坦丁六世只得以奉獻貢金又換取了近十年的和平。

    正當拜佔廷和保加利亞在東歐激烈對峙時西部的查理曼帝國悄然興起並統一了昔日西羅馬帝國境內大部分領土。803年至805年保加利亞聯合查理曼帝國消滅了西遷到歐洲的柔然後裔阿瓦爾人的王國,吞併了阿瓦爾人居住的薩蒂河與德涅斯特河之間的地區,徹底肅清了北部邊境,這時可汗克魯姆開始將目光投向老對手拜佔廷。克魯姆利用保加利亞軍隊善於山地和游擊戰的特點不斷騷擾拜佔廷邊境,而當拜佔廷軍隊出擊時他們就迅速撤走,一時間弄得拜佔廷軍隊疲於奔命。

    802年10月31日拜佔廷的一場政變推翻了女皇伊琳娜的統治,財政大臣尼基弗魯斯被擁立為帝。剛上臺的尼基弗魯斯就在阿拉伯帝國的壓力下被迫以向對方上繳人頭稅為代價換取和平,在穩住了東線的阿拉伯人後他於807年發動了針對保加利亞的戰爭。在戰爭的早期階段拜佔廷大軍一路勢如破竹,深入色雷斯北部。抵擋不住的克魯姆逃入巴爾幹山區裡躲了起來。正當克魯姆提心吊膽之際令他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尼基弗魯斯竟然沒趁勝追擊,這就給了克魯姆喘息之機。原來這時拜佔廷又發生了內亂,尼基弗魯斯不得不撤軍回去解決內部矛盾去了。

    克魯姆趁著尼基弗魯斯撤軍的天賜良機在斯特里蒙河畔成功組織了一次針對拜佔廷軍隊的伏擊,隨後又把矛頭對準了塞爾提卡(今保加利亞首都索非亞)。塞爾提卡位於索非亞盆地的南部,四周山地環繞,是拜佔廷的北方重鎮,也是保加利亞從陸路進攻君士坦丁堡的最大屏障。塞爾提卡雖然非常重要,但是由於城池規模不大,所以守軍也不多——僅六千人左右。809年春克魯姆親率大軍殺向塞爾提卡。為了把這裡當作進攻拜佔廷的橋頭堡,克魯姆決定圍而不打,以免城牆遭受毀壞。兩個月後城中糧草斷絕,陷入絕望的守軍只得開城投降。然而迎接他們的是保加利亞人的屠刀,克魯姆以此作為對君士坦丁五世殺害保加利亞戰俘的報復。從此塞爾提卡成為保加利亞對付拜佔廷的重要城市。直到1878年俄土戰爭結束,保加利亞成為獨立的民族國家後這裡才正式成為其首都。

    塞爾提卡的失陷意味著保加利亞人可以一路長驅直入君士坦丁堡,沿途再沒可以阻擊其行動的軍事據點,而這是拜佔廷絕不能容忍的,於是尼基弗魯斯發動了旨在奪回塞爾提卡的反攻。儘管拜佔廷這次軍事行動的目標是重奪塞爾提卡,但尼基弗魯斯卻沒直接發動對塞爾提卡的進攻,而是率兵一路打到保加利亞的首都普利斯卡城下。這一仗再次重新整理了自兩國交鋒以來保加利亞的最大損失紀錄,這時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克魯姆表現出了自己的領袖氣質——他絲毫沒氣餒,反而愈挫愈勇;作為對手的尼基弗魯斯也非等閒之輩——他深知克魯姆不會就此作罷,於是他重新整編了各大軍區,部隊戰鬥力得到明顯提高,隨即他再次攻入普利斯卡。接連的勝利終於使尼基弗魯斯有些飄飄然了,結果在回軍途中放鬆了警惕尼基弗魯斯遭到克魯姆的伏擊——正是這次失敗將尼基弗魯斯此前所有的勝利全部清零,因為在這次戰鬥中拜佔廷軍隊全軍覆沒,連皇帝尼基弗魯斯本人也當場陣亡。在隨後保加利亞人的慶功宴上眾臣赫然發現:克魯姆的酒器竟是用人的頭蓋骨製成——這塊頭蓋骨的主人正是尼基弗魯斯。

