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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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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武俠哲學

    雖然書中說,楊鐵心要穆念慈比武招親的目的「實盼能與郭靖相會結親」,可是楊康上場與穆念慈比武時,楊鐵心心中想的是:

    「這少年武功了得,自不是吃著嫖賭的紈褲子弟。待會問明他家世,只消不是金國官府人家,便結了這門親事,我孩兒終身有托。」

    可見比武招親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尋找郭靖,比武招親本身也是目的,即給穆念慈找個好人家。以「比武招親」的方式締結姻緣,是各個文化中都有的主題。金庸先生寫穆念慈的「比武招親」,則是「比武招親」幾種主題的混合。

    一、

    比武招親之源,是早期社會「成婚考驗」的風俗,就是成婚之前,要考驗男性的各種能力和品質。而在講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又講究「門當戶對」的時代。「門當戶對」和「父母之命」自然代替了「成婚考驗」。在這種社會背景中,「成婚考驗」就化成了另外一種婚配規則,成了對「父母之命」以及相應系統婚配規則背離和拒絕的理由,從而以這種方式表現出女子對婚配的自由選擇權。「比武招親」就是這種方式的最顯著的體現。

    既然是另立規則,那麼就不能反悔,無論此人是乞丐也好,是流氓也好。只要打贏了,你就得接受他。因此,「比武招親」是有一定的危險性的。但這種危險,是「自由選擇」必須承擔的後果。在民間故事和小說中,自然不會對這種危險多加關注,人們關心的是自由而美好的姻緣,所以他們往往表現出一種喜劇氛圍和幸運的因素。結局當然是稱心如意大團圓啦。

    無論如何,「比武招親」呈現出的是一種自由。跨越了年齡、地域、門第、相貌等等等等這些原本不可逾越的障礙,跳出原有的關係另立規則。這種自由,就會生出無數種可能來。穆念慈和楊康,身份地位懸殊,按照一般的規則,他們之間是不會有什麼聯絡的。可是在「比武招親」的規則下,身份地位被拋在一邊,他們就有了可能。金庸先生寫穆念慈「比武招親」,是引出楊康最好的方式。如果由其他方式,那就得頗費一番手腳。而「比武招親」之所以能便捷的引出楊康,就在於它本身是一種反傳統的「自由」的方式。

    「比武招親」引出楊康與穆念慈,進而由楊康與穆念慈,引出了楊鐵心與包惜弱以及之後的一系列事情。「比武招親」及其引出的後四回內容,到楊鐵心包惜弱死去,丘處機認輸,《射鵰英雄傳》中此前提到過的人物全部輪番上場。而「比武招親」則是《射鵰英雄傳》中這一大關節情節的開場。

    二、

    「比武招親」是帶有一定危險性的,這種危險是爭取「自由」的必要代價。但是一般敢「比武招親」的,都對自己的武功有一定信心。女子的這種高超武藝,就能把危險降到最低,而把自由爭到最大。因為她們不喜歡的人,她們有能力打敗。她們喜歡的人,她們會故意認輸。也就是說,勝敗操控在女子自己手裡,所以她們也確乎可算是自擇婚姻了。

    《螢窗異草·卷一》仇慕孃的故事中,一少林僧拉著衛文莊去比武招親。結果少林僧被仇慕娘打斷了腿,還被嘲笑了一番。衛文莊一看此女武功了得,正要嚴陣以待,結果仇慕娘故意認輸了。

    所以「比武招親」不是競技比賽,而是為了尋找如意郎君的幌子。這其中是沒有什麼「公平」可言的。不喜歡的人就打斷他的腿,遇上自己喜歡的人,就算不會武功,自己也能輸給他。

    穆念慈比武招親中,也有一個胖子一個和尚來,只不過他們自己先打起來了,倒沒用穆念慈出手——當然,穆念慈之所以沒出手,是被楊鐵心攔下了。大概是楊鐵心怕穆念慈打斷了人家的腿,不想多生事端。

    楊康武功比穆念慈高,自然也用不著穆念慈相讓。這是傳統民間故事中用喜劇和幸運來彌合危險的傳統。要麼女子故意輸給如意郎君,要麼能贏女子的就是如意郎君。皆大歡喜。穆念慈雖不是相讓菸缸,但被楊康打敗後,自此愛慕楊康,卻是一般無二的。穆念慈與楊侃的感情由此引出。

    三、

    很早就有作者能認識到「比武招親」所呈現「自由」之外的「危險」了。

    女孩子長得漂亮,比武招親,自然人們都願意去試試手。還珠樓主《雲海爭奇記》中,雷紅英還不是在比武招親的場合下打擂,在場綠林好漢「十有八九全看紅了眼」,然後「各打圖謀主意,相機而發」。

    宮白羽《十二金錢鏢》中,反清復明的首領柳兆鴻晚年為自己的侄女柳研青比武招親。結果是:

    「亂七八糟圍上當地一群流氓地痞……人人爭著下場,個個搶著比武,口中還帶出些輕薄話頭來。」

    柳研青自然有能力把他們全打趴下。可他們無賴,被打了在臺下大罵,還拿石子去砸。柳兆鴻趕跑了這夥人。經此一鬧,比武招親也就暫時無心進行,就回客棧了。結果客棧老闆說柳兆鴻惹了禍了,讓他趕緊走。柳兆鴻投別的客棧,別的客棧也不敢收。柳兆鴻就策馬而走了,偶然回頭,「只見柳研青……汪著眼淚呢」。

    柳兆鴻於此感嘆,「『比武招親』的話,只是說著好聽,實際上斷斷行不通的」。

    柳兆鴻和柳研青這一段,和楊鐵心穆念慈遇見楊康時的境況是一樣的。兩者的身份也類似。柳兆鴻和楊鐵心也都是一條漢子,但終於是沒有法子的。

    張贛生先生說柳兆鴻:

    「柳老英雄空有高超武藝,枉自壯志凌雲,不但不能滅清復明,即使在一群地痞流氓面前也只能取勝一時,終難轉日下之世風。到頭來還是社會改造了他,他卻不能改造社會。」

    這一段評價,用在楊鐵心身上,似乎也並無不妥。當然,楊鐵心和楊康的關係,又使得情況更為複雜,意味更加深刻。楊康、包惜弱與楊鐵心的關係由此引出。

    四、

    比武招親有流氓搗亂,就有俠士出手相助。這也是很平常的橋段了。

    《林公案》中,兩個「營混子」硬要和賣藝的鳳姑比武,被打敗後又叫來了他們的頭目來比武。眼瞅著鳳姑就要被打倒在地了,陳錦堂見了這幫「營混子」欺壓女子,就無名火起,在女子要跌倒之時助了她。當然,鳳姑也因此和陳錦堂結成了好姻緣。

    這個情節就和楊康比武而不認招親,郭靖出手打抱不平有點類似。只不過郭靖此前已經見過黃蓉,和黃蓉在一起,就不可能像陳錦堂和鳳姑那樣因此機緣而在一起。但這也由此引出了郭靖與楊康,郭靖與楊鐵心之間的關係。

    總之,穆念慈比武招親一段,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關目,而傳統「比武招親」所表現的幾個重要主題,也都能在穆念慈一段中找到,而寫的更為複雜精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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