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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上乾貨**

    這個世界將廣泛失去控制

    《失控》作者旁徵博引用,二十多章不同學科領域的知識、現象來論證一個趨勢:這個世界將廣泛失去控制。

    由於書中內容涵蓋太廣,於是在閱讀過程中,把每一章的核心內容進行了總結梳理。過後發現在回顧總結內容時原書的內容又立馬清晰了起來。

    第一章 人造與天生

    奶牛與胡蘿蔔跟蒸汽機與火藥一樣,都是人類的發明。野生胡蘿蔔芳香的根,經由草本植物採集者一代代的精心選培,才最終成為菜園裡甜美的胡蘿蔔;野生牛的乳房也是透過“非自然”的方式進行了選擇性增大,以滿足人類而不是小牛的需求。

    馴化的動植物,正是將技術邏輯應用於生命的範例。

    基因工程對生物體的改造,仿生學對機器製造的影響,反映出的趨勢:人造物表現得越來越像生命體;生命變得越來越工程化。遮在有機體與人造物之間的那層紗已經撩開,顯示出兩者的真面目。其實它們是——而且也一直都是——本質相同的。

    在將生命的力量釋放到我們所創造的機器中的同時,我們就喪失了對他們的控制。他們獲得了野性,並因野性而獲得一些意外和驚喜。之後,就是所有造物主都必須面對的兩難窘境:他們將不再完全擁有自己最得意的創造物。

    人造世界就像天然世界一樣,很快就會具有自治力、適應力以及創造力,也隨之失去我們的控制。但在我看來,這卻是個最美妙的結局。

    第二章 蜂群思維

    “蜂群思維”的神奇在於,沒有一隻蜜蜂在控制它,但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一隻從大量愚鈍的成員中湧現出來的手,控制著整個群體。它的神奇還在於,量變引起質變。要想從單個蟲子的機體過渡到叢集機體,只需要增加蟲子的數量,使大量的蟲子聚集在一起,使它們能夠相互交流。等到某一階段,當複雜度達到某一程度時,“叢集”就會從“蟲子”中湧現出來。蟲子的固有屬性就蘊涵了叢集,蘊涵了這種神奇。我們在蜂箱中發現的一切,都潛藏在蜜蜂的個體之中。不過,你儘管可以用迴旋加速器和X光機來探查一隻蜜蜂,但是永遠也不能從中找出蜂巢的特性。

    這裡有一個關於活系統的普遍規律:低層級的存在無法推斷出高層級的複雜性。不管是計算機還是大腦,也不管是哪一種方法——數學、物理或哲學——如果不實際地執行它,就無法揭示融於個體部分的湧現模式。只有實際存在的蜂群才能揭示單個蜜蜂體內是否融合著蜂群特性。

    第三章 有心智的機器

    一開始人們想研發直接由中央處理模式控制的機器人,但幾乎沒有取得任何進展。巨大的運算量仍然無法讓機器人靈活面對真實的外部環境。

    而由布魯克斯偶然間嘗試的沒有中央控制的分散式計算給人工智慧帶來了真正的轉機,由於沒有中央強制的模型,也就沒有調解爭議的工作,爭議本身本不需要調和。相反,不同的訊號產生出不同的行為。在包容控制的網路層級中,行為是透過抑制、延遲、啟用等方式被遴選出來的。

    機器人大腦裡的負責處理各類資訊的單元們透過外部世界進行溝通反饋,以競爭機器人的身體資源。只有成功做到這一點的那些單元才能得到其它單元的注意與支援。

    布魯克斯的模型,不僅僅為人工智慧領域帶來了變革,它也是任何型別的複雜機體得以運作的真正模型。我們在所有型別的活系統中都能看到包容結構和網路層級機制。(比如市場經濟)

    第四章 組裝複雜性

    有一個違反直覺但卻很明確的規則:複雜的機器必定是逐步地、而且往往是間接地完善的。別指望透過一次華麗的組裝就能完成整個功能系統。你必須首先製作一個可執行的系統,作為你真正想完成的系統的工作平臺。(精益創業思維有木有)

    生態系統和有機體一直都在成長,今天的計算機網路和複雜的矽晶片也在成長。即使我們擁有現存電話系統的所有關鍵技術,但如果缺少了從許多小型網路向一個全球網路成長的過程,我們也不可能組裝出一個與現有電話系統一樣巨大且可靠的替代品。

    第五章 共同進化

    在這個時代,開放者贏,中央控制者輸,而穩定,則是由持續的誤差所保證的一種永久臨跌狀態。

    近來複雜性理論的研究人士也已意識到,任何活系統:經濟體、自然生態系統、複雜的計算機模擬系統、免疫系統,以及共同進化系統,都具有搖搖欲墜的顯著特徵。當它們保持著埃舍爾式的平衡態——處在總在下行卻永遠未曾降低過的狀態時,都具有那種似是而非的最佳特性——在塌落中平衡。

    戴維·雷澤爾在他的科普性書籍《宇宙發生說》中辯稱,“生命的核心價值不在於它繁殖的不變性,而在於它繁殖的不穩定性。”生命的金鑰在於略微失調地繁衍,而不是中規中矩地繁衍。這種幾近墜落乃至混沌的執行狀態確保了生命的增值。

    第六章 自然之流變

    首先,哥白尼排除了地球和物理宇宙其他部分之間的間斷。接著,達爾文排除了人類和有機世界其他部分之間的間斷,最後,弗洛伊德排除了自我的理性世界和無意識的非理性世界之間的間斷。但是正如歷史學家和心理學家布魯斯·馬茲利士所指出的,我們依然面對著第四個間斷,人類和機器之間的間斷。

    我們正在跨越這第四個間斷。我們不必在生物或機械間選擇了,因為區別不再有意義。確實,這個即將到來的世紀裡最有意義的發現一定是對即將融為一體的技術和生命的讚美、探索與開發利用。生物世界和人造物品世界之間的橋樑是徹底不均衡的永久力量——一條叫做生命的定律。將來,生物和機器將共同擁有的精髓——將把它們和宇宙中所有其它物質區別開來的精髓——是它們都有自我組織改變的內在動力。

