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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使用者1570939060354

    《長恨歌》一直被認為是王安憶筆下最為動人的一曲輓歌,具有強烈的悲劇意蘊。

    作品將一個揹負悲劇命運的女子置於舊上海那個特殊的環境裡,用敘述性的語言和詩化的語言散文似地展示著那個年代的變遷裡城市和女人的悲劇以及人性和人情的悲劇,而作者也正是憑藉著一種旁觀者的敘述姿態以及對古典感傷詩詞的借鑑加深了作品的悲劇意蘊。

    第一次看王安憶的《長恨歌》,就被一個水做的女子和她那痛到及至的美麗所打動。

    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的愛情熄滅在情人的十指之間,也沒有想過一個執著於愛的女子竟然逃不過命運跟她開的一次次不懷好意的玩笑。

    然而,在王安憶的故事世界裡,王琦瑤就是這樣一個將哀喜情愁抒寫的淋漓盡致的女子,有時我竟會覺得王安憶是殘忍的。

    現在再來看《長恨歌》的時候,不論是人物的生動細膩還是情節的跌宕起伏在我看來都已經退而居其次了,我想更多地注意當一個女人寫另一個女人的時候那種感性而決絕的筆觸和深埋於文字之下“疼痛”的情愫。

    不難發現,王安憶是個善於透過意象寫人的作家。

    在還沒有接觸《長恨歌》之前我一直認為作者會在開篇就為我們展示那個大城市中的小女子,可當翻開書頁越入眼簾的卻是一長段關於弄堂的描寫。

    “它是這城市背景一樣的東西”,王安憶這樣說到,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孕育了王琪瑤和讓她疼痛的愛情。

    上海的弄堂是形形種種,聲色各異的;上海的弄堂是性感的,有一股肌膚之親似的,它有著觸手的涼和暖,是可感可知,有一些私心的。

    其實不管是弄堂的蜿蜒曲直還是它那近似於人曖昧而複雜的生活氣息,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都在隱喻著王琦瑤的一生,從一個典型的上海舊式女子到意外地成為“上海小姐”再到經歷各式各樣的男子帶給她的愛情,王琦瑤在弄堂的見證下上演自己的悲劇。

    她的路並沒有象她自己期待的那樣筆直,五個男人從她的生命中匆匆走過,只是那樣略一駐足稍事停留,隨即便轉身離開,一切恢復寧靜,彷佛世界上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他們或許有過真感情,或許有過快樂,但是快樂與愛都是偷來的,那麼輕那麼少那麼經不起考驗,而蒼涼和絕望卻成為她眼中最痛的淚滴。

    而這些就像王安憶筆下的弄堂,行行種種,生色各異,斷斷續續的際遇將她折磨得身心疲憊,人與人之間最後的一點溫暖和愛情也被各自的私心剝奪。

    有這樣一段話我的記憶很深:“花盆裡栽的鳳仙花,寶石花和青蔥青蒜,也是私情的性質;屋頂上空著的鴿籠,是一顆空著的心;碎了和亂了的瓦片,也是心和身子的象徵。

    ”這便是之後王琦瑤最真實的寫照,在愛情與私心的碰撞後只留下了破碎和凌亂的心,這種疼痛至今讀來怎能不讓人心酸?但是,王安憶對她筆下的人物又是寬容的,同情的,她一直以一種大悲憫來看待這些茫茫命運下的身不由己的小人物。

    無論他們做錯了什麼,總有不得已的理由,離開王琦瑤的男人,也全部都是真心愛過王琦瑤的。

    我想她這樣寫與王琪瑤的悲劇並不矛盾,沒有感情的背叛若是放在王琪瑤身上就顯得毫無意義,相反地,正是因為曾經愛過才能更好地反襯離別給王帶來的傷害。

    的確,歲月無情,命運茫茫,人生無常,感情無奈……諸如此類的描寫充斥了整部小說,成為文章最基礎的感情基調。

    正如書中所說,倘若只是將人的一生填進去,卻是不夠塞歷史的牙縫。

    倘若要哀悼,則可哀悼一生。

    王安憶“殘忍”而又“寬容”的筆觸,不知道是為了哀悼那個女人還是為了哀悼那個灰色的年代。

    說到《長恨歌》的感情基調,我想還有一種懷舊和追憶的情懷。

    《長恨歌》是懷舊的,她緬懷著舊上海的繁榮和奢靡,作品所體現都是上海女性關於愛情及自身慾望的滿足,無關乎政治,時代或他人;文字的語言都是孤獨或傷感的,都一樣的在繁華的背後揭示著一種內心的苦悶、滄桑、痛苦和絕望。

    王安憶以一曲悠悠的《長恨歌》,作了一個柔情蕩氣的女性發言。

    那個上海女人王琪瑤的一生,更是上海那座城市的一生。

    而王琪瑤的風月史,不正是上海那座城市發育中腐朽部分漸漸回潮的表現嗎?而王琪瑤香銷玉隕的死不也正是文化發育和文化衰敗衝突的結果嗎?王安憶用其成熟老到的筆端,將女人一生的情愛流程融入到了歷史變遷中,透過她悲劇化的命運來追憶那個年代殘留在作者心裡的疼痛,或者作者只能透過這樣的一種懷舊形式來反思那個年代那個城市奢靡繁華背後的滄桑、痛苦和絕望。

    王德威曾經這樣評價《長恨歌》:“王安憶細寫一位女子與一座城市的糾纏關係,歷數十年而不悔,竟有一種神秘的悲劇氣息。

    ”這裡所說的糾纏實際上也是當時上海文化精神和人物的性格命運之間的糾纏,這讓我不禁想到作品中的兩個人:蔣麗莉和程先生,蔣麗莉對命運不滿而不斷的抗爭,想努力改變,對於現實她的努力卻又蒼白無力;程先生痴情等待守護而孤獨一生,最後以自殺的方式做無言的控訴,控訴混亂恐怖、人心慌慌的年代。

    其實經歷著這種糾纏的人還有很多,包括王琪瑤,他們的命運正是在當時的文化精神催化下的必然產物,在為他們的命運而悲嘆的時候,我們似乎有種無能為力的悲哀。

    我想王安憶之所以命名《長恨歌》也許就是在為一種已經遠逝了的文化形態譜寫一曲無盡的輓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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