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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涼城已無愛

    俄羅斯,這個男性人口本就不多的地方,有四分之一的人都叫阿廖沙。走在俄羅斯的街頭,與你擦肩而過的人中一定有那麼一個男人叫做阿廖沙,就像一定有一個女人叫做喀秋莎一樣。 連我們小時候在語文課堂上必學的高爾基,他的乳名也是阿廖沙。這位華人最熟悉的阿廖沙,在虐待和折磨中成為了前蘇聯現實主義文學的奠基人,並把自己的經歷寫成了自傳三部曲——《童年》·《在人間》·《我的大學》,書裡那個代表高爾基的主人公,就叫做阿廖沙。 阿廖沙的童年是令人壓抑的齷蹉野蠻的生活,醜惡的行徑和糟糕的毒打充斥著他的童年,屈辱和歧視讓“愛”的情感逐漸被“恨”所替代,不安與惶恐地觀察著周圍人的臉色是被迫刻在身體裡的膝跳反應。但最終阿廖沙還是像人類那難以被摧毀的希望一樣,鮮明、健康、光明的長大了,沒有拋棄屬於人性的善良。 高爾基筆下那代表自己也代表人民的阿廖沙,造成苦難的是那個動盪的時代,彷彿當告別戰爭迎來和平後,一切黑暗的都會被驅散。 另一個被人們所熟知的阿廖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臨終前的最後一部鉅作——《卡拉馬佐夫兄弟》裡,那個被稱為天使的孩子。 1878年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年僅三歲的小兒子阿廖沙不幸因癲癇病去世,陀思妥耶夫斯基悲傷不已,小說幾度險些終結,最終他把對於那個早夭的兒子最真切的念想全部在《卡拉馬佐夫兄弟》裡表現出來,阿廖沙成了小說中光明與智慧的化身,是每個英雄敬仰並追求的美德。甚至在阿廖沙一出場,陀思妥耶夫斯基就這麼寫道: 大家全都喜愛這個青年人,無論他出現在什麼地方,甚至從他的兒童時代起就是這樣。 連書裡再狡猾奸詐不過的人,看到阿廖沙都會說: 也許這種人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你可以不給他一個錢把他放在一個百萬人口的都市的廣場上,他也決不會喪命,不會凍餓而死,因為馬上就會有人給他食物,把他安排好,即使安排不好,他自己也會很快給自己安排好的,並且這樣做他並不需要做多大努力,受任何屈辱,照顧他的人也不感到什麼困難,相反地,也許還會覺得這是件樂事。 這位年輕虔誠的阿廖沙是卡拉馬佐夫式的悲劇裡唯一理智的倖免於難的人。他雖是小說裡主要情節的推動者,但他始終是個旁觀者,帶著宗教的神性,降低著人性汙穢的無奈。 阿廖沙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成了一種聖潔,就好像叫這個名字的人,永遠能理智的看到真相。 可惜文學終究是文學,複雜的現實裡,任憑你是叫阿廖沙還是耶和華,渾濁的依然是渾濁的。 倒是姜文,無意地用阿廖沙這個名字,預言了這還在上演的悲劇。 《太陽照常升起》裡,李東方的瘋媽說起他的生父阿廖沙時,是這樣形容的: 你爸是最可愛的人 不是因為死在蘇聯而不得不被叫做阿廖沙的他性格可愛,只是在那支隊伍裡的人都叫最可愛的人。 我記得老師,也被我們稱為最可愛的人。 瘋媽用最簡單的幾個字,說出了自己和阿廖沙的故事:一個士兵拿著槍威脅了一個女學生,強姦了她,貞潔被毀的女學生不得不嫁給了這個士兵。 阿廖沙是個施暴者。 當懷著孕的瘋媽抱著阿廖沙的遺物痛哭時,我曾無數次的懷疑,難道瘋媽和阿廖沙之間有過愛情?讀了《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後才明白,那是一種走投無路後的寄託: “我想出唯一的解決之道了,我不能只喜歡老師,我要愛上他。你愛的人對你做什麼都可以,不是嗎?……我要愛老師,否則我太痛苦了。” 如今,戰爭雖然結束,可槍支代表的無法反抗的權利與淫威卻沒有消失,反而偽裝成了一種道德、一種尊重,繼續把人的權利從自我的身上剔除,更可悲的是,不是每個人都能“幸運的”愛上那個對自己施暴的人。 阿廖沙這個名字,在輪迴之後又成了最初高爾基筆下的受害者,只是高爾基那個時代的阿廖沙,可以把苦痛怪罪給時代,今天的阿廖沙,造成這罪孽的又是誰呢? 《太陽照常升起》的結尾裡,那個新生的嬰兒像是一次重生,洗去了罪孽,喚來了新生。而我也只能藉著瘋媽的叨嘮,期許著光明的到來: 阿廖沙,別害怕 火車在上面停下啦 他一笑天就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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