    第七章 控制的興起

    描述了機械控制的發展過程,瓦特對蒸汽機的改良,中國古代的指南車,都是自動控制的源頭,所謂自動控制即在迴路中無需人類的參與干涉。

    私服機制的發明,元控制(對控制的控制)中第二個控制在選擇第一個控制的目標,使得整個元迴路獲得了某種生物的感覺。

    A引發B,B引發C,C又引發A。A既是因又是果,我們稱之為遞迴迴圈。

    我們正在以所能達到的速度,儘可能快地把我們這個已經建好的世界裝備起來,指令它自我治理、自我繁衍、自我認知,並賦予它不可逆轉的自我。自動化的歷史,就是一條從人類控制到自動控制的單向通道。其結果就是從人類的自我到第二類自我的不可逆轉的轉移。而這些第二類自我是在我們控制之外的,是失控的。文藝復興時期那些最聰慧的頭腦也未能發明出一個超越古代的海倫所發明的自我調節裝置,其關鍵原因就在於此。偉大的列奧納多·達芬奇建造的是受控制的機器,而不是失控的機器。

    在一個練達、超智慧的時代,最智慧的控制方式將體現為控制缺失的方式。投資那些具有自我適應能力、向自己的目標進化、不受人類監管自行成長的機器,將會是下一個巨大的技術進步。要想獲得有智慧的控制,唯一的辦法就是給機器自由。至於這個世紀所剩下的那一點點時間,則是為了21世紀那個首要的心理再造工作而預留的彩排時間:放手吧,有尊嚴地放手吧。

    第八章 封閉系統

    大氣層包裹地球形成了最大的一號生態系統,人類在大氣層外如何生存?這個問題為在密閉容器中建立可容納人類生存的、穩定的生態系統提供了意義。

    生物圈二號是人類進行了最大規模的封閉生態系統實驗,企圖容納8個人類生存。設計一個完整的大型生態系統就好像站在上帝視角,需要平衡各生物體之間以及與環境的關係。而就我們目前對生物體的理解,基本無法透過分析設計出一個完整的生態系統。

    你向這個系統中注入儘可能多的物種,然後讓這個系統自己去決定它到底想要哪塊物種補進來。”事實上,把控制權交出去,已經成為“合成生態學的原則”之一。“我們必須接受這樣一個事實”,阿迪繼續說,“蘊含在一個生態系統中的資訊遠遠超過了我們頭腦中的資訊。如果我們只對我們能夠控制和理解的東西進行嘗試,我們肯定會失敗。”所以,他警告說,自然生成的生物圈二號生態,其精確的細節是無法預測的。

    打獵、放牧、放火燒荒以及對草藥的選擇和收集——已經在荒野打造出了一種“人工的”生態,確切地說,就是依靠人類的技能大大改變了的生態。所有那些我們覺得是自然的、未受侵犯的野生環境,其實都充滿了人為和人類活動的痕跡。

    我們所建造的那些在短暫的時間內處於封閉狀態的生態系統,絕大多數其實都只是有指導意義的輔助物。它們是為了回答一個基本問題建造出來的模型:我們對地球上這個大一統的生命體系到底能產生什麼樣的影響,發揮什麼樣的作用?有沒有我們可以達到的控制層面,要麼,蓋亞根本就不受我們控制?

    第九章 “冒出”的生態圈

    “冒出”是海水養魚愛好者的行話,用來描述一個新魚缸在經過曲折漫長的不穩定時期之後,突然穩定下來的情形。像生物圈二號一樣,海水魚缸是一個精緻的封閉系統,它依賴於看不見的微生物來處理較大動植物排洩的廢物。

    雖然生物圈二號離一個封閉可持續的生態圈差距較大。但是,生物圈二號工程至少能對兩大科學領域做出顯著貢獻。其一,讓我們瞭解封閉系統的生物地球化學迴圈。從這個角度來說,生物圈二號比以往所研究過的封閉系統都要大得多,也複雜得多。在以往的研究中,人類除去對系統進行觀察和測量外,並沒有必要出現在封閉系統中,因而其重要性也有所折扣。

    其二,讓我們獲得了在封閉的生態系統中維持人類生存和生態平衡的知識和經驗。綜上所述,人類的存在正是這項實驗的核心。

    我相信,我們會保留其他的物種,因為生物圈二號幫助我們證明了,生命就是技術。生命是終極技術。機器技術只不過是生命技術的臨時替代品而已。隨著我們對機器的改進,它們會變得更有機,更生物化,更近似生命,因為生命是生物的最高技術。總有一天,生物圈二號中的技術圈大多會由工程生命和類生命系統替代。總有一天,機器和生物間的差別會很難區分。當然,“純”生命仍將有它自己的一席之地。我們今天稱之為的生命將依然是終極技術,因為它具有自治性——它能夠自立,更重要的是,它能夠自主學習。

    第十章 工業生態學

    生態房屋的構件在普通的現代住宅裡就能看到。我已經能設定家裡的恆溫器,使它能操縱爐子,在工作日和週末使家裡保持不同的溫度。在這裡,火和一座鐘聯了網。我們的錄影機會報時,還會與電視機對話。隨著電腦的尺寸越變越小,直至縮成一個小點,並可以置入所有的電子用品,那麼就可以期待我們的洗衣機、音響以及煙氣報警器等形成一個“家域網”,並在其中進行通話。不久的一天,當客人按響門鈴,門鈴就會關上吸塵器讓我們聽到鈴聲。洗衣機把衣服洗好了,就會發送一條資訊到電視上,通知我們把它放進烘乾機中。甚至傢俱也會成為生命樹林的一部分。躺椅裡的一個微型晶片感應到有人坐在上面時就會給房間加溫。

    對愚鈍的機器來說,機器生態將提升他們有限的能力。嵌入在書和椅子裡的晶片只具備螞蟻的智慧。這些晶片不是超級電腦;現在也能造出來。但憑藉來自分散式的能力,當細如螻蟻的單元聚整合群且彼此互聯時,它們便升格為一種群體智力。量變引起質變。