    隨同出征的尼基弗魯斯之子斯陶拉基奧斯如喪家之犬一樣從莫埃斯亞山區逃回君士坦丁堡並宣佈自己繼承皇位,可還沒等他在皇位上把屁股坐熱就被尼基弗魯斯的女婿米海爾推翻。米海爾剛上臺拜佔廷引以為豪的艦隊就被查理曼帝國全殲。米海爾一世只得公開承認:歐洲有米海爾一世和查理曼兩位皇帝,而在此前拜佔廷從未承認過羅馬天主教會授予查理曼的“羅馬人皇帝”這一頭銜。嚐到甜頭的查理曼並不打算就此罷手,於是他挑唆保加利亞進攻拜佔廷。812年春克魯姆再次進攻拜佔廷北部,米海爾一世招架不住,拜佔廷軍隊屢戰屢敗。在這場戰爭中特維爾圖斯城被夷平,黑海重要港口麥森布里亞慘遭洗劫——不但大量金銀被掠走,就連拜佔廷的秘密武器絕密的希臘火配方也被保加利亞人知道了。形勢岌岌可危,在一番激烈的爭論後拜佔廷決定不接受克魯姆提出的議和條件,與之決一雌雄。813年6月拜佔廷軍隊開進色雷斯,在威爾西尼基亞與保加利亞軍相遇。對峙幾天後拜佔廷軍隊發生譁變——亞美尼亞將領利奧率隊撤退。克魯姆瞅準機會發動進攻,拜佔廷軍隊再次被全殲。米海爾一世好不容易逃回君士坦丁堡,沒多久他就被廢黜,利奧五世成為拜佔廷的新任統治者。

    克魯姆借勝勢一路南下殺到君士坦丁堡城下。固若金湯的君士坦丁堡使保加利亞人的攻勢為之一挫,克魯姆氣憤地將自己的長矛紮在城門上。他見無法攻入這座堅城,只得改變戰術襲擊了亞德里亞堡。814年克魯姆再起重兵殺向君士坦丁堡。進軍途中拜佔廷的使者前來議和。在接見的時候突然一名化裝成使者的刺客從懷裡拔出利刃衝了過來。措不及防的克魯姆被紮成重傷。惱羞成怒的克魯姆養好傷後決定對君士坦丁堡進行毀滅性打擊。沒想到就在這一年的4月13日他因腦溢血而死。817年克魯姆的繼任者、其子奧穆爾塔格在邁塞姆布里亞戰役中被擊敗,被迫與利奧五世簽訂了三十年和約,此後兩國的和平一直保持了近八十年。

    公元817年東歐最強大的兩大帝國拜占庭和保加利亞在長期的戰爭後議和,此後兩國維持了八十年的和平——這八十年時間可謂是兩國關係的蜜月期:在這段時期保加利亞幫助拜佔廷鎮壓內部起義,與此同時在拜佔廷的影響下保加利亞皈依成為上帝的子民。然而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久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即使在兩國關係的蜜月時期矛盾也在悄然日積月累:拜占庭帝國的首都君士坦丁堡是歐洲著名的大都市、貿易中心,各地商旅雲集於此,財富如潮水般源源不斷湧入這座城市。而在同各國的貿易往來中保加利亞則是當時拜占庭最為重要的貿易物件——保加利亞供給拜佔廷蜂蜜、麻和布匹用以換取絲綢和敘利亞的布料。拜佔廷的投機商趁機壟斷了同保加利亞的貿易,保加利亞人很快發現:拜占庭人刻意壓低保加利亞貨物的價格,而當保加利亞人購買拜占庭商品時則必須支付高價。終於在894年拜占庭和保加利亞因貿易糾紛而重燃戰火。

