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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歲月抹平了誰

    1970年,近代著名建築學家梁思成生病住進了北京協和醫院。協和醫院是由大名鼎鼎的洛克菲勒基金創辦的,宗旨就是辦成“亞洲最好的醫學中心”。

    住進了協和醫院,梁思成心裡並不踏實,因為在四十年前,父親梁啟超同樣是在這家醫院接受治療,做了一件難度並不高的手術而去世,年僅56歲。父親的死因究竟是什麼,對梁家人來說,始終是揮之不去的陰影。

    梁思成既是名人,又是名人之後,醫院自然格外關照,給他配備了一位臨床經驗豐富的老醫師。真是無巧不成書!梁思成無意之中瞭解到,這位醫師就是當年給父親做手術的醫生之一!

    這位醫師也許是受不了多年良心的譴責,他向梁思成證實了當年的一個事實——梁啟超死於一場醫療事故。

    這要從頭說起。

    1923年的春天,梁啟超發現自己尿中帶血,由於妻子剛剛離世,梁啟超認為是悲傷過度引起的,就沒有在意。誰知一直到1926年的春天,病情不見好轉,梁啟超以為自己得了癌症,就去了一家德國醫院監察,醫生克禮告訴他得了尿血癥,但是他找不到病因,建議他到協和醫院檢查確診。

    協和醫院做了X透視,發現梁啟超的左腎有一處黑斑,是腎結核,需要做手術切除。

    3月16日,由醫學博士劉瑞恆醫師為梁啟超做了腎切除手術,手術過後,症狀沒有好轉,經過連續三週的補血治療,梁啟超出院到天津租界修養。

    1928年9月10日,梁啟超感覺無法端坐,遂又一次駐進協和醫院。

    12月27日,病情“病逝轉熱,寒熱交作”,醫生為他注血200毫升,梁反應甚巨。

    1929年1月19日,一代發思想家停止了呼吸。

    一種本並不嚴重的病,經過“亞洲最好的醫學中心”的治療後,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奪了性命呢?

    “腹部剖開之後,醫生並沒有在右腎上發現囊腫,你以為他們承認錯誤了嗎?沒有。他們相信自己的推斷萬不會錯,雖然事實給了他們相反的證明。他們還是把右腎割了下來。可是梁先生的尿血並沒有好……”

    原來是醫院醫生在做手術是將原本健康的右腎切除而留下了病態的左腎!

    一時間輿論譁然,協和醫院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面對社會質疑,協和醫院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變現出了超長的沉默,本身就很有意味。

    並且,在這種情況下,出來消除危機的反而是受害者梁啟超,梁啟超為協和醫院辯護了,這是為何?

    其實,梁啟超自己是知道,割掉的右腎沒有絲毫病態,自己的病情也不是“無理由出血”,而是一種輕微的腎炎。

    隨著社會輿論的進一步發展,華人不僅指責協和醫院,更是開始攻擊整個西醫,認為“西醫就是拿病人當試驗品。”

    梁啟超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出來說話的。他在《我的病與協和醫院》中說:

    “我們不能因為現代人科學知識還幼稚,便根本懷疑到科學這樣東西。即如我這點小小的病,雖然診查的結果,不如醫生所料,也許不過偶然例外。至於診病應該用這種嚴密的檢查,不能像舊中國陰陽五行那樣瞎猜,這是毫無比較的餘地的。”

    “我盼望社會上,不要借我這回病為口實,生出一種反動的怪論,成為中國醫學前途進步之障礙。”

    梁啟超不僅為協和醫院辯護,還為西醫辯護,更是為科學辯護,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原因,否定了西醫在中國的發展。他以生命為代價,捍衛了科學的神聖,而自己留下的,確是悲劇。

    因為這一件事關協和醫院的聲譽,一直被當做最高機密“歸檔”,直到四十年後,由一位當事醫師親口證實。

    因為這次事故,為梁啟超做手術的那位劉博士,再也不是一名自信的外科醫生了,毅然辭去了外科醫生的職務,到國民政府衛生部當了政務次長,利用餘生三十三年,致力於奠定全國衛生服務網路的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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