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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艾羅cym

    陸游對詞的認知與創作,在思想深處是頗有矛盾的。他認為詞不登大雅之堂,不能與“言志”的詩相提並論;但實際上卻非常喜歡填詞,並樂此不疲。他在《長短句序》中說:“予少時汩於世俗,頗有所為,晚而悔之。然漁歌菱唱,猶不能止。今絕筆已數年,念舊作終不可掩,因書其首,以志吾過。”從理性上說,他站在士大夫立場上,仍以詞為小道,並對早年“汩於世俗”作詞而“悔之”。這種觀點是相當陳舊的,在當時就是落後的,是對詞的歷史價值與藝術價值的貶抑與否定;但從感性上講,他非常喜歡作詞,雖然對自己曾經作詞“悔之”,然“漁歌菱唱,猶不能止”;雖說“絕筆已數年”,實則後來仍寫了許多詞;雖曰編輯詞集是為了“以志吾過”,實則愛而不捨,不能丟棄。這種理性與感性、理論與實踐的矛盾,還反映在他對詞的評價上。他對前人的詞作或詞集,做過一些題跋,其矛盾思想在這些題跋中,得到集中而突出的反映。他在《跋〈花間集〉》時說:“《花間集》皆唐末五代時人作,方斯時天下岌岌,生民救死不暇,士大夫乃流宕如此,可嘆也哉!或者亦出於無聊故耶?”彭孫遹雲:“詞以豔麗為本色,要是體制使然。”(《金粟詞話》)《花間集》多系西蜀詞作,在晚唐五代時期,四川社會穩定,經濟繁榮,反映市民情緒與統治階級享樂思想的詞,得到空前的發展。陸游對《花間集》作者的責難,既與晚唐五代西蜀的社會不符,又反映出他的文學觀念的正統,以“言志”的詩衡量言情的詞,因此對《花間集》的詞人只寫豔情而不顧國計民生極為反感,但他對前人的一些詞作,則極為欣賞,並給予很高的評價。他說:“飛卿《南歌子》八闋,語意工妙,殆可追配劉夢得《竹枝》,信一時傑作也。”(《渭南文集》)又說:“昔人作七夕詩,率不免有珠櫳綺疏惜別之意,惟東坡此篇,居然是星漢上語,歌之曲終,覺天風海雨逼人。學詩者當以是求之”(《渭南文集》)。他談的是溫飛卿與蘇軾的詞,但最後卻說“學詩者當以是求之”。可見,他對詞與詩的體格是不大分辨的,甚至可以說詞法與詩法是一致的,沒有區別的。正因為如此,他在評陳師道詞時說:“陳無己詩妙天下,以其餘作辭(詞),宜其工矣。顧乃不然,殆未易曉也。”(《渭南文集》)詩詞異體,作法自別,一位作者擅長此而不擅長彼,這是常見的現象,有什麼奇怪?陸游對陳師道工詩而不工詞不大理解,說明他對詩詞之體格微妙區分是不大瞭然的。這種理論與實踐的矛盾以及對詩詞作法不分的觀點,反映在他寫詞上,不是自覺地遵守體格,而是自發地填詞。那麼,他對詞的本色、特徵,不是那麼精到和諳熟,於是就自覺或不自覺地以詩人之筆填詞,出現了“以詩為詞”的創作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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