    保加利亞首領在皈依基督教後逐漸放棄了遊牧民族傳統的可汗稱號,而改稱具有歐洲意味的大公稱號。當894年兩國戰火重燃時統治保加利亞的是大公鮑里斯一世。他曾接連向鄰近的塞爾維亞、克羅埃西亞和馬其頓等地發動戰爭並在864年前後幾乎合併馬其頓和塞爾維亞的全部疆土,但最終為日耳曼人和塞爾維亞人擊敗。在軍事上接連失敗後鮑里斯運用外交與內政手腕聯絡並採取親拜占庭帝國的路線以抗衡來自西北面的法蘭克帝國、北方大摩拉維亞公國和東北面馬扎爾人的壓力。對由拜占庭傳入的希臘正教文化鮑里斯採取了虛心學習的態度,但在圍繞毀壞聖像運動等問題導致的東西教會分裂過程中他一度搖擺於羅馬與君士坦丁堡之間。直到864年他接受了東正教會的洗禮並將東正教定為保加利亞的國教。885年當著名的傳教士西里耳兄弟的門徒克列門特和納烏馬等人在摩拉維亞遭到迫害時他毅然將他們請到保加利亞避難和進行傳教活動。

    鮑里斯皈依東正教的行為引起了保加利亞國內擁護舊制的貴族的不滿並由此引發了幾次打著恢復舊有信仰旗號的叛亂,然而這絲毫沒影響到鮑里斯推行希臘正教的決心,所有叛亂都被他堅決果斷地予以鎮壓。受到他庇護的西里爾兄弟則投桃報李為保加利亞創立了一套字母——史稱“西裡爾字母”。這是保加利亞人乃至斯拉夫人首次擁有自己的文字,許多西方重要典籍都被譯成這種文字,對後來保加利亞文化的發展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在鮑里斯的努力之下當時有不少西方宗教界和文化界知名人士紛紛來到保加利亞,在向當地人民傳播希臘正教的同時也使保加利亞成為了斯拉夫文字和民族文化的傳播中心。889年鮑里斯將大公之位讓給了長子弗拉基米爾,然而就在和拜占庭的戰爭重新爆發的前一年(893年)身為保加利亞太上皇的鮑里斯以弗拉基米爾不能勝任大公之職為由將其廢黜,改立三子西美昂。鮑里斯自己則獨身隱居於修道院,直至907年5月2日去世。後被保加利亞人奉為聖人之一。

    成為保加利亞新任統治者的西美昂(不同的典籍將其翻譯為西美昂一世、西美昂大帝、西蒙一世、西蒙大帝)出生時正值保加利亞在同拜占庭的戰爭中被嚴重削弱的時期,以致於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君士坦丁堡做人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正是在君士坦丁堡的人質生涯使西美昂得以近距離接觸到當時歐洲的先進文化,在他身上兼具遊牧民族的血性和先進文明的薰陶。當他目睹君士坦丁堡的繁華富庶時心裡暗自發誓:總有一天寡人的國家也會是這個樣子。深受拜占庭文化影響的西美昂繼位後要求保加利亞的王公貴族們一律按拜佔廷的禮儀穿絲綢衣物。他自己更是以身作則——帶頭使用拜佔廷禮節,服飾也全是拜佔廷式的:金線長袍、金項鍊、紫色御帶、肩披珍珠寶器、斜佩黃金寶劍。

    穿者打扮這樣的生活習慣的改變其實並不會推動國家的富強,真正要實現富民強國必須從國家體制入手,而在各種國家體制改革中教育改革可謂是重中之重。在西美昂的父皇鮑里斯在位時期保加利亞的教育事業是和宗教事業直接掛鉤的——保加利亞的文字由教會發明創造就是一大證明。西美昂延續了父親的既定政策——在保加利亞國內大力推行東正教,同時使教會擔負起向國民普及知識的任務。這一時期保加利亞還成立了文學研究院,透過翻譯拜占庭的典籍提高國民的文化素質。鮑里斯時代保加利亞人擁有了自己的文字,而在西美昂時代保加利亞人用自己的文字寫的書籍終於誕生了。