    然而集體效率是有代價的。生態智力會對新入圈者不利,就像凍土帶生態會對新進入北極的任何新來者不利一樣。生態系統要求你具備本地知識。只有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才知道樹林裡哪能找到大片的蘑菇。要想在澳洲內陸追捕沙袋鼠,你就得找一個出沒於灌木叢中的老油條來作嚮導。

    軟體商和裝置商們會很樂意掏錢購買有關他們產品的綜合資訊——哪部分用得多,哪部分用得少。這類詳盡的反饋有助於他們改進產品。

    磨損可以看作是共同體的一個妙喻。單個的磨損痕跡是無用的。但是匯聚起來並與他人共享,其存在就有了價值。它們分佈得越廣,其價值就越高。人類渴求隱私,但事實上,我們的社會性勝過獨立性。如果機器也像我們這樣互相瞭解(甚至是一些很私密的事情),那麼機器生態就是不可征服的。

    藉助有機機器系統這個比喻,工業家們以及(有些不情願的)環保主義者們就可以勾勒出製造業怎樣才能像生物系統那樣自己收拾自己的爛攤子。例如,自然界沒有垃圾問題,因為物盡其用。效法諸如此類的生物準則,工業就能與其周邊的有機界更加相容。

    直到不久前,對那些孤立、僵化的機器說,“像大自然一樣從事”還是一條不可能執行的指令。但隨著我們賦予機器、工廠和材料以自適應的能力、共同進化的動力以及全球性的聯接,我們能夠將製造環境轉向工業生態,從而扭轉工業征服自然的局面,形成工業與自然的合作。

    雖然生命構建在碳元素之上,它卻不以碳為驅動力。碳驅動了工業的發展,同時伴以對大氣的巨大影響。經燃燒釋放入空氣的二氧化碳和其他汙染物與燃料中的複合碳氫化合物成正比。含碳量越高就越糟糕。其實從燃料中獲得的真正能量並不是來自碳氫化合物中的碳,而是它的氫。古時候最好的燃料是木頭。若論氫和碳的比例,木柴中碳約佔百分之九十一。工業革命的高峰期,煤是主要的燃料,其中碳佔百分之五十。現代工廠使用的燃油其含碳量為百分之三十三,而正在興起的清潔燃料天然氣,其含碳比率是百分之二十。提布斯解釋道,“隨著工業系統的進化,[燃料]裡的氫元素含量變得更高。從理論上說,純氫會是最理想的‘清潔燃料’”。

    將來的“氫能經濟”會採用日光將水分解成氫和氧,然後將氫像天然氣那樣輸送到各處,在需要能量的地方燃燒。這樣一種對環境無害的無碳能源系統可以與植物細胞中以光為基礎的能量體系相比擬。

    今天,創造事物的複雜性已經達到了生物級別。自然是掌控複雜性的大師,在處理雜亂、反直觀的網路方面給我們以無價的引導。未來的人造複雜系統為了能夠運轉,必然會有意識地注入有機原則。

    第十一章 網路經濟學

    企業所面臨的挑戰可以簡要地概括為:向外擴充套件企業的內部網路,使其包含市場上所有與公司打交道的實體或個人,從而編織起一張巨大的網,把僱員、供應商、監管人員和消費者都囊括進來,使他們都成為公司的集體性存在的一部分。(網際網路讓此變得高效自然)

    一個純粹網路化的公司,應該具有以下幾個特點:分散式、去中心化、協作以及可適應性。

    去中心化來說:以往研究表明,如果把一個任務拆分成若干塊交給不同的公司來完成,若想保證質量的話,所需的交易成本要高於在一個公司內完成這項任務的成本。但是,(1)網路技術的發展,比如電子資料交換和影片會議,使得這些成本日益降低;(2)相較於適應性增強所帶來的巨大收益,這些成本進一步降低——企業不需要再糾纏於那些現在已經不需要的工作,而且可以開始著手處理那些將來可能會需要的任務——而這些,是中心化的企業所缺乏的。

    儘管我很看好網路經濟,但是仍然有許多令人擔憂的地方,這些問題也同樣存在於其他的大型、去中心化的自為系統中。·它們很難被理解·它們不太容易受控制·它們並非最最佳化的。

    第十二章 電子貨幣

    密碼無政府狀態:加密永勝

    密碼無政府狀態會使國家機密或非法所得材料的自由交易成為可能。匿名的網路市場中甚至可能存在無恥的暗殺和勒索交易。各種罪犯和海外勢力都會是密碼網路的積極使用者。

    但是,這並不能中斷密碼無政府狀態的擴散。正如印刷術削弱了中世紀行會的權力,改變了社會權力結構,密碼術會從根本上改變企業的本質和政府幹涉經濟交易的本質。

    隱私是與普通訊息極性相反的資訊,我把它想象成“反資訊”。在系統內移除一點資訊,就可以看作是這個系統重新生產了相應的反資訊。在這樣一個資訊之水滔滔不絕無限複製以至於要漲爆網際網路的世界裡,一點點資訊的消失或者蒸發就變得非常有價值——如果能永遠消失,就更有價值了。在所有的東西都相互聯結在一起的世界,聯結、資訊還有知識都非常便宜,貴重的反而是那些隔離、反資訊和零知識。

    等到頻寬免費,隨時隨地都在進行十億位元組的資訊交換的時候,不想通訊反到成了最困難的煩事。加密系統及其同類都是隔離的技術。它們在某種程度上令網路那種無差別的聯結和傳送資訊的固有傾向得到抑制。

    用加密技術強制實施資訊計量的辦法之所以有效,是因為它並不限制資訊的複製慾望。

    在探討物件們“按使用”銷售的市場可能性的同時,考克斯發現了網路化的資訊的自然本質:讓複製流動起來,然後按照每一次使用收費。他說:“前提就是,複製保護對於像軟體這種無形的、容易複製的商品來說是完全錯誤的想法。因為你所想要達到的目標,就是要讓資訊時代的物品不管透過什麼渠道都能自由地分發、自由地獲取。鼓勵人們積極地從網路上下載軟體,拷給朋友們,或者用垃圾郵件發給根本不認識的人。從衛星上傳播我的軟體吧!拜託!”

