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今晚在院子裡坐著乘涼，忽然想起日日走過的荷塘，在這滿月的光裡，總該另有一番樣子吧。

2，路的一旁，是些楊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樹。沒有月光的晚上，這路上陰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卻很好，雖然月光也還是淡淡的。

3，路上只我一個人，揹著手踱著。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

4，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

5，葉子本是肩並肩密密地挨著，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

6，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裡。

7，葉子和花彷彿在牛乳中洗過一樣；又像籠著輕紗的夢。

8，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的，高處叢生的灌木，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彎彎的楊柳的稀疏的倩影。

9，卻又像是畫在荷葉上。塘中的月色並不均勻；但光與影有著和諧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

10，樹色一例是陰陰的，乍看像一團煙霧；但楊柳的丰姿便在煙霧裡也辨得出。樹梢上隱隱約約的是一帶遠山，只有些大意罷了。

11，於是妖童媛女，盪舟心許；鷁首徐回，兼傳羽杯；欋將移而藻掛，船欲動而萍開。

12，爾其纖腰束素，遷延顧步；夏始春餘，葉嫩花初，恐沾裳而淺笑，畏傾船而斂裾。

13，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14，葉子底下是脈脈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見一些顏色；而葉子卻更見風致了。

15，一個人在這蒼茫的月下，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便覺是個自由的人。