    兼具遊牧民族的血性和先進文明薰陶的西美昂在文治方面取得成績後就開始謀求在武功上徹底戰勝老對手拜占庭:他率軍殺入色雷斯。拜占庭在迫使保加利亞同自己議和八十年後兩國戰火重燃,這次保加利亞戰勝了拜占庭。不甘失敗的拜占庭皇帝利奧六世同保加利亞北面的馬扎爾人結盟,以期實現自己南北夾擊保加利亞的戰略目的。於是拜佔廷艦隊在大將尼基弗魯斯指揮下闖入保加利亞南部;馬扎爾人則透過拜佔廷的運兵船直插巴爾幹北部,殺進保加利亞腹地。馬扎爾人和保加利亞人一樣是一支來自亞洲的遊牧民族,不過此時的保加利亞已被歐洲文明同化,面對馬扎爾人的游擊戰法保加利亞人表現出極大的不適應性。在這樣的局面下西美昂匆忙和利奧六世進行和談——然而這不過是表面文章,事實上此時西美昂已暗中派人同中亞的突厥遊牧部落佩切聶格人聯絡。佩切聶格人在手下西美昂的好處後隨即同保加利亞人一道夾擊馬扎爾人,最終馬扎爾人在保加利亞人和佩切聶格人的東西夾擊下從第聶伯河流域出發,越過喀爾巴阡山,進入潘諾尼亞平原,成為今天匈牙利人的祖先。

    既然馬扎爾人被趕走了,於是西美昂開始集中精力專心對付拜占庭:896年浩浩蕩蕩的保加利亞軍隊再度湧入拜佔廷境內,沒費吹灰之力就殺入色雷斯東部,直逼君士坦丁堡。驚慌失措的利奧六世答應釋放戰俘,可西美昂的目的並不在此,於是保加利亞軍隊繼續前進,一直推進至保加羅菲格城下。倉惶迎戰的拜佔廷軍隊在主力未及時趕到的情況下被殺得七零八落,保加利亞的這次決定性勝利極大打擊了利奧六世的自信心。897年雙方簽訂了合約:利奧六世又是割地,又是進貢納金,顏面無存。然而對西美昂而言:土地、貢金、貿易權不過是開胃點心,他真正想要的是將整個拜占庭納入保加利亞的統治之下。

    對此時的拜占庭而言真可謂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阿拉伯人的進攻下拜佔廷喪失了義大利的最後一個要塞,愛琴海的島嶼也紛紛易主。拜佔廷商業重鎮帖撒羅尼迦(希臘第二大城市)被盤踞克利特島的阿拉伯人攻陷,他們燒殺十天後離開時帶著兩萬兩千多奴隸和大量戰利品。在面對東方的阿拉伯和北方的保加利亞兩大外患的同時內憂也日益浮出水面:利奧六世結了三次婚,然而他自己制定的《巴西爾法》卻明文禁止第三次婚姻。這種事要是發生在中國,那麼老百姓會認為:一國之君多納幾個妃子算什麼;然而歐洲人的法制意識就有這麼強—— 在他們看來:即使利奧六世貴為一國之君也絕沒逾越法律之外的特權。況且在歐洲還存在能與皇權分庭抗禮的教權——教會對利奧六世公然違法的行為進行了干預,卻沒想到利奧六世居然敢於頂風作案——在第三任妻子去世後又娶了第四任,這下拜占庭國內議論紛紛,教會則作出裁決:皇帝執意迎娶第四任妻子也行,但如果執意要讓她的兒子繼承大統,那麼皇帝夫婦必須分居。

    利奧六世對教會的干預不以為然——他公開冊立自己的第四任妻子為皇后,這下引起了拜占庭國內的洶湧民意。君士坦丁堡大主教尼古拉斯則宣佈禁止利奧六世進教堂作彌撒。惱羞成怒的利奧六世心想:掌握神權的又不是隻有你尼古拉斯,西邊不是還有羅馬教皇嘛?話是這麼說不假,可拜占庭帝國和希臘東正教派一直是一種政教合作的統治模式,而羅馬的天主教會則和西歐日耳曼族國家走得比較近。907年利奧六世在和君士坦丁堡東正教會鬧翻後開始了拜占庭帝國和羅馬教皇的首次合作——這次合作的直接後果就是羅馬教皇公然以東、西方教會的共主身份宣佈拜占庭東正教會隸屬於自己的管轄並將不聽命於自己的大主教尼古拉斯換下。911年6月新皇后的兒子被順利加冕為共治皇帝——這就是當時只有六歲的君士坦丁七世。在國內和教會鬥法取勝後的利奧六世又馬不停蹄出征薩摩斯島(位於愛琴海東部)——這次軍事行動一共動用了102艘帆船、75只划槳艇,34000名劃手、7000拜佔廷水兵,另外還有700名羅斯士兵和5000名馬爾達伊特士兵。結果卻是被阿拉伯人好好教育了一回如何做人。