    考克斯還補充說(這是對彼得·斯普拉格的迴應,但出人意料的,兩人並不熟悉對方的工作),“之所以可以如此慷慨大度,是因為這樣的軟體實際上是一種‘計量件’,它上面彷彿繫了線,可以讓銷售回款和軟體分發獨立進行。”“這個辦法就稱為超級分發,”考克斯說,他用了日本研究人員稱呼類似方法的一個詞。

    數字貨幣對於網路經濟的蜂群思維的重要影響已經開始顯現。我們預計有五方面:·

    加速度。貨幣完全脫離物質實體後,流通速度就會加快。它將流通得更遠、更快。而貨幣流通速度的增加其效果等同於貨幣流通量的增加。

    連續性。由黃金、珍貴原料或者紙組成的貨幣,以固定單位出現,並在固定時間支付。譬如,ATM機吐出的是20美元鈔票,諸如此類。儘管你每天都要使用電話,但是一個月只給電話公司付一次錢。這是一種“批次模式”的貨幣,電子貨幣是連續流。

    無限互換性,數字貨幣不再侷限單一的傳遞形式,可以在任何介質中轉移。兌換外幣變成了變換符號,貨幣跟數字資訊一樣具有了可塑性。

    可達性,在個人電腦上編個程式,讓它能夠按照銀行優惠貸款利率來區別付費,——為業餘人士把貨幣交易寫成程式。或者,可以讓電腦追蹤匯率,用當前最不值錢的貨幣支付賬單。一旦大眾可以和專業人士同飲一江——電子貨幣這條江——之水,所有這些智慧金融工具,就立刻浮出水面。現在,我們也許可以把金融也加入我們的鼓搗物件之中,我們正走向編碼資本主義。

    私有化,電子貨幣在獲取、交付和產生方面的便利性讓他成為私有貨幣的理想候選。網際網路的法則是:只要計算機與電子貨幣連線,那麼誰擁有了計算機,他擁有的就不只是印刷機,還有鑄幣廠。準貨幣會突然出現在有信用的任何地方(也會在那裡突然消失)。

    貨幣的鑄造和發行是政府僅存的尚未被私有部門侵佔的少數功能之一。電子貨幣將削弱這難以克服的障礙。這麼做,會為私有統治體制提供強有力的工具。這些私有統治體制可能是由反叛民族的團體建立的,也可能是由世界大都市附近迅速增長的“邊緣城市”建立的。在全球範圍內使用機構電子貨幣進行洗錢已經超出了任何人的控制。

    加密勝出,因為它是必要的反作用力,防止網際網路不加節制地聯結。任由網際網路自行發展,它就會把所有人、所有東西都聯結在一起。網際網路說,“連線”。密碼則相反,說“斷開”。如果沒有一些隔斷的力量,整個世界就會凍結成一團超載的、由沒有私密性的聯結和沒有過濾的資訊組成的亂麻。

    加密技術允許蜂巢文化所渴求的必要的失控,以在向不斷深化的纏結演變中保持靈活和敏捷。

    第十三章 上帝的遊戲

    作者本章中各小節分別提到了“泥巴”網路虛擬遊戲、SIMNET 軍事模擬對抗系統、《模擬城市》遊戲、等虛擬現實技術的應用。作者將人類開發的虛擬現實技術類比成上帝耶和華創造人類世界。

    加深對虛擬現實技術以及發展方向理解的同時,作者最後扣回主旨。要想真正創造出具有創造性的造物,創造者必須把控制權交給被創造者,就好象耶和華把控制權讓渡到人類手裡一樣。要想成為上帝——至少是有創造性的上帝——你就必須放棄控制,擁抱不確定性。絕對的控制也就是絕對的無趣。要想誕生出新的、出乎意料的、真正不同的東西——也就是真正讓自己驚訝的東西——你就必須放棄自己主宰一切的王位,讓位於那些底層的群氓。這個神之遊戲中一個巨大的弔詭就在於:要想贏,先放手。

    第十四章 在形式的圖書館中

    博爾赫斯圖書館是一個包含所有可能存在圖書的圖書館,可以類比為存在無限種可能基因的基因庫或者其他型別的庫,比如圖片庫。

    “方法”——也即進化——可以被看成是繁殖,而不是旅行。西姆斯把這20幅新影象描述為父母的20個孩子。這20幅影象呈現出的不同就像子女們的不同一樣。他選擇了後代中“最佳”的一個,並立刻繁殖出20個新的變體。然後,再從這一批裡選出最好的那個,再繁殖出20個變化。他可以從一個簡單的球體開始,透過累積選擇最終得到一座大教堂。看著這些形狀出現,在變化中繁殖,被選中,形狀上產生分枝,再精選,然後透過世代演變,成為更加複雜的形狀。不論是理智還是直覺都無法迴避這樣一個印象:西姆斯實際上是在繁殖影象。更豐富、更狂野、更悅目的影象歷經迭代演化逐漸顯露。西姆斯和計算機學家同行們把這個過程稱為人工進化。

    一個由所有可能的生物形狀組成空間我們稱之為“生物形態王國”,“生物形態王國”最早的版本沒有提供儲存每個生物形態座標的功能。這些形狀出現在螢幕上,從庫中各自所在的架子上被喚醒,當電腦關閉時,它們又回到其數學位置。

    重新碰到它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當道金斯第一次到達昆蟲區時,他拼命地想保留一隻以便日後能再次找到它。他打印出它的圖片以及所有一路演化而來的28代先祖形態的圖片,但是,他早期的原型程式卻沒有儲存那些能使他重建這個形態的“後臺”資料。他知道,一旦他那天晚上關閉了電腦,昆蟲生物形態就消失,而且基本無法再找到他。 博爾赫斯空間是如此廣大。刻意在這個空間裡重新定位同一個點是如此困難,不啻重新下一盤一模一樣的棋。

    繁育一個有用的東西幾乎就和創造一個東西一樣神奇。理查德·道金斯的論斷印證了這點,他說:“當搜尋空間足夠大時,有效的搜尋流程就與真正的創造並無二致了。”在包括一切可能之書的圖書館裡,發現某一本特定的書就等同於寫了這本書。

