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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阡白陌雪

    上街買菜,恰巧遇著封鎖,被羈在離家幾丈遠的地方,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即。太陽地裡,一個女傭企圖衝過防線,一面掙扎著,一面叫道:“不早了呀!放我回去燒飯吧!”眾人全都哈哈笑了。坐在街沿上的販米的廣東婦人向她的兒子說道:“看醫生是可以的;燒飯是不可以的。”她的聲音平板而鄭重,似乎對於一切都甚滿意,是初級外國語教科書的口吻,然而不知道為什麼,聽在耳朵裡使人不安,彷彿話中有話。其實並沒有。

    站在麻繩跟前,竹籬笆底下,距我一丈遠近,有個穿黑的男子,戴頂黑呢帽,矮矮個子,使我想起《歇浦潮》小說插圖中的包打聽。麻繩那邊來了三個穿短打的人,挺著胸,皮鞋拍拍響——封鎖中能夠自由透過的人,誰都不好意思不挺著胸,走得拍拍響——兩個已經越過線去了,剩下的一個忽然走近前來,挽住黑衣人的胳膊,熟狎而自然,把他攙到那邊去了,一句話也沒有。三人中的另外兩個也湊了上來,兜住黑衣人的另一隻胳膊,撒開大步,一霎時便走得無影無蹤。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看見捉強盜。捕房方面也覺得這一幕太欠緊張,為了要繃繃場面,事後特地派了十幾名武裝警察到場彈壓,老遠地就拔出了手槍,目光四射,準備肅清餘黨。我也準備著槍聲一起便向前撲翻,俯伏在地,免中流彈。然而他們只遠遠望了一望,望不見妖氛黑氣,用山東話表示失望之後,便去了。

    空氣鬆弛下來,大家議論紛紛。送貨的人扶著腳踏車,掉過頭來向販米的婦人笑道:“哪兒跑得掉!”一出了事,便畫影圖形四處捉拿,哪兒跑得掉!”又向包車伕笑道:“只差一點點——兩個已經走過去了,這一個偏偏看見了他!”又道:“在這裡立了半天了——誰也沒留心到他!”

    包車伕坐在踏板上,笑嘻嘻抱著胳膊道:“這麼許多人在這裡,怎麼誰也不捉,單單捉他一個!”

    幸災樂禍的,無聊的路邊的人——可憐,也可愛。

    路上的女人的絨線衫,因為兩手長日放在袋裡,往下墜著的緣故,前襟拉長了,後面卻縮了上去,背影甚不雅觀。“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路人”這名詞在美國是專門代表“一般人”的口頭禪。新聞記者鼓吹什麼,攻擊什麼的時候,動輒抬出“路人”來:“連路人也知道……”“路人所知道的”往往是路人做夢也沒想到的。

  • 中秋節和大豐收的關聯?
  • 有什麼好聽的雷鬼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