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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烏蘇裡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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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輕舟疾發
上世紀,九五年在一家裝飾公司打工,那時已做了倉管,由於工地進入了竣工交接期,工地主管(那時沿用香港對專案經理的稱呼)已撤往別的工地,大部分工人都已撤走,留下我兼代理工地主管的職務,領著幾個工人。好象是那個酒店裡的三樓夜總會,有個地方甲方等著用。白天施工完畢,晚上領著幾個工人進行後期清理工作。
經理(現在叫老總)聽說我也幹了,親臨現場,為鼓舞士氣,經理說:完工後每人加一天工資,並且他要親自與我們吃頓飯。其實活也不算多,經理這樣一說,大家更來勁了,正常三個小時的活,結果兩個多小時幹完了,經理也兌現了他的諾言,現金髮放,那時一天才五大元。用他的車拉了幾個工人,又讓我打了輛車,那時有黃面的,不讓我打,嫌我小氣。
到了飯店,讓每個工人先點個菜,先讓我點的,在菜譜上看見一道菜,火燒大雪山,出於好奇,便點了,經理白了我一眼,當時沒察覺,後來經理說我來。
最後菜上齊了,我還傻呼呼地問服務員:服務員,我點的火燒大雪山呢?服務員怯怯地指了指涼拌西紅柿說:先生,這就是你點的菜。我剛喝了一口水,差點噴出來,經理拍了拍我說:小X啊,別激動,下次繼續努力。我……
那是庚申年的冬月二十三日的事情,那一年我20歲,三個兄弟分別是:十七歲、十四歲和十一歲,父親癌症五年已經走到盡頭的這一刻。我接到電報火速趕回了老家,大弟弟在大隊當會計(因考上大學家裡困難沒有去),兩個小弟弟都在上學,這兩天都回到了家中守候在父親身邊。我借了知情的照相機和松下牌盒式錄音機,將父親臨終遺言錄了下來。
這天自從入冬以來,天氣格外的晴朗,西北風微微的颳著身體感到陣陣的寒意。父親處於彌留之際,突然間清醒了,我拿起了杜冷丁準備繼續給父親注射,父親抬起消瘦的象麻桿一樣的手拜了拜說:“不要為我花錢了,我已經麻木了,不知道疼了。”我放下了準備好的注射器,這時桌子上的老式圓頭鍾,鐺鐺敲響了中午12點的鐘聲,父親說:“天晌了,你們好吃(土話讀dai)飯了 ,不要因為我不吃飯,拾到炕上一起吃吧,他大伯也在這裡一起吃點吧。”母親和我把飯端到炕桌上,父親躺在炕裡邊,我跨過父親的腿坐在窗臺上,大伯在西一邊,兩個弟弟和母親坐在東邊,三弟弟站在地上,六個人圍在炕桌旁,一張破舊的長方形炕桌上,兩碗蒸的的菜:一個土沙婉裡滿裝了呱唧(蘿蔔做的幹鹹菜),一個大瓷碗盛滿了土豆條,(當時家裡幾乎要飯了,沒有油炒菜,只能在碗裡蒸菜。),一個泥簍盤裝了一盤子地瓜和兩個玉米麵餅子。
母親拿來六雙筷子分開,沒有父親的筷子,父親叫著我的名字說:“看看家裡有沒有酒,你和伯伯喝杯酒吧。”我拿起櫃子上的一瓶散裝半瓶酒說:“有酒。”母親拿來兩個酒盅,我給大伯倒了盅酒,父親說 :“給我也倒點吧。”三弟去拿了雙筷子,當時情況其實父親打杜冷丁眼睛早就看不見了,父親說:“你和大伯喝酒吧,我看著你們喝。”我和大伯喝了兩杯酒,吃了點鹹菜。
父親說:“我今天心情好多了 ,我看著你們吃飯,老三你大哥給你買了件軍大衣,你穿上我看看?”三弟穿上了大衣,父親說:“不錯,你要好好上學,我琢磨著兩年後你能考上大學。,老四要好好學習,我死後你們要過三到五年苦日子,五年後就好了。”父親稍停片刻後接著說:“你媽有病,都說人有靈性,要是真的話,我會把你媽媽的病帶走,會在陰間保佑你們的。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從前有個老地主喜歡喝酒,經常到街上酒館去喝酒,為了顯擺有錢,每次喝酒四個小元寶墊在桌子腿下,有個窮老頭也喜歡喝酒,每次喝酒沒有錢墊桌子腿就叫四個兒子跪在桌腿下,喝完酒後四個兒子頂著小桌子走了,老地主還的自己收拾四個小元寶。”說完後父親不吭聲了。
這一頓飯吃了好長時間,父親將家裡事情一一安排完畢,我拿出了上午去公社照相館洗的四張六寸相片,將一張鑲在相框裡,給父親看看,父親說:“我死後不要保留了,將來小人們看了會害怕的。”我說:“洗了四張,將來哥四個一人一張留著紀念。”父親沒有在說話。
圓頭鍾檔鐺鐺敲響了三點鐘,母親把飯桌拾到下去了。我把錄音帶倒回,放給了父親聽聽,父親說:“好啊,你們喜歡就留著吧!”
傍晚父親昏迷不醒,晚間我們沒有吃飯,等到半夜間,做好了送老衣服,找人給父親穿好,我哥四人在大伯的見證下將父親骨瘦如柴的身體用一床被子,一人一個被角抬到早就準備好的房間,看著父親安靜的躺在葦箔上閉上了眼睛。
這是我終生難忘的最後一頓家庭團圓飯,雖然父親沒有動筷子吃,但是他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每當我們回放這段錄音時,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