    第十五章 人工進化

    回到十八世紀,本傑明·富蘭克林很難讓朋友們相信,他試驗室裡產生的微弱電流與荒野中發生的雷電本質上是一回事。部分原因是由於他的人造電火花與撕裂天空的巨型閃電相比根本不在一個級別上,但更主要的原因是,那些旁觀者們認為,福蘭克林所聲稱的再現自然有違常理。今天,湯姆·雷也難以讓他的同事們信服,他在實驗室裡人工合成的進化與塑造自然界動植物的進化本質上是相同的。他的世界裡幾個小時的進化與蠻荒大自然中數十億年的進化在時間尺度上的差別也只是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懷疑者們也認為,雷所聲稱的再現一個難以明瞭的自然過程是有違常理的。

    在富蘭克林之後二百年,人工生成的可駕馭和可度量的閃電透過電線被匯入建築物和工具,成為社會尤其是數字社會中最重要的組織力量。再二百年後,可駕馭和可度量的人工適應也將被匯入各種機械裝置,成為我們社會的主要組織力量。還沒有一個計算機科學家可以合成出符合預期的、無比強大的、能帶來翻天覆地變化的人工智慧。也沒有一個生物化學家能夠創造出人工生命。然而,雷和一些人已經捕捉到了進化的一角,並按照他們各自的需求來再現進化。許多技術人員相信,星星之火必將燎原,我們所夢寐以求的人工生命和人工智慧都將由此而來。與其創造不如培育。

    就是說,儘管手工改進的基因能夠最大限度地適合個體,但從對整個族群有利的角度看,卻不如那些自然成長起來的基因。此時此刻,在這午夜駭客的自釀世界中,一句古老的生態學格言第一次得到了明證:對個體而言最好的,對物種而言卻不一定。“我們弄不明白從長遠看到底什麼才是最好的,這點讓人很難接受。”艾克利在人工生命會議上的一席話贏得了一片掌聲。“但是我想,嘿,這就是生命。

    在所有可能的計算型別中,艾克利最感興趣的是那些與學習有關的過程。“強學習”是一種學習方式,它需要聰明的老師。老師會告訴學生應該知道些什麼,而學生則分析資訊並將其儲存在記憶中。不太聰明的老師則透過不同的方法教學。她對所要教的東西本身也許並不瞭解,但是,她能告訴學生什麼時候猜出了正確答案——就像代課教師給學生測驗打分一樣。如果學生猜出了部分答案,老師可以給出“接近”或“偏離”的暗示,幫助學生繼續探索。這樣一來,這位不太聰明的老師就可能生成其本身所不具備的知識。

    艾克利一直在推動對“弱學習”的研究,他認為這是一種讓計算空間最大化的方式:利用最少的輸入資訊,獲取最多的輸出資訊。“我一直在試圖找出最愚笨、最孤陋寡聞的老師,”艾克利告訴我,“我想我找到了。答案是:死亡。”

    生態的相互作用就是並行的最最佳化技術。多細胞生物本質上就是在宇宙尺度上執行大規模的並行程式碼。進化能夠‘想出’我們窮盡一生也無法想清楚的並行程式設計。如果我們能夠進化軟體,那我們就能大大往前邁進一步。”對於分散式網路這類事物,雷說,“進化是最自然的程式設計方式。”自然的程式設計方式!這聽起來真讓人有些洩氣。人類就應該只做自己最擅長的工作:那些小而靈的、快而精的系統。讓(人工注入的)自然進化去做那些雜亂無章的大事吧。

    隨著軟體越來越大,生存變得越重要,同時也越來越困難。要想在日復一日的使用中存活下來,就意味著必須能夠適應和進化,而這需要做更多的工作。只有不斷地分析自己的狀況,修正自己的程式碼以適應新的需要,淨化自己,不斷地排除異常情況,並保持適應與進化,程式才能生存下來。計算必須有生命力和活力。艾克利稱之為“軟體生物學”或“活力計算”。程式設計師即使24小時都開著尋呼機,也不能確保數十億行的程式碼能夠不出故障。

    人工進化也許是唯一能使軟體保持生命力和活力的方法。人工進化是工程霸權的終結。進化能使我們超越自身的規劃能力;進化能雕琢出我們做不出來的東西;進化能達到更完美的境界;進化能看護我們無法看護的世界。但是,正如本書標題所點明的,進化的代價就是——失控。湯姆·雷說道:“進化系統的一個問題就是,我們放棄了某些控制。”丹尼·希利斯所乘航班的駕駛程式是進化出來的,沒有人能弄懂這個軟體。它就像一團千絲萬縷的亂麻,也許真正需要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是它能夠確保無故障地執行。

    艾克利的電話系統是由進化出來的軟體管理的,它是“活”的。當它出問題時,沒有人能排除故障,因為程式以一種無法理解的方式埋藏在一個由小機器組成的未知網路中。不過,當它出問題時,它會自行修復。

    第十六章 控制的未來

    如果把草圖喂進電腦裡就能畫出好角色來,那這世界上就沒有什麼蹩腳演員了,”古根海姆說。“但是我們知道並不是所有的演員都是好演員。你隨時都能見到一堆模仿貓王和夢露的人。但我們為什麼不會被騙倒?因為模仿者的工作其實非常複雜,你得知道什麼時候抽動一下哪邊的嘴角,話筒又該怎樣拿。人類演員做到這一點都不容易,電腦草圖又怎麼可能做得到呢?”他們提出的問題就是一個關於控制的問題。

    事實證明,特效和動畫行業就是各種控制狂的天下。在他們看來,演技的微妙之處是如此的細微,只有人類的掌控者才能夠引導數字角色或者手繪角色做出它們的選擇。他們是對的。

    貓的身上並沒有什麼中心模組去決定這隻貓撓自己的耳朵或者舔自己的爪子。相反,這隻貓的所作所為是由獨立的“行為代理”——即各種反射——構成的亂麻般的網路決定的,這些代理彼此交叉啟用,構成一個總體的行為模式(就是稱為舔或撓的動作),從這個分散式的網路中冒了出來。聽起來這跟布魯克斯的包容結構非常相似。它其實就是一種包容結構!動物就是能夠正常運作的機器人。支配動物的去中心化、分散式控制在機器人和數字生物身上同樣適用。在計算機科學家的眼裡,行為學教科書上那些相互連線的行為模組網路圖,其實就是計算機的邏輯流程圖。得出的結論是:行為是可以電腦化的。