    912年5月利奧六世去世,這時的拜占庭面臨的是主少國疑的危機狀態:此時已晉升為皇太后的利奧六世的第四任妻子並沒什麼政治才能,很快在小叔子亞歷山大的逼迫下被迫將皇位拱手相送。亞歷山大上臺後取消了對保加利亞的年貢——以征服整個拜占庭為己任的西美昂正愁找不到開戰的理由,亞歷山大就主動送了上來,於是西美昂在給自己加上“羅馬人的皇帝”這一頭銜後率領保加利亞軍對攻佔了整個阿爾巴尼亞。次年西美昂的大軍進一步逼近距離君士坦丁堡僅20公里處。就在此時亞歷山大突然病逝,七歲的君士坦丁七世重新登基,於是覬覦皇位者再次蠢蠢欲動,拜占庭不得不將主要精力用於安內。913年8月保加利亞軍隊殺到了君士坦丁堡城下,這已是第四位造訪這裡的保加利亞君主。然而很快西美昂就發現:和自己的三任前輩一樣的是自己仍然在君士坦丁堡城下一籌莫展,於是他轉而同拜占庭議和。這時拜占庭的實際攝政者是被重新起用的君士坦丁堡大主教尼古拉斯——他承認了西美昂的皇帝頭銜並約定:讓拜占庭小皇帝迎娶西美昂的女兒。西美昂的如意算盤是:拜占庭皇帝還小,一旦兩國聯姻實現,自己就提出要以拜占庭皇帝岳父的身份攝政,如此可兵不血刃拿下拜占庭。

    表面上看:一樁婚約終止了一場戰爭,然而拜占庭國內的強硬派對尼古拉斯的做法極為不滿,於是他們發動政變推舉皇太后主持國政。就這樣兩國聯姻的計劃作廢,取而代之的是重開戰火:西美昂迅速率軍橫掃馬其頓、帖撒利和阿爾巴尼亞等地。拜佔廷政府趕緊給佩切聶格人送去重金。佩切聶格人對拜占庭和保加利亞的戰爭從來是本著誰出價高就幫誰的原則——上次收了保加利亞的好處,所以幫著保加利亞人對付馬扎爾人;這次收了拜占庭的好處自然就該對付保加利亞了。在兩線作戰的壓力下西美昂同意以後不再提結親的事,但是要求拜佔廷承認他是“羅馬人的皇帝”,然而這同樣被拜占庭國內的強硬派拒絕,這樣一來就逼得西美昂不得不同拜占庭作戰。當然為避免長期兩線作戰他必須儘快先消除來自拜占庭的威脅。

    917年8月20日安塞雅魯斯戰役打響:拜佔廷軍隊在兵力上佔有優勢——不僅陸、海軍協同作戰,還有從多瑙河上游趕來協戰的佩切聶格人。拜佔廷軍隊幾個衝鋒下來將處於劣勢的保加利亞人打得步步後退。就在拜占庭方面形式一片大好之際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拜佔廷陸軍統帥列奧•弗卡斯和海軍總司令羅曼努斯•利卡潘努斯發生衝突,一氣之下兩人各自為戰。佩切聶格人見拜占庭內部鬧成這樣索性撤軍離開——畢竟對他們而言:好處已然到手,至於拜占庭和保加利亞誰勝誰負關自己啥事呢?西美昂當機立斷組織軍隊反攻,最終拜占庭大軍在保加利亞人的反攻之下幾乎全軍覆沒。此時在保加利亞的西邊還有一個不安定因素——塞爾維亞君主彼得在收到拜占庭的好處後一直態度曖昧:他既沒出兵支援拜占庭,也沒明確表態站在西美昂一邊,很顯然他是想要坐山觀虎鬥。西美昂利用塞爾維亞朝廷內部的矛盾支援彼得的反對者發動政變殺死了彼得,塞爾維亞的新君主承認了西美昂的宗主權,至此幾乎整個巴爾幹半島都處在西美昂的統治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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