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島《波蘭來客》

那時我們有夢，

關於文學，

關於愛情，

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們深夜飲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醜奴兒·書博山道中壁

辛棄疾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盡識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虞美人·聽雨》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譯文：年少的時候，歌樓上聽雨，紅燭盞盞，昏暗的燈光下羅帳輕盈。人到中年，在異國他鄉的小船上，看濛濛細雨，茫茫江面，水天一線，西風中，一隻失群的孤雁陣陣哀鳴。

而今，人已暮年，兩鬢已是白髮蒼蒼，獨自一人在僧廬下，聽細雨點點。人生的悲歡離合的經歷是無情的，還是讓臺階前一滴滴的小雨下到天亮吧。

龜雖壽 

漢 · 曹操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錦瑟

唐 · 李商隱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尤其最後一句

回鄉偶書·其二

唐·賀知章

離別家鄉歲月多，

近來人事半消磨；

惟有門前鏡湖水，

春風不改舊時波。

賀知章的回鄉偶書有兩首，很多人只知其一（少小離家老大回），不知其二。兩首都是表達了時事的變遷、人也老矣。

日月星辰

陪伴過

無數個夜晚和白晝；

狂風驟雨，

不經意間，

一次次沐浴：

辛勤汗水 ，

注入腳下這方熱土；

春華秋實 ，

欣喜去採收。

激流險灘，

等閒從容漫步；

溝壑漩渦，

是他人使得絆子嗎？

雙手撫摸春風細雨，

握住了生活的甜美；

咀嚼著酸甜苦辣，

嚐遍了日月的本色味道。

天空中的一抹彩虹，

曾劃過生命的歲月；

那個漆黑的夜晚，

也許無奈的彷徨過；

我老了嗎？

天若有情天亦老。

心，緊貼在人民身上，

運，隨著祖國的脈搏起伏；

看淡了功名利祿，

踏實了走好自身路；

老，與不老，

悠悠從心中穿過；

這一生，

瀟瀟灑灑來度。

人不是一覺醒來就突然變老的，而是歲月偷偷地描染了你的頭髮，最後才嘆惜"不知明鏡裡，何處得秋霜”；人不是自己先感覺到老的，而是周圍的人好心地提醒你，才知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暮年情懷如茶，沒有了幼年時的懵懂、少年時的青澀、青年時的濃烈、中年時的隱忍，歲月把一切都凝結成了記憶，需用時間沖泡，座下來慢慢品味。

老年人也要經歷怕老、悲老和服老的過程，不同階段會出現不同的心態。起初認為自己身心還健康，還有雄心壯志，"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慢慢地知道了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於是感懷傷思，“日落西山，氣息奄奄。人命危淺，朝不慮夕”、“人老自多愁，水深難急流”；最後是釋下一切負擔，坦然面對人生最後的旅程，“休管浮名，安樂身康似珍寶”、“炎夏變詐都休問，任我逍遙過百春”。

在很多寫老年的詩中，我喜歡宋代詩人晁衝之的巜夜行》：

老去功名意轉疏，獨騎瘦馬取長途。孤村到曉猶燈火，知有人家夜讀書。

這首詩寫詩人年老了，看淡了功名利祿，對世事意興蕭疏。喜歡騎著和自己一樣又老又瘦的馬，獨自漫無目的遊走。旅途中在一偏遠的野村過夜時，發現有一處房裡燈光在三更時還亮著，猜想這家有位如他一樣曾經苦讀文章的年青人。

我喜歡這首詩的原因，就是詩中的意境與我現在的心情有幾分相似，有認命也有衝動，有消沉也有希望。讀著這首詩，我就知道自己是真老了。自己也如詩人一樣在漸漸老去的過程中，消磨了一切雄心壯志，看淡了塵世間風雲，意興闌珊，心比身老；現在逐漸喜歡上了開車四處遊玩，看山水，觀風光，嘗百味，悟人生，就這樣優雅地慢慢老去；年華雖老，但心中的一些火苗卻沒完全熄滅，不經意間又會被其他事物所引燃。

我覺得這首詩還是太過壓抑，於是自己曾經仿其意境胡謅了一首詩：

老來淡看風雲事，且把餘生恣意遊。今朝雨後山河色，少年豪氣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