    直到最近,我們所有的人工產品、所有的手工造物都仍然處在我們的威權之下。可是,由於我們在培育人工產品的同時,也培育出了合成的生命,因此,也預示著我們將喪失令行禁止的特權。老實說,所謂“失控”,是對未來的一種誇張描述。那些我們賦予了生命的機器還是會間接地接受我們的影響和指導,只不過脫離了我們的支配而已。

    儘管我已經四處尋找,卻仍然找不到一個恰當的詞來描述這一種型別的影響。我們確實沒有一個恰當的名字來稱呼這種在具有影響力的創造者和擁有自己心智的造物之間的鬆散關係。我們在未來還會見到更多這樣的造物。按理說,在父母與子女的關係範疇裡應該有這麼一個詞,但可惜的是沒有。我們有“牧羊”這個詞來描述和羊群的關係:當我們放牧一群羊的時候,我們知道自己不具有完全的權威,但我們也並非全無控制。也許,我們將會“放牧”人工生命。

    《終結者II》的導演詹姆斯·卡梅隆最近對一群計算機圖形專家說:“演員們都喜歡化妝。他們願意在化妝椅上坐8個小時等妝化好。我們必須讓他們參與到合成角色的創作中。給他們以新的身體和新的面容,來拓展他們的表演。”

    控制的未來是:夥伴關係,協同控制,人機混合控制。所有這些都意味著,創造者必須和他的創造物一起共享控制權,而且要同呼吸共命運。

    第十七章 開放的宇宙

    儘管方程進化能得出有效的解決方案,可這些方案卻往往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當柯扎拿起他那些高度進化的寶貝開始檢視細節時,他和西姆斯以及雷一樣感到震驚:解決方案簡直是一團亂麻!進化要麼繞上一個大彎,要麼鑽個七里拐彎的邏輯漏洞抄近道。它塞滿冗餘,毫不雅緻。出了錯時,寧願新增一節糾錯程式,或者讓主流程改道繞過出錯的區域,也不願銷去錯誤的部分。最後的公式頗有幾分神奇的魯賓·戈德堡連動裝置的樣子,依靠某些巧合才能運作。當然,它實際上就是架戈德堡神奇連動機。

    但柯扎堅信簡約的重要性被過分高估了。他說,簡約不過是“人類的審美標準”。大自然本身並不特別簡約。舉個例子:時為斯坦福大學科學家的戴維·斯托克分析了小龍蝦尾部肌肉中的神經迴路。當小龍蝦想逃走的時候,其神經網路會引發一個奇怪的後空翻動作。對人類來說,那種迴路看起來如巴洛克建築那般繁複,取消幾個多餘的迴圈指令馬上就可以使它簡化一些。但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卻很管用。大自然並不會只為了優雅而簡化。

    在計算機和計算器問世前,簡單的方程更加實用,因為用它計算不易出錯。複雜的公式既累人又不可靠。不過,在一定範疇內,無論是大自然還是平行計算機,都不會為繁複的邏輯發愁。那些我們覺得既難看又讓人頭暈的額外步驟,它們能以令人乏味的精確度執行無誤。儘管大腦像並行機器一般運作,人類意識卻無法並行思考。這一諷刺性的事實讓認知科學家們百思不得其解。人類的智慧有一個近乎神秘的盲點。我們不能憑直覺理解機率、橫向因果關係及同步邏輯方面的各種概念。它們完全不符合我們的思維方式。我們的思維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序列敘述——線性描述。那正是最早的計算機使用馮·諾依曼序列設計方案的原因:因為人類就是這樣進行思考的。

    每一個涉足人工進化的人都為進化能輕而易舉地得出異想天開的結果而大為吃驚。湯姆·雷說:“進化可不管有沒有意義;它關心的是管不管用。”生命的天性就是以鑽常規的漏洞為樂。

    它會打破它自己所有的規則。看看這些生物學上令人瞠目結舌的奇事吧:由寄居在體內的雄魚來進行授精的雌魚,越長越萎縮的生命體,永遠不會死的植物。生命是一家奇物店,貨架上永遠不會缺貨。自然界層出不窮的怪事幾乎跟所有生命的數量一樣多;每一種生物在某種意義上都在透過重新詮釋規則來為自己找活路。

    人類的發明物就沒有那麼豐富了。大部分機器被造來完成某個明確的任務。它們遵照我們舊式的定義,服從我們的規則。然而,如果讓我們構想一架理想的、夢寐以求的機器的話,它應該可以改變自身來適應環境,更理想的是,它還能自我進化。

    朗頓對人工生命的定義則要更容易為人們所接受。他說,人工生命是“從不同的材料形式中提取生命邏輯的嘗試”。他的論點是,生命是一個過程——是不受特殊材料表現形式限制的行為。對生命而言,重要的不是它的組成材料,而是它做了什麼。生命是個動詞,不是名詞。法默對生命標準列出的清單描述的是行動和行為。計算機科學家們不難把這個生命特徵的清單想象為變化多樣的過程。

    第十八章 有組織的變化之架構

    一個普通的有機體對其下層的運作細節沒有絲毫概念。一個細胞在對自己基因的瞭解上就如同無知少女。植物和動物都是小型的製藥廠,隨便鼓搗出的生化藥劑都會使基因泰克公司垂涎三尺。但是,無論是細胞、器官、個體也好,還是物種也好,都不會對這些成就追本溯源。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這正是生命所秉持的最高哲學。當我們把自然看作一個系統時,並不指望它有意識,而是希望它能記錄下自己的所作所為。眾所周知,生物學有一條金科玉律,叫中心法則。該法則指出,自然沒有任何簿記。更確切地說,資訊由基因傳遞給肉體,但絕不可能倒推——從肉體回到基因。也即是說,自然對自己的過去是不留一絲記憶的。

    簿記和索引的複雜性將遠超過生物體本身的複雜性。所以,與其說軀體內的資訊不能向基因方向傳遞,不如說由於訊息沒有確切的遞送目的,才使資訊傳遞受到了阻礙。基因中沒有管理資訊交通的中央管理局。基因組就是極致的分權系統——蔓生的冗餘片斷,大規模並行處理,沒有主管,無人監察各個事務。

