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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Mnbcxs

    余光中論朱自清的散文朱自清在散文裡自塑的形象,是一位平凡的丈夫和拘謹的教師。這種風格在現實生活裡也許很好,但出現在“藝術人格”裡卻不見得動人。《荷塘月色》的第一段,作者把自己的身份和賞月的場合交持得一清二楚。最後的一句半是,“妻在屋裡拍著閏兒,迷迷糊糊地哼著眠歌。我悄俏地披了大衫,帶上門出去。”全文的最後一句則是:“這樣想著,猛一抬頭,不覺已是自己的門前:輕輕地推門進去,什麼聲息也沒有,妻已睡熟好久了。”這一起一始,給讀者的鮮明印象是:作者是一個大夫,父親。這位大夫賞月不帶太大,提到太太的時候也不稱她名字,只同一個家常便飯的“妻”字。這樣的開場和結尾,既無破空而來之喜,又乏好處收筆之姿,未免太“柴米油鹽”了一點。此外,本文的末段,從“採蓮是江南的舊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時為盛”到“於是又記起《西洲曲》裡的句子: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為止,約佔全文五分之一的篇幅,都是引經據典,仍然不脫國文教員五步一注十步一解的趣味。這種趣味宜於抬學,但在一篇小品文中並不適宜。 《槳聲燈影裡的秦淮河》一文的後半段,描寫作者在河上遇到遊唱的歌妓,向他和俞平伯兜攬生意,一時窘得兩位老大子“踧不安”,欲就還推,終於還是調頭搖手拒絕了人家。當時的情形一定很尷尬。其實古典文人面對此情此景當可從容應付,不學李白“載妓隨波任去留”,也可效白居易之既賞琵琶,復哀舊妓,既反映社會,復感嘆人生。若是新派作家,就更放得下了,要麼就但然點唱,要麼就一笑而去,也何至手足無措,進退失據?但在《槳》文裡,歌妓的七板子去後,朱自清就和俞平伯正正經經討論起自已錯綜複雜的矛盾心理來了。一討論就是一千字:一面覺得押妓不道德,一面又覺得不聽歌不甘心,最後又覺得即使停船聽歌,也不能算是呷妓,而拒絕了這些歌妓,又怕“使她們的希望受了傷”。朱自清說: 一個平常的人像我的,誰願憑了理性之力去醜化未來呢?我寧願自己騙著了。不過我的社會感性是很敏銳的;我的思力能拆穿道德律的西洋鏡,而我的感情卻終於被它壓服著。我於是有所顧忌了,尤其是在眾目昭彰的時候。道德律的力,本來是民眾賦予的;在民眾的面前,自然更顯出它的威嚴了。 這種冗長面繁瑣的分析,說理枯燥,文字累贅,插在寫景抒情的美文用,總覺得理勝於情,頗為生硬。《前赤壁賦》早也在遊河的寫景美文裡縱談哲理,卻出於生動而現成的譬喻;逝水圓月,正是眼前情景,信手拈來,何等自然,而文字之美,音調之妙,說理之圓融輕盈,更是今人所難企及。浦江清在《朱自清先生傳略》中盛譽《槳》文為“白話美術文的模範”。王瑤在《朱自清先生的詩和散文》中說此文“正是像魯迅先生說的漂亮縝密的寫法,盡了對舊文學示威的任務”。兩說都失之誇張,也可見新文學一般的論者所見多淺,又多麼容易滿足。就憑《槳聲燈影裡的秦淮河》與《荷塘月色》一類的散文,能向《赤壁賦》、《醉翁亭記》、《歸去來辭》等古文傑作“示威”嗎? 前面戲稱朱、俞二位做“老夫子”,其實是不對的。《槳》文發表時,朱自清不過二十六歲;《荷》文發表時,也只得三十歲。由於作者自塑的家長加師長的形象。這些散文給人的印象,卻似乎出於中年人的筆下。然而一路讀下去,“少年老成”或“中年沉潛”的調子卻又不能貫徹始終。例如在《槳》文裡,作者剛謝絕了歌舫,論完了道德,在歸航途中,不知不覺又陷入了女性意象裡去了:“右岸的河房裡,都大開了窗戶,裡面亮著晃晃的電燈,電燈的光射到水上,婉蜒曲折,閃閃不息,正如跳舞著的仙女的臂膀。我們的船已在她的臂膊裡了。”在《荷》文裡,作者把妻留在家裡,一人出戶賞月,但心中浮現的形象卻盡是亭亭的舞女,出浴的美人。在《綠》文裡,作者面對瀑布,也滿是少婦和處女的影子而最露骨的表現是:“我用手拍著你,撫摩著你,如同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我又掬你人口,便是吻著她了。我送你一個名字,我從此叫你‘女兒綠’,好麼?”用異性的聯想來影射風景,有時失卻控制,但在20年代的新文學裡、似乎是頗為時髦的筆法。這種筆法,在中國古典和西方文學裡是罕見的。也許在朱自清當時算是一大“解放”,一小“突破”,今日讀來,卻嫌它庸俗而肢淺,令人有點難為情。朱自清散文的滑稽與矛盾就在這裡:滿紙取喻不是舞女便是歌姝,一旦面臨實際的歌妓,卻又手足無措。足見眾多女性的意象,不是機械化的美感反應,便是壓抑了的慾望之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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