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極則辱，情深不壽文/京城孤魂金大俠的江湖聲譽冠絕一時，憑藉的絕非是出神入化的拳腳功夫，而是其博大的文化底蘊為險惡的刀光劍影所新增的攝人心魄的俠骨柔腸。恐怕至今尚無人能練就金大俠傳世武功的一招半式；然而其筆下那些近乎石破天驚的絕妙好辭，數十年來，卻在坊間傳誦不絕，蔚然成風。例如《書劍》中乾隆送陳家洛佩玉上的刻字，“強極則辱，情深不壽，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凡識金庸書者，可說是無人不曉，無人不知。日前在網上偶然看到有人說這十六字是“武俠與國文的一個絕題”，因為沒有人找得到出處。這到引起了筆者的興趣，略微翻查了一下，感到“絕題”說是有些過分了。其實早就有人指出，《詩經》中“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可以認為是其中後八字的出處。至於“言念君子”改為“謙謙君子”也並非什麼難解之事。文人作文，用典時略動一二字，實在是常見不過的，有時甚至連典故意思都改掉的也有。例如，東坡先生的“明日黃花”，現今多寫成了“昨日黃花”。更何況“謙謙君子”早就見於《易經》：“謙謙君子,用涉大川”、“謙謙君子,卑以自牧也”。金大俠學富五車，對易學瞭然於胸，順手拈來，渾然天成。而“溫其如玉”寫做“溫潤如玉”更是水到渠成的事。禮記，孔子曰：“君子比德於玉焉，溫潤而澤仁也。”以金大俠的文字功夫，單憑這一句，即使沒有“溫其如玉”，原創出“溫潤如玉”也是不稀奇的。更何況在[明]鄧志謨《薩真人得道咒棗記》中就有“一見君子溫潤如玉，妾實愛之”的句子。可見金大俠無非是借用古人成語而已。但是，要想有此高深的借用功夫則非學貫古今，博聞強記不可。筆者學識淺陋，因此上也就沒有查到“強極則辱，情深不壽”的出處。雖看到有孟子說的:仁則榮,不仁則辱。但覺得較為接近的用詞還是[明]謝榛所著《四溟詩話》中的句子：“太清則寒，氣薄不壽”，難不成這就是金大俠點石成金，打造“強極則辱，情深不壽”的出處？如果真是如此，則金大俠能如此化腐朽為神奇，真真是超一流的牛人！無人能及。“辱”字雖有多義，但在此處應該還是其本義“羞恥”的意思。當然，“辱”字在此可能亦有古義“埋沒”的意思，但愚意以為金大俠斷不會如此難為眾多的普通讀書人。“強極則辱”四字含義應該是與“嶢嶢者易折”相通的。如有高士聰穎過人，將“辱”作“隱”字看，體會出“大音希聲”的道理來，說不定到真是金大俠的稀世知音哩。“壽”字基本沒有歧義，就是長久之義。但“情深不壽”如果與“強極則辱”連起來理解，則會有“過深的感情不會長久”的意思，並非像常人所理解的“感情深的人活不久”的意思。附：字典定義辱：羞恥辱,恥也。——《說文》使於四方,不辱君命。——《論語·子路》我見相如,必辱之。——《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辱：埋沒不仁則辱－－《孟子》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故雖有名馬,祗辱於奴隸人之手,駢死於槽櫪之間,不以千里稱也。－－《韓愈·馬說》壽：久，命壽,久也。——《說文》壽，命也。——《韓非子·顯學》神龜雖壽,猶有竟時。——曹操《步出夏門行》
強極則辱，情深不壽文/京城孤魂金大俠的江湖聲譽冠絕一時，憑藉的絕非是出神入化的拳腳功夫，而是其博大的文化底蘊為險惡的刀光劍影所新增的攝人心魄的俠骨柔腸。恐怕至今尚無人能練就金大俠傳世武功的一招半式；然而其筆下那些近乎石破天驚的絕妙好辭，數十年來，卻在坊間傳誦不絕，蔚然成風。例如《書劍》中乾隆送陳家洛佩玉上的刻字，“強極則辱，情深不壽，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凡識金庸書者，可說是無人不曉，無人不知。日前在網上偶然看到有人說這十六字是“武俠與國文的一個絕題”，因為沒有人找得到出處。這到引起了筆者的興趣，略微翻查了一下，感到“絕題”說是有些過分了。其實早就有人指出，《詩經》中“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可以認為是其中後八字的出處。至於“言念君子”改為“謙謙君子”也並非什麼難解之事。文人作文，用典時略動一二字，實在是常見不過的，有時甚至連典故意思都改掉的也有。例如，東坡先生的“明日黃花”，現今多寫成了“昨日黃花”。更何況“謙謙君子”早就見於《易經》：“謙謙君子,用涉大川”、“謙謙君子,卑以自牧也”。金大俠學富五車，對易學瞭然於胸，順手拈來，渾然天成。而“溫其如玉”寫做“溫潤如玉”更是水到渠成的事。禮記，孔子曰：“君子比德於玉焉，溫潤而澤仁也。”以金大俠的文字功夫，單憑這一句，即使沒有“溫其如玉”，原創出“溫潤如玉”也是不稀奇的。更何況在[明]鄧志謨《薩真人得道咒棗記》中就有“一見君子溫潤如玉，妾實愛之”的句子。可見金大俠無非是借用古人成語而已。但是，要想有此高深的借用功夫則非學貫古今，博聞強記不可。筆者學識淺陋，因此上也就沒有查到“強極則辱，情深不壽”的出處。雖看到有孟子說的:仁則榮,不仁則辱。但覺得較為接近的用詞還是[明]謝榛所著《四溟詩話》中的句子：“太清則寒，氣薄不壽”，難不成這就是金大俠點石成金，打造“強極則辱，情深不壽”的出處？如果真是如此，則金大俠能如此化腐朽為神奇，真真是超一流的牛人！無人能及。“辱”字雖有多義，但在此處應該還是其本義“羞恥”的意思。當然，“辱”字在此可能亦有古義“埋沒”的意思，但愚意以為金大俠斷不會如此難為眾多的普通讀書人。“強極則辱”四字含義應該是與“嶢嶢者易折”相通的。如有高士聰穎過人，將“辱”作“隱”字看，體會出“大音希聲”的道理來，說不定到真是金大俠的稀世知音哩。“壽”字基本沒有歧義，就是長久之義。但“情深不壽”如果與“強極則辱”連起來理解，則會有“過深的感情不會長久”的意思，並非像常人所理解的“感情深的人活不久”的意思。附：字典定義辱：羞恥辱,恥也。——《說文》使於四方,不辱君命。——《論語·子路》我見相如,必辱之。——《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辱：埋沒不仁則辱－－《孟子》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故雖有名馬,祗辱於奴隸人之手,駢死於槽櫪之間,不以千里稱也。－－《韓愈·馬說》壽：久，命壽,久也。——《說文》壽，命也。——《韓非子·顯學》神龜雖壽,猶有竟時。——曹操《步出夏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