    第十九章 後達爾文主義

    生命所包含的東西,不僅僅是達爾文主義所說的那些東西。他們並不排斥達爾文所貢獻的理論;他們想做的,只是要超越達爾文已經做過的東西。我把他們稱為“後達爾文主義者”。無論是林恩·瑪格麗絲,還是任何一位後達爾文主義者,都不否認在進化過程中普遍存在自然選擇。他們的異議所針對的是這樣一種現實:達爾文的論證具有一種橫掃一切不容其它的本性,結果是到最後它根本解釋不了什麼東西;事實上,已經逐漸有證據表明,僅憑達爾文學說來解釋我們的所見種種已然不敷應用。後達爾文主義學者提出的重大課題是:自然選擇的適用極限何在?什麼是進化所不能完成的?以及,如果自然界這位盲眼鐘錶匠放任的自然選擇確有極限,那麼,在我們所能理解的進化之中或者之外,還有什麼別的力量發生著作用?

    設計精巧且相互作用的晶狀體、虹膜、視網膜等結構,看起來確實挑戰了達爾文那種“輕微、累進的”隨機改進機制的可信度。正如達爾文在給他的美國朋友阿薩·格雷的信中所寫的:“你說的弱點我同意。直到今天,眼睛還是會讓我不寒而慄。”格雷所遇到的困難,是他想不出在一個沒有進化完全的眼睛中,某些部分會有什麼用處,也就是說,他想不出一個沒有晶狀體與之配套的視網膜,或者反過來,沒有視網膜與之配套的晶狀體能對它的擁有者有什麼用處。而既然生物不會囤積它的發明(“嘿,等熬到白堊紀這東西就有用了!”),那每個階段的物種進步就都得是馬上就能用上、能產生效果的。每次突破,都必須首演即獲成功。即使是聰明的人類也無法為這麼久遠以後的挑剔需求而矢志不渝地謀劃。以此為例,具有這樣非凡創造力的自然看來背後還有神明的造物主。

    達爾文的立論,即自然選擇可以擴充套件到解釋所有生物,是基於邏輯推理的論斷。可是人類的想象和過往經驗讓人們都知道:合乎邏輯的東西未必是實情。合乎邏輯只不過是成真的必要條件,但並不是成真的充分條件。新達爾文主義把蝴蝶翅膀的每一次扇動,葉片上的每一條曲線,魚的每一個種類都歸於適應性選擇來解釋。似乎沒有什麼不能歸結為適應的結果。

    可是,正如理查德·萊旺頓這位著名的新達爾文主義者所言,“正是因為自然選擇什麼都能解釋,所以它其實什麼也沒有解釋”。生物學家們並不能(或者至少到現在還沒有)排除這樣的可能,即還有其他的力量在自然中發揮著作用,在進化過程中產生出和自然選擇類似的效果。這樣一來,除非“進化”可以在受控條件下在野外或者在實驗室內被複製出來,否則,在此之前,新達爾文主義就仍只是一個好聽的“本該如此”式故事;它更像是歷史,而非科學。科學哲學家卡爾·波普直接了當地認為,因為不能被證偽,所以新達爾文主義根本不是什麼科學。“不管是達爾文還是任何一個達爾文主義者,迄今為止都還沒能為任何一個單獨生物體或任何一個單獨器官組織的適應性進化提供出一種具體的、實實在在的因果解釋。所有論據——為數還不少[原文如此]——都只是在說這種解釋可能成立,意思就是,[這些理論]並非在邏輯上不可行。“

    新的細菌學認為,世界上所有的細菌就是一個單一的、在基因方面相互作用的超有機體,它在其成員之中以極快的速度吸收並且傳播基因的革新成果。另外,物種間的基因轉移也同樣會(速度未知)在包括人類的較為複雜的物種之間發生。每種型別的物種都在持續地交換基因,通常由裸露病毒擔任信使。病毒自身有時候也被納入共生。許多生物學家認為人類DNA鏈中有大塊大塊的片斷是插入的病毒。還有一些生物學家甚至認為這是一個迴圈——人類很多疾病的病毒就是逃逸的人類DNA的乖戾部分。如果這是真的,那麼細胞所具有的這種共生本性,就能為我們提供不少的教益。首先,它為我們提供了一個例項:重大的進化改變減少了給個體生物的直接好處(因為個體消失了),這與達爾文主義教條相反。

    其次,它還提供了一個例項:進化的改變不是由細微漸進的差異累積而成的,這同樣與達爾文主義教條相悖。大規模的常規共生行為能促成自然界中很多複雜現象——那些看起來需要多種創新同時出現才能夠達成的現象。它還會為進化提供另外一些便利條件;比如,共生行為可以只利用合作而不是競爭的力量。至少,合作能培育出一套獨特的小生境以及一種競爭無法提供的多樣性,比如地衣系統。換句話說,它透過對生物形式庫進行擴充而釋放出了進化空間的又一個維度。不僅如此,在恰當的時機稍稍進行一下共生協調,就能取代漫長的細微變化。處於互動關係中的進化過程可以躍過個體的上百萬年反覆試錯的時間。

    死亡清除了那些無能者,為新生者騰出了位置。但如果說是死亡導致翅膀的形成、眼球的運作,那就犯了根本性的錯誤。自然選擇只不過選掉了那些畸形的翅膀或者那些瞎了的眼睛。林恩·瑪格麗絲說,“自然選擇是編輯,而不是作者”。那麼,又是什麼,創造發明了飛行能力以及視覺能力呢?

    那些整天帶著計算機的後達爾文主義者們下意識地問道:進化的極限在哪裡?什麼是進化做不到的?有機體進化的極限也許無法突破,但它的傾向和力所不逮之處卻可能藏有為致力於進化研究的天才們所準備的答案。在可能的生物這片原野上,哪兒還有未被佔據的黑洞呢?對此我也只能引述阿博徹那個怪人的話,他說:“我更關心那些空白的地方,那些能想像得到卻實現不了的形態。”用列萬廷的話說就是:“進化不能產生所有的東西,但可以解釋某些東西。”

    第二十章 沉睡的蝴蝶

    無序之有序

    最具適應性的系統是如此不羈,以致於與失控之間僅一線之隔。生命既非毫無溝通的停滯系統,也非溝通太多的死鎖系統。生命是被調節到“混沌邊緣”的活系統——就處在那個λ點上,資訊流量剛好足夠到使每個事物都處於搖搖欲墜當中。

    在朗頓和考夫曼的架構裡,自然起始於一堆相互作用的聚合體,它們透過自催化作用生成新的聚合體,並連線成網路,以使進化能夠最大限度地發生。這個富含進化的環境產生了細胞,而細胞也學會了調節自己的內部連線,以保證系統處於最佳進化狀態。在混沌邊緣所邁出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踏在最優靈活性的小路上,不斷地增加著它的複雜性。只要系統踏上這條進化的波峰,它就會一直向前衝。朗頓表示,我們在人造系統裡想要的是些相似的東西。任何系統尋求的首要目標都是生存。其次是保證系統最大靈活度的理想引數。而最令人興奮的是第三個層級的目標:尋找系統在進化過程中不斷增強自調節的策略和反饋機制。考夫曼假設,如果系統構建為自調節的,那麼它就能很容易地適應,也就意味著它們是自然選擇的必然目標。能夠借力於自然選擇會是首選的能力之一。

    第二十一章 水往高處流

    我們從最初的生命開始,把它看作一個起點。想象它的所有後裔一層層緩慢膨脹,就好比一個越吹越大的氣球。時間即是半徑。每個生活在特定時間的物種就成為當時這一球面上的某個點。在四十億年(也即今天)這個時間點上,地球的生命世界裡滿滿地塞了大約3000萬個物種。其中某個點是人類,而遠端另一側某個點則是大腸桿菌。在這個球面上,所有點與最初生命起點的距離都是相同的,因此,沒有哪個物種優於其他物種。地球上所有生物在任何一個時間點上的進化都是同步的,他們都經歷了同樣多的進化時間。說穿了,人類並不比大多數細菌進化得更多。讓我們仔細看看這個球面,很難想象,人類不過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個點,憑什麼成為全球的最高點?也許3000萬共同進化的其他生物中的任何一個點——比如說,火烈鳥或毒橡木——都代表了這整個進化的過程。

    不管是四處遊蕩還是呆在原地不動,都無所謂。在進化的時間程序中,原地踏步的物種可要比那些激進變革的物種多得多,而他們在回報上卻沒有什麼差別。不管是現代人類還是大腸桿菌,都是進化的倖存者,是經歷了億萬年淘汰後獲勝的佼佼者。而且,沒有誰會在下一個百萬年的進化中比其他倖存的物種更具優勢。事實上,許多悲觀主義者認為,人類比大腸桿菌倖存更久的機率是一百分之一,儘管這種微不足道的生物目前還只能生存在我們人類的腸道里。

    當進化論者把上帝從進化中抖落掉的時候,他們認為自己已經抖落掉了所有目的和方向的痕跡。進化曾是一臺沒有設計者的機器,一隻由盲人表匠打造的鐘表。然而,當我們真正構造非常複雜的機器、涉獵合成進化的時候,我們發現兩者都能自行運轉,而且都形成了它們自己的一串處理事務的方式。斯圖亞特·考夫曼在適應系統中所見的自組織的無序之有序,和羅德尼·布魯克斯在機器中培育出的帶有目的性的目標,是否足以說明,不管進化是如何發生的,它都會進化出它自己的目標和方向?如果仔細找尋,我們可能會發現,在生物進化中湧現出來的方向和目標可能產生自一大群無目的和無方向的組成部分,而無需援引活力論或者其他什麼超自然的解釋。

    生命是進化的培養基。生命提供了生物組織和物種的原材料,從而使得進化得以進一步進化。沒有浩浩蕩蕩日益複雜化的生物,進化就無法進化出更大的進化力。所以,進化產生複雜性和多樣性以及成百上千萬的存在,從而為自己拓展空間,使進化成更強大的進化者。所有自進化者必須是像土狼一樣高明的魔術師。這位魔術師對自身的改造永遠也不滿意。它總是抓住自己的尾巴把自己裡外翻轉,變成更復雜、更柔韌、更花俏、更依賴自己的東西,然後會再次無休無止地努力去抓自己的尾巴。宇宙容忍這種幾近殘酷的進化積蓄更為強大的進化力,究竟得到了什麼?我所能看到的,就是可能性。

    第二十二章 預言機

    幾乎可以明確地說,“活系統”——獅群、股票市場、進化中的種群、智慧——都是不可預測的。它們所具有的那種混亂的、遞迴式的因果關係,各個部分之間互為因果的關係,使得系統中的任何一個部分都難以用常規的線性外推法推斷未來。不過,整個系統卻能夠充當分散式裝置,對未來做近似的推測。

    清潔、透明的環境,使得器官能夠接收來自“遠處”(未來)的含有豐富資料的訊號,並對來自有機體的訊號進行預處理。因此,眼睛、耳朵和鼻子都是能夠窺視時間的預測機制。根據這個概念,完全渾濁的水和空氣可能會透過阻止遠處事件的資訊傳至現在而抑制預測機制的發展。生存在渾濁世界中的有機體,無論是在空間上還是在時間上,都會受到束縛;它們會缺乏空間去發展適應性反應。而適應,就其核心而言,要求對未來感知。在一個變化的環境中,不管這環境是渾濁還是清澈,能夠預測未來的系統都更可能存續下去。邁克爾·康拉德寫道:“歸根結底,適應性,就是利用資訊來應付環境的不確定性。”格雷戈裡·貝特森則用電報文體簡潔地說:“適應就是以萬變求不變。”一個系統(根據定義是不變的)適應(變化)的目的就是為了存續(不變)。

    後現代人類在成形的第三種透明介質中暢遊。即每一種現實都能夠數字化。即人類每一次叢集活動的測量都可以透過網路傳輸。即每個個體生命的生活軌跡都可以變形為數字,並且透過線路傳送。這個聯網的行星,已經變成了位元的洪流,在玻璃纖維、資料庫和各種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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